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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老兵故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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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是翻花水,烧得是五湖四海柴”……
  两个日本大佬和迟殿文不同路,却和济宁“安青道义会”的会长刘裕泰是一个帮的,这可是迟殿文的冤家。
  刘裕泰也是“通”字辈。他是个苦出身,早先是扫地的,后来给当铺做“小子”。
  当铺的幌子是“见物质当”,可要是遇到那种穷急了的人,跑到柜台前把胳膊一伸:“我把拳头当了!拿钱来吧。”当经理的还真没有办法。这时候就需要请外面的“小子”来顶着,打架打官司,把当铺的麻烦揽过去——刘裕泰干的就是这个营生,所以虽然吃得白白胖胖的,做买卖出生的迟殿文却对他一点儿也看不起。
  有一次,俩人在赌场上打起来了。
  赌博的时候,有的赌徒本钱不多,输光了以后想扳本就只有把衣服当了再接着干。于是,刘裕泰就搞“上门服务”。这小子自己不上场,专在赌桌边上守着,一会儿劝这个把衣服脱了当掉、一会儿又劝那个把衣服赎回去穿上,他倒不嫌麻烦,因为人家每赎当一次都要算利钱,折腾得越多他就越发财。
  迟殿文当时正是霉庄、十几把没有开胡,被这乱七八糟的场面搞得火冒三丈,掀翻桌子揪住刘裕泰就是一顿胖揍。俩人从此就解下了梁子。
  山田本一、执印省等也(这名字真怪)掌管运河之后,刘裕泰就开办了“裕泰行”粮行,当上了济宁第二任“安青道义会”会长,他还在两个日本同门师兄弟的支持下不断插手河运业务,硬是把迟殿文挤兑出了河防队。
  说起来,1945年的迟殿文真够倒霉的。国民党的朋友被打跑了、日伪政府的肥缺被青帮会长抢走了、徒弟又带着队伍投奔了八路军,把这个先前呼风唤雨的“通”字辈老大搞得里外不是人。
  心里一着急,老迟就下狠手了。
  1945年的端午节,刘裕泰在济宁宴请几位“通”字辈的大佬,山田本一、执印省等也和迟殿文都在受邀之列。迟殿文称病没去,他想借这个机会杀掉两个日本人。
  迟殿文委派的杀手姓温,天津人,是个“空子”。
  所谓“空子”,是指流浪在外的青帮子弟。那时候在酒肆旅馆,时常会遇到这么一类人:帽子翻开、倒放在桌子上,左膝压住右膝,左手撮起三个手指、压在右手上,这表明他是流落到此的青帮弟子,想请帮里的三老四少帮个忙。一般情况下,这类人回答问题的“切口”是不会错的,但你却无法证实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也不能确定他师门和字辈的真假,所以就称为“空子”(据说,黄金荣也是以空子的身份混进青帮的)。
  迟殿文要杀帮内的大佬,当然不能派自己的徒弟,请一个心狠手辣不怕死的“空子”当杀手正合适。
  端午节是与河水有关的节日,漕运出身的青帮照例要进行一些礼仪性的祭祀活动。按一般情况,去吃饭的人都不会带枪,而且这几个通字辈大佬的年纪也不小了、腿脚功夫有限,所以,只要预先知道宴席的时间和地点,干掉他们不会是太难的事。
  姓温的“空子”事先把手枪藏在酒店包间的大座钟后面,开席的时候再装作送热水毛巾的伙计混进去,悄悄摸出枪来就开打。
  这计划原本不错,可惜,那天的饭桌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山东特务机关的政务班长小野正尔少佐(他也是“通”字辈的),这可是个厉害角色,反行刺的经验丰富。温“空子”还没来得及开火,就被小野摁在地上了。
  于是,抓住刺客、严加审讯,姓温的“空子”不怕死却怕疼,被打了一顿就把迟殿文招出来了。接着,宪兵队又到迟老大的家里搜查,找到八路军朱道南政委写给他的信……
  当天晚上,迟殿文被砍了头,尸体丢进了运河里。
  就这样,迟殿文死了,他的“通”字辈的游击队也就从此烟消云散。
  现在对迟殿文的评价是“反动会道门头子,汉奸,抗战期间因内讧争斗而死”,这个结论估计难以翻案了。
  但我想,这个青帮人物虽然反动,却也曾经帮助过八路军、做过对抗战有利的事情,还是应该有人记住他的好处的。并且,迟殿文毕竟是为了刺杀日伪头目而死的,无论结果如何,总还对得起青帮的“义气”二字,至少比起那个1951年被人民政府处决的“刘裕泰先生”要光荣一些、更值得尊重一些吧。
  又是端午,今天是迟殿文离世的六十二周年。(本文写于2007年)
  马甲我愿意拿出一颗粽子祭奠这位“通”字辈的青帮大佬。只是不知,他在另一个世界是否依然广收门徒、依然横行霸道。只好在冥冥中对这位生于乱世、死于乱世的人物说一声:迟老大,记住教训吧。你能和屈原大夫死在同一天,也算是不冤了。
               第二十四章
  1943年下半年以后,华北抗日战场上的民兵建设进入了第三个发展阶段。
  “民兵建设的三个阶段”大致是这样子区分的:1938—1940年是第一阶段,也叫“自卫队阶段”。这时候抗战刚开始,随着日寇的大举进攻和国民党军队的溃败,华北各地的民众武装纷纷兴起,共产党和八路军工作队适应形势要求,以“开展统一战线,联合抗日”为方针,争取掌握了大部分自卫武装,从而奠定了华北抗日民兵的基础。但这个阶段的民兵存在着人数较少、制度不完善和人员成分复杂等问题,群众性的游击战争并没有很好地开展起来。
  1940—1943年初是第二阶段。这个时期共产党在华北已普遍建立了基层组织,在“建立民兵制度,开展群众性游击战争”的方针指导下,民兵力量由共产党直接领导,得到了扩大和加强。在这个阶段,民兵武装广泛参加了反“强化治安”、反扫荡作战。虽然斗争十分残酷,但队伍得到了锻炼,抗日战争时期华北民兵的许多典型战法、战例都是在这个阶段创造的。
  在第二阶段,民兵组织也暴露出脱离生产的缺点,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群众的情绪。敌人的凶残报复和自然灾害的影响更导致了根据地的贫困化。渐渐地,民主政府也认识到过度使用民力是和毛主席“论持久战”精神相违背的,因此,到了第三阶段,民兵建设的方针就变成了“发动群众和武装群众相结合”,主要任务是开展生产,配合执行党中央的土地政策。从这以后,民兵的直接参战大为减少,更多的是为八路军部队提供后勤劳役。虽然真正“大支前高潮”是出现在解放战争,但在第三阶段,这方面的组织经验已做了很有益的准备。
  第三阶段的民兵是以扛锄头为主的,真正扛枪的是少数“基干民兵”。这基干民兵是半脱产的,一个五十户人家的村子,也就不过有十来个人的编制。平常时候,“基干”要站岗放哨送信带路;要是鬼子来了,敲锣、藏粮食、带着群众跑路,简直忙不过来,既没有工夫种庄稼也没本事打游击。所以无论生产的事还是打仗的事,人们一般都不指望这基干民兵。
  可凡事都不是绝对的,比方说,山东曹县塔湾村,就出了个“另类民兵”葛二蛋,还真做了些“邪乎”事情来。
  葛家好汉本名二蛋,当然就是排行老二。他哥哥成家了,妹妹出嫁了,自己光棍一人,优哉游哉。爹妈跟着老大过,家里的几亩地也随了老大,反正二蛋也不大乐意种地,无所谓,饿了就去打打短工,吃饱了就万事不管,自己住在草棚子里,犯起浑来谁也管不着。
  1943年11月,武委会的主任通知村里的青壮年集合开会。前一段时间,冀鲁豫五分区刚遭到鬼子扫荡,损失很大,分区司令员朱程和一团的团长、政委都牺牲了,上级派七军分区政委赵基梅接任五分区司令,接着和鬼子干(赵司令也来自红四方面军三十军,是一二九师的干部,所以有几次借了骑兵团去配合他)。八路军要打大仗,地方干部就积极着手恢复民兵组织。
  开完会,乡干部摆上两张桌子,愿意参加挑夫队的在那边报名,可以领一个南瓜(支前的口粮),然后回去准备一根杠子;自愿当“基干民兵”的在这边报名,先领两块钱,再集中起来学打枪。绝大部分人都选择去当挑夫,因为办完差就可以回家了,既不太危险也不耽误自己的农活,可葛二蛋琢磨了半天,跑去申请当“基干”。他哥哥急了,过来拉住弟弟劝他别贪图那两块钱,当“基干”既累又忙,还养不活家人……二蛋把手一甩,不以为然。
  “扯!你以为我傻呀。当挑夫,每副担子有一二百斤,死沉;看看这边的枪多轻巧,才十斤不到。”
  当哥的顿时没话说了。于是,基干民兵队伍里就多了一位葛二蛋同志。
  基干民兵集中训练三天,讲形势讲任务,讲政策讲纪律,接着劈劈啪啪放了几枪,就让大伙回家了,到各自的村子里值勤去。当时,只有农救会主任和武委会主任是全脱产的,他们在几个村子间来回转,安排大家干什么大家就干什么。平时,民兵们就自己管自己了。
  这样的生活挺符合葛二蛋同志的意思。他每天除了站岗,还抱着配发的武器到处视察治安。
  要问葛同志配发的是什么武器?是汉阳造?老套筒?猎枪、土枪、独撅子……嗨!门都没有,自从离开训练队,葛二蛋就没摸过枪。区里发给他的是一把茶壶!
  这茶壶的盖子是封死的,里面装了硝石炸药,从壶嘴里塞进去一截导火索,点燃了就能炸。也别说,就这么个地雷不像地雷,手榴弹不像手榴弹的玩意,比一挺机关枪还吓人,葛二蛋每天抱着它走来走去,任你是谁也不敢站在他边上。人见人躲,都担心不知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就把这宝贝给弄响了。
  大家都劝二蛋同志,平时最好把这凶器收起来,可他不干。没有这武器就不像个民兵了,显不出威风来呀。
  于是乎,他爹他哥都怕了他,不许他上门,二蛋也不再去打短工了(估计也没人敢请他干活),区里每个月发给基干民兵十天口粮,他坐吃山空的也不着急,每天就拎着个茶壶东游西荡,活像个二流子。村里人都不待见他,民兵队里也有人嘀咕他坏了民兵的形象,商量着要去向上级领导报告,开除他算了。
  不料,领导还没来,葛二蛋倒先召集民兵开会了,他这家伙,自我感觉还挺不错,号召改选干部,推举自己当民兵组长。这一下,可把大家的鼻子都气歪了。
  葛二蛋让大家推举自己当民兵组长,实际上是想管理村里的“合作社”。这可是个美差。
  抗战时期,华北地区流通着各式各样的货币,初期主要是伪满洲国的“老头票”和国民政府的“法币”,再后来,北平的“联合券”、南京的“储备券”、日本的“军用券”都出来了。共产党八路军也发行自己的钞票,在鲁西根据地这里,能够见到“北海票”、“边币”和“冀南票”,有用纸做的,也有布做的。另外,还有些地方豪强自己制铜钱、造光洋,真是五花八门。
  起先,市场还算稳定,可不久以后就通货膨胀了。蒋、汪两家国民党政府,印钞票如同下雪似的,造成物价飞涨,把老百姓祸害得够戗。1942年,日伪政权开始禁用法币,共产党为防止财政危机,也宣布只准使用“边区货币”,禁止其他一切“伪币”在根据地的流通。
  民兵也因此参加了反伪币的斗争,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在各村口、各路口站岗,不让人们到大集镇( 敌占区) 去赶集,也不许外面的商人到根据地随意采购东西(村里偶尔来个货郎,也被民兵和儿童团一路跟着走),这么一来伪币当然就用不成了。但老百姓总需要进行一些基本的买卖交换,因此就由民兵成立了“合作社”,充当农村商品交易的中介。
  “合作社”用抗日政府的贷款,由基干民兵负责,既收购农产品,也卖一些日用百货,有煤油、洋火、小点心之类,还卖白酒和烟卷。经营利润中的一部分,可以用来补贴基干民兵的生活。这让葛二蛋同志十分羡慕,很希望做“公家买卖”的这份工作。
  一般,家里有土地的民兵对合作社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因为平时任务忙,有点时间赶紧做家务干农活都忙不过来,哪里有闲功夫去操心买卖。可葛二蛋不同,他没有地,如今又不乐意去打短工,光靠砍柴换吃食; 实在填不饱肚子,于是就盯上合作社了。心说: 干合作社多好啊! 既有面子又有钱花。
  他们那个村的“合作社”原本是由民兵组长家负责打理的,葛二蛋热情沟通了几次; 人家不愿意让出来。于是就嚷嚷开了:“改选,改选,让我来当民兵组长!”
  说起来,这民兵的基层干部确实是由民主选举产生的,区上面并不干涉。可是,村里的民兵都感觉照以前的办法就挺好,并不想搞重新选举。特别又听说是葛二蛋想当民兵的头头,大伙更认为纯属异想天开,连他哥哥都觉得他是在出洋相。
  民兵们都想散会,只有葛二蛋还在一个劲猛喊:“为什么不重新选举?凭啥我就不能当组长?!”
  “凭啥?”有人答话了:“人家老组长是立过功的,战场上缴过敌人的枪。”
  “扯!他那也叫缴获?不过是在抬担架的时候从地上拣了个便宜。要说立功,县城里鬼子的枪那么多,去夺一杆来才是真本事!”
  老组长被挤兑急了,一拍桌子站起来:“行!你葛二蛋如果能去夺杆枪,我这组长就让给你当!”
  “好!一言为定!!!”
  到县城去夺鬼子的枪?这玩笑开大了。
  可牛皮既然吹了,怎么也得找个台阶下呀。无论如何,出门走一圈是必要的。
  第二天找村长开路条,大家都叮嘱:“二蛋啊,出去转转就回来,给人家道个歉,彼此消消气,没有人会笑话你。”
  背着筐揣着茶壶,葛二蛋一路打草砍柴,溜溜达达就进了县城,人家站岗的也没难为他,也许是把他当做卖柴换酒喝的主了。
  进了城里四下一张望,背枪的人倒确实不少,可实在看不出有谁愿意把枪交给他。
  就这么转了好久,把肩上的柴火卖了,其它事情,没门。
  正闲逛着呢,看见前面的一个人了。这人在理发店门口朝里望了望,大概是嫌人多,摇摇头就走了。葛二蛋认识,他是高先生。高先生其实是个高丽人,早先是给日军当翻译的,先前的鬼子部队走了以后,这家伙就改当了啥行当的工程师,带着老婆孩子都移民过来,住在县城里。葛二蛋打短工的时候给他家干过活,知道这个“工程师”手里有把外国手枪。
  想了一会,有主意了。
  在理发店外头转悠着,等了好一阵,顾客都走光了,生意闲了下来,葛二蛋就进屋,把卖柴火的钱往桌上一拍,说:“掌柜的,能上咱老爷家里剃头吗,在前面不远。”
  这有什么不行的?店里立刻派人跟着去。到了高宅,葛二蛋先进去问:“高先生先前是想理发吗?理发店里派了伙计来。”
  “好啊,好啊,进来吧。”
  剃头的场地摆在院子当中,高家一门老小也都围着看。高家以为葛二蛋是从理发店来的,剃头师傅则以为他是高先生家的,反正谁也没觉得不对,就让他叼着烟锅站在旁边。
  等高先生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剃头围裙也系好了,葛二蛋这才过去把理发师傅推开,摸出那宝贝茶壶挂在高先生的脖子上,“高先生,这是个炸弹哦,我用烟锅一点就能响的”。
  人家高先生可是个工程师,瞧一眼茶壶就能准确地计算出这玩意儿的爆炸当量,立马就筛了糠,“你,你想干什么?”
  “小事情,容易办,把你的枪借我使使。”
  “快去,把枪拿来,送给这位壮士。”
  据说,高丽女子最听丈夫的话,果然不假。高先生的太太立刻乖乖地回屋去找枪,不一会,不仅拿来了撸子短枪,还抱来了一根长枪,连同满满一袋的子弹,真看不出她怎么能有那么大力气。
  不过,这可超出了葛二蛋的计划。这三八大盖是件好东西,不要了实在太可惜,可怎么带出去呢?只好再麻烦高先生送一趟。工程师扛着大枪,葛二蛋笑嘻嘻跟在他边上,出城的时候,站岗的打招呼说:
  “高先生,这么晚还出去啊,可别太走远了。”
  走到天黑,葛二蛋才从高先生腰上解开茶壶,放他回家。人家到底是有文化的人,临走时也没忘了说声谢谢,把土包子葛二蛋搞得直发愣:这到底应该是谁谢谁呢?
  满载而归,走到长清寺附近,葛二蛋先找到一伙民兵,卖了半袋子子弹。那时候,一粒子弹能换一斤半小米,这穷光蛋顿时发财了。
  回到村里,葛壮士把短枪长枪往桌子上一拍,冲着目瞪口呆的人们大嚷:“选举选举!赶紧选举。”
  然后,指着扔在地上的粮食口袋,宣布:
  “谁愿意选我的,先称五斤小米回家去!”
  结果,那还用说。民兵组长当然非葛二蛋同志莫属了。
               第二十五章
  葛二蛋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民兵组长,顿时威风了,每天带着基干民兵排队出操,村里村外的兜圈子。他自己十分过瘾,别的人却都叫苦不迭。不过,二蛋的朋友们倒是高兴得很,纷纷跑来要求投奔他的队伍,可惜,受到基干民兵的名额限制,不能“入伙”,只好当作“编外基干”,跟着立正稍息凑热闹,顺便也得以观赏葛组长的长枪和短枪。
  葛二蛋的死党朋友,也都是和他一样的没地、没房子、没老婆的“精光自在汉”,附近各个村的都有。平时也就是替人打打短工,哪儿有希奇古怪就往哪跑。现在,哥们兄弟中间好不容易出了个干部,如何能不过来集中热闹一番。于是,二蛋每天训练完自己的“正规部队”,就和这一帮“编外嫡系部队”搞聚会。
  民兵组长嘛,管着“合作社”,点心糖果白酒香烟样样有,有我的就有兄弟的,大家千万别客气!铺子里面的整光了,就拿上钥匙开库房,接着寻开心。这么一来,村里的群众着急了,都担心合作社里的那点东西,让这群二百五“败家子”再整两天就搞没了。于是跑去找村长提意见,可村长现在哪里敢管既有人马又有枪有炸弹的葛二蛋呀,只好再向上级反映,最后,惊动了县领导。
  那时候,县里面的干部有两类,一种是白胡子的“开明绅士”,一种是没胡子的共产党小伙,短胡子或者黑胡子的就基本上找不到。政府开会讨论这事,白胡子老头说“不成规矩、太不像话,要把组长撤掉,把这伙人解散了才行”;可没胡子的干部却说“不对不对,你们看,这些人都是贫雇农,是我们依靠的基本力量。这个葛二蛋,抗日斗争的意志很坚定,要重点培养他,要加强他的力量!”一番争论下来,决定把塔湾附近几个村的基干民兵联组,由葛二蛋当小队长(他当然也升任“合作联社”的首脑了)。不过,上级也给“联社”派了一位政治觉悟高的干部当党小组长,任务是帮助教育葛二蛋,争取发展他入党。
  葛二蛋也不在乎党小组长是干什么的,他只觉得重要的是自己升官了,吃喝的资源又增加了。于是再接再厉,继续扩大范围操练兵马、扩大范围吃合作社。可就这么闹腾了一阵,搞出事情来了。
  有一天,塔湾的一户村民犯了“走私罪”,他把一头骡子当做陪嫁送到外地去了。当时,根据地的大牲口只许进不许出,违反了这个就是经济罪,要受到严厉处罚的。党小组长带人抄了该村民的家,还把人揪出来斗了一场。葛二蛋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看热闹起哄挺过瘾的。可事情折腾完以后有人骂他:“你狗×的葛二蛋,每天出操站队糊弄个啥呀,看着外人欺负本村人……”
  葛二蛋转念一想:对啊!那党小组长的家乡离这里隔了好几个村,凭什么来揪我们村的人,这不是欺我塔湾村无人吗?!当下就要去揍党小组长。小组长听到风声,夺路逃跑了,葛二蛋大怒:“姥姥!你以为跑回家就没事了,我打上门去!”
  于是,葛小队长升帐,点兵出征。一时间,洋枪土炮、大刀长矛,浩浩荡荡杀将过去,把那边村子的民兵组打得个落花流水。党小组长也再度落荒而逃,葛二蛋不仅顺势抄了他的家,还莫名其妙地批斗了别人的爹,并且狂妄地宣称:“谁再敢抄塔湾村一家,我就抄他们十家。”反动气焰十分嚣张。
  县政府闻讯极为震惊,连忙派工作队下来调查情况,平息械斗,葛二蛋的职务自然也就被撤得一干二净。可没想到,几天后,全村的人都来替葛二蛋求情,还一致选举他重新担任村民兵组长。这可把领导们都弄糊涂了:上次要求撤销葛二蛋组长职务的,不也是这些村民吗?怎么这回变态度了。
  原来,头两天,伪军清乡的一支队伍把村里的一头牛给牵走了。这要搁在以前,是根本没有办法挽回的事情,可现在不同了,村里有了民兵葛二蛋。葛民兵先去打听了情况,然后请人给伪军队长写了封信,措辞强烈:×××,你外号叫×,家住×,你爹叫×,你妈叫×,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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