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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有德,公子止步-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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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过殿下,他们执意要阻拦您出宫,臣只好斗胆留下了王贵妃与六公主!”朱谦回禀道,靖安知晓其中利害,也未多言,楚云病怏怏的看她一眼,竟没太多恶感,也许是在最绝望的时刻看到的还是靖安的人,而母妃挂在嘴上的人永远都迟来一步。
  “目前哪处宫门防守最为薄弱?”
  “崇文门,目前三皇子等人已转战尚武门和敬德门。”
  “走!”靖安下令,而后冲王家一行人挑眉道,“出了崇文门,我自会将王贵妃和六公主放还,若是执意以卵击石……”
  她沉默的扫过王家人,她手中的禁卫军已集结完毕,要解决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报!靖安公主与废太子由崇文门闯出,往南门去了!”
  “报!东门失守!叛将卫陌领兵进犯帝都!”
  这两个都称不上好消息,而刚刚结束战事的楚丰脸上却难得有了几分玩味的笑容。他能想到的,阿羲显然是也想到了,卫陌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如今只盼阿羲不要让他和父皇失望才好。

  第八十五章

  夜幕四合,月光静悄悄的在叶隙间留下银白色剪影,水流舒缓的在耳边滑过,而整个树林中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那是铁甲在月下反射的寒光,禁卫军轮流换岗,行动有素。
  靖安坐在火堆旁,眉梢眼角还残留着杀伐之意,这使她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冷肃。卫颜靠坐在树下,初夏的夜尚有几分寒意,他额上却渗出冷汗,脸在月色下越发惨白起来,卫颜却死咬着牙,倔强的不肯泄露出一丝软弱。
  “是报复么,你要恨怎么不干脆杀了我!”靖安倏忽开口,声音嘶哑的如同砂砾摩擦。
  “呵!”卫颜清冷的笑出声,桀骜中又混着浓浓的自厌,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淡漠疏离让人恍惚的以为他本就该如此,人命草芥,世间万物都无法得他一丝怜悯。可同时他又是那么孤独,像九霄明月一般,只能在暗夜中出没,当他终于想要温暖一个人,却突然发觉自己是没有温度的。
  卫颜没有悔意,眼眸狭长泛着冷光,轻声道:“我只恨迟了一步,没能亲手解决了谢氏。”
  火光倒映着靖安的眼眸中,却化不开她目光里的寒意了,压抑着胸膛里的怒气,靖安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掌心的伤口崩裂开,晕染上绷带。而这疼痛远远及不上心中被背叛的愤怒,纵使知晓阿颜不是她亲弟,她也从未想过阿颜会真的和外人联手来对付她,也是,或许对他而言,如今自己才是外人。
  “李代桃僵,你们一开始就打的这主意!阿颜,你把我当什么了!报复是吗?一个人无名无分的死在乾元殿,然后让卫陌取代你,再将一切嫁祸给我三哥!”靖安毫不忌惮以最坏的结果揣度着,即便阿颜不屑谋划这些,可卫陌未必做不出来,甚至一开始就打算在混战中将她斩杀!
  何时起,他们之间竟只剩下无止休的争吵与猜忌。一阵阵抽痛让卫颜唇色都有些发紫,他面上却无一丝软弱妥协之色,她显然刺痛了他的骄傲,卫颜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嘲弄道:“所以说让你乖乖待在公主府啊!卫陌不晓你已知往事,他登基,一样会奉你为长公主!你又何尝信任过我,阿羲,你敢说你心中就没有一丝恨意吗?”
  靖安眉眼一片阴郁,恨,如何能没有一点怨恨。
  “因为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母后含恨而终,父皇也随之而去。可是恨有用吗,过去已经过去,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分不清楚了,放下不易,可不放下难道要继续做明知道会后悔的事吗。人更应该把握的不应该是眼下和未来吗。”靖安太息道。
  可惜,他已经没有未来了。薄唇微抿,卫颜眼中倒映着一弯薄薄的弯月,寒凉孤寂。
  “你寄希望于卫陌,可阿颜觉得卫陌会放一个随时可能揭穿他的长公主在身边吗?还是你觉得我会是在他手下苟且偷生的人?”靖安咬牙切齿,他居然会为了这么个荒谬的念头去死。
  “你不会,我知道。”卫颜却是毫不犹豫的接口道,在靖安诘问的眼神中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试着组织语言,“卫陌不过是权宜之计,他终究会露出马脚,皇姐只要把握住时机,将他一举击溃,这天下便是你的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会被别人伤害,只有天下至尊的位置,至上的权利才能在我死后代替我守护你!”
  话到最后,他已语带狂热,伸手抓住靖安的肩膀,显然已是执念入骨!
  靖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只觉身心都疲倦到了极点,喃喃道:“即便那上面沾着我至亲的血吗?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接受这样的摆布!”
  “只有我才是你的亲人!甚至是……爱人。”卫颜眼眸中充斥着绝望,只有你才是我的亲人、爱人,所以我对你而言也是同样的唯一,唯一所信,唯一所爱。
  “够了!”靖安呵斥道,眼中的失望刺痛了卫颜的心,“我或许是真的做错了,阿颜,这不是爱一个人应有的姿态。这不是爱,这只是种病态的依恋,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纵容下去。”
  “呵……呵呵呵”卫颜半倚回树下,更不想叫她看清自己此刻的狼狈软弱,像是被刺伤的小兽般独自舔着伤口,眼中一片冷硬,出口更是狠戾,“你真不如让我死在那里!”
  他连死都没这么绝望过。
  夜风渐凉,两人自那句话后就再没开口。
  靖安身上的伤只简单处理了下,奔波中一身粘腻,到了下半夜疼痛与困倦一起袭来,她动了动酸麻的腿,发出细碎的声响。靖安望了望偏着头似是已经睡去的卫颜,摇头轻叹,动作却越发轻了,捡了斗篷给少年搭上,靖安才抱膝沉沉睡去。
  呼吸声均匀而清浅的响起,原本应该睡着的卫颜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只有此时,他才敢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明明心疼她一身的伤,说出来的偏偏是再伤人不过的话。卫颜一动,胸口的疼痛便牵扯着像是要撕裂一般,他掏出袖中的药瓶,滚出一些药丸,连数都没数就一口吞了下去。
  待那阵疼痛缓过去,卫颜才将靖安拦腰抱起,展开斗篷,拢在怀里。
  我给的,你不要。那你要什么,我都替你拿来。
  爱什么的,你说不是就不是,你说病态那就病态吧。
  晨起,鸟鸣山幽。
  这是他这段日子以来睡得最好的安心觉了,卫颜眉宇舒展,下意识的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靖安醒来时一眼望见的便是少年眉眼含笑的模样,让她觉得异样熟悉和不安。
  “皇姐,我们逃吧,什么都不管了,寻处地方隐姓埋名可好。”卫颜低首询问道,鬓发扫落在她脸上,微微寒意叫靖安渐渐清醒。
  靖安摇摇头,未应。
  卫颜神情一黯,却没在追问了。
  靖安起身,想着如何解决洗漱问题,也想着以后的打算,城中还没有消息传来。
  而此时,朱谦带着禁卫军却一步步向内缩小着范围,如临大敌般慎重严肃。
  靖安神情一凛,正欲上前询问,却听得马蹄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如潮水般层层叠叠的涌来,却在灭顶的刹那戛然而止!
  黑色兵甲将五千禁卫军合围在此,森冷的杀气由此处蔓延开来。
  而后铁蹄轻踏,让出一条道路,白马神骏,卫陌手执马鞭,神情高神莫测。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靖安回首冲卫颜道,没有一丝诧异。
  卫颜的目光越发冰冷,他缓缓走到靖安身旁站定,背脊挺直,冷冷的望着马上的卫陌。
  仿佛连呼吸都被压抑,耳边只剩下风拂过林梢的声音。
  卫陌纵马一步步逼近,“嗖”的一声禁卫军们刀剑出鞘,而后四面都传来了更沉重的声响,恐惧在悄无声息的蔓延着。卫陌玩味的笑了笑,带着十足的挑衅,散漫的如同林间小憩,直至十步外,朱谦的剑都能紧挨着马脖子时,卫陌才翻身下马。
  马鞭在掌心随意的敲打着,他目光在卫颜身上溜了一圈,继而落在靖安身上,见此卫颜脸色越发难看了。卫陌眼光里的刺探与阴暗叫靖安芒刺在背,烦躁不已,有种恨不得将那双眼睛剜出来的感觉。他和阿颜,哪里像了?哪怕面具下的那张脸一模一样,他与阿颜也没一处相像。
  对于靖安眼中的厌恶,卫陌毫不在意,他只在几步外站定,而后缓缓跪下去,高声道:“臣卫陌参见太子殿下,参见靖安公主!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靖安公主!”铁蹄声响,对持的人马刀剑归鞘,“咚”的一声单膝跪地,齐齐行礼道,喝声直破云霄,惊起飞禽无数。
  靖安垂下眼眸,卫陌,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肩上一暖,却是太子颜半拥着她,眼中的冷漠绝不亚于卫陌,警告的望着他,直到卫陌逐渐收敛了眼神,才冷声道:“平身!”
  靖安与朱谦等人远远的等在一旁,卫陌的人紧紧的盯着他们。靖安有些烦躁,她只能猜测着卫颜会以什么条件来和卫陌交涉,而卫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卫颜这一去便是很久,直到夕阳西下,才有人来请靖安上马车,朱谦等人自是不敢轻慢。靖安心中警惕,见卫颜远远的冲她点点头,才垂首听从了安排。
  晚上大军驻扎在一处河谷,就近有几处庄子,做了靖安他们的临时住处。
  难得的能好好洗个澡,靖安自是不会拒绝,只是夜里却只抱着剑无论如何都合不上眼。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来敲门,是个高大的丫头,身手不弱,朱谦越发谨慎了。靖安草草的吃过早饭,就又被请上马车,而她依旧没有看见卫颜。
  大军开拔,一路南下,靖安打定主意,反倒凝神静心,没了前两日的烦躁不安。只是偶尔还是忧心,帝都恐怕是要翻天覆地了,不知现下局势怎样,初珍表姐是否无碍,那日似乎因为她表姐和谢贵妃起了争执,还有谢谦之,不知公主府现在如何了,巧儿平姑姑徐姑姑她们是否平安……
  此时帝都兵士却在清理着一片狼藉的街道与战场。
  公主府朱红色大门紧闭,府内人心惶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久消息传来,先帝遗诏命三皇子继位,靖安公主与废太子叛逃出城。一霎时众人俱是惊怔,仿佛看到大难临头,哭嚷做一片。公主府大门撞开的时候,平姑姑与徐姑姑已双双做好殉主的准备,巧儿死死掐住自己的手掌,力持镇定。
  “公主交待说要守好府邸,会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兵甲声越来越近,似乎是回到了公主被禁足的那个晚上,也是如此。
  巧儿屏住呼吸,恐惧却不断蔓延着,终于有人忍受不了,疯了一样的冲出去,一声高呼后就再没了声响。谁也不敢探头去看看外面是怎样的情形,只是挤作一团,自欺欺人的闭目塞听。
  门帘掀起的时候,巧儿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待看清来人容颜,终是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声音都颤抖的不成语调:“怎么是你?”
  书言摸摸头,上前给两位姑姑拱手行了个礼,才道:“是公子吩咐我带人过来的,据说是靖安公主有所交待。陛下那里公子会去禀报,为避免节外生枝,公主府暂时不得出入,若再有之前的情况,授人以柄麻烦可就大了。”
  巧儿探探头,外面一滩血还热乎着,提刀的是谢家人。
  “陛下?”平姑姑冷笑了声,回首道,“公主殿下生死未卜,谁知道你们手上的那份遗诏是真是假?若遗诏是真,公主何以交出遗诏后,又与太子叛逃?这会儿就迫不及待的称帝了!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平姑姑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刀剑出鞘的声音,叫人心中发寒!
  “姑姑慎言!”巧儿忙拉了拉她袖子,徐姑姑也上前劝慰了几声,书言脸色难看,险些都挡不住外面暴怒的兵士们。
  然而他们僵持了没多久,另一群兵士便横冲直撞闯入公主府。
  为首之人打马进府,如入无人之地,口称谢太妃口谕,靖安勾结乱党,不忠不孝,罪该万死,公主府中人,格杀勿论!
  那人是谢家二房嫡出谢骁,其母与谢贵妃感情甚笃。
  冲突一触即发,谢太妃……平姑姑她们自然知道是谁,想来是楚丰仓促登位,祭天诰封还不曾进行,故而只以太妃称谢贵妃。
  书言起身欲拦,却被谢骁一鞭抽打在脸上,听他怒道:“哪里来的狗,也敢挡小爷的道!错了,你主人也不过是陛下的一条狗而已!”
  谢谦之一介庶子,却得重用,族中难免有人不服,知他想保公主府,谢骁也乐得接过这差事来狠狠折辱他。即便等他求来圣旨,一切也都迟了,孝字当头,有姑母在,想来陛下也要忌惮他们谢家三分。
  书言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仍是强撑着挡在巧儿前面,咬牙道:“谢骁少爷稍安勿躁,我家公子随后就到,万事都好商量。下奴没有那个够胆冒犯谢骁少爷,奴是鹰犬,但做鹰犬也要尽忠职守不是。还请少爷勿要为难。”
  巧儿望着书言笔直的脊背,低垂下头,莫名的有些心酸。
  “你这小奴,倒是会强词夺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冒犯法!来人啊!动手!”
  “是!”谢骁身后之人齐齐喝道。
  书言这边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顿时一片混战。
  谢骁根本没把这些当回事,任由他们乱作一团,眯着眼打量着公主府,而后转过马头,张弓搭箭,瞄准的正是公主府的牌匾,三箭齐发!
  “轰”的一声,匾额在谢谦之瞪大的眼眸中陡然落地,尘土飞扬!
  “此乃先皇御笔亲提!竖子安敢犯上!”平姑姑怒斥道,公主府众人俱是面色难堪。
  谢骁只是冷笑,谢家在楚丰一事上立了大功,又仗着是新帝母家,年轻子侄们不免气焰嚣张,得意忘形。
  谢骁自小骄纵,又少不更事,对此更是不屑一顾,口出狂言道:“那便让先皇来治我不敬之罪好了,先皇已逝,我只识今上!”
  待谢谦之打马赶到时,那匾额已砸成两半。谢谦之久久未言,沉默的叫人心慌,周身的气势压得人心头一滞,众人不知因何竟慢慢停了手,谢谦之抬首望向谢骁,目光阴沉得几乎能捏出水来。
  谢骁心头一冷,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又觉得在一个庶子面前弱了气势,倍感屈辱恼怒。
  “谢公子此来何事啊,若是无事便不要在此妨碍公务,以权谋私。”谢骁说得露骨,兵士们却也不觉得是空穴来风,毕竟谢谦之心悦靖安公主一事已是满城皆知,但靖安曾许配给谢弘,这就不免让人对谢谦之的德行产生了怀疑。
  谢谦之竟没有丝毫被激怒的迹象,口气平平却暗藏杀机:“遵陛下旨意,接管公主府。来人啊!将谢骁拿下!”
  谢谦之身后的禁卫军闻言陡然出手,谢骁一个不慎跌下马来,被禁卫扣住,却满心不服的喊道:“你凭什么拿我,我也是奉谢太妃之命行事!”
  “你毁坏御赐之物,乃是对先帝的大不敬!理当重罚!”
  “大不敬,这公主府尚有人对今上大不敬,是否应当一并惩处!”谢骁挣扎起身,执剑挑衅道,望向平姑姑的目光不含好意。
  巧儿等人俱是没想到平姑姑的话会被他听去,心中都“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平姑姑却甩开徐姑姑的手,大步上前,冷然道:“三皇子楚丰言靖安公主传先帝遗诏,立其为帝,然谢贵妃随后便意欲致公主于死地,甚至不惜血洗公主府,难道不是心怀鬼胎,先下手为强!遗诏真假,众目睽睽自有公断,今日我便做这第一人!”
  “拦住她!”
  “平姑姑!”
  一片惊呼声中,平姑姑狠狠撞上了谢骁的剑锋!长剑穿胸而过,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谢骁脑海中一片空白,此时才惊觉自己似乎闯下大祸!
  平姑姑死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启唇冷笑:“尔等乱臣贼子,我先行一步,且看你们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谢骁面如死灰,连剑都握不住了,踉跄的倒退几步,他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姑母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靖安若是有罪,公主府若是血洗,谁还会认为那封遗诏是真的?
  “靖安不是叛逃,是被挟持!公主府的事不用你插手,母妃最好给我记住了这一点!”
  谢贵妃,不,现在应当改口说是谢太妃宫中,已是一身帝王常服的楚丰冷道,面上冷凝的没有一丝笑意。
  鬓上九尾凤钗轻颤,谢太妃显然是气得不轻,眼眸微寒,轻声道:“母妃现在是连后庭的事都管不得了吗?靖安虽搬离宫闱,却属皇族女眷,当日她与废太子挟持王贵妃与楚云,叛逃宫闱,此事有目共睹,她犯下如此重罪难道我还处置不得吗?”
  “靖安是拨乱反正的功臣!无论她做什么,只她传父皇遗诏这一项,就注定我们不能与其为敌!这一点难道母妃不清楚吗?”楚丰陡然截过话头,眼神如冰棱,叫谢太妃咽下口中的话。
  楚丰见此不禁冷笑,她怎会不知,明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仗着王俭刚正不阿的名声才勉力压下朝中的质疑之声,而母妃却因为心中的不甘与怨恨,毫不顾惜他付出的一切,一味的向朱家、向公主府泄恨。
  谢太妃心中有愧,却羞于承认,只强笑道:“如今一切已尘埃落定,难道靖安还能翻得起浪不成?太子与卫家不过是负隅顽抗,你又何必在此危言耸听!”
  “哦,既如此,那不如将此大功送予谢家如何,将阵前之人俱换成谢家子侄,送他们一个大造化如何!”楚丰咄咄逼人,不怒自威。
  谢太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难看极了。而今阵前俱是朱家人,让他们自相残杀,这自然是她给谢相出的主意,胜了朱家也只会落个骂名,而败了那便是徇私通敌,株连九族。朱初珍听闻此事后生生气昏在芳华殿,惊怒交加之下,险些一病不起。
  难道楚丰也一样,对朱氏女情根深种,故而才不惜忤逆她,包庇靖安。一念至此,谢太妃竟似是魔怔了一般紧抓住这点不放,朱家,又是朱家,祸害了陛下又来祸害我与陛下的儿子,我绝不会再看着朱氏女登临后位!
  “陛下专心朝政便是,后宫之事,我自有决断!废太子不孝不悌,朱家理应连坐,而今是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还有一事,皇子妃朱氏系罪臣之女,今已不堪后位,念其育有一子,不予重罚。母妃自会为皇儿再寻良配!至于旭儿就抱到我膝下养吧!”谢太妃强硬道,而今楚丰的依仗便是谢家,她就不信楚丰敢在此时为了个女人来忤逆她,甚至担上大不孝的罪名!
  只是这孩子的翅膀是越来越硬了,也越来越不听话了。看着那双眼睛中压抑的愤怒,谢太妃心头微惊,这么想来,有点质疑之声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让他看清局势,知道谁才是他该依靠的,谢太妃心头的那点悔意也越来越淡了。
  “母妃当真要如此吗?”世家,果真已经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了。
  正当此时,却闻谢谦之求见,楚丰也不避嫌,直接宣见。
  谢谦之行过礼,便如实道:“谢骁传谢太妃口谕,要将公主府之人就地格杀!幸大错未成,然谢骁私毁先皇御赐匾额,口出不逊,不识先帝只知今上!平姑姑不堪受辱撞死剑锋,言遗诏作伪,谋害公主,谢家乱臣贼子,忤逆犯上。事已惊动崇德书院与御史台,请陛下早做打算!”
  “砰!”的一声茶盏被楚丰摔碎在地,谢太妃眼瞳微缩,终于有几分惧意。
  “母妃以为此事当如何?”楚丰尚能嘴角含笑,冷冷问道。
  谢太妃眼中满是怨愤,死死的盯着谢谦之,而谢谦之的目光更冷,被他盯着的人像掉进了数九寒天的冰窖里一般,寒意从骨头里透出来。
  “母妃既无话可说,那谢大人以为该如何。”楚丰眼眸一转,落在谢谦之身上。
  谢谦之厌恶的挪开眼,语调轻慢:“谢骁假传谢太妃口谕,冒犯先皇,陷陛下于不孝不义,此大不敬。且身负人命,当凌迟处死,问罪族中。”
  “谢谦之,你敢!”谢太妃却拍桌而起,他打的是不是谢家脸,而是她的脸,连自家子侄都回护不了,还有谁敢帮她做事!
  “传旨吧!”楚丰冷道,谢谦之依言而去!
  “站住!”谢太妃呵斥道,指着楚丰气得浑身发抖,“就是我的口谕,谢骁不过奉命而行,怎么,皇帝要向我问罪吗?”
  谢谦之脚步未停,竟是全然当做耳旁风了,而楚丰也仅仅是怜悯的望了谢太妃一眼,有时候真不知是死去的人更可怜,还是活着的人更可悲。
  “母妃不慈,孤却不能不孝,更不能陷您于不仁。母妃既认罪便在宫中闭门思过吧,还有,后宫的事孤不欲插手,母妃若不辞辛劳,只管拿出凤印,孤别无二话。朱氏与旭儿都很好,就不劳母妃操心了。”
  楚丰拂袖而去,谢太妃却是气得目眦欲裂,凤印!拿得出凤印朱初珍还能好好躺在芳华殿中吗,拿得出凤印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掀了安宁宫!楚丰居然敢拿凤印来压她,不想皇后死了,太子与靖安流亡,她的儿子与子侄却敢跟她过不去了!
  谢骁凌迟处死的消息传开,当晚谢家炸开了锅。谢家二房更是泣不成声,而很快,对于他们夫妇二人的处置也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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