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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爱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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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大多数时候都空着一半的房间,那个长着大胡子的家伙杰夫,其实是个好人,”我说,“他在这里住的时间比我长。”

“你要住多久?”她问道。

我没有回答,我居然说不清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真是奇怪得很。我原本打算待到尼克被警方逮捕的时候,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在近期被捕。

“直到他不再找你为止,对吧?”葛丽泰猜道。

“差不多。”

她仔细地审视着我,随即皱起了眉头,我的胃顿时一阵发紧,等着她开口说:“你看上去很面熟。”

“千万不要带着新伤回到某个男人身边,别让那家伙得意。”葛丽泰语重心长地说,接着站起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用小毛巾擦干双腿。

不知为何,我竟然竖起了大拇指,这辈子我还从来没有竖过大拇指呢。

“如果乐意的话,来我的木屋吧,我们可以看电视。”她说。

我的手掌里握着多萝西送的一只新鲜番茄,仿佛带了一件亮闪闪的礼物来庆贺人家的乔迁之喜。来应门的葛丽泰几乎没有跟我客套,仿佛我已经到她家走动了许多年,她一把从我的手里拿走了番茄。

“太棒了,我正在做三明治,找个地方坐吧。”她说着伸手指指床(这些木屋里没有客厅),迈步进了她的小厨房,那里跟我的厨房有一模一样的塑料砧板和一模一样的钝刀。葛丽泰把西红柿切成了片,厨房台面上摆着一塑料盘午餐肉,房间里弥漫着香味。她把两个滑溜溜的三明治搁在纸碟上,又放上一大把鱼饼干,端着碟子大踏步进了卧室。一眨眼的工夫,她的一只手已经摸上了遥控器,换着一个个台,听着一片片嘈杂声,我们两个人并排坐在床边上看着电视。

“如果你看到想看的节目,就叫我停手。”葛丽泰说。

我咬了一口三明治,西红柿从三明治边上滑了出来,掉到我的大腿上。

一个台在播《贝弗利山人》,一个台在播《出乎意料的苏珊》,另有一个台在播《世界末日》。

此时电视上出现了“埃伦·阿博特”节目,我的一张照片占据了整个屏幕——头条新闻又是我,我的模样看上去棒极了。

“你看过这则消息吗?”葛丽泰的眼睛并没有看我,仿佛屏幕上的失踪案是一则颇为像样的重播节目,“这个女人在她结婚五周年纪念日那天失踪了,她丈夫的举动从一开始就非常诡异,脸上还挂着微笑呢,结果人们发现他把太太的人寿保险赔偿金往上抬了一大截,而且刚刚发现这位太太怀了孕,她丈夫并不想要那个宝宝。”

屏幕上的画面切到了另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我和“小魔女艾米”系列在一起。

葛丽泰扭头对着我,“你还记得这些书吗?”

“当然记得!”

“你喜欢这些书吗?”

“有谁不喜欢这些书吗,多可爱的书呀。”我说道。

葛丽泰哼了一声,“那些书假得透顶。”

屏幕上出现了我的特写镜头。

我等着葛丽泰开口夸奖相中人是多么美貌。

“她看上去还行,呵呵,对于她那个年龄来讲,”她说,“我希望自己四十的时候看上去能有那么棒。”

埃伦正在向观众追叙我的故事,屏幕上仍然留着我的照片。

“在我听来,她像是个被宠坏了的富家女,又娇贵难养又犯贱的主儿。”葛丽泰说。

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公正,我可没有留下一丝证据让人们得出这样的看法。自从我搬到密苏里州以后(嗯,还是这么说吧:自从我有了自己的计划以后),我便一直小心翼翼地扮演着一副好养活、好脾气、开开心心的模样,总之人们希望女人是什么样,我就扮成什么样。我向邻居们挥手,为莫琳的朋友们跑腿,有一次还为总是浑身脏兮兮的斯塔克斯带去了可乐。我多次拜访尼克的父亲,因此全体护士都可以为我的人品作证,于是,我就可以一遍又一遍地对着脑袋一团糟的比尔·邓恩耳语道:“我爱你,来和我们一起住吧;我爱你,来和我们一起住吧。”——我只是想看看这一招是不是管用。比尔·邓恩是尼克最深切的梦魇,尼克十分害怕终有一天会沦落成他父亲的模样,而“康福山”的人们都说尼克的父亲会到处乱跑,要是比尔·邓恩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我家门口,那倒是挺讨我的欢心。

“为什么说她看上去挺犯贱?”我问道。

她耸了耸肩膀,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则空气清新剂广告,一个女人正在喷洒空气清新剂,好让她的家人开开心心,随后出现的是一则超薄护垫的广告,女人们用上这款产品后可以再穿上裙子跳舞,就此遇上一个可心的男人,以便为他喷洒空气清新剂。

女人们在打扫,在流血;在流血,在打扫。

“一眼就能看出来嘛。”葛丽泰说,“她听上去就像一个又有钱又无聊的贱人,就像那些花丈夫的钱开办狗屎玩意儿的女人,办些什么蛋糕公司、卡片商店,还有精品店之类。”

在纽约,我的朋友们确实做了葛丽泰提到的各种生意,这样她们便可以声称自己有份工作,尽管她们只料理生意中那些有趣的事务,比如给纸杯蛋糕取名字,定制文具,穿上从自家商店拿来的漂亮衣服之类。

“她绝对是这种货色,又摆架子又有钱的贱人。”葛丽泰说。

葛丽泰起身去了洗手间,我蹑手蹑脚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在她的牛奶、橙汁和一个马铃薯沙拉盘上吐了几星唾沫,又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

一阵冲水的声音传了过来,葛丽泰回来了,“我是说,就算她是个有钱的贱人,他杀了她也是不行的,她也是个女人,挑男人的眼光很差而已。”我说。

葛丽泰定定地望着我,我等着她说一句,“嘿,等一下……”

但她又扭头去看电视,还挪了挪身子像个小孩一般趴了下来,用两只手托着下颌,一张脸正对着屏幕上的我。

“喔,见鬼,”葛丽泰说,“来了来了,大家对这男人看不过去了。”

屏幕上继续播出该节目,里面不遗余力地把艾米捧成了一朵花,我心里感觉好受了些。

艾米儿时的朋友坎贝尔·麦金托什声称:“艾米是个满怀爱心的女子,她热爱身为人妻的生活,我知道她原本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母亲,可是尼克……不知道为什么,尼克就是让人感觉不对劲,又冷漠又疏离,还有种精于算计的感觉,反正让人感觉他肯定对艾米的钱一清二楚。”

(坎贝尔在说谎:她迷尼克迷得不得了,不过我敢肯定她很愿意认定尼克娶我只是为了我的钱。)

北迦太基居民肖娜·凯莉声称:“我发现这一点真的奇怪得很:大家在寻找他的太太,他却完全无动于衷,只是跟别人聊聊天,消磨时间,还招蜂引蝶地勾搭我——拜托,他可压根儿不认识我呢。当时我想把话题换到艾米的身上,但他对此毫无兴趣。”

(我敢肯定,这个不顾一切的老荡妇绝对没有设法把话题换到我的身上。)

尼克·邓恩的老友斯塔克斯声称:“她绝对是个好心人,至于尼克嘛,他只是显得有点儿不太担心失踪的艾米,这家伙总这样,一副以自我为中心的模样,有点儿自命不凡,仿佛他在纽约已经飞黄腾达,我们在他面前都该乖乖地放下身段呢。”

(我实在是瞧不上斯塔克斯,他妈的,这是个什么鬼名字?)

诺伊尔看上去头发仿佛刚刚做过挑染:“我觉得是他杀了她,恐怕没有人会开口说这句话,但我会。他虐待她,欺负她,最终还杀了她。”

(真是一条听话的好狗。)

葛丽泰瞥了瞥我,一张脸在电视的光亮中明灭不定。

“我希望他并没有杀了她。”她说,“也许她只是离开了,逃离了他的身边,正安全地躲在某地呢……这样想不是很好吗?”

这时葛丽泰来回踢着双腿,好似正在懒洋洋地游泳——此时此刻,我不知道她是否在耍我。

尼克·邓恩  事发之后八日

我们把我父亲的旧宅翻了个底朝天,不过房子空得可怜,因此总共也没有花上多久。我们找了橱柜和衣柜,我还使劲拽了拽地毯的四角查看是否有猫腻,又往洗衣机和烘干机里瞥了瞥,伸出一只手去烟囱里掏了掏,还朝马桶的水箱后面瞧了瞧。

“你真是一副黑手党大佬做派呀。”玛戈说。

“如果我真有黑手党大佬那么厉害,那一定早就已经找到想找的东西,然后提枪出门去了。”

坦纳站在客厅的中央,拽了拽自己那条黄绿色的领带。玛戈和我都蹭上了满身灰尘,但不知为何,坦纳的纽扣领衬衫却白得熠熠生辉,仿佛还保留着一抹来自纽约的耀眼荣光。坦纳正盯着一个橱柜的角落,咬着自己的嘴唇,揪着自己的领带,看似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他说不定花了好几年工夫才打磨出眼前这副神色,那架势活像在说“你们这些客户通通闭上嘴,没见本人正在思考吗”。

“我不喜欢眼下的状态。”坦纳总算开了口,“眼下有太多不受我们控制的因素,而不等到我们掌握局面,我是不会跟警方摊牌的。现在我的第一直觉是要防患于未然——我们要先向警方汇报柴棚里面的玩意儿,免得栽在那些东西手里,可是如果我们不知道艾米到底想要我们在这栋房子里找到什么,也不清楚安迪的心态……尼克,你觉得现在安迪心里是什么想法?”

我耸了耸肩膀,“很恼火呗。”

“我想说,现在的情况让我非常非常紧张,我们面对的局势十分棘手。我们必须向警方通报柴棚的情形,抢在事情曝光之前下手,但我得先跟你说清楚这么做的后果,那就是:警方会对玛戈展开调查,他们将会追查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玛戈是你的同伙,她帮你把东西藏在了她的房子里,而且十有八九她知道你杀了艾米。”

“不是吧,你开玩笑吧。”我说。

“尼克,如果警方真这么想的话,那我们还算是走运呢。”坦纳说,“柴棚的事他们想怎么瞎扯就怎么瞎扯,你觉得这个设想又如何:玛戈盗用你的身份办了秘密信用卡,买下了柴棚里的一大堆东西,结果艾米发现了此事,就来和玛戈对质,最后玛戈杀了艾米。”

“那我们一定要抓住先机。”我说,“我们把柴棚的事情告诉警方,同时也告诉他们艾米在设套陷害我。”

“总的来说,我觉得这是个非常糟糕的主意,而且如果我们不能把安迪笼络过来的话,这主意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因为我们不得不把安迪的事情告诉警方。”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们跟警方讲述了你的故事,说艾米设套陷害你……”

“为什么你总说那是‘我的故事’,就好像是我编出来的一样?”

“啊哈,你这一点抓得不错。如果我们告诉警方说艾米在设套陷害你,那我们就不得不解释艾米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她发现你在暗地里有个非常年轻非常美貌的女友。”

“我们真的非要把这些事告诉警方吗?”我问坦纳。

“要不然的话,艾米陷害你,把谋杀她的罪名栽赃到你头上,难道是因为……她……怎么样?闲得慌吗?”

我咬了咬嘴唇。“我们必须向警方解释清楚艾米的动机,不然就行不通,但问题是:如果我们乖乖将安迪拱手送给警方,结果他们又不买你那套说法的账,那么我们就给他们提供了你的谋杀动机——说到金钱纠纷,核实无误;说到怀孕的太太,核实无误;说到婚外女友,也核实无误,这可是集三罪于一身的杀妻犯哪,那你就被打进了十八层地狱,到时候女人们会恨不得排着队用指甲把你撕成碎片。”坦纳边说边踱起了步子,“但如果我们不采取任何行动,而安迪又自己找到了警察那儿……”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问道。

“我觉得如果我们现在声称艾米设套陷害你,那警方一定会笑掉大牙,这种论调太没有说服力了。我倒是相信你,但你的说法真的站不住脚。”

“可是寻宝游戏的那些提示……”我开口道。

“尼克,就连我也无法理解寻宝游戏的那些提示,它们都是你和艾米两个人之间的私密。”玛戈说,“你倒是声称那些提示害你钻进圈套惹上了……犯罪嫌疑,可这只是你自己的说法,我的意思是,‘寒酸的仔裤’和‘鸭舌帽’就是指汉尼拔,你这是玩笑话吧?”

“‘棕色的小屋’就是指你父亲的房子?而这座房子其实还是蓝色?”坦纳补充了一句话。

我能感觉到坦纳满心疑团,因此,我必须让他真正了解艾米的个性,了解她的谎言、她那怀恨在心和睚眦必报的风格,我得找些人来声援自己的说法:我的妻子并不是“小魔女艾米”,而是“复仇魔女艾米”。

“让我们来试试看今天能不能联系上安迪。”坦纳总算开口说道。

“如果继续等下去的话岂不是有风险?”玛戈问。

坦纳点点头,“确实有风险,因此我们行动要快。如果哪里又冒出了新的证据,如果警方拿到了柴棚的搜查令,如果安迪去找警方……”

“她不会去找警方的。”我说。

“她不是咬了你一口吗,尼克。”

“她不会去找警察告状,现在她是在气头上,但是她……我不相信她会这么对我,她知道我是无辜的。”

“尼克,在艾米失踪那天早上,你说你有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和安迪在一起,对吧?”

“是的,大约从十点三十分到十二点。”

“那从七点半到十点之间你在哪儿?”坦纳问道,“你说那天你是七点半出门,对不对?你去了哪儿?”

我咬着自己的嘴。

“你到底去了哪儿,尼克……我必须得弄清楚。”

“这和案件无关吧。”

“尼克!”玛戈厉声喝道。

“那天早上我只是按习惯办事:有时候我会在早晨假装离开,开车去我们小区最偏僻的地方,然后我……小区里有所房子的车库没有上锁。”

“然后呢?”坦纳问道。

“然后我就待在那里看杂志。”

“你再说一遍?”

“我重新读一读以前供职的那本杂志,读杂志的过刊。”

我仍然怀念着以前供职的杂志,我好似藏着色情书籍一般把过刊偷偷藏了起来,暗地里拿出来读一读,因为我不希望任何人为我感到难过。

这时我抬起头,发现坦纳和玛戈正一脸难过地望着我。

刚过正午,我便开车回了家,我家所在的街道上停满了新闻采访车,记者们都在我家草坪上安营扎寨,我没有办法把车开进自家的车道,只好将车停在了房子前面。我深吸一口气,猛地冲出了车门,记者们好似饥不择食的鸟儿一般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挤进来又被挤出去,七嘴八舌地问起了问题:“尼克,你知不知道艾米已经怀孕?”“尼克,你的不在场证据是什么?”“尼克,请问是你杀了艾米吗?”

我设法挤进自己家关上了门,大门的两侧都是窗户,于是我大着胆子急匆匆拉下了百叶窗,一时间无数相机咔嚓咔嚓地按下了快门,记者们大声喊着:“尼克,你是否杀了艾米?”百叶窗拉了下来,门外的一片嘈杂声总算听不见了。

我上楼酣畅淋漓地冲了个澡,闭上双眼让水花冲掉从父亲屋里带回的尘土。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第一眼看到的竟是艾米的粉色剃刀,它正放在香皂盒里,看上去隐隐有几分不祥。我的太太是个疯子,而我娶了一个疯婆子,这话简直是所有浑蛋的口头禅——“我娶了个心理变态的贱人”,但我心底里却涌起了一丝喜悦,因为我真的娶了一个彻头彻尾、如假包换的疯贱人。“尼克,来见识一下你太太的真面目吧,她可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怪胎。”我暗自想道。由此看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浑蛋;我是个浑蛋,这点没错,但还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我那场外遇是先发制人,是跟一个疯贱人结婚五年后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还用说吗,遇上那种情况,我当然会拜倒在简简单单、性情和善的邻家女孩裙下,恰似缺铁的人们无比渴求着牛羊肉。

门铃响起的时候,我正在用毛巾擦身体,于是探头出了浴室,耳边又再次沸腾起记者们的声音:“玛丽贝思,请问你相信你的女婿吗?”“兰德,得知要当爷爷感觉怎么样?”“你认为是尼克杀了你的女儿吗,玛丽贝思?”

艾略特夫妇并肩站在我家的前门台阶上,看上去铁青着脸,腰也挺得笔直。屋外大约有十几名记者和狗仔队,但他们弄出的响动比得上二十多个人,一个个叫喊着:“玛丽贝思,请问你相信你的女婿吗?”“兰德,得知要当爷爷感觉怎么样?”艾略特夫妇一边嘟囔着打招呼一边低垂着眼睛进了门,我冲着一架架摄像机“砰”地关上了家门。兰德伸出一只手搁在我的胳膊上,玛丽贝思瞪了他一眼,他又立即缩回了手。

“抱歉,刚才我在洗澡。”水正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滴,浸湿了双肩的 T恤。玛丽贝思的头发有些油腻,耷拉的衣衫缺了几分挺括,她定定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个疯子。

“居然请坦纳·博尔特当律师,你开玩笑吧?”她问。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居然请坦纳·博尔特当律师,尼克你不是当真的吧,他可专门替不清不白的人辩护。”她靠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下颌,“你的脸颊上是什么东西?”

“荨麻疹,压力太大引起的。”我扭开了脸,“给坦纳安这么一个名声可不公道,玛丽贝思,事实并非如此,他是行内最厉害的律师,眼下我需要他,至于警方……他们只会死盯着我。”

“看上去确实如此。”她说,“你的脸颊看上去像被人咬了一口。”

“是荨麻疹。”

玛丽贝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拐了个弯进了客厅,“就是在这个地方出事的吗?”她问道。她的眼袋很明显,面颊松松垮垮,耷拉着嘴唇,一张脸显得沟壑重重。

“我们觉得是,厨房里也曾经发生过某种……争执。”

“是因为有血迹才这么说吧。”玛丽贝思摸了摸搁脚凳,掂了一掂,把它拎起来几英寸,又松手让它落了下来,“我真希望你没有把一切都给清理了,你把这儿弄得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玛丽贝思,他还得在这里住呢。”兰德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是,如果警方还漏了一些线索怎么办?如果……我也说不好,看上去警方已经放弃了,白白放过了房子这条线索……”

“我敢肯定警方已经做了全面调查。”兰德边说边攥着她的手,“我们为什么不问问尼克是否能瞧一瞧艾米的东西,这样你就可以从中挑一些特别的物件,好不好?”他瞟了我一眼,“这样没问题吧,尼克?保留些艾米的东西也算是一种安慰。”他转身面对着自己的妻子,“就拿艾米的那件蓝色毛衣吧。”

“我不要那件该死的蓝色毛衣,兰德!”

她猛地甩开了兰德的手,在房间里踱开步子东挑西拣,又伸出脚尖踢了踢搁脚凳,“警方说有个搁脚凳原本不该四脚朝天,结果却还是被弄翻了,这是那个搁脚凳吗,尼克?”她问道。

“是的,就是这个搁脚凳。”

她停下了脚步,又踢了搁脚凳一脚,凝望着仍然屹立不倒的搁脚凳。

“玛丽贝思,我敢肯定尼克现在已经累得厉害……”兰德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瞄了我一眼,“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把正事办完……”

“这就是我来这里要办的正事,兰德。我才不要像个小孩一样傻乎乎地搂着艾米的毛衣呢,我要的是我的女儿,我不要她的随身物件,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想要尼克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因为整件事已经开始变味了,我还从来没有……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感觉这么蠢过。”玛丽贝思一边哭一边猛擦眼泪,显然很恼火自己哭出了声,“我们把女儿交托给了你,我们信任你,尼克,把真相告诉我们!”她用颤抖的食指指着我的鼻子,“是真的吗?尼克,你真的不希望有孩子?你真的已经不再爱艾米了?你是不是伤害了她?”

我真想扇她一巴掌。玛丽贝思和兰德养大了艾米,艾米乃是他们亲手打造的产物,是他们造就了艾米。我真想对他们说“你们的女儿才是搅事的恶魔呢”,但我不能把话说出口(在跟警方报料之前什么也不能说),于是我只好继续瞠目结舌,千方百计想要找点儿话说,但我的模样看上去却是在故意拖延,“玛丽贝思,我绝不会……”

“‘我绝不会,我永远也不会’,这些都是从你那张该死的嘴里说出来的话,你知道吗,就连看到你都让我觉得恶心,一点儿也没有骗你。你身上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照事发后你的反应看来,你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即使最后证明你是完全清白的,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对事情如此不上心,把它当成鸡毛蒜皮!艾米为你放弃了一切,她为你做了那么多,这就是她得到的回报?这……你……我不相信你,尼克,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这句话,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了。”

这时她抽泣了起来,转身急匆匆出了前门,兴奋的摄影师们拼命地拍起了照。她钻进汽车,两名记者一拥而上敲着车窗玻璃,千方百计想让她说些什么。在客厅里,我们能听到记者们一遍遍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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