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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爱人-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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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西的美意确实温柔甜蜜,十分温柔甜蜜,他竟然专门为我备下了一间花房,仿佛一个童话故事,但我却不禁觉得一丝心惊:我给德西打电话是二十四小时之前,可眼前的郁金香并不是新栽下的,那间卧室闻起来也并没有新鲜油漆味,我不由有些纳闷——去年他的来信陡然增多,信中的腔调深情款款……从什么时候起,德西就想把我带到这儿?他觉得我会待多久?难道待上好一阵,足以看尽一年中日日绽放的郁金香吗?

“我的天哪,德西,简直犹如童话故事。”我说。

“那也是属于你的童话故事。”他说,“我希望你能看到生活可以变得多么美好。”

童话故事里可少不了夺目的黄金,于是我等着他给我一沓厚厚的钞票或一张薄薄的信用卡,总之给我些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德西又带我把一间间屋走了个遍,以便让我找出第一次错过的细节好好惊叹一阵,最后我们回到了我的卧室,那是间粉嫩嫩、娇滴滴的屋子,我从一扇窗户向屋外望去,注意到这栋别居周围环绕着一堵高墙。

我突然紧张地脱口而出:“德西,你可以给我一点儿钱吗?”

他居然装出了一副惊讶的模样,“你现在已经不需要钱了,对吧?”他说,“你不用付租金,屋里储备着食物,我还可以为你带新衣服过来——这话并不是说我不喜欢你身上这一套。”

“我觉得身上有点儿现金会让我更加安心,要是出了事呢,要是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呢?”他打开钱包取出了两张二十美元的钞票,轻轻地放在我手里,“给你。”他溺爱地说。

我不禁纳闷自己是否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尼克·邓恩  事发之后十日

我竟然如此自大,真是大错特错。不管这本日记是个什么玩意儿,它定会将我打进十八层地狱,我简直可以一眼看到根据本案撰写的小说会有个怎样的封面:封面采用血红色背景,上面登载着艾米与我的黑白结婚照,书封上赫然写着“书中收录了十六页从未曝光的照片及艾米·艾略特·邓恩的日记摘录——已逝的香魂还在世间留下了只言片语……”以前我曾不时在家中发现一些蹩脚的真实罪案书籍,艾米这种见不得光的消遣让我觉得很奇怪,却又有几分可爱,当时我还以为她总算放下了架子,读起了休闲读物。

压根儿不是,当时她不过是在学习罢了。

吉尔平拉出一把椅子,将椅背冲着前方坐了上去,抱着两条胳膊向我斜过身子,他又端出了电影里警察的那副架势。此刻已近午夜,但感觉却还要更晚一些。

“跟我们讲讲你太太前几个月生病的事情吧。”他说。

“生病?艾米从来不生病,我的意思是,也许每年会得上一次感冒。”

波尼拿起那本日记,翻到做了标记的一页:“上个月你给艾米和你自己做了些饮料,当时你们坐在你家的后门廊上。她在日记里提到饮料甜得厉害,还提到了喝完的反应——她还认为是过敏呢:‘我的心一个劲咚咚直跳,舌头肿起来噎在了嘴里,双脚变成了一摊肉泥,结果尼克扶我上了台阶。’”波尼伸出一根手指摁住日记本抬头打量着我,仿佛我有可能在这关头开小差。她写道:“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头痛欲裂,胃里有些不舒服,但更离奇的是我的指甲泛着淡蓝色,从镜子里看来,我的嘴唇竟然也是如此,在这之后我两天没有小便,感觉十分虚弱。’”

我厌恶地摇了摇头,我已经对波尼颇有几分依恋,原本以为她不会这么糊涂。

“这是你太太的笔迹吗?”波尼将日记本朝着我,我一眼看到了一片深黑色墨水和艾米龙飞凤舞的草书。

“是的,我觉得是。”

“我们的笔迹专家也这么认为。”

波尼的语调中透出几分自豪,我突然意识到:就是因为遇到这宗案子,波尼和吉尔平才破天荒第一次寻求了专家支持,破天荒第一次联系了专业人士,让专家们干了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分析笔迹。

“尼克,你知道我们的医学专家对这则日记有什么说法吗?”

“是有人下毒。”我冲口说道,坦纳对我皱了皱眉,意思是说“镇定”!

波尼结巴了片刻,我的话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是啊,尼克,谢谢你,那是防冻剂中毒。”波尼说,“典型的防冻剂中毒症状,她活下来算是运气。”

“没有‘她活下来’这回事,因为这一切压根儿没有发生过。”我说,“你刚才也说过,那是典型症状,就是在网上搜了搜编出来的故事。”

波尼皱了皱眉,“这本日记对你颇为不利,尼克。”她一边用一根手指轻抚发辫,一边接口说道,“日记里提到了家暴,你曾经推搡她,也提到了压力,你很容易发火,而且你们之间的性关系有强奸之嫌,最后她怕你怕得要命,读上去很难过。我们曾经琢磨不透那把枪,艾米则说她买枪是因为怕你,日记的最后几句话是这么写的:‘这个男人可能会杀了我。’‘这个男人可能会杀了我’,这可是她的原话。”

我的喉头一阵发紧,差点儿吐了出来,种种感受交织在一起涌上了心头,绝大部分是惧意,其中夹杂着一股怒火。操蛋,操蛋,贱人,贱人,贱人。

“用这么一句话来收尾,她这一招还真是聪明得很,也好使得很哪。”我说道,这时坦纳伸出一只手放在我的手上,示意我乖乖闭上嘴。

“你看上去活像是想再杀她一回。”波尼说。

“你一直在对我们撒谎,尼克。”吉尔平说,“你曾说案发当天早上待在海边,可跟我们聊过的所有人都说你对海滩十分厌恶;你说你不知道你那些刷爆了的信用卡买了什么东西,可是现在我们发现柴棚里堆的正是这些玩意儿,而且上面还满是你的指纹;你的太太曾经有过疑似防冻剂中毒的症状,结果过了几个星期,她就下落不明了。我的意思是,拜托……”吉尔平说到这里顿了顿,想要渲染几分气氛。

“还有什么重要的事项吗?”坦纳问道。

“我们可以确定你到过汉尼拔,过了几天就在汉尼拔发现了你太太的钱包。”波尼说,“你有个邻居在案发前一晚无意中听到你和艾米在吵架;艾米怀了孩子,你却不想要;你的酒吧是用太太的钱买下的,一旦离婚就得交还到她手里;当然,当然啦,你还有个交往了一年多的‘地下情人’呢。”

“我们现在还可以帮忙,尼克,一旦你被逮捕,我们就帮不上忙了。”吉尔平说。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日记的?在尼克父亲的旧宅?”坦纳问道。

“没错。”波尼说。

坦纳向我点了点头,意思是说“我们就是漏了它”。他开口说道:“让我来猜猜,警方收到了匿名举报对吧?”

两名警察都没有吱声。

“你们能告诉我是在屋里哪个地方找到日记的吗?”我问道。

“在火炉里。我知道你以为自己已经把日记烧掉了,它确实着了火,可是火势太小,一会儿就熄掉了,因此只烧掉了边缘的一圈。”吉尔平说,“我们还真是撞了大运。”

居然在火炉里,艾米又开了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懂的玩笑!过去她总是声称,我对男人的许多分内事一窍不通,这让她大吃一惊。在搜查父亲的旧宅时,我甚至瞄过一眼父亲的旧火炉,那架机器又有管道又有电线又有阀门,活生生吓得我退了开来。

“不是你们撞了大运,是有人刻意想要你们找到这本日记。”我说道。

波尼挑起了左侧的嘴角,露出一缕微笑,她靠在椅背上等待着,简直跟冰茶广告里的明星一样气定神闲。我恼火地冲坦纳点点头,意思是说:“出招吧。”

“艾米还活着,她正在将谋杀她的罪名栽赃到尼克头上。”坦纳说。我紧紧握住双手坐直了身子,千方百计扮出几分理智的模样,波尼直勾勾地瞪着我;为了让扮相更加可靠,我需要一只烟斗和一副眼镜,以便在顷刻间变身,还得在手边放一套百科全书。我觉得有点头晕眼花,“千万不要笑”,我暗自心道。

“你刚刚说什么?”波尼皱了皱眉。

“艾米还活着,平安无事地活着,她正在栽赃尼克。”坦纳重复了一遍。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几乎趴倒在桌上,似乎在说:“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吉尔平一边问一边抹着眼睛。“因为她恨尼克,很明显,他可算不上个合格的丈夫。”

波尼低头望着地板,吁了一口气,“这点我完全同意。”

与此同时,吉尔平说道:“唉,上帝呀。”

“她是疯了吗,尼克?”波尼一边说一边向我靠过来,“你们说的这一套简直是天方夜谭,你听到了吗?要布下这么一个局,得花上多久……六个月,一年吧。在这整整一年里,她都得打心眼里恨你,巴不得你遭殃,巴不得你落进十八层地狱翻不了身。你知道恨一个人恨得那么深那么久,有多么难吗?”

“她能办到,艾米能办到。”我想。

“为什么不干脆跟你这浑蛋离婚?”波尼厉声说道。

“她的……正义感不容许。”我回答道,坦纳闻言又瞪了我一眼。

“上帝呀,尼克,你还不觉得烦吗?”吉尔平说,“你太太自己都已经说了‘我觉得他可能会杀了我’。”

看来有人已经提点过他们:对嫌疑人要多多指名道姓,这样会让嫌疑人感觉颇为惬意,感觉遇到了知交,推销也讲这一套。

“最近你去过你父亲的旧宅吗,尼克?比如在七月九日?”波尼问。

操蛋,艾米改掉警报器密码就是为了下这个套。我又一次对自己涌起了一股厌恶之情——艾米让我上了两个当,她不仅让我相信她还爱着我,还逼着我自己把自己牵连了进去,真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哪。一念至此,我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上帝呀,我恨她恨得咬牙,可我不得不佩服这毒妇。

坦纳开口说道:“艾米用寻宝游戏的提示逼着我的客户去了不同地点,她早就在这些地方留下了证据,借此让他把自己牵连进去,其中包括汉尼拔,也包括尼克父亲的旧宅。礼貌起见,我和我的客户把这些提示给带来了。”

他拿出了艾米的寻宝提示和情书,一张张摊在两位警察的面前,仿佛在玩一副牌。他们读信时我出了一身汗,盼着他们抬头告诉我一切都已经云开雾散了。

“好吧,你说艾米恨你恨得一塌糊涂,因此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来陷害你,把谋杀她自己的罪名栽赃到你头上?”波尼轻声问道,听上去字斟句酌,仿佛失望的父母在跟孩子讲话。

我面无表情地对着她。

“这些信看上去可不像出自一个一腔怒火的怨妇,尼克,”她说,“她正在向你道歉呢,还提议你们两个人从头来过,告诉你她是多么爱你,‘你是个温暖的人,你是我的太阳’,‘你才华横溢,才思敏捷’。”

“噢,一派鬼话,还是省省吧。”

“尼克,你这‘清白无辜’的人又有了一个奇怪的反应,奇怪得令人难以置信。”波尼说,“我们正读着一句句甜言蜜语,这也许是你太太最后的文字,可你看上去竟然火冒三丈。我还记得案发当晚的情况,当时艾米下落不明,你到警局里来,我们把你安置在这间屋里待了四十五分钟,你显得很无聊,当时我们监视着你的举动,你差不多快要睡着了。”

“那些举动跟案件不沾边……”坦纳开口说。

“当时我只是在设法保持冷静。”

“当时你看上去真的十分冷静。”波尼说,“案发以来,你的举止一直……颇为不妥,既无动于衷,又轻率无礼。”

“我这个人本来就是这副模样,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简直云淡风轻得……过了头,艾米知道这一点……她总是为此发牢骚,说我很难与人共鸣,说我不肯敞开心扉,说我不会处理棘手的情绪,比如悲伤、内疚,她早就知道我会显得很可疑。真他妈见了鬼了!跟希拉里·汉迪聊聊,行吗?再跟汤米·奥哈拉聊聊,我跟他们两个人都聊过了!他们会告诉你艾米的真面目。”

“我们已经跟这两个人谈过了。”吉尔平说。“结果呢?”

“希拉里·汉迪自高中以后曾经两次试图自杀,汤米·奥哈拉已经在康复中心待过两次。”

“说不定正是艾米害的。”

“也说不定是因为他们情绪多变,背负着深重的罪恶感,再来说说寻宝游戏吧。”波尼说。

吉尔平刻意用一副干巴巴的调子大声念出第二条提示:

你带我来到这里,让我听见你的闲谈

你谈起儿时的冒险:那时你穿着寒酸的仔裤,戴着一顶鸭舌帽

让其他人全部靠边站,他们在你我心中通通不算数

让我们偷偷地吻上一吻……假装你我刚刚结为夫妻

“你说这些词句是逼着你去汉尼拔?”波尼说。

我点点头。

“可是这里压根儿没有提到汉尼拔呀,连暗示都说不上。”她说。

“‘鸭舌帽’是艾米和我才懂的一个笑话,讲的是……”

“喔,只有艾米和你才懂的笑话。”吉尔平说。

“下一条提示的棕色小房子又是怎么回事?”波尼问道。

“意思是让我去父亲的旧宅。”我说。

波尼又一次换上了一张冷脸,“尼克,你父亲的旧宅可是蓝色的。”她转身对坦纳翻了个白眼,仿佛在说:“这就是你给我爆的料?”

“我倒觉得像是你在这些提示里挑了些词句,编了些‘只有你和艾米才懂的笑话’。”波尼说,“我的意思是,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们发现你去过汉尼拔,结果你猜怎么着,这条提示就暗示你‘要去汉尼拔’。”

“寻宝游戏最后找出来了这件礼物,它给的提示就没那么隐晦了。”坦纳说着将盒子放到桌上,“这是‘潘趣’和‘朱蒂’木偶,我敢肯定你们也知道,潘趣杀了朱蒂和她的孩子。我的客户发现了这些木偶,我们想把它交给警方。”

波尼拉过盒子,戴上乳胶手套,拿出了木偶。“很重啊,”她说,“是实心的。”她仔细地端详着女木偶衣裙上的蕾丝和男木偶的花衣服,又拿起男木偶,打量着那支粗粗的木头手柄,上面有着一些手指握槽。

她突然间愣住了,拿着男木偶皱起了眉,又把女木偶头朝下颠了个个,木偶的裙子也随之飞了起来。

“这个人偶没有手柄。”她转身对我说道,“原来是有手柄的吗?”

“我怎么知道?”

“原来是不是有个非常厚重的手柄,好像一块宽四寸厚二尺的木材,上面有些凹槽,以便让人握得更牢?”她厉声说,“是不是有个跟棍棒一样的手柄?”

她直勾勾地盯着我,我看得出她的心思:你是个心理变态的家伙,你是个杀人凶手。

艾米·艾略特·邓恩  事发之后十一日

今晚将会播出莎朗·席贝尔采访尼克的实录,这则采访已经被炒得轰轰烈烈。我准备洗个热水澡,然后带上一瓶好酒去看电视,一边看一边录节目,以便把尼克的谎言一条条全记下来;我要写下夸大其词的说法、半真半假的词句,写下他嘴里说出的大谎小谎,好让我对他的一腔怒火烧得更旺一些。在看到博客上的采访以后,火势就变得有点儿不妙,(那只是一个瞎猫撞到死耗子的采访!说的都是些醉话!)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会软下心肠,我又不是个白痴。不过话说回来,眼下安迪已经漏了口风,我倒是挺希望听听他对此有什么说法。

我想要独自一个人看节目,可德西整天在我身边阴魂不散,我躲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像突然来临的坏天气,怎么躲也躲不开。我不能打发他走,因为这毕竟是他家;我倒是已经试过了,可惜没有奏效,他一会儿说要检查地下室的管道,一会儿说要去看一眼冰箱,瞧瞧要买些什么食物。

“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我心想,“我的生活就会变成这样,他想来就来想留就留,他会东晃西晃跟我搭话,然后会一屁股坐下来,招呼我也坐下来,接着打开一瓶酒,突然之间我们就会共进晚餐,此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叫停了。”

“我真的累得厉害。”我说。

“就再忍忍你的恩人吧。”他伸出一根手指抚着裤腿上的折痕。

他知道今晚将要播放采访尼克的实录,因此出去了一趟,又把我最喜爱的食物一股脑儿全带了回来,包括曼彻格奶酪、松露巧克力和一瓶桑塞尔葡萄酒,还挑了挑眉毛拿出了我在欧扎克期间迷上的辣芝士味玉米片,他斟上了酒——我们两人已经心照不宣地默认不细谈有关宝宝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我母亲失去过肚子里的孩子,也知道我不愿意开口谈起流产这种事。

“我倒是挺想听听那下流坯有什么说法。”德西说,德西的嘴里罕少说出“浑球”之类的词,他说的是“下流坯”,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更添几分恶毒。

一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吃完了德西做的清淡晚餐,喝过了德西带来的那瓶酒。他给了我一小块奶酪,又跟我分吃了一块松露巧克力,给了我不多不少十片玉米片,然后藏起了袋子。德西说他不喜欢玉米片的气味,其实他不喜欢的是我身上的赘肉。现在我们并排坐在沙发上,身上搭着一条毯子,因为德西开了空调,以便给七月份带来几分秋意。我觉得他开空调是为了顺理成章地烧上一堆火,逼着我们两个人一起钻到毯子下面。德西似乎梦想着我们两人在金秋十月待在一起的一幕,他甚至给我带来了一件紫色高领毛衣当作礼物,我注意到那件毛衣看上去跟毛毯和德西的深绿色毛衣都很相称。

“知道吧,多年以来,差劲的男人们都用拳头来对付强势的女人,谁让她们威胁到人家的男子汉气概呢。”德西说,“他们的心智脆弱得很,需要这种控制……”

此时我正寻思着另一种控制——有人会打着关心的幌子控制别人,那样的人会说,“亲爱的,这儿有件御寒的毛衣,现在就把它穿上吧,也好让我美梦成真。”

尼克至少不会用这一招,尼克让我按自己的心意过活。

我只希望德西乖乖坐着别动,把嘴闭上,可是他又烦躁又紧张,仿佛他的对手正跟我们待在同一间屋里。

屏幕上出现了我那张美丽的面孔,接下来照片仿佛飘落的树叶一般一张接着一张,我对德西“嘘”了一声。

“她曾经受尽了女孩们的艳羡,她美丽,聪慧,鼓舞人心,而且非常富有。”莎朗在画外音里说道。

“他也曾经受尽男人们的钦佩……”

“我这个男人可一点儿也不钦佩他。”德西咕哝道。

“他英俊、幽默,生气勃勃,而且颇为迷人。”

“但在七月五日那天,他们那看似完美的世界却轰然倒塌,艾米·艾略特·邓恩在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当天失踪了。”

电视上出现一幕幕事件回顾,接着登出了我的照片、安迪的照片、尼克的照片,还有照片显示着妊娠检查的结果和一些未付的账单——我干得真漂亮。眼下我打量着这些镜头,活像是画了一幅壁画然后退后一步,心里暗喜,“简直完美无缺”。

“现在尼克·邓恩打破了沉默,不仅向我们独家披露了太太失踪的内幕,还开口谈起了他的外遇和种种谣言。”

我的心中突然对尼克涌起了一股暖意:他正打着我最喜欢的那条领带,那是我给他买的,他却觉得太过花哨。领带是翠紫色,几乎把他的眼睛衬出了一抹紫罗兰色。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他已经不再发福,将军肚消失了踪影,肉嘟嘟的面孔清瘦了下去,下巴上的酒窝也浅了几分。他的头发修过,但并没有剪过,我想象着玛戈接过莫琳的担子对尼克万分体贴,在上镜之前帮他修整了一番,用手指沾点儿唾沫抹干净他的下巴。尼克正打着我挑的领带,当他举起手示意时,我一眼看见他还戴着我挑的手表,那是一块“宝路华”古董表,我送给他作为三十三岁的生日礼物,他从来不戴这块表,说它“不合他的风格”,可那块表彻头彻尾就是他的风格。

“作为一个太太失踪的人来说,他打扮得还真是仪表堂堂哪。”德西冷言冷语地说,“连指甲也没有忘了修,真是令人高兴。”

“尼克永远也不会修指甲。”我说着扫了一眼德西那修理过的指甲。

“尼克,我们直奔主题吧。”莎朗说,“你太太失踪跟你有关吗?”

“没有,压根儿没有,百分百没有关联。”尼克直视着莎朗的眼睛,看上去训练有素,“但我要这么说,莎朗,我绝对算不上清白无辜、无可指责,也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丈夫,如果我没有那么担心艾米的话,我会说她的失踪在某种程度上是件好事……”

“对不起,尼克,但我认为你太太正下落不明,你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很多人会觉得难以置信。”

“那是世上最可怕、最糟糕的感觉,而我万分期望她能够回来,我的意思只是,她的失踪逼着我认清了现实。人们并不愿意相信自己是个糟糕透顶的人,非要遇上一件这样血淋淋的事才能把你拉出自私的旋涡,让你睁开眼睛看清真相:你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混账东西。我的意思是,我身边的那个女人在各方面都与我旗鼓相当,甚至比我更加出色,我却任由自己的不安全感给生活罩上了一层阴云,当时我担心一大堆事,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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