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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神女凡间纪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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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品其才,而后决定去留。
  彼时雨水节刚过,距离皇宫里的盛大春宴还有半月余。
  太后娘娘的嫡系亲孙和王萧琰今年要留在京中陪着太后守岁,太后更是欲趁此次机会为他亲选一位名门淑女做为王妃,建康城中几乎所有的氏族少女都有接到蕊珠宫的花帖。
  在当日,楚岳涵竟也接到了。
  楚玄虽是当朝司天监,然则出身微寒,门户本不相对,是以太后这个帖子下的着实教人发怔,幸得白颍川说明缘故,众人才知是怎么回事。
  原来禁军统领谢琨年老,将要卸职,那日入宫面见太后,正巧另一名禁军副统领洛桓也正在侧。
  洛桓乃是太后侄孙,又是谢琨下属,与太后谈了几句,谢琨又将话头转向洛桓,赞其年少才高,英雄不凡,将相之才自非寻常女子可配,自己识得一家姑娘,非但貌美无双,且武艺颇高,正好般配,若有意,自己可前去说媒。
  一语毕,见二人皆大笑,洛桓便谢罪道自己在洛阳已娶了妻子,谢统领一番美意,只得辜负了。
  谢琨暗骂自己一声老糊涂,又道了恭喜之语,暗想此事不成也罢了,不料太后竟上了心,问是哪家的女儿,而谢统领所指,自然是当晚在鸡鸣寺中见到的那个灵气逼人又洒脱不凡的楚家姑娘。
  听了这般解说,别人还可,楚岳涵却禁不住柳眉倒竖,全不念当日谢琨相放之恩,将这个老匹夫狠骂几句,又拿起花帖掷了老远,江越见她如此,少不得规劝几句,却又惹得她性子发作,反将江越也凶几句不说,当下踹门而出,嘴里还道:“姑奶奶诸事繁多,才没空理会这档子闲事,这便跑个无影无踪,她爱请谁请谁——”
  语毕策马绝尘而去,只留余下几人面面相觑。
  愣了片刻,白颍川将额头狠拍几下,问江越道:“子越,你确定你这师妹是淑女?欺瞒太后虽然罪不至死,可也够呛的……”
  江越不待他说完,横臂撞在他胸口,问道:“去年‘七艳之选’,我将涵儿的画像拿走,你不是说可以向太后解释清楚的么?她为何又选涵儿?”
  白颍川皱眉,“此事我也正不解,难道是太后娘娘已经忘记了?”
  思起当日之事,江越心中颇感苦涩,他与楚岳涵原本已有婚约,可自从袁紫竹之事以后,楚岳涵认定他会悔婚,也便不再提。他心中纵然有万般悔恨万般无奈,可自己是男儿,无论如何又怎能做出悔婚之事?
  更何况他的心里,又有哪一刻能放得下那少女呢!
  静待了稍时,只见柳树下一个一身鹅黄宫装,头上垂着轻纱遮住了花容的少女娉娉婷婷而来,对着他屈膝施礼,“少监大人久等了!”
  这少女的声音甚是轻软,就好似被风吹起的轻絮一样幽婉清绵。
  江越慌忙还礼,“公主!”
  宫装少女轻笑,“我没有来迟吧!”
  江越道:“还好!”说罢将手里的花帖递给她。
  宫装少女打开看过,微颔首,“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说罢即朝院中的杏花树下走去。
  这一幕却正好被站在长廊里巡视的白颍川看了个正着,两道俊眉轻轻一蹙,走到江越身侧道:“方才那个好像不是涵儿!”
  江越斜睨他一眼,轻笑,“她是谁你不知道么?”
  白颍川面上喜色稍露,转眸去看那宫装少女,见她坐到尚仪女官面前,将斗笠上的轻纱微一掀开,尚仪女官的脸色登时大变。
  “涵儿还在清凉山上不曾回来么?她还真是连太后的旨意都敢不顾不理,也不怕被降罪!”目光虽一直停留在那宫装少女身上,但是对好友的安危显然也颇为关心。
  江越轻笑一声,“当日我们家那位大小姐发脾气,你也是看到了的,别说今天只是第一轮甄选,就算是春宴当日,她若不想来,照样会跑的让你找不见人,所以,我才请了月柔公主来帮忙!”说罢将头一转,看向他,“你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她了吧!”
  “差十二天就有半年了!”
  形容俊逸非凡的白袍副将低眉喃喃自语,忽觉眼角柳丝一荡,却是摆平了此事的月柔起身回转过来,走到垂柳旁突然抬手将斗笠摘去,素手拂动着丝帘款步而来,一张明艳清柔的绝美容颜在碧丝柳帘之间似隐似现,烟水清眸凝着他,眼波轻漾,恍似露湿花蕊,雾隐朝荷一般幽美而渺远。
  倏忽间那少女已走到他面前,香风登时盈了满怀,只听她道:“颍川,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久别初见,除了这句话之外竟也不知说什么好,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稍时月柔只觉脸上一阵火烫,慌忙垂首,问江越道:“涵儿究竟去了哪里,从蜀山回来以后,也从不见她进宫来陪我,我有好多话,都不知道对谁讲才好!”说罢春山黛眉轻颦,满脸的忧愁幽思,也不知究竟是为何。
  江越忙道:“她这些日子一直在青瑶古镇练剑,过两天应该就会回来。”
  “青瑶古镇?”月柔心下登时有些明了,“原来她在那里,清凉山上垂柳万株,空城若碧,美酒千斛,醉不思家,难怪她会乐而忘返!”
  她却不知,那闲不下来的紫衣少女此刻正又碰上了一桩麻烦事,在那清雅幽静的江边古镇上又与人交起了手。
  

  ☆、青瑶

  春风初始,柳浪千倾,摇曳着碧城空翠,连楼外飘扬着的杏黄色酒旗似也变幻了颜色。
  珍珠帘后弦歌声罢,闲坐于楼上的酒客的注意力不自觉被窗外一阵噪杂的动响吸引。
  “叮铃铃——”那动荡的柳帘中似是传来几声环佩鸣响,接着是杀气腾腾的箫声,而后是几声刺耳的尖啸,最后是“铮铮”剑吟。
  倏忽间六七道身影自浓密的丝柳碧帘中跃出来,一身绮罗白衫,头上玉环珠钗,手挽银鞭的绝美少女;玉箫横在唇边修眉冷目的俊美白衣男子;身姿婀娜,皓腕素手,持一柄精美绝伦的碧月弯刀,相貌却奇丑的碧衣女郎;手持判官笔,黑发浓须的黑衣男子;锦带飘扬,折扇半张的蓝衣男子;彩衣翩翩,绾着发髻的美艳少妇。
  六人将一个持一口碧青宝剑的紫衣少女围在中央,阳光穿透柳帘,刹那间一点潋滟青光自剑锋处蔓延整个剑身,一丝碧柳拂过头顶,紫衣少女眼眸轻抬,缓缓道:“洞庭龙女玉玲珑,玉箫谪仙沈飞白,女修罗柳月露,鬼丹青朱彦,燕蝶□□温燕卿宁彩蝶,正好也凑齐了!”话语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带着一丝轻蔑,对自己身处六人包围之下的恶劣形势毫不为意。
  被称作玉箫谪仙的白衣男子沈飞白冷哼一声道:“虽然你的剑法精妙绝伦,可若我们六人联手,你以为你还赢得了吗?”
  紫衣少女冷笑,“你放心,三招之内擒不住你,今天我就一个也不抓!”
  沈飞白又惊又怒,六人之中数他武功最高,就算是单打独斗,三招之内能胜他的人还没出过几个,这女子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些!
  不待他进攻,其余五人已身动,玉玲珑银鞭疾挥,击其下盘,紫衣少女双臂一张,跃起数丈躲避开来。
  “嗖嗖”几声,宁彩蝶四枚“花影神针”自背后激射而来,紫衣少女双足在柳树上一点,又跃高数丈,一个筋斗落下来,四枚神针全部钉在了树上。
  甫一落地,朱彦的判官笔已戳到眼前,紫衣少女倾身后仰避开。趁此时柳月露的碧月弯刀已斩到腰畔,紫衣女子侧目一瞥,迅速旋身而避,头上却又迎来温燕卿折扇拍顶。
  紫衣少女宝剑竖在面前轻跃而起,“呲”的一声,将折扇穿透,手挽几根碧丝,将身形隐在浓密的柳帘之中。
  六人心惊,深知这少女剑法空灵迅捷,招式又奇瑰莫测,若隐身在暗处偷袭,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遭殃,一时间谁都不肯落后,皆飞身闯入柳帘之中,只余沈飞白凝神而立,玉箫一横,吹起了《天魔曲》。
  那箫声甚是刺耳,常人一听便觉神魂颠倒,头痛欲裂,趴在窗边看热闹的酒客一时全都踉跄而退,大片桌椅被撞翻。
  一时间四下阴风大作,柳浪震荡,紫衣少女挽碧丝穿行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衣角不时飘显出来,猝不及防间,被鬼丹青朱彦一笔点中肩井穴,手不觉一松,身形坠下数尺。
  沈飞白凝眉,箫音的调子又高了一重,似一声凄厉的尖啸将帘幕生生撕裂开来,清楚瞧见绿柳帘中五人身居高处,将处于下方的紫衣少女团团围住。
  “呲——”离的最近的柳月露双手微松,挽着柳丝而下,一口碧月弯刀自紫衣少女素手上斩落,紫衣少女急撒手,右足在左足上一踏,借力又斜飞起数丈,抓住了另一处的丝帘。
  “啪——”玉玲珑的银鞭直擦她脸颊甩来,紫衣少女不及躲避,将脸侧过去,银鞭长风吹起她的发丝乱舞,有一缕合着鬓边的珠钗被扯了下来,依着长风悠悠飘落。
  倏忽间,阴风却陡然变弱。
  高楼上不知是何人鼓琴,空灵清越,雅静无尘,宛若溪出深涧,绿筱青烟,百转千折,柔绵舒缓,将尖啸的玉箫声硬生生压了下去。
  沈飞白惊怒,箫音一重高过一重,恍似怒浪千倾,几有滔天之势。瑶琴之声却还似之前那般清幽,只是更绵长了些。
  按理说对方这般气定神闲的奏法本不是他的对手,可偏偏箫声已在自己的耳边淡不可闻。
  就好似怒浪冲进了海眼里一样,天旋地转,却无声无息。
  杨柳丝幕渐渐闭合,只见得几处青光乍闪,莺飞燕舞,很快平静下来。
  沈飞白吃惊,箫管之中已发不出任何声息。
  倏尔一阵清风吹开柳帘,盈了他满怀,眉眼轻蹙间,只见那一袭紫衣穿帘御风而来,不及反应,只觉咽喉处一凉,剑锋已离了不足半寸。
  五道人影自柳丝中坠落下来,瞬息间尽数跌倒在地。
  四面一连串脚步声,青瑶镇五十余名官差已围堵过来。紫衣少女眉一扬,抬脚正中沈飞白腰间,将他踢飞数丈,被官差押解在手。
  沈飞白忍着腰间的剧痛,面色狰狞,疾声道:“果然是——”
  紫衣少女不解,“你说什么?”
  沈飞白冷笑,“蜀山剑法,这世上会使的人可没有几个!”
  紫衣少女淡淡道:“眼力不错,只可惜偏偏去做了贼!”
  捕头黄龄上前拱手道:“楚姑娘,这次多谢你!”
  紫衣少女楚岳涵摆摆手,“举手之劳!”眼角不经意间斜瞟上楼,想起什么似的,对黄龄道:“黄大人先带犯人回去,我上楼去,会一会方才帮我的朋友。”
  黄龄拱手告辞,临行前沈飞白盯着她看了片刻冷哼一声才被官差押走。
  楚岳涵轻蹙眉,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可又好像没什么,既不理解,只能不加理睬任他离去。
  在柳荫下怔立许久,才抬眼去望那高楼之上,彼时瑶琴之声早已歇,也不知那弹奏之人是否还在,上去以后是否能找到他。
  此人的琴声能克制沈飞白的箫声,必是个高手无疑。
  思量着从柳荫下的偏门里走进去,迎面正见一个人从楼梯上下来,一身素锦白衣,身姿甚是轻淡闲逸,沉静的面容在她眼底一闪即侧了过去,转身款款步出大门。
  楚岳涵暗吃一惊,转头看去,暗暗道:“这身影好生熟悉,恍似在哪里见过!”
  犹疑片刻追上去,想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
  出了正门即是长街,青瑶镇虽甚有名气,然则地处偏僻,是以人口稀了些,街上往来的大多都是慕名游玩的文人墨客,买卖的也多是些古玩字画,名瓷器乐之类的风雅之物。
  时下之风气,文人衣白衣者甚众,乍一望去,十有六七皆是白衣客。
  楚岳涵缓缓步上长街,四面环顾,偶见行人中有风流倜傥的白衣客,可却一眼判断出其并非自己所寻之人,那人身上的闲淡清逸之气甚是出众,甚至不沾染一丝红尘之气,又岂是寻常人可比拟!
  正自踌躇,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开卷轴之声,接着一个少女清婉的嗓音道:“公子眼光果然独特!此乃先世遗留下来的《吹花飞絮辞》,风骨雅俊,字体潇洒,连而不乱,就好似叶尖珠露,毫无矫饰,浑然天成。以小女子之见,此书法自成一格,若以此比之时下所推崇的王、颜二公之体,王公清丽太过而近乎娇柔,颜公失之刚劲而缺少圆融,都不及此书俊逸潇洒,引人入胜,只可惜时人多不识!”
  此番话语以飞扬之声起,却以叹息之音落,颇为耐人寻味——一个市井卖字女子竟有如此见识,不免叫人为之侧目,而其所评论的王、颜二公之书,在当世并称为“二大家”,似楚岳涵这般从未研习过书法之人,也听过这二人的大名。
  时人对此二公推崇备至,这小女子却当众品评二人之不足,也不知究竟是妄自尊大,还是见识浅薄。
  顿了稍时,又听那少女喃喃道:“若论时下,怕也只有平江和王殿下的琼章行草能与之比肩。”
  听了此话,楚岳涵不觉讶然一惊,转头侧目望去,若论和王之书,王、颜二公加起来也不及他的传说为多,可见这少女是真的有几分见识。
  买字的白衣人似也颇觉惊讶,看着那少女略怔了怔。
  楚岳涵轻蹙眉,风吹起发丝遮迷了眉眼,模糊中瞧见那白衣人的身影似与方才在酒楼所见之人一般无二,缓步走上前来。
  卖字少女轻顿了一声,问道:“公子可是无意?”
  白衣人抬眉,轻摇了摇头,交付了银两,携字而去。
  楚岳涵本不知此刻走上前去该如何向他问询,索性不紧不慢地跟着。
  杨柳清风,古镇瑶巷,一眼望不到尽头。
  风里干净的不带一丝烟尘,毫无阻挡的视线里,距离越来越近。
  蓦地,那款步前行的人影突然间站住,缓缓回过身来,看着身后静默无人的街道轻蹙起了眉。
  一只少女软玉般的纤手扣在青砖缝隙间,一双清眸隔墙偷望,那站在风里的白衣男子的清雅容仪恍若芝兰玉树,乍然间一抬眉,清俊的眉峰却好似被风吹化了一般,静静的舒展着,半晌听他张口吐出几个字,“奇怪,哪里来的香气?”说罢不解地摇了摇头,复又转身而去,眸中犹带着几丝疑惑。
  紫衣少女吃了一惊,果然是他——和王殿下。
  待他稍走远一些,紫衣少女才从青墙后转出来,依着长风将衣袖凑到鼻尖闻了闻,恍似是闻到一股淡淡的清幽香气,眸中不由亦泛出一丝疑惑。

  ☆、越江

  “献岁发,吾将行。春日茂,春山明。园中鸟,多嘉声。梅始发,柳始青。泛舟胪,齐棹惊。奏采菱,歌鹿鸣。风微起,波微生。弦亦发,酒亦倾。入莲池,折桂枝。芳袖动,芬叶披。两相思,两不知……”
  早春的歌弦恍似细碎的冰珠在碧烟轻漫的江面上开出一朵朵寒梅冰花。
  古镇外梅柳春江,从江岸一户人家开满山花的篱墙下绕过来,拂过丝丝明翠的嫩柳,却见碧波荡漾的水面上,一条轻巧兰舟正悄然驶近。舟上俏立着一个一身碧翠裙裳,梳着青螺小髻的娇俏少女,竹篙点水,不过转瞬已到了面前,两靥笑颜轻动,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玲珑婉转的嗓音说道:“越女碧如,来载公子过江!”
  江上轻舟往来甚多,是以这少女的出现并不甚突兀,只是这番说辞多少有些奇怪,和王凝眉道:“姑娘怎知我要过江?”
  名叫碧如的少女双眉一挑,不悦道:“今日来江边的公子都是要渡江去往彼岸兰烟岛上看热闹,我来的晚,已教好多人抢了彩头去,公子若不跟我去,白白耽搁了许多时间,害我载不到客人,我的损失可是要公子来赔!”
  这般不明不白的薄怒轻嗔,和王不觉失笑道:“既如此,我便上了姑娘的船也无妨,只是不知那兰烟岛上有什么热闹好瞧?”
  少女碧如立时转怒为喜,浅笑道:“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热闹,公子去了自然会知道,请登舟吧!”
  说罢将一只纤纤素手伸向和王,和王轻笑,握着她的手跳上去,轻舟微一晃动,竹篙复又点水而去。
  楚岳涵追到江边,见轻舟已远去,不由愁上眉头。
  一转眼,又一碧衣少女的轻舟正缓缓驶来,便招了招手,不想那少女只淡淡扫了她一眼,竟掉头而去,清灵灵的话音合着江风悠悠送来:“今日行舟皆是只载男客不载女客,姑娘不用再召唤了,没有人会来的!”
  话音甫落,只觉水波微漾,那紫衣少女已渡水踏上她的轻舟,道:“小妹子,今日你载一个寻常的客人也不过是二十两的彩头,我给你五十两,你载我渡江如何?”
  碧衣少女脸色微变,好在她还算有些见识,知那女子定是会武,当下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载了她去。
  早春的阳光还很柔和,离了江岸的碧色垂柳,风烟俱清的宽阔江面上时见小舟往来,颇为热闹。再行数里,隐隐见一处紫气氤氲的岛屿伫立江心,绵延了十余里远,少女碧如兴高采烈将手一指,“公子看,那里就是兰烟岛。”
  和王一眼望过去,也颇觉有趣,问道:“我常到此处游玩,怎么从未听说过江上还有这样一片岛屿?”
  碧如咯咯一笑,道:“看公子的样子像是远来的行客,大概从未听说过我们这里关于兰烟岛的传说。”
  和王微笑,颔首。
  碧如又将头转过去一边专心撑船一边说道:“那么我就将这个故事讲给公子听!在我们越江之地,每一个人几乎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这个先人口口相传的故事。长辈们说,兰烟岛是个神仙岛,上面住的人都会法术,岛上有个山庄,名字叫做傅家庄,历代傅家庄的庄主都是手眼通天的术士,每隔二十年就会现身挑选徒弟或者为他的女儿选夫婿,所以这个兰烟岛也是二十年才现世一次,平日里是根本看不到的!国有司天台,越有兰烟岛,就连当朝司天监楚玄大人也是之前傅老庄主的徒弟!这等奇遇,你说哪一个经过青瑶镇的人愿意错过?”说罢回头嫣然一笑,轻俏的眉眼别有意趣地瞧了他一眼。
  和王稍稍思虑,问道:“不知今日傅庄主是选徒儿还是选乘龙快婿?”
  碧如又是娇笑不止,道:“自然是即选徒儿又选女婿,不然怎称得上是百年一遇!我看公子这般气度不凡,可是从未见过的人物,若到了傅小姐面前,她定然会将彩球抛于你,到时候公子可别忘了多赏些彩头给碧如。”
  和王吃了一惊,慌忙道:“若知是这样的热闹,可当真凑不得!”
  说完即觉自己未免自视过高了些,难不成去看一回抛彩球招亲,那彩球就十足十的落在了自己手里?耳边又听碧如咯咯笑了两声,也不知是否也是这层意思,不觉讪讪一笑。
  竹篙破开水面,呼啦啦水声激扬,撑篙的女子偏过头对身侧的紫衣女子道:“姑娘,我载你过去可以,只是今日兰烟岛上傅庄主的女儿招亲,身为女客不便靠太近,若是被看见了会有麻烦的!”
  楚岳涵轻颔首,遥望着前面的小舟将要驶进岛屿北面一大片珍珠扇贝似的轻舟丛里,越来越难以分辨出来,不觉蹙紧了眉。
  近百条兰舟散落在水面上,正前方乃是一条颇高的雕花楼船,金粉银镂,玉镶珠饰,打造的甚是华美。
  轻舟泊在边缘,隐隐闻得楼船上传来一阵雅静低婉的琴音,和王凝神听了稍时,浅笑道:“这琴声倒也不俗,想来是那位招亲的傅家小姐所奏!”
  碧如明媚的笑眼弯成了月牙,道:“公子,教你瞧瞧我的本事!”
  说罢竹篙破水一点,又朝前划出了几尺,快要撞上前面的两条小舟时长篙分水,点起的水波使得两侧小舟一荡,皆后移了数寸,碧如所驾的轻巧小舟便在此时从两舟的缝隙之间平安穿行而过。
  越江上荡舟的规矩,拥挤时两舟之间必须保持半篙的距离,以免相撞,当然这些许的距离远不够其他的小舟从此中央穿行而过。然则碧如似乎是荡舟的行家,以自己手中的长篙迫使挡在前面的小舟后移几寸,便从其中悠然自得地穿过去,如是者三。所幸她力道拿捏的准,速度又适中,处处得以通过,于是乎碧江之上群舟动荡,只余碧如所驾之轻舟如游鱼穿浪,步步惊险刺激,却屡屡化险为夷。唯怒了那些被她抢道而动荡的小舟,舟主个个在身后责骂,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深恐翻了舟。由是碧如甚觉得意,笑嘻嘻地对被迫让道的舟主道:“谢了!”一边继续向前。
  和王虽因舟身动荡颇感不适,却对这少女的技艺深为叹服,问道:“碧如,行有行规,你这样抢道就不怕被龙头驱逐,以后都不准你在水上行舟么?”
  谁知碧如“咯咯”一笑,“我爷爷就是越江上的老龙头,哪有爷爷驱自己亲孙女儿的?再说了他今天没来,我也不怕什么!”
  说罢依旧破浪前行,恍似龙游曲沼,凤翔青江,一时间碧水倾覆,片片兰舟恍似被挽动的珍珠帘帐左右摇摆,婉娈生姿,连楼船上抚琴的美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
  只听得轻舟丛里一阵喝彩声,越江上舟人本常竞技,见了技艺比自己高超之人多不吝喝彩。
  和王见碧如满脸得意之色,也替她心喜,问道:“这么拥挤,我们的船要停到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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