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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牌保卫战-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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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亚中知道那迷茫的河上方是伍婿庙。
肖亚中也站在那儿一声不吭。肖亚中看到韩大狗的眼眶上漫上一层水雾,还看到韩大狗眼睛上的水雾,在阳光里生出煜煜的光芒。
韩大狗借口从石令牌赶到三斗坪的目的,就是想站在三斗坪街道的尽头,朝伍婿庙看上一眼。那个方向就代表他的爷爷韩振武,代表他的媳妇望水芳,代表他爹他妈所埋葬的地方。
韩大狗就那么站着,像以前爬在柿子树上看远处一样,他看到伍婿庙那块天空中飘着的白云。他还看到那云下面的山和土,以及树木都是黄黄的一片。他还看到江水从那庙前的坊上奔流而来,一直流到自己的脚下。
他还看到爷爷站在老屋的山头,自言自语地地沉吟。他还看到他的媳女望水芳在那片草地上放羊的情形。
韩大狗看到了这些之后想,要不是打这仗,他和望水芳早就成亲了,正过着安逸的日子哩。现在,韩大狗从内心深处,渴望过上那种安逸的日子。
048情歌对唱
韩大狗从三斗坪回来后,就一声不吭。韩大狗来到学校外面的田垄上,看着那些耙了一遍又一遍的水田,再爬到那块秧苗田里看了看。然后韩大狗回去带上了所有的兵,来到田里。那些农民出生的兵,知道他们的团长现在想干什么。就一起下到田里,一场无声无息的农活,便在这些兵手里弥漫开去。
肖亚中说:“栽秧没有栽秧鼓,唱唱山歌也行嘛。韩团长的情歌可是祖传的,领个头,让兄弟们过过耳朵瘾。”
韩大狗想想,好久没听爷爷唱山歌了,自己从声带到身体也都变成了真正的男人了。可自从变声以后,自己还没正经地唱一回呢,今天就是出丑也来一回。
韩大狗就哼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又宽又厚,就像那伍婿庙前的泥土。韩大狗有了唱歌的欲望。
在韩大狗唱情歌之前,石令牌静了下来。
韩大狗感到石令牌安静得可以听见风从脸上划过的声音。韩大狗的心神也感到前所未有的纯净。他的耳朵也在这一刻静了下来。他简直难以想象,自己在战场上那种对声音熟视无睹的状态,是怎么产生出来的。他不知道这种状态的力量究竟来自何处。就是在这种心灵里,那些爷爷曾经长久地、不经意地唱过的情歌,在韩大狗的心胸里汇成一种声音的河流,流淌出来:
姐儿住在花草坪,
身穿花衣花围裙。
脚穿花鞋走花路,
手拿花扇扇花人,
花上加花爱死人。
姐儿住在对门岩,
时时望见她出来,
早晨望见她挑水,
黑哒望见她抱柴,
恨不得狂风刮过来。
姐儿园中把花栽,
蜜蜂绕绕采花来。
左边打它它不走,
右边赶它赶不开,
越打越赶越拢来。
姐儿生得鸦鹊形,
花花绿绿爱死人,
小郎举起铳来打,
一翅飞在九霄云,
把郎想成相思病。
月儿明来月儿圆,
甜嘴姐来姐嘴甜。
你若弄到甜嘴姐,
炒菜不用油和盐,
过手的黄莲也觉甜。
韩大狗一气唱了这么长的歌。
韩大狗的歌,唱得那东家的女子田秀儿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和庭才却在一边忽闪忽闪地看着田秀儿。肖亚中在一边也忽闪忽闪地看他,看那田秀儿。
肖亚中看好了看完了,就阴阳怪气地对田秀儿说:“大妹子,你也答个腔儿吧。”
那田秀儿一幅羞涩的模样儿。
峡江的女子在通常情况下,不是这个样子。她们都敢说敢当,开朗大方。而且在嘴头子上从不输人。像这女子,这模样儿,也是常见的,那就是她一定对在场的某个人,在心里生了羡慕。形由情生,自然就显得极不自然了。哪晓得这女子的情态又被鬼精灵般的肖亚中给窥视出来,便拿些话来打趣。
经肖亚中这样一打趣,哪晓得这田秀儿就更忸怩了。
这田秀儿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十八九岁光景。逢上栽秧赶糙,她的任务就是端茶递水,洗衣做饭。本来这次春忙也是这样的。只是昨日部队上传话,那些住在小学里闲得无聊的官兵,要来帮助她家插秧。
一开始,田秀儿的爹娘还显得很紧张。石令牌有句俗话,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加上现在兵荒马乱的,沾惹了这些兵,老百姓真是担当不起,更何况让他们来下力插秧。
田秀儿听了却很兴奋。她对爹娘说:“那带兵的团长就是我们本地人,而且就是斜对河伍婿庙的。”她就把在清水池洗衣服时,与韩大狗见过几次面的经历讲了。
田秀儿讲了这些,田秀儿的爹娘才放宽了心。
今日一大早,韩大狗就带着他的兵来到了田头。来到田头之后那些兵二话不说,就下田躬起腰干起来。田秀儿的爹和这些官兵一起插着秧,还一边看着他们插秧的架式。他在心里感叹,要不是打鬼子,这些汉子在家里都是一把把种田的好手。
那田秀儿耐不住在家里干活的时光,总是挑着一些借口一遍又一遍地往田头跑。好在她家离田地也不远,几十步的路就到了。当茶水在锅里开始唱歌的时候,她也听到了那动听的情歌从田里传来。她听着这歌,好像就是从她的身体深处往上漫漫升上来,一直升到她的心口,把她弥得喘不过气来。她从那声音的河流里,感觉到那声音似乎就是来自她所认识的那个长官,那个伍婿庙的本地长官。
于是她就情不自禁地从屋子走出来,然后情不自禁地一直走到她家的田头。
田秀儿可是石令牌的山歌好手。前些年石令牌每年举办赛歌会,田秀儿都要到场,而且都要尽兴地唱一回。峡江的女子平素是蛮捡点的,说话做事,虽干净麻利,风风火火,却也多有讲究,就连进出拿放,也讲究个轻脚轻手,讲究个文雅的声势。要是声势重了一点,举止唐突了一点,大人就会管教,外人也会说她没有家教。什么人才没家教呢,也只有那些没了父母的女子才是没家教的。田秀儿可不是这样。
可是再好的女子只要到了赛歌会这一天,就会变得很放开。要是她还一幅拘谨的模样儿,往往会被说成是笨得不透气的货色。
韩大狗的歌把田秀儿引了出来。田秀儿听得如醉如痴。因为战争,她们的赛歌会已经有好些年没办了。每逢到了赛歌会的时节,田秀儿的心里和喉头都痒痒的,都有种想唱唱歌的欲望。可是她有好几年没那么畅快地唱过了。而且,她很明显地感觉到,原先唱的那些歌,即使是再撩人的情歌,也只是顺着姐妹的腔调一茬一茬跟着接,没有哪一句是真正进入了内心的。可是在赛歌会停了的这几年,她的心开始渴望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很多时候,即使她在做事的时候,有时是在喂猪时,有时是在做饭时,有时是在洗衣时,她都会情不自禁地哼上一句两句。待她醒转过来时,又会吓得魂飞魄散,生怕自己的秘密泄露给了别人。可是细一想她心里又有什么呢?除了一种隐隐的喜悦,她再也寻不到其它的东西。
当那个嬉皮笑脸带着四川口音的肖亚中,一语点破了田秀儿的心思之后,田秀儿简直羞得要死了。田秀儿的脸一下子像爬满了三月天的鸡油子。田秀儿的心像钻出一万条小竹虫。田秀儿的血管也变成了快速奔涌的灯影溪水,把她的心挤胀得不行。那手脚在一时竟也没地方放了。
她爹看到田秀儿这幅样子,竟涎着脸笑了起来。她爹笑好之后说:“秀儿,长官喜见,你就放胆唱一唱,只当今日长官接济我们,就是你们赛歌会那节。”
田秀儿忽闪忽闪着那双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把手里的茶壶一放,走到远处一棵树下,说:“那,韩长官,你唱上句,我接下句。”
韩大狗没想到这田秀儿还真来事了。他的心也有了一点波动。波动过后,韩大狗想起爷爷最爱唱的那首《好事多磨慢慢求》,心想和小妹子在嘴上戏一戏,便唱起来了:
妹娃生得像一蔸、二蔸、三蔸、四蔸、五蔸、六蔸、七蔸、八蔸、九蔸,
嫩生生的菜,
青枝绿叶长起来。
小哥一说、二说、三说、四说、五说、六说、七说、八说、九说、十说,
她硬是没惹。
千说万说才开头,
好事多磨慢慢求。
就看妹妹你啷个说!
田秀儿一张口,那脆生生的声音就出来了:
妹妹住在架山、架岭、架梁、井架边,
盼哥盼得一年、二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七年、八年、九年、十年,
哥哥莫说,
妹妹盼成了泥巴坨,
就是哥哥想背,
也背不过河。
韩大狗见没难住这妹子,顺口又唱:
太阳一出照白岩,
白岩头上桂花开。
风不吹来铃不响,
雨不洒花花不开。
妹不招手哥不来,
太阳出来照白岩。
田秀儿听到韩大狗这么唱,眼神竟流盼起来,一汪汪水盈盈的波光,直抛向那韩大狗。她默了半天才又亮起那脆生生的嗓子:
太阳落土四山乌,
山乌就盼日头出。
风想吹来雨也来,
妹妹想哥想得苦。
无力招手手起来,
太阳就是不落土。
肖亚中觉得这田秀儿走神了,这么唱下去,就会走进死胡同。于是肖亚中就说:“团长,来个带劲儿的。”
韩大狗说:“人家是姑娘娃。”
肖亚中就对田秀儿说:“妹子,来个带劲儿的,好吧?”
田秀儿说:“看团长哥哥!”
肖亚中又对韩大狗说:“团长,就来一个吧。”
田秀儿的爹也说:“团长,没啥,这女子在赛歌会上比这还疯。”韩大狗就说:“秀儿妹子,就接一回,算是压台戏了。”
田秀儿说:“好,团长哥哥。”
韩大狗就唱起来:
正月里交情姐说正月正,
美酒酌一杯,
姐已人心醉,
情郎我哟
醉醉痴痴看情姐,
头顶乌云飞,
流莲二边垂,
两眼沾沾泪,
情姐神迷意醉,
把我往怀里推。
田秀儿唱:
二月里交情郎说姐做鞋,
鞋还没做起,
郎就又转来,
姐姐我哟,
只好绣个花荷包,
缎子荷包,
荷包叶叶歪,
怀对怀,
渐渐靠拢来。
歌没唱完,田垄里的浪笑,像那刚刚插上的秧,在水田里一波接一波地生长起来。唯独和庭才的脸阴阴的。
韩大狗在笑声里想,这哪里是在打仗,简直就是在打情骂俏。
肖亚中在大家的笑声里想,这哪里是在打仗,这是在过着一种非常美丽的田园生活哩。
在大家的浪笑里,田秀儿被笑得满脸绯红。终于,田秀儿红着脸对大家说:“笑什么,说好了不准笑的。”说完她自己也笑了起来,便一溜身,回屋里去了。
笑声就这么欢畅地在水田的上空流荡。
049寂静与喧哗
和庭才想起那天田秀儿和韩大狗对歌,心就酸溜溜的。
和庭才没事就去那些工事里转转。和庭才喜欢那些白得像房子的工事。
这些工事落成的那天,和庭才和所有的官兵都很兴奋。钢筋水泥都是兵们从山脚下的船上背上去的。每个兵在背着这些物体时,心里都清楚,所以这些钢筋水泥都很白,在他们眼里简直白得耀眼。和庭才觉得,它们就像那天和团长韩大狗一起唱歌的田秀儿一样耀眼。在这段时间里,就因为这位妙龄少女田秀儿,不知激起了驻扎在这个小学里年轻官兵的多少遐想。它就像幽灵一样,在不知不觉之中,潜入了每个士兵的心。就连韩大狗都在心里说:“这田秀儿简直和望水芳是一模一样。”所以,在最初那些日子里,韩大狗还能把田秀儿和望水芳分得清。可是过了一些时间,他就把她俩给弄混了。有时觉得她们就是一个人。
这些白白的房子,都是经过精心布设的。
肖亚中这几年没少付过心血。可是,和庭才就是不喜欢石令牌这个峡谷的窄逼。他觉得舒不开手脚。在石令牌这个峡谷里他总觉得心里憋得慌。尤其是春天来了,他身上整天有种汗涔涔的感觉。这里的空气特别潮。于是他一连几天把自己关在小学校那幢平房里,专心地擦着他的枪。直到那天韩大狗带着一些人去帮田家插秧,直到他见到田秀儿,而且听到她那撩人心扉的情歌,和庭才心里的慌劲才散了,就像石令牌里的风一样,散了。
也许是韩大狗和他爷爷所唱的那些歌,留给和庭才的印象太深了。田秀儿那时每唱一句歌,他都在心里痛一下。那种痛到骨子的感觉,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惑。也许是这段时间,呆在石令牌心情太闲的缘故,他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可是就是在这段时间,他的感情之门,让田秀儿在无意间给打开了。有人的时候,和庭才总是不停地擦枪。
等到他身边人一走空,他就来到临着田秀儿家的那扇窗前,一双眼睛不停地搜寻着那片山野里的人影。每当田秀儿的身影一出现,和庭才的脸就烧起来,额头就冒出一层浅细的汗。那双眼睛,像中了邪似的,跟随着那晃动的身姿移动。
这个时候,韩大狗的突然出现,会弄得和庭才一时不知所措。韩大狗总是这样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身边。和庭才也总感到在这段时间里,韩大狗毛毛糙糙的。这种休整,和庭才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可是他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让他心神不灵。
天色渐渐晚了。
月亮从山巅上升起来。月光像水一样,从石令牌背后的山上泻下来,像一挂气势恢宏的瀑布。
韩大狗沿着石令牌小学那一级级长着青苔的石阶,走到江边的炮台前。韩大狗没有惊动驻在炮台里的士兵。他沿着那条小道一直往峡谷深处走去。他来到一处石板上,然后躺在上面。韩大狗微闭着眼睛,月光和石令牌里的一切在他静下心来的时候,一齐涌进了他的心里。
这个时候,韩大狗觉得石令牌静极了。在这种寂静里,他开始回味起几年来自己所走过的路。人真正成熟起来似乎就只有那么几天,甚至是那么关键的几步。要是自己不跟着徐国耀出来,自己可能还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娃娃,自己这一生也许永远和眼前的战争错过去,自己一生也只能做一个安生的农民,像自己的爷爷一样,在伍婿庙那块土地上生活着直到死去。韩大狗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最初的选择。
接着韩大狗就想到了望水芳的哥哥望长江。
他在心里有点同情起他来。作为一个男人,不在战场走一趟,真有点枉为了男人的名义。接着他想到第一次在镇镜山打的第一仗。当他想起自己的屁股第一次上战场就挨了一个弹片时,他忍不住“卟”地笑出了声。韩大狗笑出了声之后,就又想到他在汉水,在荆州,在旦阳九子山,在峡昌,在仙女庙,在罐头嘴上一次次的战斗。想到这些战斗,韩大狗的生命都没有受到一次大的伤害。韩大狗似乎在心里预感到了点儿什么。
爷爷曾说,他会有一大劫难。
韩大狗想,自己上了战场,却没有遭受过一次真正的大劫难,相反自己是那么一帆风顺。韩大狗想,难道自己的劫难就是即将在这个叫石令牌的土地上─也就是在离自己的家乡不远的地方发生?如果真是这样,韩大狗想,即使死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作为一名军人,有谁比为保卫自己的家乡,死在自己家乡的土地上更安逸呢。唯一的,就怕不能亲手为妈报到仇。
想到报仇,韩大狗很自然就想到了他的妈。
韩大狗想到了妈,他就感觉到他妈从月光里走了过来,径直坐到他对面的石头上。韩大狗看见他妈还穿着那件红袄子。
韩大狗看见他妈还是梳着那头黑黑的长头发。
韩大狗还看见他妈坐在那儿,脸上盈盈地荡着一种月光般的笑容。
韩大狗只是听到他妈像以往那样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韩大狗看到他妈真平静啊,平静得像一片树叶,像一片月光,像一片影子,还像一片风。韩大狗看清了他妈真的就坐在那儿,眼泪就来了。韩大狗这么多年没流过这么饱满的泪水了。韩大狗的眼泪有伍婿庙的柚子那么饱满,以至它们从韩大狗的眼睛里滚出来时,把韩大狗的眼睛都挤疼了。
韩大狗滚动着泪水对他妈说:
“妈,我不仅学会杀人了,还且还学会不哭了。”
韩大狗的妈说:“你现在就在哭哩。我的儿。”
韩大狗说:“我想到我找到了那个杀死你的人,而我竟让他逃掉了,我就忍不住了。”
韩大狗的妈说:“你现在是团长了,你就是让仇人逃掉了,你就是看到妈了,也不应该哭了。我的儿。”
韩大狗说:“我知道,每次都是你在保佑我,才没让我被子弹打死。我知道,没有你,我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韩大狗的妈说:“我的儿,我看到你已经成熟了,就像那棵柿子树上的柿子,你成熟了,妈就放心了。”
突然,一阵风吹来,江岸上的草发出滋滋的响声,把韩大狗弄了一个激凌。韩大狗正过神儿,他的妈已经没了踪影。韩大狗弄不清刚才是真景儿,还是自己迷糊了在做梦。韩大狗抬眼再看看周围,一切仍然是那么清清的,淡淡的,像笼罩着一层波光闪动的水。这时,他很真切地听到了江水哗哗流动的声音。他在这一刻觉得,江水变得很吵人了,像翻起了一层沙子,在江里涌动着,滚动着。那江水也在月光里变幻着各种身姿,显示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生动。明月峡也开始吵闹起来。那些不安分的月光,其实早就在那儿安身立命了无数个世纪,不知怎么竟在这一刻失去了应有的耐性,或许是因为什么生了争执,竟也翻动着光和影的姿态,动荡着,把个明月峡燥动得繁华无比。
江对面立着恩爱了上亿年的梢公山和梢婆山,也耐不住寂寞了。他们的对话,由最初的轻言轻语,生怕惊了韩大狗,渐渐也没了顾忌大将起来。还有峡谷里的风,还有石令牌山上的鸟,还有韩大狗身旁的虫子。都在这一刻之后,开始了鲜明地鸣唱。在这些声音里,韩大狗仿佛听到那田秀儿,也在这寂寞的夜里,唱起了隐隐约约的山歌。
韩大狗仍然这么坐在那块石头上,他的心也随着石令牌的每一个动静安静地坐着。韩大狗想,“我听得见这些不常听见的声音,就证明,我确实成熟了。人只有真正成熟了,才听得见这些平常不曾听见的声音。而它们,本来从一开始就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不知不觉,江水“咣”地一声静下来,永远没有了一丝声音。接着,明月峡燥动繁华无比的月光也“咣”地一声,静了下来。接着,梢公山和梢婆山也“咣”地一下静了下来。接着峡谷的风也“咣”地一声静了下来。接着石令牌的鸟,韩大狗身边的虫子也都“咣”地一声静了下来。
唯独很远的山梁上,传来如同虎狼打斗一般的声音。韩大狗小时候就听爷爷说,那可能是些野鬼为了争夺食物,正发生着一场如同人间的战争。
韩大狗说:“原来当鬼也不消停。”
韩大狗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说:“我打仗可不是为了食物。”
韩大狗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省点力气吧,我们每打一场战斗,每打死一个鬼子,分们到了阴间,你们也都得再杀他们一次。不然,这些鬼子的阴魂,不是这么容易就散了的。你们也得抗日!”
韩大狗这么说着,就从石令牌的寂静里钻出去,走进那幢平房里,在和庭才和肖亚中的睡眠声里躺了下来。
50风流韵事
和庭才看见丰姿妖娆的田秀儿从山头走来时,心里再也耐不住那种春情的荡漾了。
和庭才脸上的汗,早已不是那种浅细的汗了,而是一粒粒如豆子一般,从他的脸上往下滚。甚至他那握枪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这时肖亚中还在这屋子里。肖亚中见到和庭才这副样子,就在心里说,要出事了,一定会出事的。
和庭才想:“只要田秀儿对自己有心的话,就到那小炮洞里把事情给办了。把事儿办了,就和韩大狗的望水芳一样,田秀儿就永远是我的人了。”
和庭才这么想着,心里美滋滋的。和庭才这么想着时,就不知不觉地来到田秀儿的身边。他还来到了那个黑幽幽的炮洞口。
石令牌的炮台全都隐在山上。
石令牌设了两个炮台和一个陆军阵地。一个炮台设在石令牌杨家溪东岸的山壁上,还有一个炮台设在庙河。这些设炮台的山洞,在炮没装进去之前,就像一间小房子,里面有很多设置。石令牌设了四门四十七毫米口径的加农炮、二门七十五毫米口径的野战炮,还配有一个烟幕队,一个鱼雷队,一个军鸽队,共有海军一百多人。烟幕队安置在第一炮台正面左前方的长江北岸,鱼雷队在右前方的南岸,江南太公沱设了了望哨。扼守石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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