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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称骨-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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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生出一个男孩。生到第四个,也就是小米出生的时候,那家户主实在养不起,又还想留些积蓄再生一个看看是不是男孩,便要把小米溺死在脸盆里。不过毕竟是亲生骨肉,户主下不了手。他又担心以后妻子不能再怀上孩子,便养着她。之后十年里,他的妻子确实一直没能再怀上孩子。”
“那她没有失败啊!她想起前世的事情了吗?难道你说的失败,是她没能想起前世?”姥爹慌忙问道。如果小米真的没能想起前世,姥爹也不觉得多么悲伤,只要她仍然快快乐乐地生长就好。姥爹心想,前世的小米既然写下“山有木兮木有枝”这样的话,肯定是对自己有倾慕之心的,但是倘若来世小米的阿赖耶识一直沉睡,或许会喜欢上别的男子,或许喜欢的程度不逊于自己,甚至更甚于自己,那样的话,是不是该去打扰她,姥爹犹豫不定。
今生山盟海誓地老天荒的人们在今生又分道扬镳越走越远,这样的例子并不鲜见。何况是前世的许诺?
更何况,小米并没有许诺过什么,他更没有答应过什么。
“没能想起前世也好,你不要因为我去打扰她的生活。我也不会找你询问她转世的地方,请你也不要告诉我。”姥爹担忧地对泽盛说道。他怕自己知道了地方后会禁不住去寻找她。
泽盛道:“就算我想去打扰,也打扰不了她啦。在她十岁左右的时候,她的母亲又怀上了一个孩子。她的父亲去算了一个命,结果听算命先生说,他的命里只载得住四个孩子。前面已经有了四个的话,这个新怀上的便成不了气候。倘若前面不足四个,新怀上的这个就能顺利出生。不过这新怀上的孩子到底是男还是女,这无法确定。”泽盛又瞥了姥爹一眼。他的目光虽然远没有姥爹那么锋利,但却让姥爹打了一个哆嗦。
不用泽盛继续往下说,姥爹已经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可泽盛还是说了出来。他酝酿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最后这一段话。他略带惋惜地说道:“这个愚昧的父亲回家之后,小米就莫名其妙落入池塘溺死了。”
虽然这个大厅里森森的阴气还没有退去,但姥爹的额头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的手脚禁不住地发抖。
泽盛给姥爹倒上一杯酒,邪笑道:“这泪水酒虽然没有止痛的效果,但是遗忘的功能往往能代替止痛的功能。马秀才,要不要喝一杯试试?”
姥爹闭上了眼睛,不说话。脸上的汗珠在下巴凝聚,滴落在大厅的地面。
“马秀才,实在对不起,等我打探到消息的时候,小米的尸体已经在池塘里浮起来了。我的线人以为我会找那户人家的麻烦,所以死死不肯告诉我小米到底在哪里转世的。你知道的,天机不可泄露。万一我报复了那户人家,我的线人便会受到牵连惩罚。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线人绝对不会欺骗我半分。”泽盛说道。
顿了顿,他又说:“我是一年前得到这个消息的,本来想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可是你行踪不定,弱郎大王都找不到你,我怎么找得到?没想到今天你倒登门拜访了,着实让我意外。莫非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姥爹仍然一言不发。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多一次投胎转世,便会多一次胎中之迷。每一次都是罗汉和菩萨都惧怕的巨变。哪怕小米第一次转世还有一些前世记忆,但再一次转世的话,原本没有定数的阿赖耶识便会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不可捉摸。
☆、第一百零七章 人间孟婆5
姥爹原本对毛壳香囊的记忆作用还有所期待,这样一来,毛壳香囊的作用也化为乌有。
姥爹清楚,如果为了报复当年在雾渡河的仇恨,他大可在找到小米的转世之后将她杀害,或者囚禁,甚至以此来要挟自己交出毛壳香囊,而没有必要编造一个这样的谎言来欺骗自己。
“给我来一壶酒。”姥爹吆喝道。
泽盛哈哈大笑,说道:“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马秀才!”他一挥手,老鸨立即捧出一壶酒来。
他给姥爹倒上,姥爹仰起脖子一口喝干。
他又给姥爹倒上,姥爹这样连喝了几杯,将一壶酒喝得干干净净。
一壶喝干之后,姥爹竟然有些晕晕乎乎,头重脚轻。
泽盛坐到姥爹旁边,扶住姥爹的肩膀,说道:“马秀才,要不……我们一起上楼去醉生梦死?我们楼上的姑娘虽然在你心中不及小米漂亮,但我可以肯定比小米要温柔体贴。你在我这里住上十天半月,就不会再想着费九牛二虎之力去寻找什么转世了。来生什么的,都太虚无缥缈……不如今生……不如今夜……”
姥爹语无伦次道:“不,她虽然已是来世,我仍然在今生。她若迷茫,我还清醒。她若遗忘,我还记得。”
泽盛扶住姥爹的脑袋,指着门口的红色灯笼和大厅里照明的红色蜡烛,说道:“马秀才,如果你还清醒,请看看这里的灯光烛火。这里有烛光红罗帐俊俏姑娘,这不就是洞房花烛吗?这些就在你眼前,你又何必在虚无缥缈中追索?”
姥爹似乎被泽盛的话打动,努力地抬起头来,看着大厅里摇曳的烛火。
一旁的泽盛惊喜不已,嘴上不停地说:“你看看,你看看。金榜题名时,你哥哥去世后你便此生无缘;他乡遇故知,你没想到遇见的是我;久旱逢甘霖,跟你没什么关系;只有今晚的洞房花烛夜触手可及……”泽盛将手伸向楼上跳跃的烛光,仿佛他才是姥爹此生唯一可以引渡脱离苦海早登彼岸的人。
烛火在姥爹的眼睛里跳跃,如同已将他的眼球点燃。此时的他就如即将从苦海登岸的恶魔一般,眼睛里的火焰即是无边无际的渴望。
泽盛见了此状,感觉姥爹眼中的火焰要将一切点燃,心中暗暗发颤。
就在泽盛最为担心的时候,姥爹轻轻闭上了眼睛。
泽盛见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还没见他呼气,整个大厅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大厅里的烛光,门口的灯笼都突然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泽盛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给我把灯都点燃!”
“是,是,是……”好几个人的声音慌乱地回答道。
这时,一阵老鼠吱吱吱的声音响起。接着酒杯碰撞的声音,酒杯摔碎的声音不断传来。大厅里叮叮咣咣响成一片。
“泽盛大人,蜡烛烧完了!点不燃了!灯盏也点不燃了!”一个声音慌乱地喊道。
泽盛愤怒的声音响起:“怎么就烧完了呢?刚才不还好好的吗?灯盏不是每天都添油的吗?怎么会点不燃!”
“就是没有了,蜡烛只有灯芯了,没有蜡了!灯盏里油烧干了!”那个声音又惶恐地喊道。
“没有了就去找新的蜡烛!就去给我添油!真是蠢!快去找新蜡烛!给我马上点亮!马上!马上!!马上!!!”泽盛几乎要破音了。
紧接着,泽盛惨叫一声。
“大人怎么了?”黑暗中好几个忠心的奴仆惊慌失措。凳子撞倒的声音,桌子撞翻的声音不断传来。看来那几个人奴仆在奔向主子的时候不太顺利。
“有人刺杀我们的主子!”一个仿佛太监一般尖细刺耳的声音叫了起来。更多凳子桌子被撞得哐哐响,更多酒杯酒壶被打碎摔碎。
泽盛的声音又响起:“你们这帮蠢驴!没有人要刺杀我!我只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快给我去找蜡烛来!”
老鼠的吱吱声更加响亮。
泽盛大喊:“快给我点亮蜡烛!点燃灯盏!”
终于,一支蜡烛被点燃了。接着好几支蜡烛亮了起来。泽盛惊慌失措的脸在微弱的烛火下显得格外狰狞!
不一会儿,灯盏亮了起来,灯笼也亮了起来。
泽盛环顾一周,发现姥爹不见了。
二楼不少顾客走了出来,纷纷询问出了什么事。旧南城搂着娇喘微微的美女走到廊道里,手握栏杆往大厅里看,他新认识的朋友已经不在那里了。
那美女问旧南城道:“南城哥,你找谁呢?”
“一个一见如故的朋友。”旧南城说道,另一只手在美女腰间胸口摩挲不停。
第二天,新的诡闻传遍了杭州的大街小巷。人们都说昨晚曼珠楼的阴间客人和阳间客人因为争夺美女大闹了一场。由于一时阴风大作,曼珠楼里所有的灯火都被吹灭了。有的活人被生生带进了阴间,有的亡者却被强行留在了阳间。谈说之间,互相还嘱咐最近晚上不要随便出去,尤其不要去曼珠楼附近,免得碰到亡魂。
姥爹醒来的时候,闻到口鼻里有一股烧焦的味道。这味道比上次吸入烛光时要浓烈得多。姥爹以为哪里发了火,急忙爬起来。
起来之后,姥爹发现自己躺在小旅馆里,头顶的布娃娃在房梁上露出了一角。
屋里并没有明火,也没有暗烟。
姥爹打了一个嗝儿,一股淡淡的涩味泛了起来。他这才记起昨晚似乎喝多了酒,勉强想起在曼珠楼的事情来。
侧头一看,竹溜子正在床尾睡觉。以往只要姥爹一动,竹溜子便会先于姥爹起来。可是这次它没怎么动,毛茸茸缩成一团。它的皮毛不整,毛下还有伤口,仿佛是被什么擦伤。
姥爹忙去打了一盆水来,抱起竹溜子,给它擦洗。
擦洗的时候,竹溜子仍然没怎么动,好像彻夜未眠的人实在打不起精神。
他不知道竹溜子是怎么将自己从曼珠楼拖出来,又移到小旅馆里来的。
姥爹觉得留在这里不再安全,于是结了账带着竹溜子离开了杭州。他本想去乌镇将布娃娃还给朱梅荏,可是料想泽盛说不定已经派人在那里张开天罗地网等候着,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反正只要自己不用布娃娃折磨朱梅荏,朱梅荏就不会有事。于是,姥爹便将布娃娃带在身边。
姥爹继续毫无目的地到处游玩,游玩的同时,他见人便打听附近是否有曾经有过四个女儿,最小的女儿又落水溺死的人家。走到哪,便问到哪。
这样又过了几年,只有竹溜子一直陪着他。在这几年里,姥爹没有回画眉村。他在路途中遇到了不少奇事怪事,不过都有惊无险。他也遇到了一些高人,不过觉得那些高人的眼光都有局限,看不到更高,也看不到更远。
几年之后,姥爹终于觉得心情平静了一些,便回了画眉村一次。罗步斋一见数年不见的姥爹,激动得泪流两行。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评估姥爹的实力,就像无法称出姥爹的骨重一样。
“虚怀若谷!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了一片空荡荡,但这空荡荡让人敬畏,又让人恐惧。”罗步斋握紧姥爹的手说道。
他发现罗步斋和余游洋还没有孩子。他便问罗步斋怎么回事。罗步斋说,可能自己已经是身外身,无法再跟普通女子生儿育女。
不过好在余游洋和罗步斋都不在意。他们反倒担心姥爹,劝说姥爹多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姥爹便将从泽盛那里听来的小米转世失败的事情说给罗步斋听了。
罗步斋听完脸色煞变。
姥爹忙问怎么了。
罗步斋嘴唇颤抖地说,大概是四年前,一个算命先生路过这里,他听说了姥爹的名气,本来是想跟姥爹学学预测之术的。可是那时姥爹游历在外,所以罗步斋接待了他。相谈没几句,罗步斋就发现他根本不懂预测之道。但他给不少人算过命。
其中有一人,便是有四个女儿,最小的女儿已经十岁左右,妻子却又怀了一胎的。
那算命先生算了那么多次命,骗过那么多的人,却独独记得这个人,这是有原因的。
姥爹听罗步斋说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算命先生不提别的人,恰好提到让他一听就心惊肉跳的人。要不是罗步斋是信得过的人,姥爹都以为他是要故意逗自己了。
罗步斋说,那个算命先生提到这个人,是因为心有愧疚。
那算命先生曾碰到一个人。那人给了他一些钱,并告诉他说,待会儿有另外一个人会来找他算命,你只要跟他说他命里只能载得住四个孩子便可。
这算命先生便收了那人的钱,听了那人的话。
不一会儿,果然有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来到算命先生的摊位。那男人说,听朋友说这里有位算命先生算命奇准,推荐他来这里也算一算。
算命先生自然免不了要自夸一番。因为心中有底,算命先生便道,我只看你这脸色,就知道你是来问子嗣的,对不对?
那男子惊讶不已,立即信服了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道,报上你的生辰八字吧,我给你算一算。
☆、第一百零八章 物老为怪1
待那男子报出生辰八字说出困扰之后,算命先生假装掐算一番,然后说道,你这命里只载得住四个孩子。旧的位置没有空缺,这新的便不会顺利出来。
那男子又问,我前面四个都是女孩,如果再生一个,会不会是男孩?
算命先生又假装掐算一番。他记得先前那人没有交代这个人问的时候要回答是不是男孩,便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说出是男孩或者不是男孩会不会让先前那人认为他没有办好事情,从而将给的钱收回去。因为算命一点儿也不准,他的摊位已经好多天没有人光顾了。这笔钱是他这些天的生活寄托,不能不赚。
于是,算命先生说道,至于是不是男孩,这要看你的福气了。我不能打包票。
算命先生认为这是最保险的说法。如果那人找来,他既没有说是男孩,也没有说不是,那人就没有理由将已给的钱要回去。那时候,算命先生没有意识到自己将协助别有用心的人害死一条十多岁的性命。
那男子算完命便走了。
算命先生以为此事到此结束。没想到第二天先前那个指使他故意那么说的人又出现了。那人说,昨天来算命的男人的小女儿溺水死了。
算命先生大吃一惊,忙问缘由。
那人阴笑道,因为昨天那人想要生一个男孩子,但你说他命里只有四个孩子,所以才将最小的女儿溺死,然后造成她自己不小心溺水的假象。
算命先生连道罪过。
那人又道,所以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因为你是害死那个小女孩的罪人之一。
算命先生既愧疚又害怕。他问那人为何要这么做。
那人却说,我只是一个办事的小喽啰,背后还有更大的人物,他不能亲自出面办这种事,反正你不要细问了,也别走漏风声,免得惹祸上身。
算命先生自此之后惶惶不可终日,不敢再留在那里,便到处寻访高人,想学到真正的预测之术,不再做出错事。他寻到画眉村来,给罗步斋讲了他的遭遇。
罗步斋认为他利益熏心,不是正派的人,便没留他,更没有传授任何预测技能。
姥爹忙问罗步斋:“你可知道他是哪里的人?被人欺骗的时候是在哪里?”
罗步斋摇头道:“早听到你说这件事情,我就会留心了。可惜当时我并未上心,听他说了害人的事情就将他赶走了,没有问他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他是在哪个地方犯下的错。”
姥爹扼腕叹息。
罗步斋喃喃道:“这肯定是泽盛故意指使为之。他跟你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照那算命先生的说法来分析,泽盛必然是在小米十岁左右时打听到了她的转世所在地,然后故意诱使小米的父亲去算命先生那里算命,算命先生被事先贿赂说出那些命里只载得住四个孩子的说法,从而导致小米的父亲将小米溺死,又制造小米自己溺亡的假象。”
姥爹闭上了眼睛。
“他不亲手害死小米,是为了避免自身会遭到反噬作用,也避免被你知道,却不料刚好那算命先生会找到我,而我恰好听到他的往事,你又恰好跟我提起这个。”罗步斋说道。
“我要立即去杭州一趟!”姥爹闭着眼睛说道。他坐在竹椅上,浑身颤抖,身下的竹椅未动,却咯吱咯吱响。
“可是你才回来啊,不休息几天吗?况且这次间隔最久。”罗步斋不舍道。
姥爹抬起手算了算,又问道:“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你注意到今天刮的是什么风没有?”
罗步斋道:“南风。”
姥爹叹气道:“明天有雷电,想走也走不了。后天吧,后天我就再去杭州一趟。”
罗步斋虽然不想姥爹这么快离开,但是见他这么说,不免有些奇怪。他问道:“你以前说走就走,不管什么天气的,现在怎么还算算天气?”
姥爹瞥了一眼蜷缩在书桌上睡觉的竹溜子,说道:“你没发现竹溜子的异常吗?”
罗步斋撇嘴道:“现在它完全跟着你了,我哪里知道它有没有异常?”罗步斋看竹溜子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叛徒一样。
“每到雷雨天气,它就不敢出来。我看它已经修炼到要渡雷劫的程度了。”姥爹说道。
罗步斋微微惊讶,说道:“它是要修炼人身吗?”
书桌上的竹溜子听到罗步斋和姥爹提到它,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们两人,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姥爹道:“原来读圣贤书时看到一句话,叫做‘物老为怪’。修不修人身不知道,但是它活了这么多年,已经违背天常,成为怪物,所以会遭遇天降雷电的阻止。一旦雷电击中它,轻则修为全无,重则烧成木炭。”
罗步斋叹道:“你叫小米去转世,获得属于自己的肉身,也是为了让她避免雷劫伤害。没想到雷劫没了,却有泽盛这种恶毒之人阻止她。”
姥爹道:“事已至此,又能怎样?我只能再去寻找小米的第二次转世了。我要去杭州,就是为了警告泽盛,让他不要从中作梗。”
罗步斋忧心忡忡道:“小米这次是被亲生父亲所杀,死之后必定带有极重的怨气。这怨气或许会冲击她的本性,让她由善变恶。怨气极重的冤魂,甚至会残杀亲人,六亲不认。你应该知道后果……”罗步斋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看了一眼姥爹。
姥爹缓缓点头道:“我知道后果严重。就算她本来还有阿赖耶识,也会被这种无法消散的怨气影响,让她忘记所有美好的事情,只记得仇恨。倘若仇恨战胜了一切,她的阿赖耶识里便也只留有仇恨的种子了。如果到了那个程度,我即使有能力让她的阿赖耶识发芽,也无法让她记起我们了。”
世上许多厉鬼便是因为死时怨气太重,以致无法转生,便会化作厉鬼在黄泉路上等着自己的仇人下来才转生,或者直接进行报复。
最让姥爹担心的是小米因为怨气而忘记了投胎转世。他也担心小米直接报复她的父亲。无论报复成功与否,这都有损于她的修为。
姥爹不知道小米在十岁之前是否有阿赖耶识发芽的迹象,就像九一道长小时候那样忽然记起前世的一些情景。他希望小米有过这种迹象,这样的话,小米或许会因此将这些记忆再次存入阿赖耶识,就如读书时多看一遍加深记忆一样。
不过即使有这种可能,小米的记忆也如蜻蜓点水一般,要留到第二次转世的阿赖耶识里非常困难。
罗步斋听姥爹提到小米的阿赖耶识,知道姥爹还在想小米的第二次转世,不禁拧起眉头。
“马秀才,我记得李晓成送我们喜帖的时候你说过一句话。你说,‘如果她能找来,那时我也不过四十出头。’那时候我没有劝你。想想现在,你已经三十多了,已近不惑之年,你却还处在迷惑不清的状态里。小米转世已经失败了一次,就算她没有成为被怨气冲昏头脑的厉鬼,就算她还存有对你的阿赖耶识,就算她第二次转世非常顺利,可是你想想,等她再到十岁的时候,你已经四十多或者五十多岁了。你马秀才能算天算地算星宿,为什么算不清楚自己的年龄呢?”罗步斋少有地声色俱厉。
“是啊……人能看到世间万物,最难看到的是自己……”姥爹也少有地颓然。
罗步斋见他如此,也颓然坐下。
姥爹按了按太阳穴,声音虚弱道:“不要担心我。明天你找一个母鸡孵蛋的地方,将竹溜子放在那里。这样可保它不受雷击。”
罗步斋惊讶道:“我记得你在谢家曾跟小米说过你知道躲避雷劫的方法,难道就是这个方法?”
姥爹似乎想起了曾经跟小米斗智斗勇的情景,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说道:“这是最简单的避雷方法,对于体形比母鸡小的动物有比较好的避雷作用,体形越大作用越弱,但是比其他地方还是要好上许多倍的。”
外公让我看过母鸡孵蛋之后不久又跟我说,其实不只是为了保全小鸡的母鸡会躲避雷劫,有灵性的动物在修炼的时候都有各自躲避雷劫的招儿,就如它们都有各自的绝活儿让它们能生存于世一样。有些是躲在风水极佳的宝地,有些是偷些天地孕化的灵物,有些是靠着人气或者占着人气的物品。
雷电不能轻易伤人,这就让这些修炼精怪有机可趁。猫躲到住宅的仓库、床底、灶台等地方,总之能躲过去就行。也有偷小孩衣服把自己包裹起来的,也有用女人的骑马布避劫的。骑马布是旧时女人来例假时用的,是布缝制或者包上灰的带子,相当于现在的卫生巾。因为经血在上面,也是占着人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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