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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新世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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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突然想见你。」

我笑著告诉真理亚,然后给守一个白眼,守低下头,躲避我的眼神。

真理亚坐在廊边晃著脚上一双皮鞋,守离真理亚有段距离,一如往常地搔著爆炸卷毛头,心无旁鹜画著真理亚的画。他不像在和贵园一样用颜料与笔做画,而是在木板抹一层白黏土,再用咒力操作石榴石、萤石、绿柱石、堇青石、铌铁石等奇石粉末贴成一幅画像。

守为真理亚绘制的画不仅栩栩如生,还表现出她的内心世界,我不得不承认他天赋异禀。

守的妈妈在他小时候就因为伤寒而过世,而他妈妈也是町上少见的红发女性,跟真理亚一样,因此似乎把真理亚当成妈妈看待。觉说亚洲原本没有红发基因,好几代前,两人的祖先也许都从遥远的国度来到日本。

守进入全人班后立刻被真理亚迷住,他青春期后独独钟情真理亚一人,无论多么可爱的男生向他招手,他都毫无兴趣,而且守住在町上最西边的栎林乡,真理亚家住东海岸的白砂乡,守还是每天清晨搭船接真理亚,这份忠诚令人动容,不过在我们这个年纪,男女爱情很少见,性行为更是铁一般的禁忌。守的心意只能绕个圈子,化成一幅幅情人画像。

守总黏在真理亚的身边,痴痴注视她一人,真理亚渐渐被守的真情打动,两人渐渐变得亲密,在旁人眼中像主人与忠犬。不过我和真理亚是公认的情侣,守对我来说很是碍眼。

「要不要散个步?」我试著邀真理亚,散步是我们的暗号。

「可以啊……」真理亚看著我微笑,她懂我的意思。

「我们去散步,守也休息一下。」

守听到我的话就察觉我们接下来的意图,他露出非常沉痛的神情。

「谢谢你把我画得这么漂亮,我好高兴。」

真理亚看著画,然后这么告诉守。守登时浮出欣喜的表情。我在的时候,守就变得极度沉默寡言,也许是因为感到羞耻,让身为女性的我见到他对真里亚的无私奉献。但他总是默不作声,我也养成坏习惯,就算守在场,我仍然不将他放在眼里,径自找真理亚聊天。

我们并肩走到运河,跳上绑在岸边的小船,部分小船的船身画著蓝海豚,这是町里的公用船,任何人都可随时使用,只要停在数十个公家码头的其中之一就好。我用咒力推船滑行,真理亚拿下发圈甩甩头,一头红发随风飘逸,双手绕上我的颈子,贴近我的耳边呢喃。

「哎,怎么了?」

真理亚贴心的关怀让我差点掉下眼泪。

「没事,真的。突然想见你而已。」

我们是死党,就算知道我在说谎,她也不会追问。真理亚摸著我的头,为我梳理发丝,这就足以解开我心中的纠葛。

我们前往一座可以俯瞰波崎海岸沙滩的山丘,四周长满树丛,像一个秘密基地。建议赤身裸体的是我,而真里亚大胆开放的心态,让我们成为全班第一组一丝不挂亲密拥吻的组合。

我将小船固定在码头,两人争先恐后跑上沙滩,好久没到秘密基地,我们还担心有人搞砸这里,幸好还没被发现。多亏茂密的树丛,不怕附近有人偷窥,不过我们先确认附近有没有人才脱衣服。最初有点害羞,但我们娇喘著一件件解开衣服,似乎又回到纯真无邪的孩提时代。

季节不到夏日,空气微带寒意,我们彼此搓揉爬满鸡皮疙瘩的手臂与肩背。

「早季,你的胸部变大喽。」真理亚从后方抚摸我的胸部。

「……好痒。」

我扭身逃开,真理亚追上来,在我身上乱摸一通,不知何时卸下我的胸罩。

「嗯,不要!」奇妙的感触令我难以忍受,当场蹲下来。

「说什么话?早季不就是想要这样才来找我吗?」

真理亚毫不留情地攻击,我发出笑声又抖动著身子挣扎。

快乐与痛苦,爱抚与折磨仅是一线之隔。

「嘿,好一阵子没看到早季的身体,我要好好检查。后来有什么进步呀?有没有乖乖长大呢?」

「不用,做什么检查啦。」

说到一半,真理亚柔软的手指游移在我的赤身裸体,刺激著我的感官,她的手技灵敏温柔,简直像千手观音在疼爱我。

「很好,身体很漂亮,没一分赘肉,而且全身滑溜溜的。」

「嗯,啊,好了吧?接下来换真理亚……」

「好啊,等等让你好好玩个够,现在还不行,早季的身体表面及格了,但还得检查敏感度呢。」

真理亚又折磨我三十分钟,我边笑边求饶,上气不接下气,连怎么回应比较好都不清楚。

「好厉害。早季啊,真的很喜欢被人玩,喜欢人家对你这么乱来。看你全身都有反应,还这么开心。」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无法反驳,我只能湿润著双眼望著真里亚抗议。

「呵呵,真可爱。」

真理亚凑近我的脸前微笑,鼻息吹拂过我,接著贴上我的唇。

啊……我要怎么形容这种柔软的感触?我与许多男孩、女孩接吻,但没任何一个人给我同样的感受。人一旦紧张,嘴唇就会紧绷,真理亚的嘴唇却像果冻般柔软,紧紧吸附著我,让我心神荡漾,浑身酥麻,她的舌头进一步拨开我的唇,侵入我的口腔,那种湿感总让我起鸡皮疙瘩,真理亚的舌会舔遍我口中每一吋领地,贪婪地探索著牙龈、牙齿,甚至脸颊内侧,最后与我的舌头紧密交缠,用触觉与味觉感受彼此。

我的身心全交由真理亚摆布,同时想记住她舌头的动作,真里亚对我做的一切完全出于她本人的意愿,所以我须立刻回礼。

接著我们紧紧相黏,膝盖互相碰撞,两对乳房顶著坚挺的乳头,挤压搓揉。真理亚的手悄悄从侧边滑到我的下腹部,轻轻抚弄阴毛,再往更下面。我怕她发现那里又湿又热,像洪水一般,连忙扭腰逃避,但当然逃不过。

「哎……怎么会这么兴奋呢?」

真理亚是罪魁祸首,还故意装傻。

「哦……嗯……」

我呻吟著抗议,可是模糊不清,她用手指触碰女孩最敏感的地方,在如小珍珠一般的突起处来回转动搓揉,我脑袋一片空白,从身体深处到外头都要融化。

真理亚和我度过一段浓情密意的时光,我们忘我地深深相爱。后半换我逗弄真理亚,她像换了一个人般露出温驯柔顺的模样,流著欢愉的眼泪开心挣扎。

我们不算触犯禁忌,破处才被列为严禁事项。每学期结束前都会健康检查,负责卫生教育的女老师会彻底检查我们是否保持处子之身,一旦发现处女膜等特定部位损伤就会追究原因,万一发现不纯洁的异性交往,立刻会被退学。

当时我们身边并没全人班学生因此遭到退学,谣传某位比我们大七年级的学姊遭退学处分,后来再也没人见过那名女学生。这又是觉的鬼故事,或是他从某所学校听来的传闻,可信度令人怀疑。

完事后,我和真理亚香汗淋漓地躺在沙滩上,我回想起拟蓑白的话。我们的社会为了消弭斗争,决定从黑猩猩的斗争型社会型态,转为其小个子近亲巴诺布猿的性爱社会型态……

那年夏天,在身边运转的齿轮逐渐乱了节奏,发出杂音。我们在青春期中只注意到自己的剧烈改变,难有余力倾听周围的警讯。

第一个徵兆究竟是什么?我想不太起来,我们常焦虑与惶恐,真理亚经常为头痛所苦,我也是一累就想吐,其他人多少出现身心失调的状况。我们还以为这是成长过程的痛苦。

这时,一段亲密关系首当其冲地结束了。

我在町上看见那两人才惊觉这件事。

瞬快步走在运河边的小路,觉紧追在后,我正感奇怪,因为瞬的态度明显比之前疏远。

「别闹脾气了。」觉追上瞬,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但瞬狠狠甩开觉的手。「瞬,你到底怎么了?」

觉的声音顺著河面微风飘来,我清楚听见他的慌张和难堪。

「没什么,让我独自静一静。」瞬完全不留情面。

「好,是我不对,拜托……」觉抓住瞬的双肩。

「不对?哪里不对?」瞬噙著冷笑。

「这……」

可怜的觉不知如何是好,我这辈子就这次同情觉,对瞬起了反感。

「觉,爱情游戏可以省省了,我懒得再当你的玩偶。」

觉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哑口无言。

「嗯,好,以后就……」

「你根本不懂,你成天黏著我,实在很烦啊。我只想独处,今天开始我们各走各的,懂吗?」

瞬迅速说完后推开觉,走往我的方向。他的神情吓我一跳,残存的冷笑蒙上一层阴影,扭曲出悲恸的色彩。他下一秒意识到我,飞快抹去刚刚的表情,看也不看我一眼就离开。觉默默伫立原地,我不知道是不是要安慰他,他心中想必千头万绪,我也不便多说。

为什么?我心中充满疑问。为什么瞬非得用那样冷淡的态度?瞬在我们这群中一直是最温柔体贴的人,两人分手时,瞬不自觉露出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证据,那不正是痛苦的表情吗?

隔天在学校相见时,瞬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反而是觉满脸落寞,谁都知道他被甩了,但觉还没放弃,他不时偷瞥瞬,依依不舍的模样教人不舍。

过几天,发生另一起凶兆。

全人班的学生会按适应程度与熟练度分配不同的咒力实作功课,技术类型从击力交换到常温核融合等都有,难易度共一百几十阶,多数人通常在中间程度,但也有人挑战巅峰。

瞬的咒力程度无人能及,他分到的实作内容是在两小时孵出鸡蛋,难如登天。鸡蛋从出生到孵化需二十一天,这份作业要学生以咒力影响蛋壳内看不见的胚胎,将孵化过程加快两百五十倍。

技术超群且人格优良的人,才有资格直接用咒力影响生物,可见人们对瞬有多大期望。

意外的是,觉在领先团队里插上一脚。他的拿手好戏是光线反射,除了瞬,他的课题在班上是数一数二的难,尤其要在空中制造镜面;我之前提过,像镝木肆星先生这样的高手才可以凭空制造空气透镜,放大远处影像。用小水珠在空气中制造出意念墙,形成完全反射光线的镜面,这种作法似乎比较容易。

至于我,顶多用热熔化碎裂的玻璃瓶之后再修复,并非没有难度,但是很不起眼的水准。真理亚与我相反,她拚命学习最引人注目的浮游术,,而守……对不起,我不记得他学什么。

「早季,你看!」

我听到觉的呼喊而抬头,前方一公尺左右的空间似乎被挖掉一块,浮现一片不规则的银色镜面,映出我正在认真实作的可靠表情。

「这是不是有点歪了?」我没好气地说,期待获得夸奖的觉马上翻脸。

「哪有?我可是做出完美的平面。」

「我的脸才没这么戽斗。」

「乱讲。歪掉的是早季的心。」

觉不屑地扔下一句话就跑了,银色镜面融化在空气中,消失无踪。我追看觉走往的方向,他偷偷靠近瞬,安静看著他的背影又不敢被对方发现。

他的执迷不悟教我傻眼,但他显然深知无法恢复以往的关系,轻轻摇头,走向第五组身材纤细的少年怜身边。怜看到觉过来,顿时露出艳丽的笑容,他一直很喜欢觉,只是因为瞬而不得已放弃。觉在怜面前制造出一面镜子,怜立刻发挥班上知名的自恋本色,宛如少女般欣赏自己的脸庞。

瞬毫不在乎班上喧扰,专心一致在作业上。他眼前有一个陶制蛋架,架上放一颗鸡蛋,所有学生都知道他的功课艰难,没一个人敢打扰他。此时,有人从实际演练室的后门进来,我不经意一瞥(请读者别误会,我可不是上课漫不经心),吃惊地意识到来者正是镝木肆星先生。他戴著盖住脸的护目墨镜,鼻梁高挺,下巴尖细,皮肤紧致,相当年轻。

监督实技操作的太阳王连忙跑向镝木肆星先生,两人轻声交谈,我听不清,但应该是来参观教学。太阳王跟在镝木肆星先生身边,一同观察我们实作,班上气氛猛然紧绷。如果大家一开始都这么认真,所有人现在都完成作业了。

镝木肆星先生走向我,我以为他对我的功课有兴趣,用前所未有的专注力修补玻璃瓶,玻璃瓶的裂痕像冰块冻结般逐一消失。我偷偷抬头观察他的反应,可是镝木肆星先生已经走过我的眼前。

好失望,这实作内容太不起眼,没人在意。

镝木肆星先生走几步,停下来,认真地花几秒钟注视浮游空中的真理亚。飞行的技术面并没深奥之处,他应该是在欣赏真理亚的美貌与青春肉体。外表再怎么年轻,他的岁数应该与我们爸妈差不多,无论他的本领多高强,用那种眼光看少女都让我不禁心生厌恶。

镝木肆星先生在觉面前待上一段时间,研究镜面,提供建言,觉眉飞色舞且满脸通红地采取建议。

最后,他慢慢靠近瞪著白鸡蛋不放的瞬。

每人都期待这段历史性的会面,瞬总有一天会继承镝木肆星先生的衣钵,他今天首次接受镝木肆星先生的指导。

可是,镝木肆星先生半途止步。

怎么了?正当我不解之时,镝木肆星先生反而后退一、两步,倏地转身,在众人的错愕中快步离开实技演练室。

瞬抬头目送他离开,那表情震撼了我。

我到现在依然不知道如何诠释他的表情。既像冷笑,又像恐慌,更像凄绝的无助,那是历经深不见底的绝望深渊而生的狂气笑容。

太阳王连忙追著镝木肆星先生出门,接著回到演练室。

「呃,今天的实作课因故中止,大家收拾器材回教室。」

太阳王露出以往的爽朗笑容,但语气莫名不稳,鼻头挂满汗水。

「早季。」觉到我身边。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觉没回答我的问题,只用下巴指指瞬,瞬动也不动地端坐在鸡蛋前。

「觉,走了。」怜拉著觉的手腕想带他走。

「你先走,我等等跟上。」

觉温柔地推了一下怜的屁股,要他离开实技演练室。

「你们也快收拾收拾。」太阳王拍著手催促大家。

我将碎掉的玻璃瓶收进盒子起身。

「瞬,你不走吗?」

真理亚搭话,她后方跟著守,其他学生陆续离开演练室,剩下太阳王和我们第一组的五人。

「嗯。」

瞬站起身来,脸色有些苍白,但扭曲的笑意已经不见踪影。

「那个。」

真理亚指著蛋架,瞬伸手要拿,但一阵晕眩,手一滑,蛋从蛋架掉下。大家深信瞬会让鸡蛋停在半空。我们拜训练之赐而学会压缩真言,无论多长都可瞬间默念,更别说是瞬,他绝不可能失手。

可是,鸡蛋径自摔落地面,破了。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们愣愣注视著瞬,当下仅有我注意到破掉的蛋。

不,另一人也注意到了。

「好了好了,你们快出去,等等老师来收拾!」

太阳王用惊人的速度介入,他推著瞬和真里亚的背,三两下把我们赶出教室。

「瞬,你没事吧?」觉担心地问,他已经不在意自己被甩。

「没什么大不了……有点累而已。」瞬看也不看觉一眼就回答。

「今天是不是早点请假回去比较好?」真理亚忧心地皱起眉。

虽然我比谁都担心瞬的情况,但无法开口。甚至连出声都没办法。

鸡蛋里的东西,至今深深烙印在我的眼中。

无论怎么看,蛋壳中沾满黏液的东西都不是雏鸡,是诡异的怪物。

2

瞬养了一只叫做昴的狗,名字灵感来自清少纳言在《枕草子》中歌颂的昴宿星云。我查过出处,星云的含义是「许多星球的集合」,昴可念成「统」(注:昂的曰文为「すばる(SUBARU)」,亦可写为「统ばる(SUBARU)」)。

枕草子问世两千多年后的某个寒夜,一只小狗诞生了。母狗因为难产丧命,其他兄弟姊妹也是死胎,幸存的小狗在满天星斗下命名为昴。不过,昴绝不是美如星斗的宠物。养在神栖66町中的狗大多数是竖耳卷尾的纯种日本狗,我从未见过昴这种斗牛犬(斗牛犬应该绝种了,但也可能是我没见过)。

昴比其他狗丑,我现在还不清楚为什么会创造出这种狗,腿又短又粗,脸皱巴巴,嘴好像被人从上方压扁,正中央还有朝天鼻。我在图书馆遗址挖出一些书,里面记载斗牛犬的由来,有趣的是这件事被分在第三类。第三类是「可能有害,须慎重管理」的类别,禁止阅读。为什么狗品种的由来要这么小心翼翼管制?

觉说他私下看过一本书,斗牛犬是古代英国人培育出来的品种,与牛交战。如果他说的不假,斗牛犬的由来就牵扯到我们的门争本能与攻击性,难怪列入禁书。

我并非认为觉全在鬼扯,但有几个理由让我无法相信这个说法。第一,为什么要用狗来斗牛呢?我根本无法了解。觉说书中将之解释成一种娱乐,我不愿承认人类会享受这么无意义又残酷的娱乐;第二,我不清楚当时的牛只多大,可是应该比狗大很多,用狗来斗牛实在太勉强;第三,我唯一认识的斗牛犬昴,个性非常温驯,如果它祖先的存在意义是为了斗牛,子孙却比其他种类的狗都来得温驯,我难以接受。我这辈子只看过昴进入一次战斗状态,后面会详细说明。

瞬是独子,在昴年幼的时候,他代替妈妈照顾疼爱它。昴的腿短,走路慢,经常跌倒,瞬无法随时把它带在身边,不过我常看到瞬带昴散步。身材矮胖的短腿小狗拚命追赶在瞬修长的双腿旁,那幅光景相当教人发噱。

那天,我看见瞬独自待在俯瞰町景的山丘,但没见到昴的踪迹,感到相当不可思议。那天是秋日傍晚,空气洁净到教人多愁善感的地步,而距离前面提的全人班实技课过了两周。

「瞬。」

看著低头沉思的少年走来,我开口喊他,瞬讶异地抬起头,停下脚步。

「早季。」

瞬的声音听起来像大梦初醒。夕阳下,光影朦胧,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了?」

瞬动也不动,我想走上前,他突然大声喝止。

「别过来!」

我吓得停下脚步,彼此距离还有二十公尺。

「为什么?」我的语气中带著悲伤。

「……对不起,我只是想独处。」

「独处?」

「嗯。」

瞬似乎看我一眼,又移开视线。

「你也是因为这样才跟觉分手?」

「嗯,算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拋弃所有朋友,孤单一人?」

「这……这说了,早季也不会懂。」

瞬从口袋取出一样物品,我在夕阳的反射下发现是颗金属球。这是蜂鸣球。学生进入全人班后,这是能力开发教室最早发送给学生的玩具之一。用咒力让蜂鸣球飘浮起来并高速旋转,它就会发出嗡嗡的蜂鸣声。班上现在根本没人有兴趣,遑论瞬这样的资优生,他会把玩这种初阶玩具让我觉得很不对劲。

「我想,我们有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蜂鸣球大中小三颗在瞬的眼前飘浮旋转,映出闪烁的光芒,同时发出三道音阶,构成震荡的合奏。

「不能见面是什么意思?」

「我暂时不会去学校,得好好疗养。」

「瞬,你生病了?」

我非常担心,难不成是传染病,所以不让我靠近?

「嗯……说是病,也不是感冒拉肚子之类的病,怎么说你才会懂呢?这不是身体的病,是心病。」

当时我还不明白心病的意思,难道是会感染心脏的细菌或病毒吗?

「我差不多该走了。」

「等等!」我叫住正要转身的瞬。「我们不能在学校见面,但至少可以偶尔到你家探望吗?」

「这就难说。」瞬有点犹豫要不要说下去。「我不能再待在那个家里。」

我错愕地倒抽一口气。「你要去哪里?」

「养病用的小木屋,我得在两、三天内搬进里面,独自生活。」

「小屋在哪里?」

「我不能说地点。」

我无话可说,我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没有秘密,总是有话直说,这件事情想必已经糟到超乎想像才无法出口。

「瞬……」我不知道要问什么,脑袋一片空白。「你……要自己一个人?昴怎么了?」

我默默等著最糟的答案。

「在家里。」瞬乾脆回答。「我只是想散个步才偷溜出来。」

听到昴没事,我松一口气,但更加担心。瞬究竟怎么了?

「我想帮瞬的忙。」

瞬没回答,三颗蜂鸣球的低吟从未中断。

「瞬,我一直都很喜……」

我想鼓起勇气告白,但瞬打断我的话。

「早季,我一直很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应该要告诉你这件事情。」

「咦?」

「你还记得两年前的夏季野营吗?我们以为大人都被欺瞒,不知道我们被离尘师父冻结咒力。可惜事实不是这样。」

「什么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愣愣地发问。

「全都穿帮了。我不清楚大人怎么想,但大概暂时保留对我们的处分。」

「我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

「我们一直都被监视。我最近才发现这件事。」

我顿时像呑下铅,身体变得无比沉重,慢慢渗出冷汗。

「现在警告也没用,不过早季,你要小心猫。」

「猫?什么猫?猫骗吗?」

瞬暧昧地摇摇头,不置可否。

「对了……早季,这给你。」

瞬从脖子拿下项圈般的饰品拋给我。我用双手接下,饰品颇有份量,是厚实的皮项圈,还镶几个金属环,用铰链开阖,或许应该称为颈枷。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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