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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翻身变沉鱼-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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厝グ铡!

    说罢,他便要提步往外走。

    但只走了三步,衣袂被人小心却用力地揪住,他蹙着修眉,不悦地扬声道:“刘庄,你我之间的恩怨,本是死结,就连我与父皇的,也是死结。你妄图用这么点私心来动摇我,难道是真当我刘疆软弱可欺、妇人之仁么?”

    攥住他衣袂的那只柔弱无骨的手并未有丝毫退避之意,反倒更加坚定地将他自身后抱住,刘疆脸色阵青阵白,竟无言以对,同时,那双手在这么直白的情感表露之下,永远都抖得如零落雨丝,飘然无力……

    “皇兄,你一直活在压抑和仇恨之中,没有尝过天伦之乐,所以僻性怪异。”

    刘疆冷笑:“我生性阴戾又如何?放手!”

    刘庄摇了摇头,他接着说下去:“别人眼里的皇兄,或许如此罢。可是皇兄你,是阿阳心里的阳光呢。永远那么耀眼,那么温暖,是我想奋一身之力追逐握紧的一束光。我从小就喜欢皇兄,崇拜皇兄,我请了皇兄的太傅来教我启蒙,我努力诵背那些圣贤之书,是因为不想叫皇兄瞧不起,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夺走皇兄的太子之位。”

    怀里的人讥诮一笑:“呵,说得那般大义凛然,那般无私无辜,刘庄,你能让我母后重归凤位么?你能让父皇的心分给我一丝半点么?刘庄,这个世界在你眼里是繁华似锦,可在我刘疆的眼底,却是非黑即白。你我终归不是一路人,所以也不必再多费唇舌了。”

    “繁华,”刘庄轻声如梦呓,“怎么就不是枷锁呢?”

    这声音不是不落寞,不是不失望,刘疆骤然身体一顿,他挣断衣袖,少年的眼如寂寥的两颗星子,苍白的笑意不掩颓靡。

    恍惚忆起八年前,他还高高在上。

    他寄信给启蒙恩师刘太傅,虽诸般不遂之事搁置心头,提笔却只有那么一句:“帝阙深几重,越曾繁华,越曾寂寞。”

    恩师的回信也只有一句:“太子,你不适合为帝。”于两股激流之中寻求立锥之地,生存尚且是难,如他这般无心权位之人,又怎能登临九重?

    一语成谶。

    可原来,刘庄和他是一样的!

    他怔忪不可言语,眼前少年垂眸咬唇,发冠斜垮,几绺青丝如柳披散。

    “阿阳,我从未怪过你,也并非奢求帝位。我只是,只是……”刘疆皱了皱眉,终归难以启齿,他长叹一声,“……只是不甘。”不甘从小到大未得父亲一眼眷顾,不甘母后永远只是世人眼中阴丽华的附属品,不甘被如此排拒于所有人心门之外……

    “我知道。”伶仃孤影,照壁烛火幽微泛着白,少年声音孤寡如一段黄昏,霞染的绮丽哀转,“我也……不奢求那个帝位。那个让皇兄困扰了半生的位子,我甚至……我讨厌它!我有多喜欢皇兄,就有多恨自己是刘庄。”

    瘦削如竹的肩上顿觉温热,刘庄眼底几许晶莹,如圆珠玉润,他讶然地看着皇兄,刘疆虽然仍旧有些别扭,可是眼神里的安慰让他整个人、整颗心都是暖暖的。

    如斯,流年浅醉。

    “皇兄,我的志向便是你的志向,我同你,从来都不在分歧的两条路上。”刘庄坦然真诚地看着他,“皇兄,如若真的能释然,何曾不会有野间之乐?你知道,那才是我们真正的向往。你的磨难与苦楚都够了,往后的担子,就让我来背。”

 第31章 特殊的“鸭子”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只有刘疆自己心里清楚,他心里那丝陡然而坠的安然是为什么。这个少年,违逆母意,不远千里的奔波,受尽他的冷眼轻蔑,仍旧如此,笑容永远的清澈灿烂,宛然一缕晨曦的初光,在几声更漏里,心跳恍惚滞了几拍。

    “你要我,将灵屠石还给父皇?”

    岂料刘庄却摇头,“不,皇兄,我随姬公子前来,其实是来帮他的。”

    刘疆微一沉吟,壁案的烛火将灭,他的身影隐在尘暗的光线里,金相玉质的尊贵优雅,刘庄看得有些痴迷。他的皇兄,他心里永远的一束光啊。

    “你可知道,如果灵屠石回不到父皇手上,那么我便永远是他暗杀的对象。”刘疆的声音低哑。

    刘庄摸了摸鼻子,飞扬笑意:“那么,让我来守护皇兄罢,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帝,我总能护得了皇兄你的。”

    刘疆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归于沉默。

    ……

    叆叇的朝霞浮云将天色一瓣瓣拉白,木樨花染着晨露霜白的味道,潋滟着满树幽绿清光。溯时在缦延廊下的丛丛木叶之间,哭了一宿。

    主人咧主人,你怎么就……怎么就……

    清晨的姬君漓一个人慢腾腾地推门而出,一不留神便踩了它一脚,溯时登时感到爪子快被人废了,它蹦跶一跳而起,大怒地探视而下,正见它家主人孤岑地立在檐下,缁色长袍安息般的如一张悠悠然的焦尾古琴,虽然轻盈如蝶,到底寂寞如斯。

    最得造物主偏爱以钟灵毓秀赋予的冷峭狷介的那张脸,却透着三分疲倦,四分死灰般的冷寂。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最后无奈地一叹:“溯时,碧珑起来了没有?”

    “主人……”溯时委屈得包了一包泪:主人,其实你不必这样的,碧珑能做的,我也能做。

    “你?”他似有意似无意地偏过头看了它一眼,眸若古井黝然,惊风不纹,两道轩眉簇成横黛的山,疏影浅落碧海浮生,他道:“到底不行……”

    被鄙视的溯时苦逼地扁嘴:为什么呢?主人你其实是故意刺激那丫头的吧?你故意让她知难而退的罢?要是早知道她走了你会这么想,那你这不是自己挖个坟墓把自个儿埋了吗?

    “挖坟”二字虽不大好听,但是用来形容姬君漓,真是再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他苦涩一笑,坚如磐石屹如巍山的面孔,眼眸尽处不见繁花,只一片萧然的死寂墨黑,更无其他。

    ……

    乐湮第一次想嫖小倌儿!

    她好不容易走到城里,还没落脚儿的地儿呢,这会子已经在盘算着哪家的小倌儿肤白貌美、技术一流了。这幽州城她表示也是第一次来,虽不大好意思问这种事,但走了好几条长家,学着比对了几家的装潢、成品,最后满意地走入了一条深巷。

    一转眼,却不见身后的白衣男子眸中泛着森冷的寒意,只是绯艳如二月春花的唇,笑意透着三分血色,诡谲荡魄。他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剑柄,返身走入另一条车辙凌乱的街道。

    乐湮大喇喇地进了一家名为“百色春秋”的老字号店,先是倨傲疏狷地往人家那地儿一站,叫来瞠目结舌的龟公,连上了三碗烈酒。

    好家伙,那龟公亦不曾见过如此这般直白爽烈的人物,一时间老眼撑得目眦欲裂,直至最后,一众肤白貌美、彩绮华衫的少年们都缠着丝绢儿不忍卒看,那朱唇丹眉,笑靥生光的羞怯私语模样,看得乐湮酒醉之外,恍惚忘记了伤痛。

    举着一碗酒,她一饮而尽,随即叫嚣着撒泼:“来来来,有谁能喝的,陪大爷姑奶奶我,喝几杯!”

    瞧着说话颠三倒四的都吞吐不清了,却还想着喝呢。

    但乐湮也算是个小美人,尤其今日一身艳光迫人的橙色华服,染了水粉的灿绚的两颊,澄澈如纵横潇湘偏偏情殇透骨的双瞳……有人已经暗暗舔起了干燥的唇。

    不过今日乐湮的震慑作用极为强烈,她连喝了这么几碗大酒,脸色只浮了几分薄红幽艳,娇花雍柔之外英姿凛然,拂袖举杯气脉中贯,哪像个寻常女子?是以虽有见色起意之人,却还是忍着半晌没有上前。

    此际他们面面相觑,都不免心下暗叹一声:如此美人,却被人抛弃,真个可惜。

    龟公的脸色一片惨绿,正发愁着,人群瞬间一分,却是一人雍容优雅地迈步而来,雪衣云裳,墨眉青丝,似来自世家大族,魂骨骄傲,悄然之中无形威压更甚。那群男生女相精致秀美的少年,一瞬间宛如被无形的绳索扼住了咽喉,一字难吐。白衣男子秀逸如画,修长的双腿两步行至乐湮跟前,然后,他俯下了身。

    少女此刻又贪杯地多喝了几口,脸上醉意隐隐,透着几分娇憨的纯美。

    白秀隽悠悠长叹,只盯着乐湮看了两眼,然后起身,又将这一屋子的人环视了遍,冷如冰凌雪魄的眸光看得众人提心吊胆,心中咯噔一声,紧绷的弦在他衣料的摩挲声中应声而断,龟公绿着一张脸,战战兢兢的宛如等待判刑的死囚。

    那群少年也是瑟瑟蜷缩着,在白秀隽冷如冰箭的逼视之下,个个颤巍巍地争相扶将,最终,冷冽如霜的白衣公子唇畔微澜,一缕幽香淡迢的白梅盛放,“这姑娘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今日拌了两句嘴,便吵嚷着跑到这里来了,希望没造成您的困扰才好。”

    果然如此!

    那龟公脸色发白,终究还是惊颤地好言相劝:“公子日后还是要对姑娘好些才是,若今儿个真个……”他已无法再往下说下去!

    意识里的每一条,每一框都在提醒他眼前这个男人的危险度,若今儿个真叫他心爱的姑娘在这里失了身……那么……

    好可怕——人家要关门大吉啦!

    白秀隽得了龟公的话,温柔缱绻地勾了勾唇,继而他又温柔地低矮下身,颀长的几方侧影宛如精简的水墨,少年们俱是一呆,自惭形秽起来,一时手足都不知该往何处安放,便见那冷冽俊介的男子已经弯下腰将少女盈盈地勾入了怀中。

    乐湮嘟囔着粉唇,那里沾了几点薄酒,娇艳欲滴,纷繁如精致的一枝傲妍将离,白秀隽此刻如果带了仆从随扈,便能知道他此刻冷峭的眉宇是多么柔和,他清峻的眼眸此刻是多么安宁,少女头一歪,终于躺在白秀隽的怀里,不省人事了。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首先是感觉到脸颊正抵着一处温热之物,宽阔且厚实,仿佛是个令人安心的胸膛,可是乐湮却一个激灵,她打着颤往上探去,映入眼帘的是那人光洁如瓷的下巴,高蹈倨傲,薄情寡淡,他的一双铁臂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肢,仿佛一放手她便会灰飞烟灭再不复存一般。

    没来由的,乐湮脸一热。但当她看清楚这个人的整张脸时,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人却猛地一低头,一张俊脸转瞬咫尺,一双鹰隼般利眸吓得乐湮赶紧一缩,哭噎出来,白秀隽见她香肩乱颤,梨花带雨,仿佛心情好了不少,云销雨霁般袒出烟霞煦景。

    乐湮四下偷偷一瞟,但觉身体上下颠簸,宝马雕车,璎珞湘帘,翩跹摇缀。几分熟悉之感,恍惚之间似有某个人,玄裳临风出姿,回眸万山失色。

    只一想到,乐湮便猛地摇头。

    那个人,她与他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了,她想。

    白秀隽将她的腰擒入大掌之间,摩挲之际乐湮全身巨颤不止,她惊恐自己落入虎穴狼堆,这下只怕要被生拆入腹,尸骨无存了。

    只是念头几转,她便苦逼地内心猛唤:不至于吧,我就失个恋,没想自我了结啊!

    咽了口口水,乐湮为难地说道:“这个,老白,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被取悦了的白秀隽眼瞳微眯,将那天生威煞杀意蓬勃的气泽敛住,他笑道:“回我家。”

    这个人真是……闲得吧。乐湮撇了撇嘴,暗自忖度:真是,这人明明是奉了刘秀之命来暗杀刘疆的,这……怎么竟然还把她扯上了?

 第32章 拐个美男玩穿越

    马车颠簸了一路,乐湮从头至尾都被人圈在怀里不得动弹,最终她忍耐不得,小掌在他的胸腹之间死死推拒,白秀隽眼眸深沉如渊,阴戾之色浮上几分。

    乐湮挣扎不得,反倒一路丢盔弃甲被人轻薄了,可是这个人分明很不好说话,叫她连放肆痛嚎的勇气都没有。压抑着抽噎几声,马车骤然一停,乐湮结实地撞上了白秀隽的下巴,他吃痛地“嘶”了声,随即攥死了少女疾言厉色道:“给我老实点!“

    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好说话!

    乐湮想到第一次遇见姬君漓的时候,他亦是个冰冷的人,可是却似乎总是纵容迁就,外表是生人勿进的疏离,内里却是冰冷的温柔。可是,那种温柔,原来不是对她一个人,而且从此以后,都只属于那一个人……

    苦涩地笑了,她兀自伤感劳神,却陡然身体一轻,她瞠目结舌,就这般被人携在腋下给夹带出去了!

    瞪大了眼睛,乐湮气鼓鼓地说道:“你做什么?放手!”

    白秀隽冷笑道:“你竟然还放不下那个男人,又为什么要去百色春秋那等地方?你是不是想叫我看轻你,叫所有人都看轻你?或者想叫那个男人心疼了来找你?”

    “我想怎么样轮不到你管!”乐湮气恨的尖叫。

    白秀隽果然眸色森冷,将她轻易一抛,乐湮站立不住,跌在茵茵的秋丛里,周遭依山傍水,鸥鹭翩飞,她忽而一愣,原来,不是带她回家的么?转念一想,这个人早被范阳卢氏放弃了,他如今姓白,不姓卢,在这种看重宗族家世的时代,他已是无家可归的飘零人。

    肚子里的苦水翻涌搅弄得胃很不舒服,乐湮侧身一歪,吐出一滩酸水来。好痛,像是要将五脏六腑吐个清静,眼泪肆意弥漫,汹涌如潮,顷刻窒息。白秀隽一直冷眼旁观,看似白衣散漫,只是那眉头,却不曾松懈过片刻。

    吐干净了,乐湮方觉好受了不少,白秀隽将怀里贴身带着的一条雪绢抽出,轻手将她递到乐湮眼前,她粗鲁地一把扯住,指尖微微触碰,火烫发颤,乐湮急切缩回手,白秀隽弯唇一笑,便见乐湮已经静静揩拭起唇角来。

    就着清澈的溪水洗了洗,漱了口,乐湮赌气一般的将那脏了的雪绢扔到了河里,白秀隽也并未动怒,他反而轻笑道:“这么容易就生气,真不知你这丫头该当如何养活!”

    说到“养活”二字,乐湮狡黠地眯了眯眼,幸得此刻她蹲在溪边背对着他,她小手将脸一抹,然后灿烂的笑容张扬于外,少女轻巧地一回头,皓腕上的玉环迸着莹润的光泽,可倾城阳光底下,白秀隽眼前一花,却是只看见了她绯霞般的笑脸。

    “白家哥哥,我给你吹一曲可好?”

    如佩环琳琅,珠翠萤翡,白秀隽虽是被那一声嗲嗲的称呼叫得晕乎乎的有点跳戏,却还是怔忡点头,不知何故,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尤其在乐湮可以凭空变出一支碧竹箫时,那种不好的预感开始蹭蹭蹭地往上窜……

    紧跟着,她丹唇小口,一曲缥缈悠扬的乐音开始跌宕徘徊了起来。

    顺着萧瑟的河风,碧水拍岸见,似可见水际轻烟,芳草垂杨,而她纤瘦如黄花般的娇软的倩影,霎时间恍如有形无质,霓裳羽衣只待凌波涉水而去……

    悲哉秋之为气也!

    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憭栗兮若远行;

    登山临水兮送将归。

    泬寥兮天高而气清;

    寂漻兮收潦而水清,

    憯凄增欷兮薄寒之中人。

    白秀隽只知道他在《九辩》清扬婉兮的开场里……昏昏欲睡。

    待神智飞出离恨天,一种空灵如置身莽苍之感伴随身体陡然自心头破出,他暗暗惊讶这离奇的变故,只是下一刻,又重新落回地面,脚底厚实的土地绵软,风里花香缱绻,分明是梨花的味道。

    不对,秋天哪里来的什么梨花?

    白秀隽猛地一睁眼,但见山仍是山,水仍是水,但时至仲春,山涧之中杂花生树,佳木挺秀,碧色春光,摇曳在水底,他对着眼前俏皮眨眼的少女,气不打一处来。

    强自按捺住惶惶惊愕,冷哼了声:“这是哪里?”

    乐湮听问,不好意思,哦眼又拙了,分明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她将碧竹箫收敛,放入乾坤袋中,然后笑颊粲然地扬唇:“哦,你说这里啊,还是方才那地儿啊,只不过,时间我忘记了,计算得不太精准罢了。”

    此处忘了说,溯时回来的时候,果然应了姬君漓的意思将一本《中华上下五千年》又交给了乐湮,她闲着没事便往东汉之后随意翻了翻。这个时间点儿嘛——

    “貌似、约莫、可能、大概、似乎、也许……是西晋。”

    纳尼?

    白秀隽瞬间懵逼。

    麻烦来个人类来告诉他,西晋,是个什么鬼?

    ……

    金色的日出透彻山河,千里壮美风光波澜景阔,亘古而生的嵯峨奇峻,没于层云之间,决眦归鸟,山峦而下阴翳亦成巉然峰岳。

    这巨石上比肩而立的两个男子,身姿皆是一般的颀长,一个伟岸,一个秀绝,远望之却透着江山股掌之上、中原翻覆之间的感觉。

    “皇兄,你看,太阳出来了。”

    “……刘阳,其实你才是,我心底的那一束光。”

    身畔的少年瞬间惊愕地睁大了眼,似难以相信方才自己听到了什么,但他转眼望去,却见自家兄长分明抿着薄唇威严肃然不可亵渎的模样,他又觉得恼恨,仿佛是出现了幻听的模样。刘疆负手而立,将山海之风光尽收眼底,陡然觉得:看腻了的景色,原来似乎没什么了不得的。那个引无数豪杰趋之若鹜的帝冕龙座,也真个没什么好。

    想父皇当年举事,隳名城,杀叛贼,虎视何雄哉!那种天下皆握的霸气睥睨之慨,他无从仿效。如今灵屠石也已经物归原主,他自然没什么再好反悔放不下的。

    他刘疆乐山乐水,但,不事权贵。终此一生,再不涉足波谲云诡的朝堂。

    少年怅然长舒,皇兄,该如何叫你知道我的心思?罢了,你永不知道便好,我用余生画地为牢,换你一世,红尘逍遥。

    日光渐盛,火云重燃,他疏懒含笑,少年温润清秀的眉眼,一瞬囊下浮沉如雪、江山如画。

西晋游·香丝履

 第33章 金谷园重会

    溯时大人实在是不能容忍一个愚蠢的女人整日伴在主人身边,遂私底下与碧珑打了个商量,于是西晋时人便能看见这么一个男人。分明是风姿超卓如谪仙堕世之人,右肩一只怪鸟,左臂弯依依倚着个绿衣美人……

    这场景,真是要多*有多*……

    好在碧珑尚有些自知之明,与溯时谈起乐湮之时,也总是赞不绝口。溯时洋洋自得,那高傲的深情仿佛就是在说:你知道啊,那你就滚啊,让丫头回来呗。

    而姬君漓则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胆大的丫头究竟招惹了什么麻烦。

    彼时,这里有个举世闻名,当然后世也是十分闻名的大富豪,名唤石崇。

    石崇是个大富豪不假,不过在乐湮的眼里,这个人充其量也就是奸商,当然,是有点为富不仁的味道。譬如说石崇每次请客饮酒,常让美人斟酒劝客。如果客人不喝酒,他就让侍卫把美人杀掉。一次丞相王导与大将军王敦一道去石崇家赴宴。王导向来不能喝酒,但怕石崇杀人,当美女行酒时只好勉强饮下。王敦却不买账,他原本倒是能喝酒,却硬拗着偏不喝。结果石崇斩了三个美人,他仍是不喝。王导责备王敦,王敦说:“他自己杀他家里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好吧,这个故事其实是说,这个时期的人,仍旧视人命如草芥,世道混乱,中原难安,是以与春秋战国倒还有点相似的味道。乐湮最大的感触便是琢磨透了,这两个时代最大的共性就是,时人过于风流,甚至有点无端。

    白秀隽每每行于街市之中,都被成群的妙龄少女频频回顾,那一个个儿羞怯娇柔,清波婉转,似语还休的模样……

    乐湮冷哼几声,此刻换了一身男装,龙行虎步,大咧咧的不肯理会身后之人。白秀隽无奈苦笑,他现在这个情况算什么?被人小丫头强行拐卖了?分明他的武力值和智计都在她之上好吧,可是现在动粗不得,放下身段来求亦不得,他跟上乐湮的脚步,已经在暗暗磨牙了。

    “我们要去哪里?”

    乐湮头也不回,如鸦的长发被简单以竹簪束起,风流潇洒,宛有林下清风之萧然,她不回头,只伸出两只手指头摆弄了下,“金谷园。”

    金谷园,传说之中极尽奢华之琼林御苑。

    石崇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园内清溪萦回,澄塘霞映。周围几十里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金谷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又用绢绸茶叶、铜铁器换得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极尽精美之物,把园内的屋宇装饰的金碧辉煌,宛如宫殿。

    乐湮是个土包子,她已经按捺不住心里的惊喜了。

    但饶是白秀隽这等世家子,见惯了靡丽华绮的景致之后,仍然被金谷园的华美所深深触动。

    便是领路的几个家仆,亦都是一应的软缎金丝加身,靴上银线珍珠穿缀,晃一晃,那叫一个珠光宝气。但两个人掩饰得挺好,倒没有一个失态的。家仆领着他们两人穿过一个抄手游廊,路两道皆是碧树缠花,风过如浪,杏花微雨方行,景色一时翻新。

    白秀隽已是在身后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想的法子,叫他们接见的?”

    这种有钱人,怎么会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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