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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秘史-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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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激恼了旧臣王敬则,以为天下本高武之天下,帝既夺而有之,而又杀害其子孙,于心何忍,以故语及时事,怀怒切齿,屡发不平之语。时敬则为会稽刺史,帝虑其变,乃以张环为平东将军、吴郡太守,添置兵力以防之。敬则闻之,怒曰:“东今有谁,只是欲平我耳。东亦何易可平,吾终不受金罂。”金罂,谓鸩也。于是举兵,以奉南康侯子恪为名,子恪惧祸亡走,未知所在。遥光劝帝尽诛高、武子孙,使后有叛者,无所假名。帝从其策,乃悉召诸王侯入宫,命晋安王宝义、江陵公宝览等,处中书省,高、武子孙处西省,敕左右从者各带二人,过此依军法,孩幼者与ru母俱入。其夜,令太医煮椒二斛,内省办棺木数十具,至三更,当尽杀之。时刻已至,而帝眠未起,中书舍人沈徽孚与内侍单景俊共谋少留其事,以俟帝醒。 
  恰好子恪徒跣自归,扣建阳门求入。门者以闻,景俊急至帝前,奏言子恪已至。帝惊问曰:“未耶!未耶!”景俊曰:“尚未行诛。”帝抚床曰:“遥光几误人事。”乃赐王侯供馔,明日悉遣还第,以子恪为太子中庶子。 
  却说敬则率兵甲万人过浙江,百姓担篙荷插,随之者十余万人。帝遣大将左兴盛、崔恭祖、刘山阳、胡松等,筑垒于曲河长冈,又诏沈文季为持节都督,屯兵湖头,备京口路。敬则兵至,急攻兴盛、山阳二垒,台军不能敌,屡欲退走,而周边不开,遂各死战。胡松引骑兵突其后,白丁无器仗,皆惊走,敬则军大敚索马再上,不能得,崔恭祖刺之仆地,遂斩之。 
  传首建康,戮及一门。是时帝疾已笃,秋七月己酉,殂于正福殿。遗诏军政事,委陈显达,内外诸事,委徐孝嗣、遥光、坦之、江祀、刘暄参怀。先是萧谌自恃助重,干豫朝政,一不如志,便恚曰:“见炊饭,推以与人。”帝闻之大怒,召入省中,遣左右莫智明责之曰:“隆昌之际,非卿无有今日。但一门二州,兄弟三封,朝廷相报已极,卿恒怀怨望,乃云:”炊饭已熟,合甑与人耶‘!今赐卿死。“谌谓智明曰:”天去人亦复不远,我与至尊杀高、武诸王,是卿传语来去。我今死,还是卿来传语,报应何速!但帝亦岂能久乎?“未数日,帝果崩。 
  群臣奉太子宝卷即位,是为东昏候。东昏恶灵柩在太极殿,欲速葬。徐孝嗣因争,得逾月。帝每当哭,辄云喉痛。大中大夫羊阐入临,头秃无发,号恸俯仰,帻遂脱地。帝辍哭大笑,谓左右曰:“秃鹙啼来乎!”其在东宫,唯嬉戏无度,及即位,不与朝士相接,专亲信宦官,及左右御刀应敕等。是时遥光、孝嗣、江祐、萧坦之、江祀、刘暄事更值内省,分日昼敕。萧衍闻之,谓张宏策曰:“一国三公,国犹不堪,况六贵同朝,势必相图,乱将作矣。避祸图福,无如此州。但诸弟在都,恐罹世患,当更与益州图之耳。”乃密与宏策修武备,招聚骁勇,多伐材竹,沈之檀溪,积茅如冈阜。及闻萧懿罢益州还,仍行郢州事,衍使宏策往说之曰:“今六贵比肩,人自昼敕,争权睚眦,理相图灭。主上素无令誉,媟近左右,剽轻忍虐,安肯委政诸公,虚坐主诺?嫌忌已久,必大行诛戮,始安欲窥神器,形迹已见,然性猜量狭,徒为祸阶。坦之忌克陵人,孝嗣听人穿鼻,江祐无断,刘喧暗弱,一朝祸发,中外土崩。吾兄弟幸守外藩,宜为身计,及今猜忌未生,当悉召诸弟,恐异时投足无路。郢州控带荆、襄,雍州士马精强,世治则竭诚本朝,世乱则足以匡济,与时进退,此万全之策也。若不早图,后悔无及。”懿不从,宏策又说懿曰:“以卿兄弟英武,天下无敌,据郢、雍二州,为百姓请命,废昏立明,易于反掌。此桓、文之业也,勿为竖子所欺,取笑身后。雍州揣之已熟,愿善图之。”懿卒不从。衍乃迎其弟萧伟、萧增至襄阳。 
  初,明帝虽顾命群公,而腹心之寄,则在江祐兄弟,故二江更值殿内,动息关之。帝有所为,孝嗣等尚肯依违,而祐执制坚确,帝深忿之。嬖臣茹法珍、梅虫儿等,亦切齿于祐。徐孝嗣谓祐曰:“主上稍欲行意,讵可尽相禁制。”祐曰:“但以见付,必无所忧。”其后帝失德弥彰,祐与诸臣议欲废之,立江夏王宝元。而刘喧曾为宝元行事,执法过刻,宝元尝恚曰:“舅殊无渭阳情。”暄由是深忌宝元,不同祐议。更欲立建安王宝寅,而亦未决。遥光自以年长,意欲为帝,私为祐曰:“兄若立我,当与兄共富贵。”祐欲立之,以问萧坦之。坦之时居母丧,起复为领军将军,谓祐曰:“明帝立已非次,天下至今不服,若复为此,恐四方瓦解,我期不敢言耳。”吏部郎谢朓知其谋,谓刘喧曰:“始安一旦南面,则刘沨、刘晏居卿今地,徒以卿为反复人耳。”沨与晏,皆遥光腹心臣也。喧亦以遥光著立,已失元舅之尊,因从沨言,力阻祐议。遥光知之大怒,先奏谢朓煽动内外,妄贬乘舆,窃论宫禁,间谤亲贤,诏收廷尉,下狱赐死。 
  却说朓字玄晖,善草隶,长五言诗。沈约常云:“二百年来,无此诗也。”其妻王敬则女,有父风,朓告王敬则反,敬则死,妻常怀刃,欲报父仇。朓每避之,不敢相见。及拜吏部,辞让再三。尚书郎范缜嘲之曰:“卿人才无惭吏部,但恨不可刑于寡妻耳。”朓有愧色,及临诛,叹曰:“天道其不昧乎? 
  我虽不杀王公,王公由我而死,今日之死宜哉!“刘喧既与祐异,祐复再三言之,劝立遥光,喧卒不从。祐怒,谓遥光曰:”我意已决,奈刘喧不可何?“遥光于是深根暄,密遣人刺之。 
  一日,暄过青溪桥,有人持刀而前,若欲行刺,暄喝左右擒之。 
  其人见救护者众,弃刀而逃。众大骇,莫测其所自来。暄以近来江祐与吾不合,故使来刺吾,因谓帝曰:“江祐兄弟,颇有异志,宜远之。”帝本恶祐,一闻暄言,即命收之。时江祀值内殿,疑有异,遣信报祐曰:“刘暄当有异谋,今作何计?” 
  祐曰:“政当静以镇之,谅亦无奈我何也?”俄有诏召祐入见,与祀共停中书省,帝使袁文旷诛之。初,文旷以斩王敬则功,当封侯,祐执不与,乃以刀环筑其心曰:“复能夺我封否?” 
  并杀江祀。刘暄方昼寝,闻二江死,眠中大惊,投出户外,问左右:“收至未?”良久意定,还坐,大悲曰:“非念二江,行自痛也。”盖暄虽恶祐,不意帝遽杀之,恐后日己亦不免,故惶惧若此。帝自是益无忌惮,日夜与近习在宫中鼓吹戏马,常以五更就寝,至晡乃起。群臣节朔朝见,晡后方前,至暗始出,台阁案奏,数十日乃报,或不知所在,宦者裹鱼肉还家,并是五省黄案。一日,走马后国,顾谓左右曰:“江祐常禁我乘马,小子若在,吾岂能得此。”因问祐亲戚有谁,左右曰:“郎中江祥。”遂于马上作敕赐祥死。 
  却说遥光初谋,本约其弟荆州刺史遥欣自江陵引兵东下为外应,而后据东府举兵,以定京邑。刻期将发,而遥欣病卒,二江被诛,于是大惧,阳狂号哭,称疾不复入朝。及遥欣丧还,停东府前渚,荆州众力送者甚盛,其弟豫州刺史遥昌亦率其部曲来送,大有甲兵。遥光谓借此可以成事,乃于八月乙卯,收集二州部曲,屯于府之东门。召刘沨、刘晏,共谋作乱。是夜,破东冶出狱囚,开尚方取甲仗。召骁骑将军垣历生,命之为将。 
  遣人掩取萧坦之于家。坦之露袒逾墙走,欲向台,道逢队主颜端执之,告以遥光反,不信。端自往问得实,乃以马与坦之,相随入台。历生劝遥光乘夜攻台,辇获烧城门,曰:“公但乘舆在后,反掌可克。”遥光狐疑不敢出。天稍晓,遥光戎服出听事,命上仗登城,行赏赐。历生复劝出战,遥光专冀内廷有变,可以不战而屈,不从历生言。 
  却说台中始闻乱,众情惶惑,向晓,徐孝嗣人,人心乃安。 
  左将军沈约闻变,驰入西掖门,或劝戎服。约曰:“台中方扰攘,见我戎服,或者谓同遥光。”乃朱衣而入。下诏徐孝嗣屯卫宫城;萧坦之率台军讨遥光,屯湘宫寺;左兴盛屯东篱门;司马曹虎屯青溪大桥;纵火烧司徒府,并力攻之。遥光遣坦历生、参军萧畅、长史沈昭略从西门出战。畅及昭略一临阵。皆解甲降。众情大沮。历生见事无成,亦弃槊降曹虎,虎斩之。 
  至晚,台军以火箭烧东北角楼,烟焰张天,城内兵大溃。遥光惶急,从跣奔入小斋,令人反拒斋户,皆重关,穿戎服,坐帐中,秉烛自照。闻外兵至,灭烛,扶匐床下。左右并逾屋出走,台军排阁入,于暗中牵出斩之,十指俱断。刘沨、刘晏,仓惶欲逃,皆为军人所杀,其乱始平。己已,以徐孝嗣为司空,沈文季、萧坦之为左右仆射,刘暄为领军将军,曹虎为散骑常侍,赏平乱之功也,徐孝嗣进谏曰:“今者始安之变,幸天夺之魄,旋即败亡。不然,置陛下于何地!然皆陛下平日不以治国为事,而专事逸乐,以致衅生骨肉,愿陛下戒之慎之,一改从前之失,庶反侧不生,天位常固。”但未识东昏听与不听,且俟下文再述。 
  明帝觊窃帝位,杀戮宗交,惨酷已极。东昏不能继体,宜矣。萧谌、王敬则、谢朓妄贫富贵,不顾名分,不顾义理,至临刑之日,乃知天道好还,抑已晚矣。江祐等六贵同朝,久生嫌衅,互相谗杀,势所不免。遥光安希非分,致京城罹祸,尤为可笑。东昏虽经此变故,徐孝嗣提耳而谏,卒归无用,真所谓下愚不移,若萧叔达天挺人豪,超出庸众之上,识见谋略固自不凡耳。





    正文 第十八回 行乱政外藩屡叛 据雄封众士咸归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5…17 10:50:22 本章字数:6118

   话说二江既败,始安又诛,左右捉刀应敕之徒,皆恣横用事,时人谓之“刀敕”。以萧坦之刚狠而专,劝帝杀之,帝便领兵围坦之宅,杀之。又谮刘暄有异志,帝曰:“暄是我舅,岂应有此?”法珍曰:“明帝乃武帝同堂,恩遇如此,犹灭武帝之后,舅焉可信耶?”遂召之入省,赐死。曹虎吝而富,有钱五千万,他物称是,帝利其财杀之。三人所除新爵,皆未及拜而死。 
  先是明帝临终,戒帝曰:“作事不可在人后。”故帝数与近习谋诛大臣,皆发于仓猝,决意无疑。由是在位大臣,莫能自保。中郎将许准,孝嗣心腹也,陈说事机,劝行废立。孝嗣谓必无用干戈之理,须俟帝驾出游,闭城弗纳,然后召百僚集议废之,虽有此怀,而终不能决。诸嬖幸亦稍憎之。沈文季自托老疾,不豫朝权,以求免祸,仍为嬖幸所忌。其侄昭略谓文季曰:“叔父行年六十,为员外仆射,欲求自免,岂可得乎? 
  朝野所望,惟叔父与孝嗣两人,不行大事,岂唯身家不保,亦社稷何赖?“文季不应。一日,帝召孝嗣、文季、昭略并入,文季登车顾左右曰:”此行恐不反。“及入,赐晏于华林国,省坐方定,忽见武士数人,登阶而上。茹法珍持药酒前曰:”有诏赐公等死,可饮此。“孝嗣、文季皆失色,昭略怒骂孝嗣曰:”废昏立明,古今令典,宰相无才,致有今日。“以瓯掷其面曰:”使作破面鬼。“三人皆饮药死,孝嗣二子亦坐诛。昭略弟昭光,闻收至,家人劝之逃,昭光不忍舍其母,入执母手悲泣,收者杀之。昭光侄昙亮,逃已得免,闻昭光死,叹曰:”家门屠灭,何以生为!“绝吭而死。 
  先是陈显达自以高、武旧将,当明帝时,已怀危惧,深自贬损。每乘朽敝车马,道从卤薄,止用羸弱数人。尝侍宴酒酣,启明帝借枕,明帝令与之,显达抚枕曰:“臣年衰老,富贵已足,惟欠枕上一死,特就陛下乞之。”明帝失色曰:“卿醉矣。”及东昏即位,显达弥不乐。在建康,得江州甚喜,常有疾不令治,既而自愈。及帝之屡诛大臣也,暄传当遣兵袭江州,显达闻之叹曰:“死生有命,与其坐而待死,不若举事而死。” 
  乃举兵于寻阳,致明朝贵,数帝过恶。帝闻其反,命胡松率水军据梁山,左兴盛率步骑屯杜姥宅,显达昼夜进兵,败胡松于采石。至新林,潜领精选夜渡江,直攻台城。诸军闻之,奔还,宫城大骇。台军出拒,显达执马槊,引数百步骑,亲自搏战,手杀数将。台军屡却,俄而塑折,台军继至。显达不能抗,退而走,马蹶坠地,为台军所杀。兵士见主将死,一时尽溃,大难立平。 
  然帝自诛显达后,益事骄恣,渐出游走,又不欲令人见之。 
  每出,先驱斥道路,所过人家,唯置空宅。尉司击鼓蹋围,鼓声所闻,居人便奔走不暇,犯禁者应手格杀。一月几二十余出,出则不言定所,东西南北,无处不驱。常以三四更后,鼓声四出,火光照天,幡戟横路。士民喧走,老小震惊,啼号塞道,处处禁绝,不知所适。四民废业,樵苏路断,甚至吉凶失时,ru妇寄远处生产,或舆病弃尸,不得殡葬。街衢巷陌,悉悬布幔为高障,置仗人防守,谓之“屏除”,亦谓之“长围”。尝至沈公城,有一妇人临产不去,因剖视其腹,以验男女。又尝至定林寺,有沙门老病不能去,藏草间,命左右射之,百箭俱发,矢集其身如猬而死。又帝有膂力,牵弓至三解五斗,好担白虎幢,幢高七丈五尺,于齿上担之跳跃,虽折齿不倦。待卫满前,逞诸变态,曾无愧色。每乘马,身著软绣袍,头戴金薄帽,手执七宝槊,急装缚裤,凌冒雨雪,不避坑阱。驰骋渴乏,辄下马解取腰边蠡器酌水饮之,复上马驰去。又选无赖小儿善走者为逐马,左右五百人,常以自随,环回宛转,周遍城邑。 
  或出郊射雉,置射场二百九十六处,奔走往来,略不休息。一日,行至西州观显达坠马处,忽疑豫州刺史裴叔业有异志,声言必杀之。叔业兄子裴植为直阁,闻之,惧先及祸,潜奔寿阳,谓叔业曰:“朝廷将以轻兵来取公矣,宜早为计。”叔业忧之,乃遣人至襄阳,问萧衍以自全之策,曰:“天下大势可知,恐无复自存之理。不若回南向北,不失作河南公。”衍乃以书报之曰:承下问,大势诚可虑。但群小而用事,岂能及远?计虑回惑,自无所成。唯应送家还都以安慰之。若意外相逼,当勒马步二万,直出横江,以断其后,则天下之事,一举可定。若欲北向,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州相处,河南公宁可得耶?如此,则南归之望绝美,敢布腹心,公善图之。 
  叔业得书,虽以衍言为是,然惧有兵来,孤城难保,仍致书魏将薛真度,陈归魏之意。真度劝其早降,曰:“若事迫而来,则功微赏薄矣。”于是叔业通款于魏。 
  帝自裴植逃去,益怒叔业,乃命崔慧景将水军讨寿阳。帝设长围于琅玡城外,亲出送之。戎服坐楼上,召慧景单骑进围,无一人随之。慧景惧有变,才数言,即拜辞而退。既得出,甚喜。兵过广陵,忽报叔业已率,朝廷已有别旨。慧景乃召诸将谓曰:“叔业卒,军可不往,吾荷三帝厚思,当顾托之重。幼主昏狂,朝廷坏乱,危而不扶,责在今日。欲与诸君共建大功,以安社稷,何如?”众皆回应。乃以其子崔觉为前锋,还军向广陵,守将崔恭祖开门纳之。帝闻变,假左兴盛节,督军讨之。 
  慧景停广陵二日,即收众济江,遣使京口,密奉宝玄为主。宝玄斩其使以闻,帝遣外监黄林夫助镇京口。及慧景至,宝玄又密与相应,杀黄林夫,开门纳之。遂率其众,随慧景向建康。 
  时台将张佛护引兵据竹里,筑城以拒。王莹引兵据湖头,筑垒将山西岩,实甲数万。宝玄遣使谓佛护曰:“身自还朝,君何意苦相断遏?”佛护曰:“小人荷国重恩,使于此创立小戍,殿下还朝,但自直过,岂敢断遏。”遂与慧景军战,各有斩获。而慧景军众,轻行不爨食,常以数舫载酒肉为军粮。每见台营中爨烟起,辄尽力攻之,台军不得食,以此饥困。崔恭祖进拔其城,杀佛护,又攻王莹垒,不克。或说慧景曰:“今平路皆为台军所断,不可议进,宜从蒋山龙尾上。出其不意,下临城中,则诸军自溃。”慧景从之,乃于半夜帅精兵数千鱼贯上山,自西岩而下。黎明兵临城外,扬旗鼓噪,台军惊恐,即时奔散。慧景遂屯兵乐游园,引众围之。于是东府、石头、白下、新亭诸城皆溃。左兴盛逃匿荻访中,慧景擒而杀之。斯时城中慌乱,单有卫尉萧畅屯南掖门,处分城内,随方应拒,众心稍安。 
  先是竹里之捷,崔觉与恭祖争功,慧景不能决。恭祖怒,又劝慧景以火箭烧北掖楼。觉以大事垂克,后若更造,费用功多,阻其计不行。恭祖益不悦。时萧懿将兵在小岘,帝遣使召之入援。懿方食,闻之投箸而起,率数千人自采石济江,张旗帜於越城,举火相应。台中人望见,皆鼓手称庆。慧景遣崔觉将精卒数千人渡南岸击懿军,大败而还。适遇一队东宫女伎,为恭祖所掠,觉见而夺之。恭祖积忿恨,遂率众诣台降,军心大乱。就军渡北岸,慧景军皆走,父子俱死。自围城至此,凡十二日而敚恭祖既降,帝亦斩之。 
  且说宝玄初至建康,士民多往投集。慧景败,收得朝野附逆人名,帝命烧之曰:“江夏尚尔,何况余人。”宝玄逃亡,数日乃出。帝召人后堂,以步障裹之,令左右数十人,鸣鼓角,驰绕其外,遣从谓宝玄曰:“汝近围我,亦如此耳。”放出斩之。自此以后,朝政益乱,帝所宠任左右,皆横行无忌。慧景余党,已蒙诏赦,而嬖幸用事,不依诏书,无罪而家富者,皆诬为贼,杀而籍其赀。有直阁徐世标者,素为帝所委任,凡有杀戮,皆在其手,亦嫌帝Y纵太过,密谓其党曰:“何世天子无要人,但侬货主恶耳。”法珍以其言白帝,帝遣禁兵杀之,世标拒战而死。由是法珍、虫儿专用事,口称诏敕,人莫敢违。八月甲辰夜,后宫火,会帝驾未还,内人不得出,外人不敢入,比及门开,死者相枕,烧三千余间。时嬖幸之徒,皆号为“鬼”。内有赵鬼,能读《西京赋》,言于帝曰:“柏梁既灾,建章是营。”帝乃大兴土木。 
  有潘妃者,号玉儿,体态轻盈,貌美丽艳,最承宠幸。为起玉寿、芳乐等殿,以麝香涂壁,内作飞仙帐,四面绣绮,窗间尽画神仙,椽桷悉垂玲佩。服御之物,皆饰珍宝。凿金为莲花贴地,令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莲花也。”后人作《步步生金莲赋》,以赞潘妃之美。其词曰:彼美人兮,神侔秋水,状比芙蓿擅东昏之宠幸,驰南国之芳誉。雕饰则金应作屋,轻盈则步亦凌虚。摹花影于波心,天然绰约;度香风于舄下,行自纡徐。尔其搜丽水之珍,出尚方之帑,镂错辉煌,精英晁朗。金在镕兮液流,莲布色兮花放。 
  俪乐游之苑内千茎,等太华之峰头十丈。信是使香为国欢,征并蒂之缘;本来解语如花,远结凌波之想。妃乃启瑶闼,辟清厢,搴蕙幄,出芝房。乍踟蹰而独立,旋彳亍而回徨。渺兮若仙风之吹下,翩兮若惊鸿之将翔。颤钗梁而不定,晕桃颊而分光。凫舄交时,化分飞之翡翠;风头迎处,想双宿之鸳鸯。袅袅兮裙罗,盈盈兮眼波。纤纤兮新月,历历兮圆荷。忆西池之采摘,疑北渚之经过。点瓣而神光离合,萦花而舞态婆娑。问太乙之红船,游仙未可;笑窅娘之素袜,踵武如何。君王于是睹之魂销,即之意下,乐且未央,欢真无价。秾华欲敛,是碧窗小坐之时;芳气还留,应绣被横陈之夜。 
  且说帝宠潘妃,荒迷益甚。妃父宝庆,帝呼之为阿丈。一日,宝庆家有吉庆事,往助其忙,躬自汲水,助厨人作膳,以为笑乐。与其家人仆婢为伍,全不知愧。宝庆恃势作奸,没人平民资产无数,有司不敢诘,百姓怨之切齿。又有奄人王宝孙,年十三,号“伥子”,善迎妃意,尤得帝宠,虽梅虫儿之徒亦下之。控制大臣,移易诏敕,乃至骑马入殿,诋诃天子。公卿见之,莫不惕息。其后朝廷费用日繁,征求愈迫,建康酒租,皆折使输金。百姓困穷,号泣盈路,天下皆知齐必亡矣。 
  先是萧懿之人援也,萧衍遣使谓之曰:“平乱之后,则有不赏之功,当明君贤主,尚或难立,况于乱朝,何以自免?若贼灭之后,勒兵入宫,行伊、霍故事,此万世一时。若不欲尔,托以外拒为名,身归历阳,则威振内外,谁敢不从?一朝放兵,受其厚爵,高而无民,必生后悔。”长史徐曜亦苦功之,懿并不从。拜爵为尚书令,弟畅为卫尉,掌管签。嬖臣茹法珍等咸畏忌之,说帝曰:“懿将行隆昌故事,陛下命在晷刻。”帝信之,将杀懿。懿将徐曜甫知之,密具舟江渚,劝懿西奔襄阳,懿曰:“自古皆有死,岂有叛走尚书令耶?吾宁坐以待之耳。”俄而奉召入省,以药赐死。懿且死,但曰:“家弟在雍,深为朝廷忧之。”诸弟皆亡匿于里巷,无人发之者,唯弟融捕得被杀。后人有诗赞懿之忠云:定倾扶危纾国忧,敢因祸至为身谋。九泉遗恨难消处,只恐干戈起雍州。 
  话分两头,萧衍在雍,深知齐祚将亡,日日延揽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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