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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的颜色是天空的颜色(全三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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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看了一眼手表，半夜一点半都过了。
（已经相当晚了。）
松井正这么自言自语着，右边的围墙中断了，一个小小的公园映入了他的眼帘。
公园的四个角上，亮着四盏路灯。大象形状的滑梯、沙坑，还有跷跷板，秋千等都拖着一个个黑影子，呈一种米黄色浮现在那里。秋千上有一个小小的人影。
（呀，那不是个孩子吗？）
松井一愣，踩下了刹车。车子“嘎”的一声停住了。
（这么晚了……）
松井飞快地扫了四周一圈，他想，会不会有个大人在一边呢？
可是，没有人。连一只狗、一只猫也没有。
坐在秋千上的小女孩，穿着一件短短的夏天穿的和服。四五岁的样子。
小女孩一只手抓着秋千的绳子，另一只手的手背不停地揉着眼睛。
（好像在哭呢……）
松井担心地下了车。
一走进公园，他就听到了小女孩的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松井轻轻地走到她身边，招呼道：“怎么啦？为什么要哭啊？”
女孩吓得肩头一抖，仰起了小脸。
她把捂着脸的手一点点地移开，一张满是泪水的小脸露了出来。
“为什么哭啊？”
松井又问了一遍。
“是……”女孩一边抽抽搭搭地哭，一边说：“我……不会荡……秋千”
“唔？不会荡秋千就哭？”
女孩点点头。
（这深更半夜的，不会荡秋千就哭？）
松井眨巴着眼睛，马上说：
“不哭不哭，叔叔现在就来教你，你马上就会荡了哟。”
“马上就会荡吗？”
女孩这么一说，开口笑了。
松井坐到了和女孩并排的另一副秋千上。
毕竟是孩子玩的秋千，松井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坐了进去，可腿憋屈得不行。
可是如果不教……
松井说：
“听好了。用双手紧紧地抓住绳子，看，就这样，身子尽可能地往后退。”
女孩学着松井的样子，朝后退出好远。
“你先好好看看叔叔怎么荡。”
松井说完，自己的双脚就离开了地面。
秋千发出嘎嘎的响声，向前荡去。
“腿要这样伸开！”
秋千往后荡了回来。
“在这里要往地上蹬一脚！”
往后荡去的秋千，又回到了前面。
“腿并在一起伸开！”
“蹬地！”
“伸腿！”
“蹬地！”
松井给她做了三遍，自己从秋千上下来了。
然后，他站到女孩的秋千的背后：
“来，荡荡看吧！不要紧，照着叔叔说的样子，把腿动起来。”
“嗯。”
女孩紧紧地闭着嘴，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伸腿！”
女孩的身子嗖地朝前冲了出去。
“伸腿！”
秋千荡了回来。
“蹬地！对了！”
松井大声地嚷着，轻轻地推着秋千。
女孩嗖地朝前冲去。
“把腿并齐，伸开！”
秋千荡了回来。
“好，蹬！对啦。”
松井从秋千后面走开，站到了边上。
“就这样，就这样。”
松井喊道。
“看啊，不是荡起来了吗？一个人，不是荡起来了吗……”
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
秋千朝前面荡去的时候，她两腿抬得高高的；秋千荡回来的时候，她用红色的木屐使劲儿地朝地上蹬去。
荡得漂亮极了。
一头短发跟着飘了起来。
打着蝴蝶结的腰带，也跟着飘了起来。
女孩一边荡秋千，一边高声尖叫：
“嗨，嗨，看啊，看啊！嗨，嗨，看啊！”
女孩的一张脸别提有多开心了，笑呀，笑呀，笑个不停。
“荡得好。荡得好。”
松井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不过，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几点钟了？）
一看表，正好是两点。
松井对一边咯咯笑、一边荡秋千的女孩招呼道：
“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回家吧，已经会荡秋千了嘛！”
可是女孩不肯停下来。
“嗨，嗨，叔叔，看，看啊！嗨。”
松井故意沉下脸，说：
“好了，再不回家可不行了。时间到了。已经是半夜了，你知道现在都几点了？丑时三刻了呀……寺庙里的钟‘咣——’地响了。”
女孩不荡了，奇怪地看着四周。
“叔叔，庙里的钟没响呀。响了吗？”
松井不知怎么说才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啊，没响……传说丑时三，正好是妖怪出来的时间。吓人吧？”
女孩皱起眉头，一脸的担心：
“叔叔，你害怕了？有我在，不要紧，你不用害怕。”
松井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回家吧。叔叔用车送你回家吧！”
“那辆车？”
“是啊，想坐吗？”
松井让秋千一点点地停下来。然后，他抓住绳子，女孩“咚”地跳了下来。
“开心吧，会荡秋千了。”
给松井一说，女孩仰起脸，开心地笑了。
松井拉着女孩的手走了起来。嘎哒答嘎哒，是小小的木屐的声音。
“你家在什么地方啊？”
松井这么一问，女孩回答道：
“枫树街三巷九号。”
“枫树街？你从那么老远的地方跑过来的？”
就这样，丑时三刻，天空颜色的车子拉着穿着和服的女孩，开始往回掉头。枫树街，在他刚才经过的那条路上。
女孩坐在后面的座位上，不时地哧哧笑着。
“听好了，现在，可是大家睡觉的时间噢！晚上出来玩不行，下次要白天荡秋千。”
松井一连说了三遍。
过了第四个十字路口，一进枫树街，女孩就举起右手说：
“这边。拿筷子的手这边。”
“嗯，拐弯是吧？”
他把方向盘往右转去。路渐渐地变得弯弯曲曲，不久，就到了一个岔路口。
“哪边？”
“拿饭碗的手这边。”
车拐进了左边的路。这是一条亮着三盏路灯的死胡同。
“最里面，就是那座房子呀！”
女孩抬高声音说。
在亮着一盏橘黄色门灯的房子前面，车静静地停了下来。
“快点睡觉吧。”
一边说，松井一边回过头来。他惊呆了。
女孩融化了一样不见了。
“哎呀！”
松井伸长了脖子，朝后面座位的下面看去。
可是，没有人。
“开门下去了？可是没有开过门啊！”
他目瞪口呆地朝窗外看去。
一片寂静。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木屐声。接着，传来了开门闩的声音。
松井屏住了呼吸，看着，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小个子老奶奶。
门灯照在了她那爬满了皱纹的脸上，只有半张脸是亮的。老奶奶一看到松井，像是见到了熟人一样，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说：
“果然如此啊。’
“啊？”
“谢谢。”
“请问……刚才的那个孩子，是您家的孩子吧？”
松井用含糊的声音问道。
“不是。”
“啊，是您的外孙女吧……不，是您的重外孙女吧？”
老奶奶有点为难了，脸上露出了羞涩的表情。
“哦不，那是我，是我。”
老奶奶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那个女孩，就是我啊。”
“？”
松井微张着嘴，直瞪瞪地盯着对方。
这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啊。
白色的眉毛围绕着一双不认生的眼睛，稍稍有点翘的鼻子，缩着下巴笑的样子……突然，这一切，和刚才的那个小女孩的笑脸重叠到了一起。
“啊！”
松井禁不住叫出了声。
“你明白了吗？”
老奶奶问完，可爱地笑了起来。
然后，她冲着松井鞠了一躬：
“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我刚才打开窗户，坐在藤椅子上，望着星空。不由得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好像是睡着了。
“醒来一看，我坐在了公园的秋千上。哎呀，我变回到了一个小女孩……
“我开心极了，就想荡秋千，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荡……急死了……”
“您哭了吧？”
松井说。
“是。”
说完，老奶奶就像刚才的那个女孩一样，咯咯地笑了起来。
“司机教我荡起秋千来……还用车把我送了回来……终于，看到家了……我又醒了过来……看，我还坐在原来的那把藤椅上。
“不过，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车子停下来的声音，就冲了出来。可是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啊。”
“是呀，是呀。”松井连连点头说，“这是真的呀，可这是真的呀。”
从高高的天空中，隐隐约约传来了风吹过的声音。
老奶奶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呀，不是感冒了吧？”
“打盹是会受凉的……”
老奶奶和松井一起笑了起来。
“晚安，多保重！”
“晚安，谢谢了！”
老奶奶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不知为何有点湿润了。
松井开始倒车，就在他要拐弯的时候，回头一看，老奶奶成了一个黑影，还一个人站在那里冲他挥手呢。
第五章 云之花
（今天好忙啊！）
司机松井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想。刚把乘客送到魂座海角，正在空车返回的途中。
这是一条林间小路。
（星期天，加上又是一个大晴天。）
灿烂的阳光从繁密的枝叶间倾泻下来，路上洒满了光点。
一出林子，松井不由得叫出了声：
“啊呀……”
下雨了。哗哗哗，响起了雨水打在地面上的声音，这雨下得好猛啊！
（怎、怎么一回事？刚才天还那么晴朗……）
天暗了下来，暗得就像是黄昏一样。
松井马上打开了车灯。
他又放慢了车速。
（看不清路了，不小心可不行。）
正这样想着，橘黄色的灯光里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背影，拼命地跑着。
（怎么还光着脚？要受伤的！）
连伞也没撑，帽子也没戴。
松井按响了喇叭。
“嘟——嘟——”
女孩回头瞥了一眼，又跑了起来。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的短连衣裙。
（哎呀，这可是一条田间小路呀，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好可怜啊。）
在稍稍超过她一点点的地方，松井刹住了车。他打开了助手席的车门，等着从后面跑来的女孩。
“我顺路拉你一段吧！”
女孩那发热的小脸蛋，一下子涨得通红，别提有多高兴了，蹦蹦跳跳地坐了上来。
（咦，明明是在瓢泼大雨中奔跑……）
松井想不通了，小女孩的衣服一点都没有湿。
（这太奇怪了。）
正这样想着，女孩头一低行了一个礼：
“叔叔，谢谢你了。”
松井问她：
“到什么地方去啊？”
“回家。”
女孩回答道。她的一只手上，紧紧地攥着一个旧的红陀螺。
“家在什么地方啊？”
“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呀。”
“一直向前，一直向前，是要走到尽头的啊。”
松井模仿着女孩的腔调，一边笑，一边踩下了油门。
雨下得更加猛烈了，车子飞奔起来。
车窗外，仿佛垂下了一道银色的幕帘。
“那尽头，就是我的家了。”
女孩说。
（这么说，这孩子是住在头一个十字路口附近的那个住宅区了。）
松井想。
（正好经过那里，就把她送到那里吧！）
“哇，车这么快啊！”
一直望着窗外的女孩，突然惊叫起来：“车比我跑得要快多了！”
“那是当然啦。”
松井笑嘻嘻地点点头。
“茂越还在哭吧？”
过了一会儿，女孩一个人担心地嘟哝道。
“茂越是谁啊？”
松井问。
“是我弟弟。”
女孩答了一句。接着，她就说了起来：
“茂越看见别的孩子玩陀螺，就哭着喊，我也要陀螺。他哭个不停，就是想要一个陀螺，愁死人了……所以，我一个一个孩子地求过来：给我一个陀螺吧！求到第五个孩子，他终于给了我一个。”
（何必去求一个个孩子呢，就不能给他买一个吗？）
松井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心想。
这时候，车子好像开始爬坡了。
（哪来的坡呢？）
他突然发现，擦身而过的车子一辆也没有。
“这辆车，是天空颜色的呢。我们家的房子，是雪白的呢。”
女孩一边打量着车里头，一边说。
（不对呀，十字路口那一带的住宅区，屋顶都是红色的啊。）
松井歪过头来问：
“你们家是枫树街一号吗？”
“不是。”
女孩把脸转到了一边。
“可是，这条路的尽头，就是枫树街啊。”
“不对，是天之街。”
“唔？天之街？”
就在松井大声地反问时，雨突然就止住了。接着……眼看着，天就放晴了。
好刺眼啊！
松井差一点没握住方向盘。
“哇啊！”
天空颜色的出租车，正奔驰在一条架在天空中、像玻璃一样的道路上。
“瞧，就是那里。”
女孩手指的地方，有一朵小小的白云，一座雪白的房子孤零零地耸立在它的上面。
紧接着，在车里都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哭声。
“快一点，叔叔！茂越还在哭呢。”
女孩这么一说，松井猛地加快了速度。
车子在云上一停下来，一个眼睛哭肿了的男孩从房子里奔了出来。他也穿着白色的衣服。
“哇啊！哇啊！”
一接过陀螺，满脸泪水的男孩立刻就笑了起来。
“还不快谢谢开车的叔叔！要是姐姐自己跑回来，还不知道在下面的什么地方呢。”
女孩突然变成了姐姐的模样，教导弟弟说。
“不对，那样根本就转不起来，要这样。”
松井正要回去，看见男孩玩起了陀螺，就忍不住跳到了云上。然后，他就教起玩陀螺的方法来了。
“喏，要这样，把绳子绕得紧紧的。然后，伸手使劲儿往回一抛。对！对！松手……”
这样过了好长时间，天空颜色的出租车才掉头往回开。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跑在田间的路上了。
天晴朗得不得了。
松井把车停在路边，走到了车外。
他按捺不住了，想要抬头看一看蓝色的天空。
天空中，就飘着一朵云，一朵雪一样白的小小的云。云的一头，探出了两张小小的、小小的豆粒儿一样大的孩子的脸，一闪，就消失了。那一刹那，天空中回荡起了铃铛似的欢快的笑声。
“司机，坐上来行吗？”
有人这样问道。两个穿着漂亮衣服的姑娘坐了进来。
“啊，多么可爱的花啊！”
一个姑娘叫起来。
“司机，这是什么花啊？”
另外一个姑娘问。
挂在车窗边的花瓶，不知什么时候开出了两朵小白花。
松井笑嘻嘻地答道：
“叫‘云之花’，很稀奇的名字吧？”
天空颜色的出租车，在十字路口转了一个弯，飞一般地向前开去了。
第六章 彩虹森林的对面
天空颜色的出租车，这会儿，正朝着林道公园驶去。
路两边的人行道上，许许多多的人正行色匆匆地走着。上班的人，还有背着书包的孩子……星期一一早的路上，热闹极了。
松井手握方向盘，一边顺着弯道向左转去，一边嘟哝道：
“太好了，总算知道阿彦是谁了。”
还没见过面的阿彦，这时正在林道公园的一棵老银杏树下等着松井。
是昨天过了晌午的事情。
松井困得睁不开眼了。
（这可不行！）
他又是喀哧喀哧地揉眼睛，又是啦嗒啦嗒地拍脑袋，可还是困得不行。
昨天晚上，明明比平常都要睡得多啊！
（这怎么行啊！）
松井把第十四个哈欠憋了回去，他终于决定把车停下来，稍稍睡一会儿。他想，只有这样才能快点恢复过来吧。
这时，他恰好经过林道公园，于是，就把车开到了公园的最里头，停在了一棵大银杏树下，地上撒满了金色的树叶。这是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松井摘下帽子，盖到了脸上，身子往后仰了下去。
接着，他就打起盹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轻轻的敲窗声惊醒了。
松井拿开帽子，睁开了眼睛，一片刺眼的光晃得他皱起了眉头。
“坐上来行吗？”
车外站着两个身穿白衣服的姑娘。说是姑娘，其实也就是一个十六七岁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眼睛大大的，两张脸长得像极了。
“我们坐上来行吗？”
松井连连点头，坐直了身子，打开了后边的门。
“请。”
他把帽子重新戴好。
姑娘们长长的娃娃头一甩，钻进了车里。
松井发动了引擎。
“请问到什么地方？”
“哦，有一个叫彩虹森林的地方吧？”姐姐问，“我们想到那里去。”
“我知道了。”
松井踩下了油门。
松井转动起方向盘来，他发现脑子里好像长出了一片薄荷的芽似的，格外地清醒。
（亏得睡了一会儿，这下好多了，就像早上一下子醒过来一样。）
后面的座位上鸦雀无声。
（这两个孩子相当安静呢。）
开过第五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松井听到了两声轻轻的叹气声。
开过第六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松井听到了两声重重的叹气声。
过了第七个十字路口，两个人发出了轻轻的、轻轻的笑声。
然后就又鸦雀无声了。
（是姐妹俩吧，长得好像啊！）
一排排的房子，终于变得稀稀拉拉了。
旱田渐渐地多了起来，很快，又变成了一片片水田。
稻子被割得干干净净，田里到处是剩下来的发黑的稻捆。
从后面传来了说话声。
“就要到了。”
“就要到了。”
“能见到爸爸了。”
“能见到妈妈了。”
“是啊是啊，能见到妈妈了。”
“能见到大家了。”
“大家！大家！”
“大家都长大了吧？”
然后，两个人又轻轻地、轻轻地笑了起来。
过了桥，道路一下子变窄了。
看到远处的彩虹森林了，眨眼就开到了。
“啊，司机，就停在树林的入口吧！”
姐姐说。
“停在这样的地方行吗？”
妹妹从边上插嘴：
“行啊，走几步路就到了。上次阿彦不是说过了吗？”
天空颜色的出租车，在彩虹森林的面前停住了。
“司机，请告诉阿彦不用担心我们了，拜托了。”
“阿彦是谁啊？”
松井问道。
可是两个 人没有回答就下了车，白白的衣服闪闪发亮，轻轻地飘了起来。
“谢谢。”
两个人行了礼，一转身，就钻进明亮的树林里去了。
（咦？）
松井急忙下了车。
“喂——”
两个人头也不回，一个劲儿地向前走去。
“喂——”
松井开始跑了起来。
脚下响起了干枯落叶的声音。
树叶几乎都落光了，只剩下了红色的枫树，像一团团暖融融的火，还散落在秋天的树林里。
（再怎么拜托我，我也不知道阿彦是谁，在哪里呀！不要说阿彦了，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还有，好像根本就没想到要付车钱……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样的乘客？）
跑着跑着，树丛的对面出现了一片水面。
（咦……那不是彩虹沼吗？是的呀，是彩虹沼。对了开车要绕远路，从这里穿过去就近多了。）
松井站住了。
（天鹅！）
水塘里有好多天鹅。
（已经从西伯利亚飞来啦。）
五十只，六十只，不，足有七八十只吧，就像是白得耀眼的大花，盛开在映着秋天天空的蓝色水塘的正中央。
“嗬嗬！”
松井叫了起来，他看见两只天鹅从这边的岸上滑着游了下去。
（哎呀，两只。）
水塘里顿时热闹开了。
从对面游过来十几只天鹅，马上就把这两只天鹅给围住了。
围成一群的天鹅一起仰起头，对着天空高声叫了起来。然后，它们掉了一个头，朝着同一个方向往回游去。
一直呆站在那里的松井，又听到了和刚才一样兴奋的对话：
“就要到了。”
“就要到了。”
“能见到爸爸了。”
“能见到妈妈了。”
“是啊是啊，能见到妈妈了。”
“能见到大家了。”
“大家！大家！”
“……”
车子马上就要到林道公园了。
那个名叫阿彦的人，已经等在银杏树下了吧？
松井今天早上一打开报纸，一下睁大了眼睛。报纸上说，养在林道公园池塘里的两只天鹅，昨天不见了。
报纸上还说，这两只天鹅的飞羽都被剪掉了，不可能飞走。是被偷走了，还是被杀死了，饲养员担心得不得了。
（这位饲养员，会不会就是阿彦呢……是，大概就是阿彦吧！）
松井马上就打了一个电话，说是找那位饲养员。
然后他问道：
“突然打扰您，真是对不起，您是叫阿彦吗？”
“啊啊……你怎么会知道的？”
“是……”
松井的话打住了。
他接着说：“见了面再说吧。我想先告诉你的是，天鹅们都还好。”
看到对面的银杏树了。
他看到树下站着一个白头发的男人，迫不及待地扬起手，朝这边跑了过来。
第七章 半夜的乘客
月夜下的道路。
出租车在染成蓝色的银杏树下，向前飞速行驶。
松井一看表，正好是十二点，半夜了。
（昨天和今天，不，是今天和明天之间啊。）
松井正这样嘀咕着，灯光中，一辆白色的玩具车从边上冲了过来。
“啊！”
松井用力踩住了刹车。
车尖叫着停住了。就在它前面，一辆小小的玩具汽车“嘟嘟嘟”地鸣着喇叭，横穿过去。
（半、半夜里……被人扔掉的玩具的发条，突然松开了吗？）
松井正要踩油门，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头。
（这里是十字路口吗？）
不知什么时候，松井的车，竟停在了宽阔的十字路口上。
而且，他看到左首的道路上，一辆普通车子大小的白色汽车开了过去。
松井有点头晕，急忙回过头去。
（怪了。不……说不定这条路，是一条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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