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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护花高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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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钟皱了皱眉,说道:“我没留花。”

  “所以才和你商量嘛!”老板笑了,“据我所知,当今中国只有成都的杜甫草堂还保留有几盆宋梅,可谓独一无二价值连城。你说你的花是宋梅却又拿不出来花,如此一来,我们之间的买卖就变成了一种赌博,我们这边也要为此担很大的风险。这不,我刚才请示过我们老总……”

  老板滔滔不绝唾沫星子乱飞,许钟忽然有些不耐烦了,张口打断了他。“你们打算出多少钱?”

  老板两手狠狠一击,现出一脸悲壮神情,咬牙切齿说道:“一口价,三万五!”

  “两盆?”

  “两盆。”

  许钟不吭声了,他很矛盾,想不卖了。忽而又想起了刘亚男家哗哗漏雨的房子,想起了刘亚男家光秃秃的四壁和萧瑟的家境。

  他一咬牙,心想自己道观里还有几百盆各式兰草,这两盆也不为卖高价只为换点现金,解燃眉之急,便点头说道:“成交!”

  老板脸上漾起菊花一样的笑意,拍着他的肩膀道:“小兄弟,爽快!走,到我的店里去,咱一手钱一手货。”

第十九章 褪却青涩
  拿了钱出来,看见小贩还站在那里,他觉得有点对不住这个热心肠的陌生人,于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哥,对不住了!没办法,我急着等钱用。”

  小贩爽朗的一笑,“买卖不成仁义在,没啥!我也是无利不起早,说句不好听的,你一进花市我就瞄上你了,我是从那边专门移过来和你套磁的,说白了我就是那种花市里淘宝的主儿。嘿嘿,常言道:心狠折本。我今天算栽了,我他妈想……”小贩说一半留一半,说到关键处便刹住了。

  “怎么了?”许钟有些不解。

  小贩转而说道:“不过,我放句马后炮,听后你既不要上火也不要后悔。实话告诉你,你的两盆兰花即使不是宋梅集圆也能值二三十万,这是保守的价格,要是遇见韩国日本的大买家,怕一百万都不止!”

  呵呵,又是一个奸商!不过还算厚道。许钟心里暗自一动,他问道:“大哥,我那两盆花是不是根本不能叫做宋梅集圆。”

  “你很聪明!”小贩笑着点点头:“兰花中的传统名品都有档案,类似于血统证明,即使你的花和宋梅一模一样也不能叫宋梅。”

  “那他们还花大价钱收购?”

  “这你就外行了,”小贩虽没有买上许钟的兰花,但心情看起来不错,他滔滔不绝道:“中国兰花除了自身的色香韵姿外,还有一样非常了不得的特点,那就是变异。”

  “变异?”

  “对,同样一盆兰花,生长的环境不同,开出的花形也就不同,在广州开出荷型花瓣,到了上海说不定就变成梅花瓣,到武汉弄不好就变成水仙瓣了,这就是变异。伴随着变异,花香和叶形也有所不同,这才是她真正值钱的地方。你的花实际是山采兰,养在家里后慢慢发生了变异,而且变异一代代积累稳定了下来,因此长得像宋梅。他知道你的花不是宋梅,却肯出三万五,他实际上是在等待。”

  “等什么?”

  “等明年开花,只要能确定你的花和宋梅确实一模一样,他便花大价钱买一苗真正的宋梅,有了宋梅血统谱系档案,你的那盆就变成真正的宋梅了。”

  “那万一不一样呢?”

  “太简单了!你那两盆花一看都是正宗的下山兰,肯定是龙根无疑,因此变异能力很强;第二叶形很正,第三株数多,只要开出的花是正格花,怎么也值三五万,拿到广州少说也能弄二三十万来。”

  “你卖的兰花怎么论堆儿卖,才五块钱一把?”

  “呵呵,我的花是我自己兰苑里批量生产的人工栽种品,全都是克隆货,当然不值钱。算了算了,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三天三夜只能说个皮毛!你要想吃这行饭,你就得自己去摸索。”小贩有点后悔自己说得太多了,迅速转了个弯子:“今后有好花直接找我,我不亏你。”说着递过来一张名片。

  小贩叫冯道桓,竟是天籁兰苑的老板。

  有了钱,许钟便不再计较车钱,出门叫了个出租车谈好价钱,拉上自己到书店买了十几本兰花书,然后一溜烟向二百公里以外的青羊驶去。

  有钱就是好!只用一个半小时左右,出租车便到了莲花埠。此时,许钟觉得自己还没看上几页书哩。

  见许钟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刘亚男先是惊诧,而后便是极力推辞。许钟恼了,气昂昂把钱往桌上一摔,硬邦邦撂了一句话:“收下,不然我再不认识你这个姐了。”

  这句男人气十足的话真把刘亚男镇住了。她不由眼圈一红,默默收起了钱。

  “这就对了!”许钟笑了,捏着刘亚男的胳膊说道:“亚男姐,没有你,许钟早随娘一起去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刘亚男眼中的热泪哗哗得淌了下来。

  “我走了!”

  许钟起身便走,他知道刘亚男心里高兴,自己再呆下去她又要张罗着给自己做饭,又是没完没了的嘘寒问暖。

  活了十七年,今天自个儿总算做了一件男人该做的事。从今而后,自己也算是个男人了,再不能让刘亚男把自己还当成小毛孩子。自己要像男人一样担起刘亚男和她的这个家。

  因此说走便走,这就是男子汉的脾性。

  出租车还在外面等着,他对跟在后面抹眼泪的刘亚男似模似样地挥挥手,然后钻进车里向桃树坪驶去。

  莲花埠是乡政府所在地,县上的公路只通到这里,再往山里走,路逐渐变得崎岖起来。

  顺着山间弯弯曲曲的土路,出租车屁股后面拖起漫天的灰尘,艰难的开进了桃树坪村。

  这是桃树坪村历史上车第一次出现小卧车。于是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嘎小子们跟在车后面一路追着看稀奇。

  车到二宝家门口,他让司机停了下来,给了司机八百块车钱,然后漫不经心地向司机要了一张名片,“今后到省城我用车就找你。”

  “行行行。”司机见钱眼开,当时便点头哈腰道:“哥们儿,今后但凡你到省城,在市内跑我不收你的钱,只收长途费。”

  “好!就这么着。”许钟学着城里人的样子,伸出手和司机握了握,转身便下了车。

第二十章 记者登门
  这短短十几天功夫,许钟两进省城,经历了翻脸不认人的吴媚唯利是图的长途车老板苦难的刘亚男尔虞我诈的花市奸商,其间的感觉直可用刻骨铭心来形容。正是因为如此,他脸上的稚气也在短短的十来天当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代之而来的是一种堪破世情的淡然。

  淡然可以使人超然,淡然也可以使人显得痞里痞气,许钟即属后者。

  走进二宝家,在赛牡丹妖妖的笑容里,他痞里痞气说道:“你一个人在家?”

  赛牡丹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给我倒杯水。”

  “哦,我这就去!”老于世故的赛牡丹也察觉出许钟身上的变化,来不及细想便扭着翘翘的屁股进屋里张罗去了。

  许钟则大模大样的一屁股坐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闭起眼睛养神。赛牡丹是他报复桃树坪的另一个对象。

  赛牡丹是李二宝的继母,三十出头的女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丰腴而不失窈窕,麦色皮肤细腻光滑,头上乌云鸦堆青丝袅袅,走起路来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终日妖妖媚媚的样子,村民戏称赛牡丹。

  赛牡丹从小便风流成性艳名远播。

  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时,便被自家堂哥弄大了肚皮,坏了名声嫁不出去。后来迫不得已远嫁到桃树坪作了二宝爹的填房。

  她比二宝爹足足小二十多岁,老夫少妻哪还有个好?赛牡丹奶大皮滑水丰,床第之上贪欢无度;二宝爹本是色中饿鬼,宝刀虽老尚能饭矣。然色乃伐性之斧,几年工夫下来,老家伙生生被赛牡丹榨成了一张人皮囊子,落了个半身不遂瘫倒了在床上。

  算起来二宝爹瘫在炕上已有两年了,这娘们八成也蹩坏了。这两年,但凡二宝回来,赛牡丹便忙前忙后骚情不已,要不就赖在小两口房里不走,要多腻歪有多腻歪!

  这娘们在外面一天到晚打扮得花枝招展妖精一般,为甚,想勾搭野汉子呗。可惜,周围十里八乡的男人们都出去打工了,除了老掉牙的男人就剩下还在怀里吃奶的男人了,没人欣赏。

  许钟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他正是看准这点,才选择对赛牡丹下手的。

  不多时,赛牡丹端了一杯茶风摆扬柳一样飘了过来,秋波如水面含春意。

  接过茶,许钟顺手在她高耸的胸脯上捏了一把,赛牡丹顿时半边身子顿时醉了一样麻酥酥的,却面红如火地嗔了他一眼:“你昏头了不成?在院子里就毛手毛脚。”

  听话听音,许钟稍微试探,便发现赛牡丹没有半分拒绝的意思。

  他一口气喝完杯中水,抹了抹嘴上的水,说道:“那就进房呗。”

  一旦上了床,赛牡丹佯装的那么一星半点的矜持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如火的激情和急不可耐的前仆后继。

  有了古月那位启蒙师傅,许钟早已经触类旁通举一反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所以,应付饥渴难耐的赛牡丹,尚且不在话下。

  事毕,两人躺在床上喘粗气,东一榔头西一棒说起了闲话。

  许钟问:“你懂得的邪门歪道还挺多?”

  赛牡丹也不忌讳,笑吟吟道:“当年在娘家时,我和堂兄经常偷鸡摸狗,开始时不敢走前门,只好走后门,说起来也是被逼无奈。”

  “哈哈哈……”许钟顿时爆笑起来。

  “你笑啥?你以为我天生就是个骚货破鞋?”赛牡丹杏眼瞪了起来:“那时家里穷,一家人睡一条大炕,父母在这些事情上不注意,早早就把我催熟了,小小年纪便成了人们常说的‘闷骚’,小孩子懂个屁,越闷越骚。我堂哥当时已经结过婚了,精明伶俐,人又漂亮,三下两下便把我哄进了高粱地里。”

  “后来呢?”

  “后来就出事了,他在村里呆不下去了,就跑出去打工,死到外面了;我就嫁给二宝爹这个老棺材瓤子,想来想去,其实都是老天对我惩罚。”

  “你再没见过你堂兄?”

  “见了又能咋样?仇人一样。”

  许钟以前只知赛牡丹是个风月老手是出了名的风骚娘们,却不知后面竟也藏着这么一个苦涩辛酸的故事。

  当初若非年幼无知一时贪欢而坏了名声,以赛牡丹的花容月貌,嫁一个年龄相当家境殷实富裕的人家不存在任何问题。何至于为了逃避村人的口水和白眼而远嫁他乡,跑来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填房?

  许钟心里轻轻抽了两抽,不由叹道:“哎……人皮难披啊!”

  “人到世上就是受罪来了!”赛牡丹眼圈一红说道。

  “谁说不是啊?”小时候的遭遇呼的从眼前掠过,他的眼眶子有点涨。

  正说着话,却听到有人在院外拼命拍打院门,伴随着拍打声,有人高声在外面喊道:“牡丹娘娘,县里来人了,要见许钟。”

  赛牡丹皱眉道:“谁呀,找你找到我这来了?”

  “估计是我进来的时候有人看见了,咱们也完了,我出去看看是什么人。”

  不多时,大嘴婆娘领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走了进来,两男女穿着很时髦洋气,一看就是城里人。

  而这两人,一个扛着摄影机,一个手持麦克风,麦克风上竟然还写着“青羊县电视台”的字样,一看,便是电视台的记者。

  许钟一看这个阵势,开始犯嘀咕:这长枪短炮的,想弄甚?

第二十一章 骚狗子
  一男一女一进来,便向许钟表明了采访他的来意,许钟心中发虚,一脸莫名其妙的问道:“采访我干什么?”女记者笑魇如花,道:“你在长途车上智勇双全见义勇为,为我县公安局抓获蛇老三抢劫团伙立下了大功,受县委宣传部委托,我们专门来采访你。”许钟顿时松了口气,心中暗叹,妈的,老子以为你是来采访老子道德败坏,没想到是来采访老子见义勇为,随即,许钟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疲里疲沓的说道:“算了算了,我当时也是不得已之举,根本谈不上见义勇为,你们饶了我吧!”“许钟同志,请你严肃点好不好?”男记者表情很是严肃,端着官方的架子,带着训斥的腔调说道:“经县委研究决定,准备把你树为新时期见义勇为典型,并准备往省里报,这是一个很严肃的政治任务,你必须配合我们!”对这男记者来说,作为县里派来的干部,他面对一个乡下土包子,那种感觉不亚于手握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到地方体察民情,故此,男记者本能地带有一点居高临下的感觉,话里话外便有一种命令和施舍的意味,似乎他自己就是县委的书记大人。他的这副嘴脸让许钟不由想起了当初吴媚对自己那种颐指气使盛气凌人的模样,许钟心里一阵不爽。他收起了脸上淡淡的笑意,懒洋洋说道:“是吗?”说着一屁股坐到了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满不在乎的翘起了二郎腿。男记者没看出来许钟脸上不悦的表情,或许他压根就不在乎许钟的表情,于是他还在那继续摆谱充大趾高气扬,用一副颇不耐烦的样子对许钟简短说道:“这是县委的指示!”“这好办。”许钟转过去看了一眼赛牡丹,然后回过头来轻描淡写地对男记者说:“我并不想当所谓的典型,所以拒绝你们的采访,你现在可以回去给县委交差了。”这句看似轻描淡写淡得不能再淡的淡话说得很绝很干净,根本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意思。此言一出,似乎一枚重磅炸弹在男记者的头顶爆炸,男记者登时面如猪肝尴尬万分,心中恼火不已。在他的记者生涯中,也许从未碰到过这种场面,何况对方是一个他认为从未见过世面的山村小毛孩。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他怎么敢有那些明星大腕的脾性!“这个……这怎么行……”男记者吭哧了半天,竟不知如何应对是好。在他的印象里,从来就没有过如此尴尬的情形,山区县城那点可笑的优越感把他宠坏了。许钟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他气定神闲得端起茶杯吹去表面的浮沫,轻轻地啜了一小口茶水,对着脑袋已经勾到胸前的男记者说道:“对不起,我还要给病人治病,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好吧?”这话听起来轻飘飘的,实际上是下逐客令。说这话时,许钟用眼睛瞟了一眼旁边的漂亮女记者,发现她正捂着嘴巴窃笑不已,一双妙目还饶有兴趣地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嗯,此人不错!许钟弯起嘴角对她做了个调皮的笑纹。短短两个回合下来,赛牡丹便觉得许钟很有派头。看他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句话便把那个趾高气扬的记者撅得面红耳赤无所适从。而他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是要多牛有多牛!这还是那个愣头愣脑冒冒失失的小毛孩吗?分明就是个吐口唾沫砸个坑的男子汉大老爷们。桃树坪比许钟高一头大一膀的男人多了,他们谁敢对县里来的干部这样说话?打死他们也不敢!青羊是个山区穷县,一穷二白,唯一的优势便是离省城近。但是,靠着省城这棵大树反被大树遮住了太阳汲走了养分,当地的经济文化重心全都偏移到省城去了。这次立典型树榜样行动是青羊县委县政府的一项政治举措,被当作一件政绩工程来抓的大事,他们力图借此机会大造舆论借势造势,硬件不行靠软件,多少可以把省上的眼球吸引过来一些,让青羊在全省几十个县面前也成为一次亮点。许钟并不知道这些,但他从小便跟着师傅学会了淡泊。淡泊能让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舍弃什么,淡泊可以使人大气,于是淡泊便可以让你居高临下。但是,淡泊也让许钟有了一种不求与人的骨气,你再有钱老子不低头哈腰向你去借,你他妈跟我装什么?你再有权,老子不求你办事等于你没任何权利,你凭什么在老子跟前摆架子!同样,许钟不想当典型,别说你只是区区一个记者,你就是县委的书记来了又有什么值得装腔作势的呢?玩你档里的俩黑蛋去吧!尽管许钟已经下了逐客令,尽管男记者被这个年龄不大的乡下土老冒撅得心里直流血,但他绝不敢转身便走。他比谁都清楚,这是政治任务,宣传部刘部长明天一大早要在办公室等着看他俩的采访剪辑片呢!况且来采访的并不只有自己这一路记者,县里其他媒体的记者也都开始行动了,紧接着就是省上的记者大军,都在抢头条新闻!县电视台作为县里唯一的电视台,是县上弘扬主旋律的主阵地,自己又是奉命而为,要是自己拖了后腿砸了锅那可真要吃不了得兜着走了。于是,他苍白着脸看了一眼女记者,示意她出来说话,帮忙圆场。女记者淡淡一笑,走过去附在许钟耳边悄悄说道:“见义勇为是有奖金的,最保守也有一万块,你考虑考虑?”许钟立时来了精神,瞪大眼睛问道:“真的?”女记者点点头。许钟略一沉吟,便笑呵呵说:“好吧,我就试试,不过……”说到这里,他对女记者摆摆手,女记者便附耳过来,许钟悄悄对她说:“能不能让那个跟你一块来的混球一边凉快去,看见他那张死人脸我就反胃。”“哈哈哈!”女记者顿时笑得前仰后合风摆扬柳,好半天才制住了笑意,悄悄说道:“那不行,他是摄像我是主持人,我俩分工协作,一个人干不了。”“好吧。”许钟一拍桌子,眼睛一闪一闪道:“看在记者姐姐的芳容上,我认了。”故意把“面子”说成“芳容”,不动声色便夸了女记者的美貌,篡改地恰到好处而且一点也不显得轻浮。此时,院子里的一切极具讽刺意味,男记者在一边不安而委屈地扭动着身子,仿佛身上的某个地方揉进了一个仙人球。尽管许钟从来没有面对过镜头,然而淡泊让他有恃无恐,面对摄像机他侃侃而谈。但是,采访进行得却并不十分顺利。他没有上过学,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所有的知识都来源于清虚。说白了,他是现代社会中唯一的一个道观私塾毕业生,他的大脑数据库里多是一些历史的或是纯本能的“糟粕”,而现实的东西却知之不多。于是,当那位袅袅娜娜的女记者问起他见义勇为的动机时,他便笑了起来。“动机?”他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没什么动机,我怕他们抢劫我,就信口胡说,没想到歪打正着他们还真信了我的话,就这么简单。”女记者启发道:“除了这种本能的反应,你还让他们归还了被抢乘客的钱财,这说明你知道关心别人爱护别人,你可以从这一层面切入。”“噢,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从高尚这一层意思来说?”许钟反应很快。“对。”老子压根就没高尚过!许钟有点脸红。于是很不自然地说:“夫子说:人之初性本善,以仁爱之心待人。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我才让他们归还了乘客的钱财。”女记者摆摆手,“不是……不是……”“哦,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许钟有点乱,“道之所在,义之所趋。”女记者依旧摇头。许钟恍然大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女记者依然摇头。许钟绞尽脑汁慷慨激昂道:“好狗护三邻好汉护三村。”他一会儿文绉绉得像个三家村的酸腐老冬烘,一会又粗俗得像个地道的山野村夫,始终上不了道儿。女记者有点无奈,于是让男记者先停了摄像。文字媒体采访可以只采访个大概意思,回去后记者再对文字进行二次加工。电视采访却不行,被采访者要直接面对镜头说话,实际上就是直接面对观众,摄像资料虽然可进行后期制作和加工,但被采访者的表情和口型却做不了假。最要命的是现在观众很苛刻,眼睛很毒,画面上稍有瑕疵便能看出破绽露了馅。女记者叹了口气。问道:“雷锋,知道吗?”“知道。”他点点头,“他是雷家庙人,上月我还给他正过骨扎过针,估计现在已经能下地干活了。”女记者顿时哭笑不得,急忙打断了他,“我们今天要说的是,在你成长的过程中在你上学过程中,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对你影响最大?从而使你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我没上过学。”他回答得很干脆。“在我成长过程中对我影响最大的是我师傅。”“你师傅?他是干什么的?”“道士。”“你也是道士?”“是,也不是。”两个记者顿时面面相觑,女记者不死心,继续启发道:“那么,你们桃树坪的领导班子平时对你非常关心是吧?”“我在山上的青云观住,严格说我不是桃树坪村人,我没有户口没有土地,领导根本不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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