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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帛难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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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东西啊,买了许多东西,不提着怎么拿?”竹枝倒十分不解。
  “施个法不就好了?这么麻烦?”我问道。
  “咱们下去自然是化作凡人,哪里能用术法?好了,你不懂的我慢慢和你解释,再晚可就来不及了。”锦裂拉住我,劝道。
  “对对对,走吧。”我看晌午已过,连忙说走,拉住锦裂就向外走,桃叶竹枝行在后面,一行四人下了人间去。

☆、第十一章 红衣艳艳

  我们下了三十六天,俯身看着苍茫的大地,错落的山川,方正的城郭,熙攘的人们,颇有新意。循着玉龙般的大江飞着,忽听桃叶道:“那里,那是林州。”
  我远远望去,不过方绢大小,黑漆漆的,没什么特别。
  “啊!真的是!你看那是镜湖!”竹枝大叫了起来,我看着方块之中的蓝色,找到了他们口中的镜湖。
  “那便下去吧。”锦裂在前开了口,向下落去,我们也跟着他下了去。
  寻一处人迹罕至的空地落下,遥见外城灰扑扑的城墙,周遭是灰白山峦,上缀些许暗翠之色。林州有大江围绕,此时正是落在了江边,因是南方,并未结冰,仍是滔滔行着。一阵冷风吹来,冷入骨髓。我裹紧了披风,见桃叶竹枝二人连披风也未穿,却谈笑风生,饶有兴致看着四周,便问道:“你们不觉冷吗?”
  “不冷啊。”竹枝接过话来:“许是得了仙骨,学了道法,竟比之前做人的时候耐得住寒呢。”
  桃叶从旁点头,圆眸中一片波光,头上的淡粉发带随风飘荡,俏丽极了。之前见桃叶笑着,可不见这样美,看起来是真的欢喜。
  我一笑,回身看着锦裂,却不料他正背身看着周遭峰峦,发丝被江风吹起,倒如那句“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不过他本就是神仙,还是个神仙头头。
  我走到他身侧,低声问道:“在想些什么?”
  他回过神来,低首看我,继而淡然一笑:“今日才知,这万里河山究竟是怎样的万里,怎样的河山。”
  “哦?”我反问:“这万里,这河山可都是你的,不觉得心中激荡么?”
  他长舒一口气,垂下眼帘,又看看天上,悠悠道:“又不是我一寸寸讨下来的,哪里激荡。”
  我心中一凛,抬头看着他的侧脸,不知为何,像是看到了负手站在往生崖上的离渊。我很害怕,试探他道:“若让你一世为人,你想要怎样的一生?”
  他眸子一顿,思虑一下,回头,直视我的眼睛:“你希望我有怎样的一生?”
  “我?”我一愣,旋即脉脉看着他:“不论是怎样的一生,都希望你起码有一刻,能有实实在在的快乐。”
  他金眸一闪,我似是看到了他眼底的水汽,他却飞快地转过头去,微微一笑,又转过头来看着我,眼中再无湿意。笑意更深,眼中闪出一片戏谑:“为何如此正经?我本只想说要个‘鲜衣怒马,恣意风流。’的故事。”
  我又一愣,继而笑开,抬眉问道:“可是没了我拖累你,你倒想风流起来了。”
  “是啊,总归此生只风流你一人,不划算。”他又揉了揉我的耳垂,我抬手握住,紧紧握住。
  “此生那么长,过完再说划不划算吧。”
  他面色一僵,显然是怕我多想,我立刻对他粲然一笑:“时候不早了,快做正事。”
  他这才放松下来,牵着我的手向林州城走去。
  外出的人极少,毕竟明日便是岁除。我等进了城内,只见家家户户门上俱有桃符,两侧张贴着红纸,上书几个大字,无非都是些吉利话,讨春彩的,猜想应是桃叶口中的春联了。街上偶有行人,不过看天色将晚,都是行色匆匆。
  身后桃叶道:“真是换了年头了,这街上的字,我竟是一个也不熟悉。有的样子还能分辨猜测出来,有的是真的不同了。”
  “还有这街道,两侧的楼阁之前没这么高的。小贩穿的衣服,也比从前细致多了。这凡间,终究不是我们那个时候了。”竹枝边四处张望,便说着,语气中带着些许难过。
  我无话可说,也不知该如何说。凡间草木人物,对我来说皆是新奇,这世事沧桑之感,还真的没体会到。
  这时锦裂低声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快些买齐了货物,快些回去吧。”
  “是。”桃叶恭敬回道:“若没变的话,城南便是集市,先去那里看看吧。”
  一时无话,我们快步朝着城南而去。待看到沿街商贩,茶楼酒肆便放慢了脚步,一一看着。桃叶竹枝看到了这些,也开心了起来。
  我看着夹道的摊贩一片红红火火,不是卖灯笼、桃符就是□□联,还有一串串将红果子串起来裹上黄糖的吃食,仔细辨认摊前的字,似是‘冰糖葫芦’。葫芦我知道,可却不是这样子的啊。
  我回身问着桃叶:“这冰糖葫芦,是葫芦做的?”
  “不是,是山楂。”桃叶一边解释着,一边将刚才走路时经过当铺换出的钱币拿出来递给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买了两串。一串递给我,另一串给了竹枝:“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吃。模样又喜庆,正是应景的好吃食。”
  我接过,半信半疑咬了一口,一时口舌生津,叹道:“果然不错,真是稀奇。”
  “哪里稀奇?”桃叶一笑:“这是人间再平常不过的零嘴,大户人家都不兴吃这个的。”
  “真是身在福中不自知。”我吃得摇头晃脑,险些撞上对面而来的人。还好锦裂将我一把拉开,眼中嗔怪。我对他若无其事一笑,将冰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别,别生气,请你吃一口还不行吗?”
  他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我连忙追上去,仍将糖葫芦贴在他的唇边,低声道:“就吃一口,就一口。挺好吃的。”
  他低眼觑了觑我,才吃了一口。我问他:“怎么样怎么样?”
  他口中塞的满满,无法说话,只得默默点头。我看着他的样子,滑稽的很,笑得越发开心:“那你以后可要多帮我买些来。”
  “都是天上的人了,怎么还贪这些口腹之欲。”锦裂悠悠说着。
  我朗声回着:“人生得意须尽欢。”
  他无奈,拉着我的手到了一家卖春联的小摊之前,挑了副词意皆佳的,叫桃叶付钱。桃叶却并不急着付钱,和那小贩斡旋了起来,最终价钱减了足足五成,还白得了对灯笼。我一时颇惊,小贩却叫苦不迭。
  “原来还可以这样买卖,下次我可要学学。”我不禁叹道。
  “姑娘还要学?那小人可就真的要喝西北风了。”那小贩一边包着春联并一对灯笼,一边叹道。
  “你可别在我们姑娘这里装可怜,半月之后便是上元佳节,到时候还有各种精致的灯笼,你这红灯笼若不是我们买下,还哪有人买?况且真的吃亏,你还会卖?”桃叶伶牙俐齿,将那小贩说得一愣一愣的。
  “原是这样,人都道‘无奸不商’,果不其然。”我努努嘴,接着对桃叶道:“上元节?原来还有节日?”
  “上元节就是正月十五,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人们赏灯,猜灯谜,吃元宵,也是个很热闹的节日呢。”竹枝接过小贩手中的货物插嘴道。
  “人间怎么这么多节日啊。”我不知是羡慕,还是感慨。
  “百姓谋生不易,自然要寻着节日欢庆欢庆了。”锦裂拉过我的手向前走着。
  “也是,这深冬时节,小贩们凡胎肉骨还要出门贩货,遇到咱们这样的客人还要少赚不少钱,真是不容易。”我回头看着那抄手跺脚,耳朵冻得通红的小贩,生出一丝怜悯。
  “世间万物,或多或少都有不易。悲天悯人这词在人间,可不算褒义。”锦裂沉声道。
  我想想也是,世间万物皆有缘法,我多操什么心呢?
  还没回过神来,脚边炸雷一般的响声,我骇了一跳,立马向锦裂扑去,锦裂出手环住我,转身翩然闪至一旁。
  “什么东西?”我吓得朗声问道。
  “姑娘莫怕,是爆竹。”桃叶连忙安抚。
  “这是哪家的小娃娃乱扔爆竹,看给我们姑娘吓得。”竹枝扯住一个四五岁孩童的衣领,高声喊着,孩子被吓得嗷嗷大哭。
  锦裂抚了抚我的背,低声道:“民间有传说,爆竹可驱退年兽,保家平安,所以过年时有放爆竹的风俗。只是声响大了些,莫怕。”
  我顺了顺气,声音还有些抖,却道:“没事没事,只是事发突然。”
  我转过身去,又对竹枝道:“算了吧,莫与小孩子计较。”
  竹枝这才将手放开,可小孩的哭声不减,丝毫不见停。
  不久便见一黝黑大汉气喘吁吁跑了来,推开竹枝吼道:“怎么欺负我孩儿啊?”
  竹枝一时气急,想上前理论,却被桃叶拉了下来。桃叶柔柔一揖,笑脸相迎,将事情说了明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大汉见桃叶客客气气,并无失礼,又低头看看孩子手中捏着的爆竹,总归明白了来龙去脉,带着孩子想我颔首赔了个不是,我依桃叶刚才所回的礼一揖,说道:“无碍。”
  那大汉实在羞赧,忙扯着孩子走开了。
  锦裂拉住我的手,蹭了蹭手心中被吓出的冷汗,道:“回吧。”
  我点点头,一行人便行至僻静无人处,化作青烟飞回三十六天去了。
  因昨晚逛了许久甚是劳累,回来不久便睡了过去。再醒来,竟是第二天了。这日是岁除,锦裂需开一天的除夕仙会,早早便走了。我出门时,见桃叶与竹枝刚将春联贴齐整,将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这姐弟二人今日都着了红衣,喜庆极了。我看着身上的月白长衫,可怜兮兮地说着:“你们都穿了红衣,偏我没有。”
  桃叶一笑,道:“我们是未给姑娘准备,帝君可是有心呢。”
  我兴致乍起:“怎么说?”
  桃叶拉过我的手转身向我的房间走去:“姑娘早起怕是没看衣橱吧。”
  我摇摇头。
  待她将我领回房内,打开衣橱,我才见这橱中端端正正放着一方礼盒。桃叶将它捧了出来,缓缓打开,那盒中赫然放着一席红衣,并一盒头面。我心中欢喜,连忙展开了新衣。
  大红色的轻纱罗裙,内衬素色鲛绡,裙摆上用银线绣着鸾凤呈祥,绣工精细,栩栩如生。我连忙换上了这席红裙,镜中自己肤色被衬得更加明艳,我细细摩挲着裙上的鸾凤,欢喜得紧。
  桃叶用手晃了晃,才将直盯着镜子的我唤回神来,而后她打开头面盒子,里面是一对红珊瑚耳坠,一对缠丝银镯,一只白玉步摇,样式简单大方。我会心一笑,暗道锦裂果真是会投我所好。
  我将首饰一一戴好,又开始左右打量自己,恬不知耻地想到了那“葳蕤自生光。”的曼妙句子。
  女子就是容易讨好,这样一身新鲜装扮,就将我迎合的满心欢喜。兴之所至,便让桃叶为我上了个桃花妆。上妆之后的我更是照花前后镜,不知天地为何物。
  正欣喜着,竹枝便进了屋,见我先是一愣,而后眯起圆圆眸子一笑,道:“姑娘真是美。”
  我虽将自己在心中夸了千百回,可不敌旁人一句恭维,连忙笑得和花一样,道:“竹枝眼光不错,我也觉得自己甚美。”
  竹枝一愣,不知如何回话。我当真又是不按常理回话了。
  桃叶忙解围道:“竹枝,有事吗?”
  竹枝连忙接口,道:“帝君派了仙童来,说有事找姑娘。”
  我听到这,连忙出门。
  那仙童言辞简明扼要,说是锦裂将腰间佩玉落在房里,偏仙会礼数甚严,便叫我取了送去。我心下不解,锦裂平素谨慎细致,怎会落下腰间佩玉?况仙童既然已来了,为何还要我亲自送去?
  我心中思量,问道:“我亲自送去?当真?”
  “当真。”仙童眉目灵气逼人,眼神坚定,不似假话。我半信半疑,想着万一锦裂真的有要紧的事,不能耽搁。若是有异,我随机应变也当来得及,于是眉目一凛,面色偏冷,道:“好吧。”
  去了锦裂房中,见他佩玉端放桌上,一眼扫去便可看见,万不会轻易落下。我心下起疑,将佩玉收入袖中,回到院中,对那仙童冷声道:“烦请仙童引路。”
  仙童礼数周全,躬身引我出门去。待行至桃叶身侧,忙对她低声道:“若我一个时辰还未归,便去找帝君帮忙。”
  桃叶面色未改,也不知她听未听清,听未听懂。
  我心中计较,缓步随着那仙童离去。

☆、第十二章 凌霄筵席

  我仔细留了神,边行着,边对仙童道:“不知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
  那仙童毕恭毕敬,转身一揖,答道:“小仙本是太清境大赤宫司书闻风,此次得帝君赏识,任除夕仙会司酒。”
  我观他神色,不像说谎,心中还是有些疑虑,嘴上却道:“烦请引路吧。”
  仙童又是一揖,回身引路。
  随着他飞身而上,向西方飞去,我问道:“此番是去大罗天凌霄阁?”
  “正是。”闻风回着。
  我观着方位,似乎也并未出错。心中想着,莫非是自己多心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远远望着云海之中玉阶无极,玉柱擎天,上有金色盘龙,壮阔庄严。我心下一安,若这不是凌霄阁,怕是没别的处所能再壮美过它了。
  落至阶下,抬目仍是看不到穷极之处,轻声叹道:“这要走到何时啊?”
  那闻风又是一揖,恭敬道:“有捷径可到凌霄殿,姑娘无需担心。”
  我颔首不语。闻风捏诀施法,凭空造出一片结界,我一边暗叹他道法高超,一方面疑心又起。见闻风已踏入境内,又不好犹豫。暗暗将身周屏了道法力,才缓缓迈入。
  境中一片漆黑,行了不到十步,见前方便有光,而后豁然开朗。适应光线后巡看四周风物,竟是处在半山之中,山上茂林修竹,北方山顶有飞瀑直挂而下,如珠玉零落,洒向山脚。山脚便是凌霄宝殿,隐约见得一众仙人依次就坐,曲水流觞,行宴饮之乐。向上首望去,因密树遮挡,看不到锦裂。
  我对闻风问着:“怎样送去?”
  闻风回道:“帝君说径去找他便好。”
  “行宴之中,怕是不便吧。”我犹豫道。
  “小仙不知。帝君既已发话,我等也只得听命。”
  我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方素色纱绢覆于面上,对闻风道:“走吧。”
  闻风几不可察地一愣,随即笑着点头:“是。”
  随他飞到山脚,正落至一扇金镶玉屏风之后,这屏风后面有三两仙童,应是司酒布菜的侍者。他们见我凭空闯入,也不多惊讶,兀自做着自己的事。
  闻风躬身而立,不再上前,对我道:“姑娘去吧,小仙职责已尽。”
  此时已是到了锦裂身后,我并不再疑心有异,只揣度着锦裂究竟是何意,竟让我来这仙会之上。我心下疑惑,轻手轻脚绕至屏风一侧,微微探头望向凌霄殿中。
  殿中仙家列坐,各个有板有眼,服饰整齐得体,俱是素净织锦仙袍。唯一扎眼的便是丹熙上神那一席红袍,配上鎏金步摇,成为仙会之上为数不多的亮色。当然,还是因为这凌霄殿太大,曲水席太长,看不到那些美艳花神们的俏丽姿容。
  许是撞了颜色,我心情并不太好,转头扫了一眼,锦裂一身玄色暗袍,上绣赤金龙纹,黑发用金冠束起,上嵌一块黑耀玉石,衬得他儒雅沉稳,霸气隐敛。
  我不知该如何上前,毕竟这凌霄殿甚是空荡,群仙欢声笑语皆散了开去,周围不算喧闹。正巧几位婀娜女仙上前献艺助兴,丝竹管乐之声响起,才未那样寂静。我趁着还算喧闹之时,轻叩了叩屏风。果不其然,他回头瞧见了我。
  我从袖中拿出佩玉,向他摇摇,示意他施个法拿去,不知是他没看懂还是我没表示明白,反正他就是一直看着我,嘴角还带着微微笑意。
  他是喝醉了?不应该呀,这才上午,若是这时已经醉了,那接下来怎么办啊?不会,他不是这样没分寸的人。
  紧接着我对着口型向他说着,他却丝毫不见动作,我摇摇头,想着还是交给闻风吧,便打算缩头回去,不料锦裂用不大不小,却巧在曲乐将尽的时候道了句:“上来吧。”
  众位仙家倒是好耳力,齐刷刷的向上位投来探寻目光,又循着那上位目光,找到了我半缩未缩的一颗头颅。
  我觉得那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颇为应景,只得正了正身子,理了理衣冠,低眉颔首走了出去,上了高位,跪在锦裂身侧。
  期间锦裂倒真是应了“袖手旁观”一词,只看着我一阵慌乱,却不见拔刀相助。终于,在我跪至他身侧之时,他才道:“众卿继续行宴罢。”
  此时在殿中摆了半天造型的女仙终于如释重负,行礼缓缓退下。殿中仙道继续饮酒作乐,当然也故意将声音提高了那么一些些,我余光扫去,那一双双耳朵无一例外都抻长了些,想听这难得的风流韵事。我此时觉得腹背受敌,在锦裂与群仙之间,进退为难。
  “你醉了么?怎么还将我叫上来了?”我低声问着锦裂。
  “昨儿落在你那的佩玉呢?可曾带来?”他倒好,声音不减,虽不见得有多大,可在这些耳朵都快立起来的仙君面前,还是不小了。
  我刚才明明都给他看了,他怎么还是问一遍?难不成就为了说那句:“昨儿落在你那……”
  想到这可大吃一惊,原来他是想借除夕仙会想为我正名分啊……
  心中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忧愁,当然也是不熟悉被这么多双眼睛围观着调情,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如何表现。
  锦裂这时又说着:“既带来了,便帮我佩上吧。”
  我连忙点头,将头深深埋下,在他腰间系着佩玉。此时有桌案遮挡,我才敢开了口:“你这样,不怕他们背后议论?”
  他用手抚了抚我的耳根,轻声道:“之前一个两个催促着我娶帝后,此番我将帝后引了来,竟还敢质疑不成?”
  我想着一直猫在桌下不算上策,连忙起了身,对他低声说着:“好了,我也该走了。”
  锦裂扯住我的腕子不放手,依旧正声道:“既来了,便帮我斟酒吧。”
  我实在无可奈何,想着有轻纱覆面,总归还是不算曝尸荒野,便端起桌上的酒壶,为他斟了一杯。无奈左手被他扣住,酒壶太重,一只手端不稳,摇摇晃晃的碰到了酒樽。按理说那酒樽也是下盘稳实,绝不会轻易倒下,却不知怎的逆了天理,直直栽向锦裂。这厮仍旧笑着看我,并不躲闪。果不其然被泼了一身。
  我被他这小把戏捉弄的目瞪口呆,他却不慌不忙地说:“可有绢帕?”
  我正欲伸手去掏,才想起那唯一一条绢帕被我遮了脸,只见他抬手朝我耳后袭来,我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挡,那轻纱便飘飞而下,落入他手里。
  “多谢。”他雅声回着,朝我勾唇坏笑。
  而后他不慌不忙拭着身上酒水,我方才想起那酒水哪里用他拭去?他自己不就会运功去了么?看来他这连环计真是将我降的死死的。
  我还不敢抬头看下首投来怎样的一片目光,不过我猜想这从他送我衣服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好在我还算是体体面面见了这一群仙道,不然不知该是怎样的丢脸景象。
  我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头不是抬头也不是,只能默默盯着锦裂那只拭着酒水的手。而另外那只手缓缓抬了起来,将我散乱的鬓发掖到了耳后,又摩挲了一下我的脸颊,低声道:“果不其然,你穿红也很好看。”
  我脸上一红,将他手拿了下来,道:“那也得谢谢你厚礼相赠。”
  他将手放下,理了理衣襟,对我道:“你先回去吧,我等会便该回了。”
  我才如释重负对他柔柔一笑:“嗯。”
  说罢起身便走,待走到屏风旁侧,又回首看了看他。他脊背挺直,目光暖暖看着我。我对他微微一笑,低下头去。感到他眼光转开,我才又抬起了头,正待向前走,忽感一道凌厉目光刮在我的脸上。我余光瞟去,应是丹熙上神。本想向她炫耀一番,又怕人多眼杂,被别人看去恐多生事端,便眼也未转,径直隐入了屏风,将那些或探寻或敌意的目光隔绝身后。
  一时心中大乱,未来得及多想,便疾步回了家。进了家门,桃叶和竹枝便凑了上来,一脸笑意。桃叶问道:“姑娘此去可还欢喜?”
  我佯装不喜,对她道:“想来竟是你们串通好了欺负我一人?”
  “没有没有,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竹枝慌了起来,连忙摇头摆手。
  桃叶倒是机灵,细观我神色,才柔柔道:“是帝君有心,我们也算是从旁相助。难道姑娘竟会不喜欢?”
  我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只得转笑,道:“果然,你们太过机灵了,倒没什么意思了。”
  竹枝缓过神来:“原是吓唬我们呢,吓了小仙好歹。”
  “还没完呢!”我立刻横眉立目:“说!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了没了,就这一件。”竹枝赶忙摇头:“姐姐说帝君这样做是为了姑娘好,我们这才同意的。”
  我装腔作势点了点头:“好吧,饶过你这一回。”
  “嗳,谢谢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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