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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赋-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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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王对臣恩重如山,臣不能有更多回报,至少要为亲王守住一点颜面。臣若是跟了陛下臣早已声名狼藉倒是不要紧,可是后代的会说陛下是耽于美色的君王。而当世的人又会怎样取笑亲王?”

    “皇上对臣垂怜,是臣的福气。君有命,臣不敢不从,所以,臣许陛下一夜,守亲王一生。”

    苏台秋澄静静地听着,这个聪明的男人啊,将她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将她没有出口的话都一一回答。

    而她,无从反驳。

    “流云错,你会陪着朕的,是么?”

    “流云错是陛下的臣,跟随陛下,指点这大好河山。”

    “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流云错三十为相,直到四十九岁病逝于府中,其间十九年光阴,为苏台开国以来最长,辅佐皇帝苏台秋澄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繁荣盛世。

    (完)

外篇 和亲 全

    身为天横贵胄未必是幸福,不然哪里来前朝“只恨生在帝王家”的哀叹。

    这世间得到付出有的时候还真的是很公平的,享受了锦衣玉食就要难免要忍受身不由己,比如——和亲。

    拿自己的婚姻作为政治工具几乎成了皇家子的宿命,即便君王都难以幸免。

    苏台王朝第四代正亲王之女苏台宁若十四岁那年就成了和亲政策的牺牲品,由皇帝亲点许配给乌方十一王子燕城,两国约定在宁若十八岁那年正式迎娶。正亲王接旨后抱着女儿一场痛哭,连声说是父王连累了你,是父王害了你。原来旨意虽然是皇帝下的,可谁都知道那位男帝卧病不理朝政已经有一年多,摄政的是皇太后,而屡屡反抗皇太后又有实权的正亲王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连带着女儿也成了牺牲品。

    宁若一直认为自己少年的美好岁月到十四岁那年就结束了,她已经足够懂事,知道前往乌方和亲意味着什么。在乌方,女儿家要柔顺淑贤,不问世事,要对丈夫无条件的服从,甚至要主动为丈夫挑选暖床的侧室还要劝丈夫雨露均施,这才叫好女儿。这样的人生,显然是安靖皇族女子所无法想象的。

    如果年幼一点大概会哭闹不止吧,然而十四岁的宁若不但不能哭闹还要安慰愧疚的正亲王,告诉他自己知道一个皇族女子的义务,也会认命。她强笑着说:“父王不用太担心,皇上不是说了么我是正亲王的女儿绝不能和人共夫即便和亲也不例外,乌方不是也答应了么,我不会像十七王姑那么苦命的。”

    就在对未来的忐忑不安中宁若完成了服礼,服礼之夜这个尊贵仅次于公主的女子并没有行暖席礼,孤孤零零的进入了成年。那个时候她在镜前对自己苦笑——宁若,这就是你未来的人生,你不漂亮又做不来乌方女人的柔情似水,如果仅仅是冷落都算是福气了。

    转眼间,苏台宁若迎来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然而并没有在生日宴后踏上远嫁的道路,因为她已经成了苏台王朝的正亲王,仅次于皇帝的尊贵和权力。当她踏上一个臣子能够到达的权力巅峰时昔日的婚约就叫人哭笑不得起来,当时的皇太后,也就是六岁小皇帝秋澄的母亲说——正亲王是我苏台栋梁依仗,没有和亲的道理,乌方还想结亲就把皇子送过来吧。

    听到这句话宁若幻想一下解除婚约的幸福,只可惜这个时候的乌方处于内忧外患之中绝对不舍得放过苏台正亲王这个天大的靠山。

    十八岁那年秋天,苏台宁若迎娶了乌方十一皇子,而且出于投桃报李,皇太后应允乌方——正亲王此生夫无二室。

    正亲王大婚,举国沸腾,京城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大红喜字从凰歌巷口就开始贴挂。乌方以当今皇帝的胞弟左亲王送亲,一行人吹吹打打的经过永宁城街巷,送嫁的队伍直能排出五六里长,京城百姓争相观看,按照习俗将花朵抛向新郎乘坐的彩轿。

    不管怎么样成婚总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尤其是确定了倒和亲后这位十八岁的正亲王补行了暖席礼,对于洞房花烛更是多了几分憧憬。

    离开酒席在众人拥簇下往寝殿走的时候宁若一直在幻想新郎的模样,她喜欢清秀俊俏的男子,宛如暖席后选出来伺候她的那些宫侍,容貌优美身形翩翩,有着少年的激情还有几分少年的羞涩。

    她参加过别的贵族女子的婚礼,跟着闹洞房,看到新郎一身红衣头盖喜帕端坐在床上,她们大声起哄“掀帕子”的时候,总是能看到新郎的身子微微颤抖,头垂的越发低了。而当喜帕一掀,总是微微抬一下眼望向从此许身的女子,只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在她们越发大声地哄笑中羞红了脸

    宫女们打开门齐声向她说恭喜,然后退下,她反身关了门。皇族子弟是不兴闹洞房的,而她连那些纷繁的礼仪也决定一并自己动手,留下更多的时间和新郎相对。

    那个人——那个远嫁异国,而且还是远嫁到和本国风俗全然不同之地的男子——有时候想到这一点宁若会对尚未蒙面的王妃有几分心疼,那个人在得知这样的结局后一定和昔日的自己一样,悲哀于命运的无端摆弄吧。

    寝殿中喜字高挂,红烛堂上,再往里面看,珠帘低垂,粉纱半拢。宁若有一点紧张,深深吸了口气才往里面走,挑起珠帘柔声道:“王妃,本王来了——”然后抬眼向床上望去。

    天啊——

    下意识的扭过了头,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扭曲成一团,就这在帘边深深呼吸了五六次才让脸色平和,咬咬牙又转过身。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再次看到依旧想要扭头——不是翩翩身姿,不是眉清目秀,更不是因为远嫁而忐忑不安坐在床头瑟瑟发抖。

    那个人站在床边,喜帕早就被扯下来团成一个球丢在床上,身高九尺有余,膀大腰圆;往脸上看,肤色黝黑,浓眉大眼而且还微微有点黑须,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表情同样有点扭曲,好像也是笑到一半凝结后的效果。

    “你——”伸出一个手指,声音都有点颤抖:“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自己掀喜帕?”天啊,不吉利到了极点,宁若欲哭无泪,她注定了这辈子只能大婚一次为什么就遇到这么不吉利的事。多少年来安靖的传统都是出嫁的那个盖喜帕等迎娶的那个去掀,就是一不小心掉下来都要被人骂轻浮,不要说自己动手,又不是青楼卖春急不死要把脸放到恩客面前。

    做新郎的也陷在失望的泥潭中——一点都不漂亮——他这样想,在乌方的时候身边的宫女随便抓一把都胜过眼前人好几倍。而宁若在帘边长时间的扭头更是将失望变成了怒火——这女人居然敢嫌弃他。

    听到责问,更看到那个手指都快点到鼻子尖,退了一步那人却得寸进尺,燕城一抬手从下而上用力拍了上去,在宁若的呼痛声中挑眉道:“那种东西是女人戴的,我一个爷们戴个绣花帕子算什么东西。”他一晚上没吃没喝闷坐在房间里,起初还有一群人絮絮叨叨给他讲什么为王妃之道已经够郁闷了,本来想到王叔在路上的耳提面命想要忍耐一下,哪里想到大半夜过去了都不见宁若进来,再让他顶着喜帕端坐不是要他命。

    “喜帕只有本王才能掀开——你给我坐回去——”被人打了一下,可是对于“吉祥”的盼望压过了手痛,一把拉住对方的衣襟往床上拽,要给他盖上喜帕继续正常的典礼。

    “啪——”

    第二声响声出现后苏台宁若得脸色终于彻彻底底变成了煞白——气的煞白。

    “啪——”

    第三声响,苏台宁若怒不可遏的一抬手,一个巴掌重重落到新婚丈夫的脸上,纵是高她半个头,身子状硕一圈,燕城还是被打得退了半步。还没定神衣襟又叫人抓住,直拽到面前,只听到面前这女子怒吼道:“你反了不成,本王没动手你到先动手了——”说了一半往后一推,恨恨道:“你狠,本王长那么大还没打过身边的男人。”

    苏台宁若的大婚最终是以“肌肤相亲”的方式结尾的,只不过这个肌肤相亲不是红罗帐中的云雨巫山,而是桌倒椅翻,碗碎杯砸。最后苏台宁若终于用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自己的王妃狠狠丢到床上,然后扑上去用膝盖压住,又在那张让她看了就厌倦的脸上补了几拳,确定身下这人已经满眼金星没有任何回手之力才松手下床。走开两步还是满肚子火,一拧身又踢了一脚。

    宁若的新婚之夜是在书房度过的,往后的半个多月都不曾同房,只不过第二天一早她就吩咐司殿“把王妃请到自己的寝殿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他出房门一步。”

    宁若和燕城之间关系的缓和是在半个月之后,为了这个缓和正亲王府和皇宫都没少费力气,尤其是王府司殿和后宫女官长。那是两边安抚,两边照顾,在王妃和亲王的寝殿间来来回回跑,好话一筐筐往外倒。

    正亲王府司殿的一番话倒是让宁若略微心动,她拉着这位亲王,也不在乎对方瞪眼发火,一应笑吟吟说着,她说:“再过几天乌方送亲的左亲王就要回去了,到时候王总要和王妃一起去送行的吧。现在这个样子,王要怎么去,是和王妃殿下一路追打过去?到时候满朝的大臣,还有乌方的皇弟,总不能让他们看到王妃哭哭啼啼吧,传出去人家怎么看我们苏台。那是要到郊外送行的,不然还能给王妃灌点药睡着了随便摆布”说到这一句自己已经笑得趴在桌子上。

    宁若铁青着脸,丢过去一个大白眼却没有骂人。

    司殿又说:“王不和王妃同房,一日两日一月两月倒是没什么,反正王有的是暖床的宫侍。可王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疼王妃吧”她凑过来娇媚一笑:“正亲王府的继承人总不能没明没分的吧?或者说,叫人绑了王妃灌了媚药,王再和他同房?”

    宁若终于举白旗投降,毕竟她是正亲王,皇家的人就应该做出牺牲,而一个好女儿不该让自己的丈夫哀泣,这是少年时代王傅反复教导的齐家之道。

    那一天,也有自己的不是吧,她这样想着。

    洞房花烛夜大打出手后半个月,苏台宁若又一次走进了燕城的寝室。司殿笑吟吟在旁边陪着,凑在她耳边时不时嘀咕一声“王请克制”翻过来又一句“要疼王妃哦”,听得她都想一脚踹过去。依旧是喜字高挂,红烛在堂,依旧是粉红色的垂帘,帘幕深深处香气缭绕。她冷笑一下,喃喃道:“不错啊,东西还没摔干净,门窗还没被拆掉。”说话间两个宫侍打起帘子,低声道:“殿下请——”

    抬步入内,但听身边人低语:“王,看那边。”

    红纱账,鸳鸯被,雕花床围,一人端坐床边,红衣在身,红帕遮面。

    她缓缓走近,身后帘幕低垂,房中宁静如许,而桌上红烛成双。秤挑喜帕,依旧是浓眉大眼肤色黝黑,可或许就是有了这喜帕,映在宁若眼中也不是当时那么的不堪入目,再看两眼仿佛还有一点英气。

    “王妃——”她放低了声音:“这些天委屈王妃了。”

    大概是语气太温柔了,被燕城自动忽略。宁若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燕城若是个解风情的就该顺势搂住,情话绵绵,这之后就自然是巫山云雨交颈缠绵,芙蓉帐下谱春梦,鸳鸯枕上订三生。

    燕城的确是搂住了她,却不是轻轻一带怀中相拥,发尽三生愿,说尽一世情,而是用力一抱,宁若没有防范扑倒在床上,而那个人也顺势压了上来。

    在最初的惊诧过去,且发现自己的王妃正在撕扯她的衣服时宁若直觉就要一拳打上去,哪有这样洞房花烛的道理。从暖席礼到侍寝的宫侍哪个不是温柔体贴,极尽缠绵诱惑就在寻找合适的出拳角度的时候看到了燕城的表情,看到眼中的情欲,那一瞬间宁若意识到这个人并不是在报复或者捣乱,而是认认真真地要和她洞房花烛

    宁若的洞房花烛夜就因为那一念之仁,过的并不是那么值得回味。

    缓和矛盾最困难的就是打开僵局的那一瞬间,虽然事后知道燕城之所以身穿吉服头盖喜帕在房中等她,完全是因为这一天下午不知道从什么途径听说侄儿和妻子闹翻的乌方左亲王登门拜访。至于谈话的内容,宁若不听也想得到,能让那倔强的小皇子低头的只有“皇族的使命”,恰如当年她愿意承受远嫁的命运。不管怎么说,那个人还是妥协了啊,毕竟也是个苦命的人,她这样告诉自己,并且接受了一个不合心意的王妃。

    往后的日子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和燕城都在努力的妥协和忍耐。然而,一次次的控制不住自己。燕城总是忘掉自己身负和亲重任的皇族义务,而宁若也总是忘掉夜深人静时对自己说的“要对王妃好一点”的承诺。吵架,打架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好在论身手她比燕城强不少,即便力气上吃亏点每次总能让对方比自己多几块淤血。至于吵架斗气,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摔门而出回自己的寝殿想抱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就在这吵架、和好的反复中,宁若和燕城终于有了孩子——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孩。燕城在知道自己即将成为父亲的时候也是欣喜若狂,那几个月是他们夫妻最平静的时光,然而孩子的降临并没有真正改变一切。这个在男子为尊的国度长大的乌方十一皇子在适应完全不同的生活时,显然进展的并不顺利。他能够理解入乡随俗,清醒的时候也知道作为王妃,他的人生价值就是温顺可人,相妻教子,然而习惯总是压盖住理智。而长夜慢慢空房独守的寂寞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忆,回忆却更让他无法接受现实。

    他忘记自己是王妃,而他的妻子是那个有权左拥又抱的人,在看到清秀少年深夜走出寝殿的时候居然冲上去对着那少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换来的自然不会是在乌方那样的同情和支持,而是做妻子脸色发青喝一声:拿下,家法伺候!

    他也常常忘记那些纷繁的礼仪,在宴请西珉的酒席上走到了妻子的前面,然后就是整整三天的禁足以及一百遍抄写。

    在乌方,他是尊贵的十一皇子,无数美人环绕,娇声细语但求他一顾;而在苏台,他忘了自己才是应该用万种柔情缠绕枕边人的那一方。

    他能策马关山,一箭射雕,他能领军出阵,三军斩帅;却不懂得如何在正亲王府的深宅大院中琴棋书画,淡漠高雅。

    他本该朝堂之上振衣袂,却只能画桥雕梁对鸳鸯。

    他不知道该如何当一个好的王妃,却因为这个不知道而陷入更深的寂寞,承受更多的冷落。而那时,她的妻子得到了流云错。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宁若将流云错看作是上天对她那场无奈婚姻的补偿——她已经为苏台牺牲了很多,所以有权力要一些回报——这样的心情下,她放任自己占有了那年轻的榜首,又放任自己用权位换取他的温顺迎合。

    她喜欢流云错,喜欢他温柔的性情,喜欢他文采横溢,更喜欢他清秀俊美的容貌和纤秀的身材。有两次她轻轻抚着枕边人喃喃说:“本王要娶了你,要你一辈子冠本王的家名,一辈子只有本王一个。”流云错总是淡淡笑着,从来不应和她的话,也许他清楚的知道这只不过是缠绵时的情话,出了芙蓉帐她又是那个一心为苏台的正亲王。流云错也从来不曾问她要过名分,他只要更高的位阶,更重的职责,而她贪恋着他的温柔聪明,一次次弃守。

    得了流云错之后,她对燕城再没有期待,她依然会和他同房,只不过看在那是乌方十一皇子的分上,而她也需要再添几个名正言顺的孩子。有时候她也会和燕城一起吃一顿饭,或者到皎原云台散散心,可两个人总是说不到一起去。燕城依旧不习惯苏台的生活,他没有什么朋友,自不能像别家的王妃那样家长里短的挑新鲜事逗妻子高兴,夫妻相伴时琴棋书画那些增添情趣的也一样不会,问问宁若的事情,又会被教训说“王妃莫问国事。”

    他在正亲王府后院苦熬岁月的时候,流云错却光芒耀目起来,那是宁若得到流云错后的第二年,在鹤舞一战成就天下声名。

    流云错晋升殿上书记新买了府邸,那些日子宁若一直和她在一起,两人游山玩水缠绵悱恻,而同一个时刻,乌方皇帝驾崩,燕城同胞的兄长成为九五至尊。

    那一日流云错新作了《远山春色图》,宁若依偎在他怀里一边欣赏一边点评,说说笑笑极尽妩媚之时王府司殿求见。宁若有点扫兴,两人分开各自入座,刚坐下就听脚步声响司殿几乎是飞奔而入的。

    “王——”她扑倒在地:“王,出大事了!”

    宁若神色顿变:“皇上怎么了?”

    “不,不是朝廷的事,是府里出事了。”

    “难道是我的孩儿怎么了?”

    司殿用力摇头,爬起来凑到宁若耳边说了几句话,流云错觉得事情不对,正要出去,但听一声巨响,一扭头宁若居然将桌子都掀掉了。

    “殿下——”

    “住口!”一声吼,连流云错都缩了一下,宁若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强笑一下道:“本王府中有急事,你——”说话间看到司殿和流云错的目光不断往地上瞟,一低头,就见满地狼藉而流云错刚刚完成的画卷和砚台颜料混在一起,已经不成模样,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王——”流云错淡淡道:“虽然不该过问王的家世,可是——云错能否为殿下分忧?”

    司殿悄悄拉她的袖子劝她接受,说殿上书记多才智,旁观者清,听听也好。

    她叹了口气:“云错本王的王妃,王妃他”挣扎了几次都说不出口,一边司殿忍不住道:“早上一个女官哭着来找我,说她被人施暴。”

    流云错顿时大惊失色。

    宁若站在那里,衣袖不断抖动,往脸上看嘴唇都是青的可见心中愤怒已经无法遏制。果然,司殿话音刚落她就用力一跺脚:“本王要杀了这个贱人!”

    “王莫说气话。”

    “本王冷静的很。身为王妃与人私通已该废位幽禁,更何况,何况他《苏台律令》,男子强暴女子者死。”

    流云错反而冷静下来,淡淡道:“《苏台律令》,男子以下犯上者剐;相等则斩,以上侵下者流。王妃位尊,无论如何称不上这个死字。”

    “皇亲贵族理当为民表率。”

    “臣但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未曾闻王子犯法比庶民加罪。”

    宁若常觉得她之所以这么疼爱流云错就是因为他总是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该如何安抚她,不管多大的火气,只要他在身边,三言两语就能开解。

    他说:“王平心静气想一想,还要不要这个王妃。”

    她大怒:“本王的脸面都给这贱人毁了,这种王妃要他做什么。”

    他叹息:“王妃不是王一个人的夫婿,是乌方献给我们苏台的儿子,是苏台皇族的女婿。”他说:“王妃可打可骂,绝不可废,更不可杀。这件事还是压下去为好。”

    那一日,正亲王府偏殿,司殿将脸上尚带伤的女官压在正坐上,苏台宁若掀衣跪倒——本王不是为王妃求你,本王代苏台王朝求你

    流云错说:“已经过了三天,王也该消气了,去看看王妃吧。”这三天算是他和宁若相识以来最例外的三天,他第一次留宿在王府,寸步不离的陪伴着又气又委屈的正亲王。

    自从出事后正亲王妃的寝殿大门除了一日三餐外几乎不曾打开过,门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具是看守的亲兵。而那三天里宁若也知道了更多的细节,简而言之就是酒能误事,烂俗到极点的理由。

    一踏进院子“王妃殿下到——”的报声此起彼伏,亲兵打开门,一踏进去眼前顿时一暗,费了一段时间习惯后才发现窗子全都紧紧关着,而房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难闻味道。

    燕城在靠窗的一个椅子上座着,看到她进来没有起身迎接,宁若对他这种程度的失礼已经麻木,依稀记得凯旋班师那一天还见过他,也不过半个多月,人都瘦了一圈,头发也有点凌乱。

    “王妃——”她轻轻喊了一声,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燕城抬起头看着她,依旧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事后宁若想破头也没想明白当时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她说的是——

    “事情都过去了,不用害怕”

    话音刚落燕城突然朝她扑了过来,宁若大吃一惊直觉就要防卫,可事出突然到底还是慢了一步。燕城紧紧抱住了她的腰,扑通一声跪倒,整个人伏在她身上放声大哭。

    这一下苏台宁若是彻彻底底傻了眼。

    用力拉了几次都拉不起来,做妻子的只能跟着跪下,夫妻两个对面跪着,燕城依旧号啕大哭,只不过伏的地方转移到了她的胸前。宁若不是没见过男人哭,可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燕城这种身高九仗膀粗腰圆,五十下家法后都能跳起来瞪眼的男人也能流那么多眼泪。当下手忙脚乱的,想要替他擦眼泪可那人把脸死死埋在她胸前,推都推不开;想要软语安慰,可那人哭声太响,说轻了只怕听不到,说响了实在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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