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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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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有所不知,此次市赛,与球市亦有干系。”
    “哦?”
    “所谓东贵西富,球市至今都是以西市为主,半年总赛,亦是置于西市举行,若是我主持球市,便要将总赛移至东市故此须在市赛中压西市一头”
    一场总赛,吸引来的观众往往以数万计,这数万人至少半日的消费,对于西市或者东市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收益。放在王元宝这样的豪商眼中,更看中这背后带来的连带效应。
    “另外,京兆尹的水泥产量有限,除去铺就大街、供应权贵之外,只有少量对我等出龘售,西市亦只有靠着新街的部分地段用上了,东市却一点都没有此次市赛获胜,京兆府那边答应下半年的水泥优先供与我们东市。”
    王缙哂笑了一下。
    此事他也略耳闻过,不过之所以京兆府只供西市不供东市,原因也是水泥刚推出时,东市都观望,却不象西市那样敢于配合京兆府。
    他对水泥并不关注,这如盐铁一般,乃是朝廷专卖,就算其间利润巨大,短时间内他也插不上手。
    王元宝可是知道水泥的威力,不仅仅在于铺路比起石板成本要低得多,他想到的更多。
    若是以水泥佐以砖木去建房屋乃至城墙,会是什么情形?
    更何况水泥这新鲜事物,也帮助西市吸引了不少外来的客商,带来了更多的人气。
    “故此,此次赛市,我们西市是必须胜,只能胜,胜则获利大,负了的话,要挽回影响,怕又要花上几十万贯。”王元宝提到几十万贯时,也不禁有些肉痛。
    民间关于他的家产传闻有许多,他最出名的生意是琉璃行,这也是他的根本,但他实际上还涉足旅舍、杂货还有房产、田庄,这些才是他收入的大头。就算是这样,他全部产业每年带来的收益,也不过是十余万贯。
    “你不是胜算在握么,据闻连平康坊的小娘子们,都被你们说定了你们倒是本领大,平康坊里几千上万小娘子,竟然都能说定。”
    平康坊的小娘子上万是没有的,但成百上千是绝对有的,王元宝微微笑了起来,他自然没有把所有人都说动,但只要说动了最顶尖的那一些,再放出些风声。那些小娘子都是在平康坊赚吃食的,即使不给他王元宝面子,也要怕被同行封杀。
    不过一笑之后,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能象他这般成功,自然会注意细节,他瞪着来通报情形的伙计:“那人有没有说,随贾猫儿与胡源祥相会的,还有谁?”
    “咱们的人只能远远望着,只知道是个年轻的郎君,却不知道是谁。”
    “年轻郎君?”王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略一琢磨,然后道:“定是叶畅!”
    想到叶畅在玉真长公主面前对自己的羞辱,他眼中冷芒一闪:“看来西市是病急乱投医,寻了叶畅这个”
    话说到这,他微微愣了一下。
    对叶畅他还是很了解的,知道他梦仙之事,据说叶畅所梦之仙,便是药王孙思邈,还给孙药王当了一日的丹童。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叶畅跟着药王,没准还真成了名医。
    王缙与王维一样,笃信释教,最好的就是建庙布施,也正是因此,他对于因果轮回报应之类的是深信的,忽然想起这件事情,让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在心中默念了几句佛号,王缙决定,要帮王元宝!
    “叶畅,叶十一郎?若是他,那就糟了!”王缙正拿定主意,就听得王元宝拍腿惊叫了声。
    见王缙不满地望过来,王元宝接着道:“我观叶畅行事,常有神来之笔,绝非胡源祥之流。胡源祥与我争了二十年,不过苟延残喘罢了,但是这叶畅不好对付!”
    “再不好对付,也得对付!”王缙不满地道:“你怕什么!”
    “市赛三个要害,其一是彩楼,叶十一能做足球戏,能造水泥,据闻在其故乡还能虹渠引水必擅营造嬉游,原本我请了最好的木匠,又买了最漂亮的绸缎,这彩楼是必胜的,现在怕是危险。”
    听他这样说,王缙顿时不作声了。
    “再就是伶人歌伎叶十一雅擅诗歌,夕阳无限好之句,便是我也常爱听人唱。若他为西市伶人谱新曲,在曲子上”
    “曲子你不必担心,我请兄长为你等写诗就是。”王缙一摆手:“况且曲子也要人唱,只要平康坊的顶尖小娘未曾被西市拉去,这一关,我们是必胜的,现在最关键的便是最后一关。说来说去,此次赛市是你们琉璃珍玩在。I”最终定下胜负的,还是琉璃器物——你可有必胜把握?”
    “在此一项上,我倒是有十足把握,这十年来,淄州最好的琉璃器物,几乎全在我的手中,他们手中有什么,我心中明白,绝对拿不出能与我抗衡之物!”
    听得王元宝手中有这等宝贝,王缙心中一动,便生出觊觎之心:“不知可否让某见识一番?”
    王元宝看了他一眼,暗暗冷笑了声。
    这只喂不饱的狼,还敢吃斋念佛,却比谁都要贪!
    心里如此想,嘴上他却说得甚为客气:“倒不是不可,待市赛之后,我必请王郎君好生把玩。”
    王缙干笑了声,心中急切不得,便将话题转了回去。
    “市赛三要害,彩楼上,咱们只需争胜,在才艺上,咱们是求必胜,只要这两项能胜出一项,加之你手中的宝贝,可谓胜券在握。才艺上且不说,我会说动兄长赋新诗,至于彩楼,想来王丈人不会没有后手吧。”
    说这话时,王缙向那报信的人呶了一下嘴。
    王元宝笑了起来,微微颔首。
    既然他买通了胡源祥身边之人,那么自然就可以把胡源祥那边的消息源源不断地送来,知道对方彩楼会有什么花样,便可以采取针对性措施。
    “除此之外,还得给叶畅寻些事情让他不好在此太过上心。”王缙又道:“若是能将他赶出长安城,那就最好了。”
    “此事怕是有些难,叶畅与京兆府的关系非常好。”
    “京兆府自然不成,会有人想赶他走的叶畅住在何处,你可知道,告诉我便行了。”王缙想了一会儿,然后笑道:“我寻一人去赶他,保证他不得不离开!”
    “哦,有此人?夏卿郎君,千万莫要打草惊蛇,若是惊动了叶十一,让他知道我们在关注他,怕是适得其反。”
    “你且放心,这个人绝对没有问题。”王缙笑道。
    王缙当真是说到做,离了王元宝邸,出门便唤来小厮,吩咐了几声,那小厮便乘着油壁车摇摇晃晃到得城中的金仙观——这原是金仙公主的道观,金仙公主过世之后,便被皇室收回,如今是二十九娘在打理。
    这也要托叶畅的福,若不是叶畅,李隆基不会注意虫娘这个存在感极弱的女儿,自然也就不会将这座道观交与她了。
    虫娘年幼,道观也只是名义上交与她打理,底下自有人主持,不过有些消息,底下总得报与她听。
    那小厮在门前转悠了一下,见着一个小道姑走出来,当下便唤住小道姑:“这位仙姑,且住,且住!”
    “你这僮子,有何事情?”那小道姑瞪圆了眼睛。
    “某听人说,若是有修武叶十一郎的消息,送到此处便有打赏,不知可是真的?”
    “胡说八道,什么修武叶十一郎等等,你是说,叶畅?”
    小道姑虽然不是虫娘,也不算是虫娘近身的侍女,但是这道观之中,都是女冠,而女冠亦是女人,自然少不得女子最大爱好之一的八卦。她们的八卦之魂雄雄燃烧下,一些内外秘辛,便被传开。
    比如说,名义上的观主虫娘,与那位夕阳无限好的修武叶畅间的事情。
    据说有位女冠,在听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句后,嗟哦良久,最后说了一句“此诗句大凶也,叶十一虽是聪慧必不长寿”结果这话不知如何传到了虫娘耳中。
    原本几乎不问什么事情的虫娘顿时大怒,连借口都没有找,径直让女侍抽了这道姑耳光。
    “正是那位夕阳无限好的叶畅。”
    “你有他的消息,他不在修武么?”
    “来长安了,今日才进的长安城。”
    “在哪儿?”
    小道姑这般一问,那小厮知道有戏了,顿时涎着脸笑了起来:“姐姐可不须问了,人家说,有这消息来此,必有人打赏的,既然如今没有打赏,小人便白回去”
    “打赏,打赏,你说来听听!”
    小道姑想着这消息定然能讨虫娘欢喜,当下便掏了几文钱与小厮买饼吃。小厮欢欢喜喜接了钱,当下将叶畅宿处说与小道姑听。
    说完之后,他抓了赏钱便跑,回到王缙住处,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与王缙听。王缙大笑道:“做得好,做得好,不只她打赏,郎君我也得打赏!”
    王缙的主意很简单,让李隆基出面,将叶畅赶走!
    在玉真长公主处,吃了叶畅的“羞辱”之后,王缙再不敢丝毫轻视叶畅,因此打听了不少叶畅的消息。看在王维的面上,玉真长公主也没有隐瞒,特别是叶畅与二十九娘投缘之事。
    此事也是叶畅被赐金放还的关键原因,王缙当时听了便觉好笑,旁人结交的都是受李隆基庞爱的公主,偏偏叶畅去结识一位在后宫中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小丫头,而且这小头连公主封号都没有!
    不过虫娘对叶畅的好感,他也暗记在心,在得知叶畅回到长安,而且还有可能在替西市琉璃商人出谋划策之后,他顿时想借着叶畅与虫娘的关系,将叶畅赶出长安。
    虫娘去年过年前为了见叶畅,还专门请旨跑了一趟修武,那么如今听说叶畅回到长安,却不去见她,还有不打上门去的?
    只要虫娘一上门,王缙就再想法子把消息传到张垍那边去,到时候,张垍定会到三郎那边再进谗言。叶畅运气好,还能象上回一样被赶出长安城,运气不好,李隆基没准就直接将他抓了起来砍了脑袋。
    王缙越想越是得意,当下便又吩咐人,盯紧了叶畅宿住,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他。
    这场热闹,他是看定了。



第112章雷霆未起怒已消
    王缙布下了好局,但事情总有意外。
    虫娘连接着两日,都没有回金仙观,这就使得叶畅的消息,晚了两日才传到她耳中。
    不过王缙料想得不差,虫娘听说叶畅竟然到了京城,却没有去寻她,顿时跳了起来。
    与别的年龄幼小的贵主、王子不同,正因为不受关注,所以虫娘有更大的活动自由。得知这个消息,她顿时兴致冲冲,便向着春明门外行去。
    叶畅并没有住在城内,而是住在了春明门外的逆旅。此时仲夏酷热,但逆旅周围古树苍苍,倒是十分凉爽。
    叶畅搬了张大号胡床,正在树下纳凉,他睡得挺香的,故此并不知道虫娘带人前来。
    远远便看到熟悉的身影,虫娘心中便浸着欢喜。她原是来找叶畅麻烦的,但一见着他,便把这事情忘了。
    示意随从暂停,她一个人上前,到了叶畅身边。叶畅仍在熟睡,他几乎没有鼾声,大约是做了个甜梦,嘴角边挂着浅笑。
    虫娘站在旁边默默看着,突然间童心大起,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用细的那一端去撩叶畅的鼻子。
    痒痒的感觉,让睡梦中的叶畅打了个喷嚏。他伸手去抓了抓痒的地方,却没有立刻醒来。
    虫娘觉得更有趣了,继续自己的把戏。
    “别闹响儿别闹”
    叶畅小翻了个身,嘟囔着说道。
    “响儿”一词听入耳中,虫娘眼睛便瞪了起来,她可听不得这个名字!
    她眼睛转了转,看得树上有毛毛虫在爬,小姑娘家,没有不怕毛毛虫的,她也觉得这大约是最可怕的生物之一。她伸出手想要去捉,想了想,收回手,回头望了望,指着一个内侍勾了勾手指头。
    那内侍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如今这位二十九贵主可不比一年前,她有球市的进项,手头大方得紧,将她马屁拍好了,不会亏待自己。
    虫娘指着711j4;毛毛虫,又指了指叶畅的脸,那内侍顿时寒毛都竖了起来。
    可在虫娘目光威逼之下,内侍不得不拿袖子包着手,把那毛毛虫从树上抓了下来。
    毛毛虫在他的手中用力扭动,看得虫娘毛骨悚然,她犹豫了一下,见叶畅仍然睡得香甜,终于下定决心:“放!”
    她最初是指向叶畅的脸,恨不得毛毛虫钻进叶畅鼻孔中,但手指头指着指着,最后便晃到了叶畅光着的脚上。
    于是毛毛虫就被放在了叶畅的脚上。对于自己所处的新环境,毛毛虫明显不适应,它急切地想要爬回树上去。
    看到它爬的方向不对,虫娘用树枝拨了一下毛毛虫,于是毛毛虫在她的指挥下,顺着叶畅的脚向上爬。
    在小腿上爬时,听畅只是眉头皱皱,但爬到大腿上,那股痒痒劲儿,可就不好受,更何况是在继续向要害部位进发!
    因此叶畅先是用手一挠,那毛虫可是俗称的“毛辣子”,方才被捉住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可不同,立刻竖地尾针便是一刺。火辣辣的疼痛让叶畅立刻大叫着跳了起来,他用手捂着裤裆:离要害只有不过一掌的距离!
    听得他的叫声,善直顿时从树后跳了过来,他早就见到了虫娘,知道她没有恶意,故此未曾惊动叶畅,现在则不然,叶畅这惊叫怎么听着,都不对劲!
    “谁在害我!”叶畅大响了一声,然后看到一个白面无须陪着笑的团团脸。
    一个死太监?
    叶畅正要破口大骂,那内侍又呶了一下嘴,叶畅低下头,这才看到板着脸一脸严霜的虫娘。
    “虫娘,你你你为什么总是”
    见是她,叶畅哪里还能不明白,当下便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怎么总和自己要害过意不去,上回在长安是踢了自己一脚,这回又不知道玩了什么把戏。
    他感觉到大腿处湿漉漉的,仿佛是流血了,也顾不得失礼,伸手便去摸,结果摸出半称毛毛虫和一把绿乎乎的玩意儿,好悬没让他恶心得吐出来。
    “你来长安,又不搭理我!”不等他找虫娘麻烦,小姑娘已经先发作了:“宁可在这里睡懒觉,也不遣人去知会我一声!”
    叶畅在树叶上擦掉手上的脏秽,闻言苦笑道:“我来长安要办事情,若是一到这里便去知会你,宫里的那一位还不得跳起来?本是想离开前想法子见你一面的,现在好了,你跑到这里来,没准宫中的天使过会儿便要来赶我走了。”
    虫娘只顾着想见叶畅,却没有想到那么多,愣了一下,然后又发作道:“你是怪我来看你了,你怪我来看你看坏了?好,我走,我这就回去!”
    “你这小姑娘,哪来这么大的脾气,莫非又想讨打?”听她要耍赖不讲理,叶畅瞪起了眼睛。
    旁边看热闹的内侍心中暗叫不妙,宫里的贵主们,可大都是喜怒无常的,叶畅这模样,岂不要将二十九娘激怒?便是二十九娘不对着叶畅发火,少不得要迁怒在他们这些侍从身上!
    但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被叶畅瞪起眼起扬起巴掌吓唬的二十九娘,不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渐渐浮起红晕,目光也从凶悍,变得渐渐温和起来。
    “人家,人家只是生气你不欢迎人家来”
    “胡乱生气,我可曾说过不欢迎?”
    “那你为何睡着了梦里还叫着你711j4;丫头?”
    “我梦中响儿顽皮原来是你在捉弄我?”
    叶畅反应过来,而虫娘则低头不语,心中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一时情急,就把真话说出来了呢。
    “傻小娘。”叶畅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那边的内侍吓得忙缩了缩脖子,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可是贵主的脑袋,这小子说拍就拍,就象是拍邻家小孩儿的脑袋一般!
    不对,便是邻家小孩儿的脑袋,哪有这般随意去抚摸拍弄的!
    “你啊你,就是不知道如何将自己的心思好生表露出来,纯粹一个爱别扭,分明是一片好心——这也是我,换了别人,真体会不到。”叶畅教训了虫娘两句,虫娘听得规规矩矩地点头,连连唯唯。
    内侍再叹:这还是二十九贵主么,二十九贵主在宫中虽然老实胆小可是别人和她说话,她几曾吭过一声,哪有这么乖巧过!
    叶畅瞄了内侍一眼,这可不是卧龙山庄,他也不是去年初入长安时的不晓利害。
    “比如说,你对着圣人,心里想着什么便要说出来,那是你至亲至敬之父亲,事无不可对他说的。我料想你见着你父亲,心中分明想和他说话,却不敢开口,对不对?”虫娘当然点头。“你其实很念着父皇,想要多陪父皇,以娱亲长,以尽孝道,但父皇不怒自威,让你又有些敬畏,不敢将自己的亲近表露出来,是不是?”虫娘仍然点头。“我还知道,你见他忧劳,神情渐老,心中不忍,但却不知如何对你父皇说起,是不是?”
    虫娘看了叶畅一眼,然后第三次点头。
    前两次是真心的,至于最后一次是不是真心的,那就唯有她自己知道了。
    “这一切的根源,便在于你不知如何表达自己,不唯是对着你父皇,也是对着所有人,你甚至不知,如何关爱自己”
    最后一句话,让虽是年幼,却对人情有比常人更深刻理解的虫娘珠泪盈盈,忽然哇的一声,抱着叶畅的胳膊大哭起来。
    叶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还真抓住了这小姑娘的弱点啊。
    缺爱。
    才这么大的小姑娘,若是自己女儿,当真是含着怕化捧着怕摔,每日里都要与她聊天,陪她散步,嘘寒问暖,既欣喜地看着她成长,又担忧被不知何处窜出来的臭小子将她拐走
    偏偏她生在帝王之机,而且母亲不但是不得宠的异国贡女,更在生下她后就无声无息地消失。
    亲情什么的,爱什么的,她虽然本能地渴望,却不知道如何去追求,亦不知道如何去表达。
    叶畅不觉得自己是在骗人家小姑娘,他轻轻抚摸着虫娘的头发,在她不哭之后,轻声说道:“回去之后,寻个机会,对你父皇直说你心里想的就是。”
    虫娘点了点头,抹尽眼泪,嘟着嘴。
    “人家是来瞧你的,你去将人家弄哭了,人家人家不理你啦!”
    她扭了一下身子,转身便走,叶畅也没有拦。
    这敏感的小姑娘,在情绪过后,又害羞了呢。这个时候拦她,方才说的话就白说了,而且让她回去,对叶畅和虫娘,都会更好些。
    在远处,一直盯着这里的王缙喃喃骂了一声:“不知死活!”
    虫娘只在这儿打了个转便离开,让王缙觉得没有看到大戏,心中颇不解痒。
    “若不是这家伙恣意妄为,没准此事就此平息了,现在好,他连贵主的头都敢摸——那是他能摸得的,便是不算男女授受不亲,那可是贵主,贵主!”
    王缙此时也有些佩服叶畅的胆大,他几乎笃定,用不了多久,得到消息的大唐天子李隆基,便会勃然大怒,然后南衙的兵士们,将挟着皇帝的怒火,向这边冲来。
    若是皇帝大怒之下,直接将这厮的脑袋砍下来,那就最好了。
    王缙决定在此处继续等下去,等着他期待的大戏上演。
    虫娘回到宫中没有多久,那个内侍便战战兢兢地跪伏在李隆基的面前。李隆基脸色阴沉地听着他的讲述,包括叶畅与虫娘的全部对话。
    那内侍记性很好,不仅将对话的内容重复得八九不离十,连当时叶畅的神情与动作,也模仿得惟妙惟肖。杨玉环听完之后,有些哭笑不得。“当真是大胆,如此胆大妄为,虽说是在替陛下教着二十九娘,但也须得受惩!”旁边的高力士插嘴道。
    李隆基却没有说话,只是阴着脸。
    李隆基当了三十年的皇帝,虽然已经懈怠下来,但他对于人心的把握,却依然敏锐如当年。
    杨玉环和高力士的心思,他都明白,明白得一清二楚。
    杨玉环这一年来,可是从球市里得了不少好处,她获的份额,比起玉真长公主和二十九娘还多。她不开口,是因为她觉得还没有到开口的时候,待李隆基怒气过后,再软语劝解,比起现在气头上劝说要有用得多。
    高力士同样也在球市得了好处,所以他方才虽然是在骂叶畅,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李隆基,叶畅是在替他教女儿呢。而且是在替他往好地方教女儿。李隆基并非不知好歹的人,他平时对虫娘的关心并不多,饶是如此,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别人当女儿一般教育,却少与自己交流,李隆基便觉得一股羞恼在胸中翻腾。
    可是就此去向叶畅发作,这种事情,李隆基做不出来。
    能威胁到他的帝位权力的人,他会毫不犹豫举起屠刀,可叶畅这厮能威胁到他什么,威胁到他在女儿心中的地位么?
    “陛下?”高力士见李隆基不出声,试探着又道:“梨园的伶官已经准备好了,陛下不是说要去看他们排霓裳羽衣舞?”
    “让他们先候着朕去看看二十九娘。”李隆基道。
    见他怒气未消,高力士也不敢再说什么,能够跟在这位疑心和才略相当的皇帝身边数十年,荣宠不衰,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高力士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但高力士才向一个内侍使眼色,那内侍还没有退出宫殿,便听得李隆基道:“罢了,罢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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