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子-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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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膝盖、大腿、腰部……直到海水淹没鼻子，当呼吸之间真有海水顺鼻腔呛进体内，三个东瀛妖怪真的慌了。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幻觉么？
　　…
　　两团灵光找到了灵力波动的源头，祥和金光之中，妙善师太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是人鱼族宁为玉碎之法，如若让东瀛妖物中术身死，施术者也便陨命。待贫尼施法救下这尾小人鱼吧！”
　　口念经文，将手拈佛珠往下抛去。
　　菩提十八子，在妙音之中化成二重九瓣莲花台，将海梦非瘦弱的身体托住。
　　莲台形成一层祥和佛光结界，将海梦非罩在中间；同时，也隔绝了海梦非最后的灵力流转。
　　如此一来，没有灵力支持的强大幻术立刻解除；海梦非软软瘫在莲座之上，闭目不醒。
　　白雾散去，林间露出护在崔浩身边的海梦月和巫灿，也露出正溺水痛苦挣扎不能自拔的东瀛三妖。
　　林瑞率先飞身而下，周身紫色灵光大亮，挥掌分别拍向松井中贵知与胖和尚。
　　哇哇两声，二妖被拍飞吐血。
　　面具人本领远高于松井贵知与胖知尚，被惨叫声一激，她已经从幻觉残念中醒悟过来。挥掌挡下林瑞的攻击之后，面具人跃后、指天怒骂：“月水庵的尼姑！我主人一向不与佛门中人起争执，你们不要自寻死路！”
　　妙善师太不与她争执，降在地面说：“既然不起争执，你们回东瀛去吧！”
　　出家人不打诳语，深庵老尼就是这么耿直！
　　面具人明显被气得一口气噎在心里，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既然你寻死，那我就送你一程！”
　　话刚落音，树林里有十几道强度不俗的妖力涌出，同时扑向林瑞和妙善师太。
　　妙善师太颂了一声佛号，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旧《金刚经》，轻轻往头上一展。无数金光就如萤火虫飞出，让原本因为太阳落山而显得暗沉的树林变得美轮美奂。
　　金光飞绕，仔细看去，每点金光就是一个字。金光之中微微透着红色，那字是用朱砂写成。
　　有金光闪烁之处，妖魔不敢靠近半步。
　　修行一途，或因种族不同、或因教派不同，则法门不尽相同。
　　正统正道，道家修长生、佛门修轮回；却同样是积累。
　　通俗来说，于道家而言，活得越久则道行越高；于佛门而言，历世轮回积善越多，则得佛法越深湛。
　　水月庵初代主持水月大师生于明朝，是苏半夏亲姐苏白芷的故交；妙善师太则是水月大师轮回转世，类似于大藏区转世灵童。
　　所以，尽管妙善师太看起来只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出家人，其佛法已然十分精深。各种佛门法具皆是庵内住持世代加持，浩然无边。
　　不过，佛门中人以慈悲为怀；如果不是对方无药可救、造孽深重，一般不会主动出手将其超度。
　　面具人正是狡猾地抓住了这一点，她暗暗调动精英部队，目标根本不是林瑞和妙善师太。
　　金光还未飞舞到海梦月和巫灿所在位置，两人已经各自逼开偷袭者。
　　地面忽然一阵轻微颤动，海梦月心里一寒：“不好！阿非——”
　　金光离莲台已经不足一尺距离，地下猛然窜出数道巨大节肢足，击在莲台上。
　　莲台侧翻，海梦非滚落在地。他本因强行催动潜力而昏厥，这时突然身体抽动，闷哼一声睁开眼来。
　　节肢足再想袭击海梦非，金光已然将那个区域占领。
　　节肢足触到金光，仿佛干柴引到烈火，竟“轰”一声燃烧起来。节肢足飞速缩回，紧接着地底有古怪凄厉的啸声传出，显然是那个怪物吃了苦头。
　　海梦月抢到弟弟身边，小心扶起：“阿非，你怎么样了？”
　　巫灿因为要守护崔浩，只能干望着这边着急。
　　林瑞也跃了过来：“快带过去让灿哥看看，灿哥不是药师么？”
　　妙善师太仿佛入定一般喃喃颂着经文，金光笼罩了若大一片区域，形成一个安全结界护着众人。
　　面具人站在金光区域之外，既不敢贸然抢攻，也不撤离；似乎在死守，又似乎要看戏。
　　被拍伤的松井贵知与胖和尚也围了过来，树林里十数位东瀛妖族高手也未退去。
　　海梦月小心将弟弟搬到巫灿身边，巫灿双手哆嗦着给海梦非摸完脉、表情变得异常难看。
　　“怎么样了？说呀！”海梦月明知结果不好，却仍希望以这种怒喝方式搏来一个奇迹。
　　巫灿咬着嘴唇不敢开口，海梦非却虚弱地笑了：“好啦！我知道自己不行啦！你们……让我最后看一眼浩哥吧！”
　　其实妙善师太以十八颗菩提珠化莲台，隔绝海梦灵力、阻断他幻海之术——如果海梦非倒在莲台之上能够自然醒来，那时就如睡醒一般，性命可保。但地底的怪虫却趁金光结界未完全展开之际偷袭，将莲台击翻、把海梦非强行震醒……结果，也随之颠覆。
　　崔浩依然未醒，不过，因为有海梦非之前分出灵力护住心脉，只要日后悉心治疗，保住性命应该没问题。
　　海梦非勉强撑起身体，低头看着崔浩：“那个时候丛爱书请求我和阿灿留下来帮你，我完全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倒不是后悔，只是……舍不得……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一个爱上我的男人……”
　　眼泪顺腮而下，沾湿了崔浩原本血迹模糊的前胸。
　　后背一阵颤抖，海梦非咳出一小口血，绽在崔浩胸前犹如新放的彼岸花。
　　明知危险却来撑着过来救人，眼下看来，救人是成功了，可自己……大约世上有这样一种单纯美好的小幸福：我为你付出，见你安好；再多，也值得。
　　众人慌忙去扶，却听海梦非声音渐渐微弱：“情人泪、心头血……疗伤圣药……”
　　这才明白，海梦非担心崔浩伤重，以最后的努力保护崔浩；流泪咳血，是最后的祝福。
　　“……这也是一个……咒文……如果我死了……浩哥将不会记得海梦非来过这个世界……”

　　□□

　　气息断绝，面犹带笑。
　　海梦月抱着弟弟，呜呜哭了起来：“早知道姐姐就不谈什么恋爱了，把你带回王宫多好……”
　　巫灿毕竟是男孩子，实在忍不住眼泪，悄悄背过身去。
　　唯独林瑞道种深种，对于世间喜乐悲哀并不太存于心中。他觉得海梦非和崔浩可怜，却并不觉得应该哭泣。
　　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伤心的人鱼公主和海巫，只能默默看着，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忽然之间，林瑞看到崔浩胸前有一道灵光微熹而出；与此同时，海梦非的肚子也有一团灵光透体而出，直向崔浩胸前的灵光靠飞而去。
　　两种灵光之中，都有生命波动存在；林瑞忍不住小声惊呼：“你们快看呐！这是什么？”
　　灵光在崔浩胸前合二为一，光芒立刻倍盛。
　　嗤嗤两声，崔浩胸前的衣服裂开，一颗龙眼大小的蓝色珠子悬空飞了起来。
　　海梦月和巫灿不知为何物，林瑞却一眼就瞧了出来——是海梦非生前随身携带的那颗古怪圆球！
　　这圆球难道跟崔浩有关系？不可能啊，之前都推测过的，应该没有关系啊！这是怎么回事？
　　外围的面具人也看到圆球，顿时高声下令：“给我破开金光，不能让珠子进入那小子的身体！快！”语气惊慌。
　　可是，轮回修行的妙善师太哪是轻易就可以击败的？更兼她手中《金刚经》本是佛门至宝，是宋代高僧手书而成。金光一经完全展开，其稳固程度堪比磐石，东瀛妖怪再猛烈的攻击也休想将其撼动。
　　林瑞、海梦月和巫灿也听到面具人的话，都睁大眼睛看着蓝色圆球如何变化。
　　圆球在空中悬停片刻，似乎在找寻主人。
　　当移动正对崔浩眉心位置时，圆球的蓝色突然褪去，变得如水晶般透明。球体之中，一道细细血线正欢快游动。
　　血线忽停，如蛇状盘起来——红光刺目，啪一声将珠体外壳完全震碎。
　　血线倏一声钻入崔浩眉心紫府，崔浩原本瘫软的身体立刻卡啦啦发出声音，仿佛体内骨骼发生了生长变化。
　　两道红光直射天际，一直昏迷不醒的崔浩居然睁开双眼。
　　轰隆隆——天象大变、乌云蔽月、雷声隐隐。
　　破不开《金刚经》的赤字金光，又见天空异变，面具人没来由心里打了个突：“完了！快撤！”
　　这一声撤退让敌我双方都始料未及，因为就算破不开金光，东瀛妖怪始终是主动进攻的一方，而且仗着人数多、离巢穴近，大可将林瑞等人困死在此。
　　怎么会突然宣布无功离开？
　　就连松井贵知与胖和尚也面带不解。
　　“崔浩已醒！你我不是对手！”面具人留下简短十个字，率先转身。
　　嗷——已经坐直身体的崔浩忽然仰天长啸，海啸般的灵力以他为圆心四散而开。
　　好猛烈！
　　一行人中巫灿道行最浅，离崔浩最近，当即抵受不住流下鼻血来。
　　海梦月紧紧抱着弟弟，几乎站立不稳。
　　林瑞到底是化形仙草，赶忙出手拖着三人逃到妙善师太身边。
　　如此浩大的灵力，就连妙善师太也不得不将金光收敛，护持自己与身边四人小小范围。
　　崔浩的身体已经凌空飞行，乌云中隐隐电光探出，偶尔映出他一米九的大个子；上半身赤果，肌肉紧绷，恍若天神临凡。
　　林瑞小小的身躯挤在巫灿大腿边，与海梦月、巫灿惊得大脑空白一片不同，他此时仍在纳闷：崔浩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变成这样？那颗圆球到底有什么古怪？
　　如果说，东瀛群妖一开始还为撤退命令迟疑，这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拖延下去的勇力。崔浩的灵力涌动实在太强大，简直可以碾压他们。
　　然而，逃跑并不代表留有生路。
　　闪电终于劈落，直直向崔浩头顶降临而去。
　　崔浩右手高举，生生接住闪电；怒喝一声，竟将闪电折反，对准逃跑的东瀛众妖劈去。
　　世上妖魔，管你出生自东瀛、西凉、北荒、南蛮，统统不可与天地之力抗衡。当年狐妖苏半夏强大至斯，渡九重天雷劫时仍力有不殆。普通妖魔，光听到雷声就已经呈半死状态，更何况雷电焚身？
　　雷电所到之处，东瀛妖魔连同身边的草木花石，全都被炸成粉末，彻底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妖魔移动速度再快，又怎么比得过雷电呢？
　　眼看同伴一个接一个连惨叫声都不能发出就被劈死，面具人知道很快就会轮开自己，赶紧结了个印：“出来吧，给我缠上他！”
　　崔浩正要将雷电折反瞄准面具人，忽然脚下一紧，巨大的拉扯力让他动作停滞。
　　低头看去，有一只巨大蜘蛛不知何时从地下钻出来，正吐丝缠住了崔浩的足腕。蜘蛛背腹，是巨大的单一骷髅图案。
　　“鬼面蜘蛛，这是幽冥鬼界的鬼兽啊！东瀛妖族什么时候勾结到了这样的势力？”林瑞喃喃念道。
　　崔浩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手中雷电直接向鬼面蜘蛛投射而下。
　　白光闪过、雷屑四溅，巨大的鬼兽瞬间只剩斗大一片残壳。
　　终究，面具人带着松井贵知与胖和尚逃走了。再多的憎恨与恐惧也是无奈，在他们主人觉醒之前，他们的组织里无一人可以单挑现在的崔浩。
　　……
　　崔浩降到地面，脸上没了学生时的谦逊柔和，只有霸气桀骜。
　　明明是熟人，海梦月和巫灿却没来由心惊起来；因为崔浩周身溢散的，除了强大灵力，还有杀气。
　　仿佛如视蝼蚁，崔浩逐一打量众人，目光最后停到海梦非身上：“他！交给我！”
　　海梦月紧紧抱着海梦非：“你……你想干什么？我弟弟已经死了！我要带他回王宫！”
　　巫灿也嚷道：“阿非是因为你才死的，你不能……”
　　“都别说话，把梦非哥交给他吧！”林瑞冷冷看着崔浩，口气也是冷冷的，“我们四个活人，没有一个能打过他……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梦非哥。”
　　海梦月和巫灿正要争辩，妙善师太已经收了金光：“善哉！林瑞小施主说的有道理。”
　　话刚落音，崔浩首先伸手向林瑞抓过来。
　　林瑞毫不示弱，反手向崔浩大手拍去。
　　一个身高一米九，一个一米出头，却都是怪物级别的修行者。
　　啵一声，相斗者两相无恙，反倒是海梦月、巫灿、妙善三人受不住灵力撞击而后退。
　　“不错，很强。”崔浩眼眉间露出赞赏之色，还要再进招，林瑞身后却放出一道白光。
　　白光之中，一道人形虚影如仙而立，九道忽隐忽现的光幕在仙人周身不断摇摆变幻。
　　“九尾印记！？九尾……”桀骜的崔浩显然也吃了一惊，“怪不得小小年纪竟有硬接我一招的本事。”
　　再看时，海梦非不知何时已经被崔浩单手抱在怀里；海梦月这才发现双手空空，欲哭无泪，想抢却没那个本事。
　　崔浩视海梦月和巫灿为无物，扭头看向妙善师太：“老尼姑，我向你讨一件东西，如果你老实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三人一条生路。”
　　三人，自然是指妙善、海梦月和巫灿；至于林瑞，这小家伙既然能硬接崔浩高招，已经得到认可，又有九尾印记在身，崔浩不会为难他。

　　深庵有客

　　说是讨要，其实与强抢无异。
　　崔浩态度如此跋扈恶劣，妙善师太脸上丝毫不见怒色、反倒是慈悲一片：“阿弥陀佛！这本是一桩善缘，施主即使不说，贫尼也自当献出。”
　　妙善师太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半旧的黄布小包。一层层将黄布展开，最里头是一朵已经干枯的荷花。虽然已经风干发紫，然而一看便是“小荷才露尖尖角”、采自未开之时。
　　师太拈花微笑，闭目颂念一段经文；粉色柔光中，干枯的荷苞仿佛被重新注入生命一般活了过来。
　　在荷花特有的淡淡馨香中，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绽放。
　　粉色花瓣包裹着金婴雄蕊，雄蕊拱卫着碧色莲台；莲台之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光点。
　　妙善师太法相庄严，仿佛手中拈着一盏活生生的荷花许愿灯。
　　林瑞道行高深，最先感觉到白色光点放出的特异灵力，不由得低声惊呼：“舍利子！”
　　舍利子是僧人生前因戒定慧的功德熏修而自然感得；僧人涅槃火化后，所产生的结晶体。佛弟子尊重舍利子，是由于高僧大德的慈悲智慧功德。
　　修佛之人，供奉舍利，则不受魔扰、不坠地狱，种种妙法不可言说。
　　妙善师太手中这颗舍利得自何处，又是前代哪位高僧大德涅槃所化，她没有一字说明。只是，这颗舍利竟被以如此神秘的法术请出，可见其珍贵无比。
　　“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妙善师太颂出《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中经文，手指微颤。
　　白光微点轻轻飞起，径向海梦非而去，倏一声没入眉心不见。
　　再看师太手中荷花，已经彻底散落枯萎。
　　眼闪的海梦月似乎看到弟弟的身体动了一下，正要开口惊呼询问，就听崔浩说：“老尼姑藏的宝物果然有九转之效！”抱着海梦非直飞上天，眨眼不见。
　　“这……”海梦月傻了，一向有主见的她居然问了一句，“我们追么？”
　　巫灿比她更快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追得上么？追上去又能怎么样？此崔浩非彼崔浩，他要杀我们，易如反掌。阿非能够活下来就好……”
　　林瑞默默不语，妙善师太合掌说：“几位小施主随我到水月庵一趟吧，已经有贵客等着你们了。”
　　
　　水月庵僻于H市西郊山中，除了偶有驴友借宿于此，平时很少有夜晚这么热闹。
　　妙善师太外出，庵内一切知客应答由苏白芷代为掌管。五百年痴恋一旦放下，苏白芷日渐心性空明，青灯古佛不失为最好的归去。她本是苏半夏亲姊、千年狐女，于修行一途有所精进，无论向道向佛，都让人欣慰。
　　今夜可谓高朋满座，有些贵客确实是平时请都请不来的。
　　妙善师太引三人进庵，刚刚一露面，马振远就迫不及待从椅子上弹起来跑到海梦月面前：“你没事吧？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要不是容玉曜通知我，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单独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怎么这么狼狈？受伤没有？”
　　男人如果真将女人放在心里，哪怕平时性子再冷静，某些时候仍不免真情流露。
　　海梦月没心情逗趣，原想吐一吐苦水，却忽然瞥见左首座那位上唇留着胡子的英俊男子，立刻眼泪止不住哇哇大哭起来：“父王——”
　　巫灿正要行跪拜大礼，被人鱼王海心远挥手示意免去。
　　马振远已经傻了，大脑根本不能转过弯来。
　　父王！？这是哪个国家哪个朝代的称呼？梦月跟我说她是普通驱魔人家的女儿，所以会一些些道术，从哪蹦出个父王来？还是，那位小胡子大哥是梦月的朋友，名字就叫“父王”？
　　林瑞秒懂人鱼王身份，心里也有几分惊讶：看来海梦非和崔浩的事情已经闹得不小，连人鱼王都亲自来到人界了。
　　再看看在座诸位，右首座上当然是小白，其余苏半夏、容玉曜、苏金婴、俞心印……全在。等等，那个老头儿和青年大哥是谁？
　　月老和司命灵官属于新面孔，林瑞当然没见过。
　　这样一群气场不同但强大得一塌糊涂的仙、妖、魔、人聚于一堂，就算表面看来气氛和谐，但每个人（或者其他种族）表现出的气质完全格格不入。
　　倒没有“各怀鬼胎”这样的贬义，只是，真的很违和啊！
　　堂上诸位先听巫灿细细说了此番经过，月老和司命灵官听完之后当即告辞：“我们任务已经完成，该回去复命啦！”
　　神仙也难做呢！如果是苏半夏这种宁愿待在人间的神仙也就罢了，平时也就是和老公滚滚床单、然后奶奶孩子。月老和司命灵官都是“天界公务员”，吃这碗饭可不容易。上头有事就让这些公务员下界来办，好与坏全由公务员看情况处理。
　　如果遇到不晓事的卑微凡人，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但遇上小白、人鱼王这种身份地位都在“公务员”之上的强者，凡事就得小心翼翼处理。
　　就拿这一次来说，月老和司命灵官阻止小白和俞心印出手救助崔浩和海梦非——万一，妙善师太没有那颗能够起死回生的舍利子，海梦非就此命陨，这笔帐应该怎么算？
　　当然，月老和司命灵官可以推托这是“上头”的意思，自己只是公事公办，但人鱼王族绝不会因为这个说辞而放过他俩。
　　没错，神仙都已经看透生死、不入轮回。要命的是，如果有个人活了几千上万年一直恨着你，隔三差五给你使绊子穿小鞋，你受不受得了？
　　所以，崔浩没死，海梦非也能活下去，这对于月老和司命灵官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消息。赶快回天上吧！万一再有变化，想回也回不去咯！
　　人鱼王海心远本尊似乎对小儿子不是那么担心：“当初他背着我偷偷上岸，如果不让他吃些苦头……难消我心头之恨。既然玉帝已经下旨让我们不得干预此事，那我就旁观。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命里的东西，不是我们强加就能带给他的。”
　　俞心印默默无言，知道海心远这是在说气话。天下哪有父亲不关心儿子的？俞心印深知海心远脾气，无论是自己离家出走，还是儿子偷偷上岸，每一件事都足够海心远震怒。可是这一次，海心远意料之外按下性子，可见其心里已经认真思考过问题、非常慎重。
　　小白坐了半天，大概觉得无聊了，突然冒出一句：“依我看，那颗珠子重归崔浩，又因情人泪、心头血各种巧合……原本时机不对……崔浩八成又失去记忆，救走海梦非只是凭本能。而且，现在的崔浩性格走向另一个极端；没准，他将来是个大麻烦！”
　　小白料事从来高人一等，他这样说，满座默然。
　　海心远终于叹了一句：“事到如今，也只能说，平安就好！能看不能管，难啊！”

　　到底怎么了

　　俞心印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才开口：“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找到崔浩和梦非所在。哪怕崔浩不会对梦非构成威胁，一切也要在我们的有效监视之下，不然我不放心。毕竟，崔浩这小子已经不是凡人了。”
　　“一切就按老婆说的办！”海心远不忘讨好离家出走的王后，“那谁，梦月啊，这是你男朋友不？介绍给爸妈认识呗！”
　　于是，人鱼公主海梦月难得娇羞了，马振远也娇羞了。
　　其实，马振远之所以没让人鱼王和王后反感，要感谢容玉曜和苏半夏。因为容玉曜是马振远的朋友，男男情侣在大多数人类看来是异类，马振远却习以为常。这份习以为常，很让海心远和俞心印满意。
　　苏半夏轻轻摇头，为海梦非默哀了一把：遇上这样的爸妈，真不知前世谁欠谁，跟我家那对老活宝有的一比！
　　将林瑞叫到手边，等回去再细细追问。崔浩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既然小白都说崔浩将来有可能是个大麻烦，有些事情就不得不早早防备。
　　……
　　耳边总有嗒嗒的拖鞋声，吵得很。
　　海梦非想要睁开眼睛，强烈的光感刺得他双眼发痛，不得不用手捂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拖鞋踏地声停在床边，海梦非将手指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