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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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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月一惊,今上龙体一直欠佳,大家明面上不说,心里早就料到他熬不过今年,可睿王一向身体健硕,她还记得出征前睿王看她时的犀利目光,怎么忽然就病故了?她问道:“睿王病故了?何时的事?”
  明尘眨眨眼,掰着手指算道:“好像是五月初五……应该就是安逸送你回大荒山的途中。”明尘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当时听师太说,睿王极可能是被今上处死的,只对外宣称是得了急症。”
  惜月默然,算了算时间,睿王应是燕诩受伤后的第六天的,那会燕诩也不知好转了没,忽然接到父亲病逝的消息,连番打击,怕是不好过。
  她心里揪了一下,转过话题,“对了,亦离呢,我回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他?”那日渡一和亦离一起离开琼州,渡一回了大悲寺,亦离应该也回来了。
  明尘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这才嘟囔道:“亦离最近可不好,自从和方丈回来后,天天去闯铜人阵,说是要取伏羲八卦,天天被打得片体鳞伤,这都多少天了,他还是不肯放弃。之前怕你担心,师太特意交代我不要告诉你,但眼下你也好得差不多,我想着,也许你能劝劝亦离……”
  明尘的话还未说完,惜月便推门往藏经阁跑去。大悲寺的铜人阵由十八铜人组成,因伏羲八卦藏于藏经阁,故十八铜人平日都驻守在藏经阁。
  藏经阁外,亦离再一次被两名铜人扔出,他无力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良久才艰难爬起,竟又欲往阁中闯去。
  “亦离,别去了……你闯不过的……”惜月用力拉住亦离,他眉角爆裂,血自额上流下,脸上满是青淤之色,身上的僧袍早已裂成碎片,再无往日那飘逸出尘的洒脱。
  亦离甩开惜月的手,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不行,我一定要闯,我要拿到伏羲八卦……惜月等着我救她……我若是去晚了,她会死的……”
  惜月知道他口中的惜月指的是顾惜月,她再次拉着他,几乎哭出声来,“可是……她已经死了,你拿了八卦,她也不会复生。亦离,你别再闯了,你闯不过的,十八铜人阵若是这么容易闯,伏羲八卦早就被人抢了。若非你是亦离,他们根本不会手下留情,你再执迷不悟,你会死的……”
  亦离原本涣散的双眸忽然聚起精光,“不,她没死,她一定还活着。你不了解燕诩,他在意惜月,绝不会拿这个开玩笑。他说过,要在一个月内见到伏羲八卦的,我若是晚了去,惜月她……她会等不及的,我一定要救她,我欠她太多……”
  惜月怔住,忽然想起密室里的那一幕,顾惜月躺在玉棺里,栩栩如生,如今想来,那寒冰一样的玉棺也许有什么玄机,也许顾惜月真的没死。
  “叶子,你别管我,你好好养病,记住别离开大悲寺,只有大悲寺能护你平安。”
  亦离再次往藏书阁走去,原本守在阁门的三名铜人,忽然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渡一从阁内缓缓步出,手中捧着一物。
  “痴儿,终是堪不破一个幻字,拿去吧……”
  “方丈……”亦离怔怔望着渡一,他手中拿着的,正是传说中的伏羲八卦。
  渡一一扬手,将八卦抛向亦离,“记住,知幻即离,离幻即觉。”
  亦离当晚便下了山,安逸在那晚也终于转醒,醒来后便要见惜月,但惜月却让明尘替她传话,请他安心养伤。第二日一早,天色还未大亮,惜月收拾了行装,在一片悠长低沉的颂经吟哦声中,悄然离开了大悲寺。

☆、第35章 归来

  翼城,晴空万里。一只鹞鹰自空中俯冲而下,云问取下鹰足上的小铜管,将里面的密函打开仔细看了几眼。
  “查到了,子烁原名安逸,安是他母亲的姓氏,他祖父是当今魏国国君,父亲是魏王第六子襄王,早年因谋逆之罪被满门处死,他被府中老仆救出,之后一直隐姓埋名生活在民间。据说魏王这几年很后悔当年处死襄王,知道安逸没死后,欲派人接他回京都继承襄王爵位,但安逸没接受,也没恢复魏姓。十六岁那年曾到大悲寺做俗家弟子,是亦离的师弟,和叶萱姑娘情投意合。当年世子妃去世后,安逸曾带着叶姑娘回了魏国,后来不知何故,叶姑娘独自离开了。叶姑娘进宫后,安逸为救她,不惜进了明焰司。”
  燕诩闭目靠在太师椅里,两指揉着眉心,半晌才冷声道:“传令下去,只要找到安逸,格杀无论。”
  在收到消息父亲睿王忽然病逝后,燕诩便马不停蹄地往翼城赶。他刚进城,便得知睿王已经下葬,并且接到皇帝手谕,命他袭睿王爵位,即日起住睿王府邸。他的心顿时一寒,回来的路上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如果不是有猫腻,绝不会连头七都未过就匆匆下葬,还让他住在宫外。他想进宫找皇帝问个究竟,可皇帝却以龙体违和拒了,连宫门都不让他进。又过几日,皇帝晏驾,太子燕旻登基。
  他丝毫不怀疑睿王的死是先帝一手促成的,先帝担心自己死后,太子势弱,睿王起异心,所以在自己死前先将他处死,好让太子在燕诩回翼城前顺利登基。心里的愤恨无法言说,但燕诩知道,现在还不是复仇的时候,他必须忍耐。所有这一切,在他成功取得十方策,夺得天下后,势必一一清算。眼下他最想除之后快的,是这个差点要了他性命,生平第一次让他狼狈不堪的人。
  云问应了,犹豫一下还是问道:“可明焰司那边……要不要打个招呼?”安逸好歹是明焰司的人,按规矩只有明焰司和皇帝才有权处决,况且安逸手中还拿着余下的五十粒极乐丸。
  燕诩眼睛都没抬一下,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佟漠连自己的主子都护不住,凭什么要他替他操心极乐丸的事?“不必顾忌明焰司,做我们的事。”
  云问跟了燕诩多年,马上便明白他心中所想。佟漠前段时间顾着追回被盗的极乐丸,竟然没顾上睿王,让睿王身死宫中,燕诩没有追究,他已是求神拜佛了。何况他若不能赶在他们前头截住安逸取回极乐丸,那是他自己没本事,与人无尤,他们主子不需要没本事的人替他卖命,他有云卫就够了。至于新登基的皇帝燕旻,燕诩向来不将他放在眼里,自是不必理会。
  云问刚要退下,云山敲门进来,脸上有些许喜色,“王爷,魏王终于降了。”
  燕诩缓缓睁眼,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这大概是最近一个月来,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但这个胜利也来之不易,至少没有他原本预期的顺利。禹城得知晋军主帅受伤后,更加坚守不出,而燕诩着急赶回翼城,不得不动用了他秘密筹建,隐藏得极深的“鬼军”。
  所谓的鬼军,是由一支身强体壮的聋哑壮丁组成,中只有三千人,但个个力大如牛,作战时身上均穿白藤编织的衣胆,再外罩全黑的甲胄,脸涂白颜料,双唇染朱砂,口含夺魂哨,夺魂哨发出的声音异常凄厉,如鬼哭狼嚎,他们在月色朦胧的夜晚偷袭,又因身上的白藤刀枪不入,夜色里看着就如鬼魅一般,故而有“鬼军”之称。
  燕诩当年筹建这支鬼军时,原是打算将来取得十方策后才派上用场,没想到魏地一役诸事不顺,翼城又传来噩耗,他不得不往回赶,于是铤而走险动用了“鬼军”,所幸“鬼军”不负众望,终于将魏地收复。虽是如此,却提前暴露了“鬼军”的存在,难免会引起燕旻疑心。但现在他已顾不得许多了,反正燕旻坐在这个皇位上的时间最多只有半年,胜者为王,只要他得到十方策,夺得天下,任谁也不敢置喙。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吩咐道:“好生安抚鬼军将领,回鬼谷待命。”
  云山和云问刚要退下,云海又进来禀报,说亦离来了。燕诩怔了怔,脸上终于漾起淡淡的笑意,“终于还是来了?他倒是本事。”他自椅中起身,拂了拂两袖,这才意态从容地走出书房,“走,瞧瞧那伏羲八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睿王府的前院,燕诩站在石阶上,默默打量站在院中的亦离。他仍是那一身青灰色素袍,身姿站得笔挺,风华依旧,但眉角的伤疤和眼底的淤青均暴露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狼狈。
  燕诩下颚微抬,眸光灼灼,似在观望什么有趣的事物,良久才悠悠道:“我不认为你有能力自十八铜人阵手中夺得伏羲八卦,但你无疑有个好师傅。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渡一的?”
  亦离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自下而上望向燕诩,“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伏羲八卦我今日的确带来了,惜月我要救,我不会后悔为了她交出伏羲八卦,但我也不妨告诉你,伏羲八卦自我手中失去,来日我必亲手将它取回。”他从怀中掏出伏羲八卦,扬手朝燕诩扔去,“现在……把惜月还给我。”
  那八卦不过比手掌大上大圈,燕诩伸手接过,眉眼飞扬神采奕奕,缓缓自石阶上踱下,也不看手中八卦一眼便交给一旁的云山,“是么,好得很,那我拭目以待。”他随即拍了拍手掌,须臾,云问和云海牵来一辆马车。
  燕诩收起脸上笑意,将马车的帘子揭开,宽敞的马车里安放着柔软舒适的床榻,榻上赫然躺着一名妙龄女子,星眸丹唇,眉目如画,她闭目躺在那里,对外界一无所知,似在熟睡之中。
  燕诩脸上再无刚才的调侃之色,默默注视着那女子,连呼吸也不由主放轻了。过了一会,他小心翼翼替她捋顺散在胸前的秀发,将她柔若无骨的手握在自己掌中,轻声道:“惜月,别怕,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再次深深看她一眼,咬咬牙将帘子放下,猛然转身离去。
  亦离一直看着马车,两脚似灌了浆,过了许久才迈步走近,颤着手将帘子揭开,待终于看清里面的女子,再难按捺心中激动,眼眶泛红颤声道:“惜月……惜月……真的是你。都怪我……来晚了。”
  睿王府的大门开启,载着顾惜月的马车缓缓驶离王府,燕诩负手站在长廊下,强迫自己不能回头,直到马车隆隆驶远,再也听不到声音……他闭上双眼,喃喃自语,“惜月……相信我,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知站了多久,身后有急速的脚步声传来,他能听出那是云竹的脚步声,但她一向办事稳重,少有这般急躁,他不由心头一跳,生怕顾惜月刚刚离开就出什么状况。
  他才回头,果然便听云竹急急道:“王爷,惜月姑娘回来了。”
  他脸色一变,“怎么这么快回来?发生何事?”
  云竹见他蓦然色变,也是一怔,“属下不知,方才门卫来报,惜月姑娘自己找上门来了,我已确认过,确实是惜月姑娘无疑,她说她是从大悲寺偷偷跑出来找王爷您的。”
  燕诩心念急转,终于意识到原来云竹口中的惜月,并不是指顾惜月,而是另外一个惜月。诧异过后,他随即大喜过望,今日可真是好事连连,先是传来魏地大捷的消息,随后期盼已久的伏羲八卦终于到手,现在连惜月也回来了。
  “她可安好?快,她在哪儿?”
  云竹却道:“惜月姑娘不肯进门,许是对王府有些害怕。”
  燕诩失笑,她在宫中住习惯了,大概是有些抗拒这睿王府,要亲眼见到他才放心,“我去接她。”
  他快步走向正门,可到了门口却不见人,门卫禀告说,刚才云竹进里间通报时,惜月姑娘不知为何又离开了。燕诩大急,问清她离开的方向便追了过去。正是晌午时分,街道上行人稀疏,偶有两三个挑着担子穿街过巷的小贩,或追逐嬉闹的顽童。追了片刻,果然便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惜月,别走……等等我。”
  惜月身子一顿,回身看他,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可只一眼,又急急转身继续迈步。燕诩心里有些仓惶,上次在禹城外伤受,惜月为了不让安逸找到他,甘愿以身作饵引开安逸,他并不知道她走火入魔的事,只事后通过明焰司得知她受了极重的伤,安逸为了一路畅通无阻护送她到大悲寺疗伤,不惜主动献出五十粒极乐丸,并承诺事后会将余下的极乐丸交出。他此时担忧的是,在大悲寺养伤期间,亦离或许已将所有的事告诉她了。
  那抹淡绿色的身影越走越快,燕诩心里愈加忐忑不安。理智告诉他,她不过是他取得十方策的工具而已,他大可不必有何顾虑,只需将她擒住带回府中囚着即可,管她心中作何想法。可他无法解释此时心中的感受,他竟害怕她知道他对她做过的一切,害怕她会因此而怨恨他。
  他加快了脚步,终于拉住她的手,果断将她扯入怀中紧紧搂住,“惜月,别走……”
  闻到她身上那熟悉的幽香,他难以抑制地深吸一口气,手上力度愈发地紧,可明显地,她对他却毫无回应。他心中一沉,两手扳着她的肩,想从她脸上看出个所以然,只见她眼圈微红,樱唇紧抿,垂着眸并不看他。
  他有些着急,抚着她的脸细细摩挲,“惜月,你瘦了,你身上的伤可是好了?这些日子……实在委屈你了。都怪我,上次若不是我一时大意,也不会让你吃这些苦头。”
  他微微抬起她下巴,想从她眸中看到回应,然而她依然抿着唇,脸上满是倔犟。他舔了舔有点干涩的唇,小心地斟酌着,“惜月,你怎么了?生我的气吗?怪我没去找你?不是我不想去找你,实在是……父王刚刚去世,府里事务繁琐,况且,我知道安逸带你去大悲寺是为了给你疗伤,我也不敢贸然去打扰。”他再次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告诉我,你的伤如何了,可是大好了?你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伤势还未全好也不必担心,府里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一会我就让他给你看看。睿王府虽没宫里地方大,但我们在这儿一定比宫里舒适……”
  他絮絮说了许多,惜月依旧沉默,他心里愈发不安,终于道:“惜月,到底发生何事?是不是他们跟你说什么?你别听他们胡说,我答应过你的,给我一些时间,到九月后,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们回去好吗?”
  惜月终于抬眸看他,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无声滑落。燕诩再次将她拥进怀中,“傻瓜,别哭,你信我,一切都会……”
  他原本想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可余下的话还未出口,他只觉腹部一阵钝痛,他难以置信地低头,一把锋利的短刃正抵在他腹部,而握刃的人,正是他怀中的惜月。

☆、第36章 叶萱

  燕诩一把抓住她手腕,满脸惊诧地看着她,“你……”
  短刃一触到燕诩身体,惜月便知道他身上穿了金蚕甲,心里一惊暗道不好,手腕被他抓牢,她使不了劲,情急之下左手挥出一掌,直拍他胸口。
  燕诩仍在惊诧中未回过神来,猝不及防之下中了一掌,人往后急退几步,身子几乎站不稳,嘴角溢出血丝,“惜月,你……为何……”
  惜月不答,脚尖轻旋,手中利刃直取燕诩要害,眸中再无那愁肠寸断的郁色,取而代之的是狠厉的杀意。燕诩此时方明白,惜月刚才不肯进王府,就是为了故意引他出府好下手。他刚才不过一时大意,若论身手远在惜月之上,数招之后便夺了惜月手中短刃。
  他强忍着胸口的剧痛,紧紧扣住她手腕,“惜月,你疯了不成?”
  惜月原本谋算得很好,她躲在暗处看着亦离驾马车离开,这才现身引燕诩出府,他身旁没了云卫,又对自己全不设防,本是杀他的最好时机,怎料他竟贴身穿了金蚕甲,让她空亏一篑,眼下错失杀机,要再杀他已是不可能。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心念急转之间,眸中杀气已敛,眸中满是委屈,“瑾云,是他们……他们让我来杀你……”
  燕诩垂眸,紧紧盯着她的眸子,皎玉般的俊脸似染了一层寒霜,手上力道半分不松。良久,紧抿的薄唇终于迸出一句,“你都想起来了?”
  他太过熟悉那个惜月了,就算亦离和渡一告诉了她真相,她或许恨他,但绝不会做得到像刚才那般毫不迟疑地置他于死地。以前的惜月就像一张白纸,让人一目了然,她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猜到她心中所想,而眼前这个惜月,眸中隐藏着让他看不透彻的陌生。
  果然,眼前的女子一声不吭,脸上的委屈之色尽数散去,沉默地与他对视。燕诩虽然这么问了,但心里仍存着一丝希冀,他是多么的希望她娇笑着告诉他,她不过和他开了个玩笑。可眼下,她的沉默已是默认。
  他的声音似玄铁般冰冷,眸中再无昔日温情,“是渡一?他居然有这个本事,让你恢复记忆?”他默了默,又缓缓摇头,“不可能,佟漠说过,世上没有任何一门功法或任何一种药物能破解他的天音琴。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可解。”他加重手上力道,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叶萱,告诉我,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
  手腕剧痛,身子发麻,叶萱额上已冒出细汗。要说她是怎么恢复记忆的,其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当日她走火入魔,从禹城到无荒山的路上,体内两股阴阳之气互相冲击,她一时冷得全身僵硬,一时又热得如被火炙,意识逐渐涣散,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离开了身体,大概是快要死了。
  她感到恐惧,害怕自己就这么死去,她不愿意死,用仅存的意志拼命挣扎,迷迷糊糊之中听到颂经声吟哦,那悲悯的佛唱声似安抚了她的魂魄,引领着它回到自己身体。睁眼之际,那些琐碎零星的记忆,竟汇聚成片段,在脑海深处一点点苏醒。
  叶萱冷声道:“燕诩,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你所说,连佟漠也不知道天音琴的破解之法,可偏偏老天就是让我记起所有事情了,可见连老天也容不得你的狼子野心。今日杀你不成,是我自己本事不济,你想利用我的血打开十方的机关,我告诉你,你休想!”
  燕诩脸上寒气森森,嘴角扯起冷笑,“没错,你恢复了记忆,可那又如何?你说得对,我就是需要你的血打开十方的机关。你以为你能阻止我?不过是让人笑话的螳壁挡車,徒劳无功。你还是惜月的时候,我曾承诺过,来日待我夺取天下,定会许你个将来,可惜……你偏偏要醒过来,我该怎么说你才好?”
  他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逼视着她双眸,“惜月……不,叶萱,你大概不会知道,我心里有多痛,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醒过来?为什么你不好好地继续当那个乖巧听话的惜月?想想你还是惜月的时候,我们有多快活?想想你还是惜月的时候,你有多爱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要醒过来!”
  最后两句,他几乎咆哮,他心里确实痛,更多的却是恨,恨她的不合时宜,恨她不受他的撑控,恨她从今以后再不会像往常那般,对他千依百顺,再不会用她暖暖的身体去温暖他。他眸中燃起愤恨的怒火,几欲将前眼的女子烧成灰烬。
  他的手自她下巴往下移,扼住她的咽喉,逐渐加重力道,“是你逼我的,你不该清醒过来的,你放心,我不会真的杀你……死人的血,启动不了十方的机关,我会将你制成活死人,像惜月一样,直到九月十五极阴之日……”
  燕诩眸中的怒火逐渐平息,转而变成冷漠,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在他手中逐渐枯萎。她呼吸受阻,小脸涨得通红,眸中满是惊惶和绝望,原本早已淡漠的心忽然隐隐作痛,他想起当年新婚第二日,那个他最爱的女子,也是这般在他手凋零,临“死”前也曾有过这种惊惶绝望,继而倔犟地看着他……心中一软,他的手不由松了松,“惜月……答应我,继续做我的惜月,好吗?”
  叶萱一阵猛烈的咳嗽,用力喘息,方才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他手里。她不希望燕诩得到十方策,但她更不想死,至少不能死在他前头,她还要替顾惜月报仇,她希望能看到亦离将顾惜月起死回生的那一日。她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大意,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击倒燕诩。
  而此刻,他看她的眼神里,还有最后一丝怜悯,也许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正要开口说些服软的话,一阵箭鸣忽然从街道两旁的屋顶传来。
  燕诩一惊,松开叶萱闪身躲过,十多名黑衣人自屋顶跃下攻向燕诩。这些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且出招凌厉狠绝,燕诩一时顾不上叶萱,一边还击一边朝天放了支鸣镝。
  叶萱脱了身,虽也奇怪这些黑衣人的身份,但此时逃命要紧,这里离睿王府不过隔了两条街,云卫的人片刻就到。她正要离开,一只宽厚的手已紧紧握住她的手,“跟我来。”
  那人和其余的黑衣人衣着打扮一样,但那声音,叶萱刻骨铭心。她身子一顿,停下脚步。安逸感觉到她的迟疑,诧异地回过身看她,孤狼般的眸子和记忆中的一样,放浪,不羁,有种奋不顾身的炙热……她默默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跟上他的脚步。
  云卫的人果然很快来到,和黑衣人纠缠在一起。燕诩退开几步,看着长街尽头那逐渐跑远的两个身影,森寒冷意再次自眸中升起。
  云竹请示是否要追,燕诩一边摇头,一边揉了揉手掌,手中还有叶萱身上的余温,他朝云竹问道:“还有几日?”
  云竹略一沉吟,语气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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