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密探-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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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妙缓缓道：“高施主，老纳的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也许会讲很久，也许一会儿就讲完了，可有兴趣一听？”
　　　　谢雨诗恭敬道：“大师请讲。”一个老太婆的打扮，一副男人的声音，李谡看得肚子里好笑，玄妙则毫无动静，生死已经参悟，又怎会看不破一层皮囊？
　　　　“大约六十年前，本寺发生了一件大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武林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本寺两本武学秘籍一夜之间突然失窃，还好其中一本不久便寻回，而另一本则下落不明。”
　　　　谢雨诗开始感兴趣了，玄妙轻描淡写说“两本武学秘籍”，如果在世俗人口中一定会称“两大武学至宝”。他追问道：“寻回的那本是……”
　　　　玄妙道：“本寺内功心法之一，‘易筋经’。”
　　　　在场三位密探无不震惊！那么和“易筋经”一起丢失必定也是武学至宝！张逸天对易筋经也有耳闻，说道：“这不是中原第一内家奇书吗？怎会失窃？”
　　　　玄妙轻轻道：“中原第一？阿弥陀佛，易筋经既是第一也是第二更是第一千、一万。”
　　　　张逸天摸不清他要说什么，玄妙续道：“只不过是一本内功心法，却招惹俗人偷窃之心，实在是罪过。”
　　　　谢雨诗道：“罪过在人，而不在书，大师难道不知？”
　　　　玄妙露出罕有的一丝笑容，继续故事：“另一本经书同样也是内功心法，由五祖弘忍口述，六祖慧能亲笔用梵文所撰。其中经文乃佛法之大成也，书中夹杂神功的内功心法。”
　　　　玄妙始终没说书的名字，未免叫人心痒，谢雨诗问道：“何为是‘夹杂’神功的内功心法？请大师指示。”
　　　　玄妙道：“当以佛法御武学，是以经书前后皆记载宝典以示警，否则戾气一生，日月累积，难以驱除，害人终害己也。阿弥陀佛，高施主可有同感？”
　　　　玄妙的话一针见血，谢雨诗杀人无数，有坏人也有好人，虽然是逼不得已而为之，但杀人已经成为习惯，有时候并不讨厌杀人的感觉。他的剑是充满鲜血的。此刻他忽然想到应该去反思，尤其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何正确地用他的剑。谢雨诗道：“莫非这经书威力无比，所以才要以佛法警示？”
　　　　玄妙道：“正是。”
　　　　“那这本经书叫什么名字？”
　　　　“我说出来，高施主会相信吗？”
　　　　“但说无妨。”
　　　　玄妙双眼完全睁开，既慈悲又尖锐的眼神。
　　　　他道：“法轮神功！”
　　　　这四个字说得很短暂，因为需要强调。
　　　　这四个字说得很干脆，谢雨诗心想：“这四个字比‘刺杀太后’可要有趣多了。”
　　　　“哈哈，哈哈！”谢雨诗大笑了起来，显然，他不太相信。还魂和晓萍也笑了，四霸不知中原之事自然没笑起来。
　　　　谢雨诗道：“邪教的一点趣事我还是知道的。”他望了望晓萍，多亏她在聊光明教的时候提起过。他续道：“‘法轮神功’乃邪教教徒贡奉之宝典，人人手中都有一本，里面记载的不过是些用来蛊惑教徒的修仙法门。说什么可以长生不老，百病不生。曾经有一个商人花了三万两从云南买了一本回来，看了书中的无稽之谈后气得撕了，然后当晚吐血而亡，因为他做了一生中最亏本的买卖。你说有不有趣？”
　　　　谢雨诗说得有声有色，邯郸拍手笑道：“有趣极了！”
　　　　玄妙道：“施主可愿意继续听这个故事吗？”
　　　　“请讲。”
　　　　“当时《法轮神功》下落不明，失窃两、三年之后，云南兴起一个教派，就是光明教。教徒专与中原武林作对，其事迹老衲不必多费唇舌。而后我等辗转得知，其开教祖师弘俎所使的内功正是本寺的《法轮神功》，秘籍也由教主历代相传，如今已经到了第四代教主弘致手中。”
　　　　李谡接话道：“后来我查到，弘致与皇太后联姻，将此秘籍作为聘礼给了二皇子。”
　　　　说到此时，门口走进来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虽然他们不是来偷东西的，却始终难免露出天性。
　　　　“然后我就叫张兄和李兄去替我取来。”
　　　　谢雨诗再次见到张福、李祸两人，忽然明白他们欠的一屁股账也只有剑凉堡能随随便便给还清，而且看在剑凉堡的面子上，这点忙是义不容辞的了。
　　　　张福、李祸恭敬地道：“少堡主！”张福悄悄道：“怎么没见那人？”李祸道：“八成是看少堡主在这儿，不来了吧。”
　　　　李谡道：“你们又在嘀咕什么？”
　　　　张福道：“少堡主，上次那个抢我们东西的人好像不在这里……”他仔细看看还魂，再看看四霸，接着摇头。
　　　　李谡不理他二人，对谢雨诗道：“高掌门，你也听到了，有人抢了那个，铁盒。”
　　　　谢雨诗两手交叉胸前，故作不知，问道：“哦？福祸双蛟也有失手的时候？”
　　　　张福、李祸睁大了眼睛也不相信眼前这个老太婆认得他们，而且动作和声音都像是男人。
　　　　李谡缓缓道：“当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不到高掌门的消息也挺灵通。”
　　　　谢雨诗清晰地记得当日他易容成船上一个工头，到了岸上才被认出来，张福、李祸应该不知道是他。他道：“你就那么肯定？”
　　　　李谡道：“据可靠消息，当日有人在南楼渡口打斗，其中一人就是你，高掌门。”
　　　　谢雨诗不得不相信他有这样的消息来源，剑凉堡加上大剑阁，世上再没有他们知道不了的事情了。
　　　　“而当时高夫人肩上所背正是我们要的东西，那个铁盒。”
　　　　谢雨诗故意道：“铁盒？这和法轮神功这个故事，有什么联系吗？”
　　　　“你还不肯承认吗？铁盒里装的就是法轮神功的秘籍。”
　　　　“我想这个铁盒一定很难打开，你凭什么认为我拿得出来呢？”
　　　　“那个铁盒是空的，在南楼医馆的后院。”
　　　　谢雨诗心想：“法轮神功的秘籍本来就是少林寺之物，完璧归赵固然是好，不过……”他道：“不过你们都错了。”
　　　　李谡一惊，心想这秘籍莫非有什么不测，道：“什么？不在里面？”
　　　　谢雨诗从怀中掏出用油布包好的天书，手一挥，秘籍平稳地飞到玄妙身旁的桌子上。他道：“里面确实有一本秘籍，不过不是梵文所撰。”
　　　　李谡双眼发亮，恨不得一睹为快，但又想他并不认识梵文，眼神不免略带失望。玄妙小心翻开油布，看了看封面，道：“高施主为何如此说？秘籍封面正是‘法轮神功’的梵文。阿弥陀佛。”
　　　　这下可轮到三位密探震惊了，总管明明说是上古篆体之类，而天下第一帮素有派遣密探出使他国的任务，总不至于堂堂总管不识丁点梵文吧？
　　　　谢雨诗唯有将这惊讶之情暂且压下，平静道：“哦？我还以为是上古小篆文呢。”
　　　　玄妙没有答话，仔细翻开着秘籍；李谡伸过头去，皱了皱眉，他是半个字也看不懂。
　　　　玄妙缓缓道：“这是仿本！”
　　　　李谡声音微颤，道：“什，什么？大师的意思是……”
　　　　玄妙道：“这并不是原本，是仿抄本，是假的。”玄妙双手瞬间发出灼热内功，秘籍和油布片刻间烧成灰末，撒了一地。
　　　　李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这，这……”他辛辛苦苦找到的秘籍竟是假的，竟然就这么被毁了。他也惊讶于玄妙如此深厚的内功。
　　　　还魂喝彩道：“好一招‘苦海无涯如来掌’！”
　　　　玄妙双手合拾，闭眼，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还魂续道：“玄妙大师的故事未免有些漏洞。第一，六祖慧能在继承衣钵之前并不识字，更何况是梵文……”
　　　　谢雨诗默契地接到：“第二，六十年前大师不过才十几岁，又怎么能确定这秘籍的真身呢？”
　　　　玄妙道：“老衲是少林寺活着的唯一见过这本秘籍的人。”
　　　　还魂道：“就算见过也不可能如此肯定这本秘籍是仿本，除非……”
　　　　谢雨诗道：“除非大师是为了找到这本秘籍然后销毁它……”
　　　　李谡不禁惊疑问道：“是，是这样吗？大师？”
　　　　玄妙道：“高施主务须挑拨离间，你说的不过是猜测。”
　　　　“对，是猜测，而且秘籍也是少林寺之物，大师要销毁也无可厚非，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有些突然，有些奇怪。”
　　　　其实最感觉这事奇怪的人莫过于李谡了，才看了一眼《法轮神功》，还没看懂上面写的是什么，秘籍就被毁。他更加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秘籍。
　　　　玄妙的话峰回路转，他道：“老衲此次见高施主还有一件事，就是捉拿高施主回少林，如果高施主能接得住老衲三掌，便作罢，请。”他的话根本不留余地，更不留时间容他人考虑。
　　　　玄妙打出第一掌，比谢雨诗本能的反应还要快，谢雨诗已经避不开这一掌，只有接招。玄妙左手打出第二掌，然后双掌齐出打出第三掌。谢雨诗连接三掌，连退数步。两人双掌分开，各自退开，玄妙首先笑道：“阿弥陀佛。正法之轮，威力无边，善待此剑，杀人救人，但凭施主心中一念。”随后缓缓步出大堂，李谡跟上叫道：“大师，大师……”福祸双蛟一直盯着谢雨诗这个“老太婆”，此时也跟着跑了出去。
　　　　谢雨诗呆在原地，心想：“刚才三掌不像是捉拿，倒像是切磋……”此外，他仍在回味那几句佛偈：正法之轮，威力无边，善待此剑，杀人救人，心中一念。
　　　　他的双手温暖，曾呵护过他最爱的女人。
　　　　他的双手腥辣，曾杀过无数无辜与该死的人。
　　　　世界上没有比他更温柔的男人，世界上没有比他杀人更快的杀手。
　　　　心，抽搐在每一次沉睡之中，他需要休息，需要离开。
二十九、吃醋杀人
　　　　　　　　　　　今夜月色很美。谢雨诗独自站在小岳寺的小庭院，虽小，却是另有风味。
　　　　月朗朗，夜凄凄。
　　　　愁云淡淡，无人亭对弈。
　　　　惟有寂寞相伴依。
　　　　谢雨诗不经意间吟出这几句诗词来，后面有人拍手叫好，“好诗，高掌门原来是文武双全。”
　　　　谢雨诗听出来是李谡，也没回头，道：“多愁人，独对月，自然能吟出些风雅来，李少堡主不妨一试。”
　　　　李谡道：“我不多愁善感。”
　　　　谢雨诗问道：“你没走？”
　　　　“我为什么要走？”
　　　　谢雨诗感觉到杀气。他已经猜到玄妙为什么要击出那三掌，就是为了试探他有没有修习法轮神功，而李谡是为了什么折返？来杀他？这是最大的可能。
　　　　谢雨诗淡淡道：“蜀山大剑阁看来还是不会放过我……”
　　　　李谡冷冷“哼”一声。
　　　　“抑或是你们剑凉堡？”
　　　　李谡这回一声不吭。
　　　　“诛杀邪教教徒当然是中原武林人士义不容辞的事情……”谢雨诗想不断说话来找时机脱身，他没有回头，但李谡的剑气已经笼罩他全部退路。他此时赤手空拳，冰神剑不在身旁，而李谡尽得剑凉堡真传，再加上曾在蜀山学艺，他的胜算几乎为零。
　　　　几乎为零，并不等于零。
　　　　“但你真的认为我高飞是光明邪教的人？一个光明教的教徒是不会称光明教为邪教的……”
　　　　李谡听了这话，剑气稍弱。谢雨诗前冲一步，漂移到庭院一棵大树之后。李谡的吉祥剑“倥”一声出鞘，夹带强劲剑气，硬将大树拦腰斩断，如果谢雨诗躲在后面只怕难逃厄运。可谢雨诗已经飞上了屋檐。
　　　　李谡跳跃，腾空一剑。“李家剑法”拥有过百年的历史，充满古意，一招“净无尘”，李谡站稳脚步，紧接着一招“笑无声”，剑气四收，凝聚剑身，谁只要稍微沾上这把剑，必死无疑。
　　　　谢雨诗动作很快，“嗖”一声飘下屋檐，又躲到一棵树后。李谡大喝一声，飞跃举剑过顶，下劈一剑将树从上至下劈成两半。谢雨诗又躲了过去，回旋落在庭院中央，他下意识道：“抽刀断水？”
　　　　李谡停止进攻。刚才那套李家剑法还有另十八招，乃李家先人李太白所创，向来只传堡主，况且李家剑法也绝不外传。他冷冷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谢雨诗也不知道，他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他失忆的事告诉对方。他没有答话，李谡却替他答了：“又是我爹！哼！”
　　　　李谡剑指东南，双眼紧闭，剑式大变，他缓缓道：“就让你见识见识大剑阁的‘万剑诀’！”
　　　　其实在他说话的时候，谢雨诗完全可以将他击倒，但他的剑式太过吸引人，忍不住要看看是什么剑法；等他说这是大剑阁的“万剑诀”，谢雨诗就似乎迫不及待要他出剑，根本已经忘了身在险境。
　　　　“呼呼”，剑气带动空气，吉祥剑在月夜放射出强光。
　　　　也只有谢雨诗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睁开双眼，观察剑的走势。
　　　　万剑诀！一万把剑同时向谢雨诗刺来，无数剑气呼啸而过。谢雨诗已经受伤，手臂、大腿、胸口……衣衫被剑气划破，一道道血痕清晰可见。但谢雨诗知道，还有最后的致命一击，他也正在等待这最后一剑！
　　　　“嗤！”吉祥剑势如破竹，快如闪电，却忽然停在了谢雨诗的面前。李谡怎么也想不到谢雨诗能用一双肉掌将吉祥剑夹住。
　　　　吉祥剑何等锋利，李谡的剑气何等凶狠，谢雨诗双手掌心已经渗出鲜血。吉祥剑的剑尖依然在逼近，谢雨诗几乎无法改变死亡的事实，他只是延迟了这场败仗。
　　　　又是“几乎”，所以他没有死。谢雨诗丹田中的内力源源不断，他爆发了求生的力量将吉祥剑移过两寸，仅仅是两寸。
　　　　吉祥剑擦着右耳而过，谢雨诗迅速出击，左手擒拿住李谡的手肘，右手已经掐住李谡的咽喉。谢雨诗道：“你想不想死？”李谡眼中并无恐惧。
　　　　谢雨诗左手一使力，李谡的右臂立时脱臼，吉祥剑下坠。谢雨诗顺势抄过宝剑，退后几步，用李谡的剑指着他。李谡右臂脱臼，也没哼一声，却已经大汗淋漓。
　　　　谢雨诗的双掌血流不止，握着的剑却没有颤抖。
　　　　李谡闭上眼睛，什么也没说，似乎注定要死在自己家传的宝剑之下。
　　　　“叮”，谢雨诗手一甩，吉祥剑钉在李谡的脚边。
　　　　“你走吧，我的朋友很快就会醒来的。”
　　　　李谡并无感激之意，提了剑，慢慢步出庭院。
　　　　谢雨诗睁开眼睛，他这一夜睡得真踏实，因为有两位队友陪伴，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还魂、晓萍两人睡眼朦胧，谢雨诗道：“你们去休息一会儿吧。”
　　　　还魂摇头道：“与队长的伤相比，少睡一觉又算得了什么。”
　　　　谢雨诗双手发麻，没有半点力气，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魂道：“剑气伤及筋骨，至少需要疗养七天才能重新握剑。说来也算是奇闻，一双肉掌对拼吉祥剑，竟然只是轻微伤了筋骨……”还魂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谢雨诗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想李谡回去以后肯定要断剑撕袍，从此退出江湖了，哈哈！”
　　　　谢雨诗、晓萍也跟着大笑起来。谢雨诗道：“只是刺杀太后异常凶险，有七天不能握剑，实在让人担心。不过还好总管没有限定刺杀的时间。”
　　　　晓萍忧郁地摇头道：“任务虽无明定时限，但越早完成越好，因为万一收到那个‘白色锦囊’，那就……”
　　　　还魂脸色也难看起来，道：“晓萍说的没错，越早越好……”
　　　　“为什么？”
　　　　晓萍道：“白色锦囊里面什么也没有，一旦送来，就意味着那是任务期限的最后一天，如果那天没有完成，就……”
　　　　谢雨诗没继续追问，没有及时完成任务的密探就会死。
　　　　“咚，咚”有人敲门，一瞧原来是一个小和尚，说有人托他给一位高公子东西。还魂谢过之后，打开一看，兴奋道：“太白续命散！”谢雨诗疑惑不已，还魂马上道：“只要外敷加内服，队长的剑伤两天就可以痊愈！”
　　　　谢雨诗还是疑惑，道：“这会是谁送来的？”
　　　　晓萍道：“还魂，不要忘了‘太白续命散’是剑凉堡的疗伤圣药。”
　　　　还魂点点头，道：“对。不知这李谡安的什么心，这药……或许有问题……”他本来想说“或许有毒”，但临时转口。
　　　　谢雨诗猜到他的意思，道：“放心，李谡怎么说也是剑凉堡的少堡主，不至用如此卑鄙手段。”他长吐一口气道：“况且蜀山择徒甚严，如果李谡心术不正也不可能曾在蜀山学剑，只是他要杀我的动机我始终猜不出……”一提蜀山，他便想起昨晚李谡的那一套万剑诀，真是回味无穷。
三十、少女阿初
　　　　　　　　　　　还魂拆了绷带，敷上“太白续命散”；再用井水烧开，调入少许续命散，给谢雨诗喝了。谢雨诗双掌不久便开始发痒，正是恢复的征兆。早膳过后，四霸也都知道了昨晚之事，无不愤慨。
　　　　谢雨诗吩咐邯郸道：“你去邻县将这幅地图卖给别人，就说卖五十两，别人嫌贵，你就说：‘好吧，那就卖一百两。’”邯郸接过地图，看不出个所以然，道：“怎么别人嫌贵还涨价？五十两也未必有人买的啊……”
　　　　谢雨诗取出另一份地图，吩咐方拾同样的事情，不过是在另一个县。顶穹天和张逸天也没多问，谢雨诗笑道：“二位大哥陪我在这儿喝酒，等他们将买卖做成。”
　　　　那两份地图正是旅途中谢雨诗画的两幅天剑冢的假地图。邯郸始终不信这地图这么值钱，谁知他到邻县给一剑客看了地图，那人一瞧“天剑冢”三个字便立即丢下五锭二十两的白银，并哈哈大笑。这两幅地图势必又会引起江湖一阵混乱，也方便谢雨诗北上开封。
　　　　众人决定卸除易容术上路，只不过稍作改装，三位密探依然坐车，四霸依然扮作护卫。因为谢雨诗想，既然扮成老太婆都瞒不了别人，又何必大费周折。
　　　　这几天路上盘查则松懈很多，毕竟已到了皇太后的势力范围，有时甚至连车里有几个人都不问就放行。这日已抵达开封府城郊，谢雨诗双掌的伤已经痊愈，竟然一点伤痕也没有留下，身上其他剑伤也好得差不多。谢雨诗吩咐道：“顶大哥，我们连夜赶路吧。”他估计在天亮之前便可抵达开封，然后怎么办呢？
　　　　谢雨诗心里在盘算着，可是连夜赶路的不止他们一波人，所以他的思绪被打断了。
　　　　马车停了下来，邯郸坐在车头吆喝道：“喂！半夜三更的，你怎么站在官道中央啊！”
　　　　还魂微微掀起车幢，看见一人黑衣、配剑，背对他们笔直地站着，全身上下无处不充满杀机。
　　　　谢雨诗摇头道：“又被人发现了……”
　　　　那人道：“此路不通。”
　　　　谢雨诗一皱眉，想不到这人竟是一名女子，不过听得出她在刻意掩饰本有的声音。纵然如此，他也觉得似曾相识。这女子面对陌生人也不肯用原本的声音，可见她有多小心，可见她有多可怕。
　　　　谢雨诗等人并不知道其他的路去开封，况且夜色已深，再觅新路是不可能的了。麻烦要找你的时候始终找得到你，换别的路也许也会有人挡在中央。
　　　　邯郸道：“这路又不是你修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张逸天策马上前道：“姑娘，我们有急事要去开封，若有不便，可另有他路可走？”
　　　　“死在这里，或者掉头回去。”
　　　　邯郸怒道：“你！”他拔出长剑，冲上两步。
　　　　谢雨诗暗叫糟糕，三位密探同时冲出马车，邯郸惨叫一声“啊！”，踉跄倒地，左臂竟然被那名黑衣女子砍了下来！
　　　　“我只砍了你左手，已经仁至义尽。”
　　　　顶穹天等三人立刻下马同呼道：“五弟！”邯郸受不住疼痛，昏死过去。
　　　　谢雨诗第一次见识女人的凶狠。黑衣女子依然没有转身，腰间依然悬着那口剑，似乎从来都没有动过。
　　　　张逸天愤怒不已，刚要起身，被谢雨诗一把按住。谢雨诗摇摇头，然后对黑衣女子道：“姑娘师承何派，要找的人是我，不必难为他人。”
　　　　黑衣女子“嗯？”了一声，微微侧过头，她脸上带着黑布，看不清容貌。她转过身来，又“嗯”了一声，似乎是在肯定什么事情。
　　　　谢雨诗看着黑衣女子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不仅倒吸一口凉气，纵然是一个死人的眼神也不会如此空洞、虚无，纵然是少林方丈玄杵大师的眼神也不会如此看破世间万物。
　　　　黑衣女子没有缠发髻，长发任意披散，遮住了额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没有回答谢雨诗的问题。
　　　　她缓缓道：“此路不通。”
　　　　谢雨诗暗暗自嘲：“又是四个字……”他道：“什么原因？”
　　　　“你不必知道。”
　　　　“如果我非要过去呢？”
　　　　“杀了我。”
　　　　谢雨诗早已准备好，冰神剑应势而出，他强占了先机。他已经看出来还魂、晓萍都不是她的对手，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黑衣女子忽然出剑，杀人的剑！“当！”双剑相交，双方各退一步。
　　　　谢雨诗感到莫名的恐惧，就像别人用死剑剑法对付他一样。黑衣女子用的也是杀人的剑法，只用来杀人的剑法。悟道不同路，终归同一宗。两人继续下去只有一个结局，一起死在对方的剑下。
　　　　黑衣女子疲惫地眨眼，轻轻喘息。她再次举剑，谁知手里握着的剑只剩半截。多亏谢雨诗手中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