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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江湖路 作者:太阳雨-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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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一个“袁明善”就会有第二个“袁明善”上天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思前想后,我终于决定先向大小姐的侍女小昭下手,只要控制了小昭,攻克龙红灵这个总堡垒只是时间问题。
  小昭这个丫头蛮乖巧的,长得也十分讨人喜爱,收做偏房最好。我略施小计就把她骗了出来,在人迹罕至的“万蛇窟”下,孤男寡女,哈哈,要圆要扁,还不是我说了算。可惜半路上又杀出了那个“袁明善”掐他脖子还不会断气,真他妈的倒霉。
  袁紫衣昨夜被“姹紫嫣红”咬伤,虽然及时服下了解毒灵药“青眼冰蟾”体内的残毒却未除尽,武功多少打了一些折扣。她和秦凌霜十几年来明争暗斗数十次,功力始终不相上下,此次相斗,也是半斤八两。
  她见对方剑招飘渺,难以捉摸,长剑划圈,使一招“三环套月”抵挡,脚下一缩,想要退避一步。才划了一个圆圈,右脚突然一痛,却是被方学渐的牙齿咬住了鞋头。接着小腿被人抱住,一时立足不稳定,身子后仰,左腿翘起,“嗤”的一声,已被长剑划了一道五寸长的口子更多txt小说下载…美文社…35766。info,鲜血涌出,湿了裤子。
  方学渐如何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双手猛拉她的小腿,身子一扑,一个手肘撞向她的小腹。袁紫衣身经百战,反应何等迅速,身子后仰,左掌伸出,拍向地面,右手的长剑一招“横扫千军”扫向方学渐的脖颈。
  秦凌霜只需长剑直刺,就可以杀了这个和自己有十几年宿仇的情敌,但方学渐的性命势必就此断送。
  她天性和善,外冷心热,肠子柔软,长剑陡转,一招“流泉浮雪”刺到了一半,变成了“风卷残梅”锋刃擦着方学渐的面颊过去,“当”的一声,长剑相交,震得他耳中“嗡嗡”直响。
  方学渐的手肘直直下落,终于重重地击在袁紫衣的小腹上。


第33章 泯灭(中)
  人身上的腹部极是柔软,何况是一个风流妇人的小腹?方学渐内力运转,真气通臂,手肘击在上面,犹如撞进一团棉絮当中,柔软得仿佛空无一物,受不住半点力气。
  他心中一惊,暗叫不妙,肚子上已然挨了一脚,张牙舞爪地飞上半空,嘴巴一张,喉咙里的一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
  龙红灵远远地看见方学渐疯子一般又咬又抓,秦凌霜剑法犀利,连绵不绝,母亲横躺地上,在两人的围攻下左支右绌,连遇危险,她惊怒交加,几次想冲过来,都被雪鹫挥动羽翼挡了回去。
  闵总管抢上了两步,脸上的肥肉荡漾起伏,巍伟壮观,每只手中都握着一柄短刀,她是六合门的弟子,十几年来安逸惯了,却也没有将“六合刀法”忘记干净,脚踩莲花小步,扭动粗壮的腰肢,直上直下地砍过去。
  刀子未近雪鹫三尺,霎时间胸口一闷,透不过气来,身子腾云驾雾般平平飞出,穿过围墙,蓬的一声,结结实实跌在院内。墙下五盆名贵的菊花开得正盛,被她阔大的臀部轻轻吻了一下,立马皮开肉绽,筋断骨折,呜呼哀哉,飞来一场横祸,也算流年不利。
  秦凌霜斜跨了两步,长剑一圈,一招“冰河倒泻”奔腾而出,剑身轻颤,隐隐有轰鸣之声。袁紫衣识得此招厉害,长剑下划,接着身子一侧,一个“懒驴打滚”避开她的剑锋,乘势一招“毒蛇出洞”刺向秦凌霜的下腹,左掌在地上一拍,正要爬起身来,左腿失血过多,突然一软,差点跌翻在地。
  方学渐刚才从三丈高的空中摔下,跌得眼冒金星、七荤八素,躺在地上直喘大气,见此良机岂肯放过,一个打滚,拳头伸出,打在她的左小腿上。
  袁紫衣哀叫一声,身子一歪,左膝跪地,正好躲过秦凌霜的一记直刺,左臂一伸,掐住方学渐的脖子,用力一拉,扯到自己的身前,双眼血红,满是痛恨之色,喝道:“臭小子,你命大,我看你能活到几时!”
  手腕抖动,剑光闪闪,舞出三朵剑花,正是“神龙剑法”中的进攻招数“三分天下”秦凌霜被迫退开一步,眼看方学渐舌头伸出,立时便要断气,心中一急,翻身跃到她的身后,身子尚在空中,已然反手挥出一剑,想趁她跪在地上,不能回身之际,重创于她。
  袁紫衣见她脚尖一点,已然料准会来身后偷袭自己,左手一甩,把方学渐的身子挡在后面,长剑点地,站立起来。方学渐被她掐住脖子,气闷欲死,双手抓住她的手臂,想用劲掰开,却无论如何使不出偌大的力气。
  秦凌霜长剑挥出,蓦然发觉剑尖所指之人竟变成了方学渐,心中一惊,长剑收势不及,在他背上划开一道四寸长的口子,血珠一颗颗地蹦了出来。方学渐被袁紫衣单手拎在背后,有痛叫不出口,眼前一阵发黑,双臂挥舞,慌乱中死死抱住了她的脖子,身子整个压在袁紫衣的背上。
  秦凌霜只需长剑直刺,这对宝贝罗汉一起了账,这个《风月江湖路》的故事也就结束了,可惜她心太软,手执一柄锋利的青钢宝剑,站在两人身后,居然一时找不到下手之处。
  袁紫衣练过俞枷术,反手擒拿原本就是她的拿手好戏,却不料方学渐的耐力如此了得,掐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断气,抱住自己脖子的双臂却越收越紧,渐渐感觉呼吸困难。
  她心思迅捷,猛地一个转身,使出“跌扑步”身子故意微微一晃,装成立足不定的样子,一招“白虹贯日”斜刺而出,歪了三寸,见秦凌霜侧身避过,长剑刚向前递出,右腿一提,猛地反踢在方学渐的腹上,左手一拉一松,把他的身子往秦凌霜的剑尖送去,哈哈一笑,道:“秦凌霜,十七年前你不是我的对手,今天你依旧不是。”
  长剑一挺,打算在她手忙脚乱之际,突施偷袭。
  方学渐小腹上骤然一痛,全身气血翻腾,忍不住又要吐血,双脚离地,身子翻转,倒立而起,喉管突然放松,呼吸登时通畅,他的手臂依旧勾在她的肩头,微微吸气,内力沿着小周天的流动更加迅速,身子展开,猛地瞥见有两柄寒光闪烁的长剑在下面等着自己,右掌使力在她肩上拍了一记,身子凌空翻起,又在她的头顶拍了一掌,身子向上直直飞起,正是昨天龙啸天施在他身上的手段。
  “哧”的一声,长剑贯胸而入。袁紫衣只觉后背和前胸一阵剧痛,手中的长剑“呛啷”落地,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目光从秦凌霜的面孔慢慢移到自己的胸前,一只白玉般的小手握住剑柄,三寸长的青色锋刃露在外面,血液正慢慢从伤口渗出,一颗颗滴落下来,在石板上轰然炸开,殷红如花。
  她犹自不相信这是真的,伸出颤抖的手掌去摸胸口的剑身。秦凌霜的右手一抖,将长剑从她身中抽出,伤口血如泉涌,她看着袁紫衣的身子直直地倒下去,一字一句地道:“这是你欠我的,今天我把它取回去。”
  突然抱住喉咙,蹲到地上拼命呕吐起来,清水、鼻涕一齐涌出。
  方学渐屁股着地,却不觉得怎么疼痛,他看着袁紫衣的后背突然流下一条血痕,然后倒地而死,吓了一跳,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阴影,耳中突然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悲嚎,急忙转头望去,只见龙红灵手握长剑,口中不住哀号,疯了似地一剑剑朝那头雪鹫刺去。
  雪鹫“啾啾”低鸣,避开她的连刺,翅膀拍过,长剑落地,龙红灵的身子如一只断线的风筝,横飞三丈,撞在坚实的围墙上,翻滚着摔下来,急怒攻心,一口气转不过来,登时晕厥在地。
  方学渐一时吓得呆了,脑子轰的一声,胀裂了开来,变成了有七、八个那么大,一颗心突突乱跳,举起自己的手掌,心中大叫:“不会的,不会的,我没有打灵儿的娘亲,刚才那一掌不是我打的,那定是她爹爹附身在我身上,否则片刻之间,我如何学得会那样精巧的招数,一定不是我,一定不是我,她一定不会怪我,我还要娶她为妻,今后努力读书练武,为她考取文武双料状元,她也答应过我,要为我生一大堆胖娃娃呢。”
  他在心中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可是越想越怕,额上冷汗涔涔,浑身不住轻轻颤抖,双手撑地,慢慢朝龙红灵爬去,僵硬的双腿在地上拖行,膝盖磨破了一层皮,都不觉得疼。
  他爬到龙红灵的身边,见她原本娇艳绝伦的面庞此刻竟变得苍白如纸,脸上没有半丝血色,心中顿生怜惜,翻身坐起,把她抱起,脑袋枕着自己的大腿,手指试了试鼻端,气息微弱,知道晕了过去,心中稍稍安定,伸出手指在她的“人中”上按了几下,龙红灵“嘤”的一声,醒了过来。
  方学渐大喜,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道:“你醒了?”
  突然眼前一花,“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火辣辣的痛,已然挨了一个耳光,胸前跟着一阵剧痛,已被她用“头锤”顶了一下,方学渐“啊”的一声,翻倒在地。
  龙红灵披头散发地跳将起来,又伸腿在他的肚子上踹了两脚,骂道:“你这个大坏蛋,枉我天天盼着你来,日思夜想,你却勾搭了外面的女人来欺负我们娘儿俩,你这个天下第一负心薄幸的大坏蛋,我恨死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想见你一面!”
  突然眼眶一红,两串珠泪“唆唆”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方学渐的脸上,扭过头,呜呜哭着,向自己的母亲跑去。
  方学渐怔怔地躺在地上,泪眼模糊,龙红灵的背影越来越远,看上去是那样遥远,遥不可及,仿佛隔着一条浩瀚的银河。牛郎织女一年还可一会,他和龙红灵呢?谁给他们搭鹊桥,多少年才能相会一次?即使相会,他们之间又能怎样?
  你是天下第一负心薄幸的大坏蛋!我恨死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想见你一面!
  那两串珠泪滴落,打得脸上一片冰凉,打在心上一片冰凉。


第33章 泯灭(下)
  龙红灵跪到母亲的尸身前,悲从中来,伏在上面放声大哭。山庄众人见主妇惨死,一阵骚乱,几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弟子跳将出来,挺剑戳刺,被雪鹫一一抛出,摔了满地,余人远远避开,再不敢走近它身前十尺。
  方学渐转头望去,见小昭手执一柄蛾眉刺,站在人群之中,一双美目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目光中全是殷殷的关切,他心中一暖,朝她点了点头。
  秦凌霜见龙红灵哭得伤心,心中微有歉意,她生性内向,言辞笨拙,此时更加不知道如何开口,轻叹一声,拣起地上的长剑,快步走向自己的女儿,突然背后风起,一个女子尖声道:“你这个恶妇,你杀我娘亲,我要你抵命!”
  龙红灵知道对方武艺了得,只有突施暗算才有机会得手,见她背对自己,悄悄拾起母亲的长剑,纵步上前,手腕送出,直刺她的后心。长剑堪堪触及秦凌霜的衣服,对方的身子突然向前飘出一尺,她势力已尽,剑尖离对方的身体还差三寸,正待运力再刺,眼前突然白光一闪,“当”的一声响,一股大力传来,手腕一震,长剑落地,脖子上蓦地一凉,一柄长剑抵上咽喉。
  方学渐大吃一惊,怕秦凌霜斩草除根,把她也杀了,连滚带爬地冲上来,口中大喊:“秦伯母,剑下留人,她是好人,请你高抬贵手,不要伤害她。”
  秦凌霜静静地望着龙红灵,缓缓道:“你想报仇,先下十年苦功。”
  长剑抽回,再不理她,前行数步,俯身去检视女儿的伤势。
  方学渐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爬到了龙红灵的身后,见她定定地站在那里,身子轻轻颤抖,知她好强,这番委屈和悲痛一齐涌上,只怕比死还要难受,心中怜爱,手掌伸到一半,硬生生停在半途,轻叹一声,道:“灵儿,你不要难过。”
  龙红灵霍地转过身来,眼中冷光一闪,牙齿格格声响,脸色变了几下,一点点转暖,突然笑了笑,一手扶住额头,一手伸向方学渐,柔声道:“渐哥哥,我好累,你让我靠一下,好吗?”
  方学渐见了她的笑容,虽然微微有些苦涩和牵强,但脸上泪痕婆娑,犹如雨打梨花,楚楚动人,比平时阳光般的笑脸更多了一层惹人疼惜的风姿,心口怦怦乱跳,喜上眉梢,急忙运起了“凌波微步”的内功心法,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拥她入怀,右手在她后背轻轻拍打,心情激动,眼角泛出星星泪光,哽咽道:“灵儿,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些,其实这也不能怪秦伯母啊!”
  肩头一阵剧痛,钻心透骨,被龙红灵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龙红灵“呸”地吐出人肉,嘴角边流下一丝殷红的血液,一膝盖顶在方学渐的下身要害,疯狂大笑起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无赖,瞎了眼的坏蛋,我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见你!”
  身子后退,几下起落,翻过围墙,远远去了,刺耳的笑声在练武场的上空回旋飘荡,渐渐变轻,终于寂然沉没。
  方学渐的脸膛成了猪肝颜色,额头冷汗雨落,手捂下体,蜷缩在地上,心如死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龙红灵消失的那段墙角,牙关咬紧,背上伤口破裂,鲜血不住渗出,衣衫上的血迹越来越大,脑中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滚翻,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光,一股暖流从头顶“百会穴”钻进来,脑子登时一清,方学渐“啊”的一声,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面前一张冷冰冰的面孔,瓜子脸形,琼玉秀鼻,樱桃小嘴,正是杀人凶手秦凌霜。
  秦凌霜见他醒转,缩回手掌,两片嘴唇微微开启,道:“初荷伤重,要你救治。”
  方学渐听说初荷没死,欢喜得直欲弹跳起来,上身一仰,麻木的双腿跟不上节奏,整个身子像元宝似的在地上摇摆了几下,笑逐颜开道:“好,好。”
  转头望去,见初荷盘膝而坐,离自己不过五尺,急忙爬过去,突然发觉地上放着一面镜子,形式古朴,顶上穿了一根细细的银链,模样儿看上去有几分面熟。
  他匆匆一瞥,也不怎么在意,爬到初荷的身后,搬动自己的双腿,也成盘膝姿势,见她后背的衣服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一大块白嫩细腻的肌肤,毫无瑕疵,如一方天然生就的羊脂白玉。
  方学渐觉出奇怪,凑近头颅,在她的后背上仔细检视了一番,寒意扑面,居然找不到伤口所在。他心中一动,拿起地上的那面铜镜,镜子触手微有凉意,中间有一个小孔,像被一根针刺过,镜面上黏着一层浅褐色的物事,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方学渐心头猛地一震,他想起了那个迎工山中的山谷小屋,那道翠绿色的卧室门帘,那张化妆台桌,桌上不是就摆着这样一面铜镜么?
  “牛头照镜子,臭美么?”
  初荷靠在门上,向他偷眼嬉笑。
  金威长臂一伸,手掌已握住他的两只脚腕,往后用力一拉,将他凌空提起。
  “咚”的一声巨响,他的后脑重重撞上桌面,正压在那面倒翻的铜镜上面。鲜红的血液汩汩而出,顷刻便把铜镜染得殷红一片。
  原来这浅褐色的物事是自己的血,原来初荷一直保留着这面铜镜,用链子系了,挂在身上。他心情激荡,眼泪一滴滴滚落下来,“啪啪”地打在镜面上,把干涸的血液冲起一道道闪亮的沟壑,纵横交错。
  方学渐心中欢喜不尽,脸上喜气洋洋,恨不得跳起来手舞足蹈一番,碍于行动不便,只是仰头开合了三次嘴巴,目光虔诚,面对辽阔的苍天,把玉皇大帝和如来佛祖好好恭维了一番。
  秦凌霜见他举动奇怪,还以为他在思考怎样救治初荷的办法,心中感激,好不容易等他低下头来,这才开口道:“初荷全身被‘冰魄银针’的寒气冻住了,你练的是纯阳内力,正好解救,只是渡真气的时候要缓缓而行,不要太急。”
  方学渐顿时醒悟过来,答应一声,突然想起自己给她治伤的时候,运输内力可是汹涌澎湃,不留余力,虽然逼出了大部分寒气,苦头肯定也让她吃了不少,脸上不禁一红,偷眼望了一眼,见她面孔冰冷,喜怒不形于色,心中惴惴不安,不知这个未来的丈母娘对自己的印象是好是坏?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安定心神,运起丹田内力在身上走了一遍,护住自己的胸腹,以防寒气反扑,举起右掌按住初荷的后心,将一股热烘烘的真气慢慢送了过去。
  方学渐此时已打通“任、督二脉”内力运行再无滞塞,较之吞下小金蛇时候的二十年功力,增长了一倍有余,单论内力的深厚,已可挤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至于武功,大概和镖局里的普通镖师在伯仲之间。
  他内力虽然深厚,因为怕弄伤她的内脏,真气缓缓而行,所花的时间比上次救治秦凌霜还要漫长许多,直到日头西斜,初荷头上的白气才渐渐变淡,体内的寒气去掉了十之八、九。
  初荷突然微微一动,“嗯呀”一声,身子后倾,软倒在方学渐的怀里。方学渐见她鼻翼微动,眼皮轻轻跳了几下,缓缓睁开眼来,心情激动之下,喉咙突然哽住,强忍住咳嗽的冲动,一张面孔涨得通红,努力笑了笑。
  初荷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几分迷惑和意外,痴痴地望着方学渐的面孔,嘴巴张开,轻声道:“这里是天堂么?”
  方学渐欢喜得似要炸裂胸口,咽了口唾沫,嘻嘻一笑,吐了吐舌头,双手作势在头上装成牛角的模样,用调皮的眼神瞧定她,道:“这里是地狱,我就是看门的牛头怪。”


第34章 庄主
  初荷的目光慢慢明亮起来,像夜晚降临时两颗冉冉升起的星星,苍白的脸色因为激动微微有了一丝红晕,喜悦的光芒从眸子深处一点点渗出来,突然大叫一声,半转身子,一下抱住方学渐的脖子,两片红唇颤抖着凑上来,狂乱地亲吻他的鼻尖、眼睛和嘴唇,泪水沿着她的脸颊“哗哗”而下。
  方学渐全身滚烫,胸中热血沸腾,张嘴含住她的香嫩小舌,拼命地吸吮,天地一下子缩得极小,小得都装不下第三个人。他的手掌从初荷后背的破孔中滑进去,背脊的肌肤光润而冰凉,在微微颤动,像一只惊悸的松鼠。
  正当两人如痴如醉、浑然忘我的时候,身边突然响起了几下轻轻的咳嗽声,声音虽轻,传入方学渐的耳内无异敲锣打鼓,慌忙推开初荷的身子,一双翠绿色的绣花小鞋赫然在目,抬头望去,只见秦凌霜站在自己身边,仰头望着天上悠悠的白云。
  初荷羞得满面通红,挣扎着要爬起身来,双足无力,一下又跌进方学渐的怀里,索性把脑袋埋入他的臂弯,轻声道:“这里好多人。”
  方学渐左臂搂住她的身子,右手慢慢梳理她的秀发,低声安慰了几句,突然想起龙啸天临终前交给自己的那枚戒指,“这枚戒指是神龙山庄掌门的信物,袁紫衣一死,你你便是庄主”现在袁紫衣已死,自己可不就成了神龙山庄的庄主?只怕这些手下早把自己恨得入骨,轻易不肯答应。
  自己腿脚麻木,不便行走,初荷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全要靠秦凌霜和那头大雕在身边护卫,三人要平安下山绝非易事,如果在这里和山庄众人长期对峙,没吃没喝,更加不是良策。
  他心中主意打定,咳嗽两声,仰头道:“秦伯母,龙庄主临终之前,交给小侄”
  话未说完,突然手腕一紧,一股清淡的熏衣草香扑鼻而入,两道慌乱急迫的目光钉在自己脸上,一个女子发颤的声音道:“你你说啸天他他已经”
  方学渐吓了一跳,见那只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掌在微微发抖,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道:“龙庄主被袁紫衣关在一个山洞里,五年来一直过得生不如死,我昨夜想救他出来,不小心被她发现,把我们推下山崖,掉进山下的一个水潭,水潭里养了一条很大的蟒蛇,龙庄主被蛇身缠住,肋骨根根折断,不幸去了。临终的时候,他说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念一个叫凌霜的人,他说他这辈子欠她的太多,今生无论如何都还不清,只有下辈子重新投胎,再来还她。他还给了我一枚戒指,让我当神龙山庄的庄主,还让我一辈子好好地照顾初荷。”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眼打量,见她蹲在地上,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又似完全没有看见自己,目光迷离,仿佛在了望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隔着久远的记忆,那里有她的笑,她的哭,她的辛酸。
  秦凌霜的眼神渐渐变得朦胧,十指发颤,细润的下巴微微蠕动,长长的睫毛突然惊悸地一抖,两丝晶莹的液体从眼眶里面悄然滑出,慢慢凝成大大的两颗,摇晃着,如两粒沉甸甸的珍珠趟过苍白的面庞,无声地跌落在绣花鞋上,湿了,化了,没了,像跌落了一个梦,一段思念,一种幽怨。
  她伏在女儿背上,双肩耸动,忍不住小声地抽泣起来,尽量压抑着,一段珍藏了十七年的爱恨,无数孤单难眠的夜晚,刻骨铭心的相思情义,都似要随着弱不可闻的哭泣宣泄出来。
  方学渐觉到初荷的身子微微一动,手臂一紧,不让她乱动,低头下去,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荷儿,让你娘亲好好哭一阵,哭过之后就好了。”
  初荷抱紧他的腰身,头颅依偎在他的怀里,微微摩擦,柔软的发丝钻进方学渐的鼻孔,奇痒难受,他急忙伸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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