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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请给爱情做人工呼吸-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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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嘿嘿地笑着,“有什么不方便的。”
  上了电梯,直到17楼,女孩打开门站住,对门外的华曦笑笑说:“感谢你送我回家,再见。”
  华曦愣在门口,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只好很不自然地说了再见,转头走向电梯。这时,女孩又在门口叫住他,“看你是个好人,实在不想骗你。刚才有人在跟踪我,所以只好让你冒充我男朋友,实在不好意思。”
  华曦呆呆地站在电梯厅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缓了一下神,才解嘲地说,“看来我不知不觉地做了一次雷锋。”
  女孩也愧疚地站在门口,摇摇头,“算了,进来吧,进来坐一下再走。”
  离开这座大厦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华曦走在依旧温热的大街上,大脑里空空旷旷的。街上的行人很稀少,只有一两个水果摊子还亮着灯。华曦在女孩简陋的客厅里喝到了家乡的新茶,也了解了一种以前从不理解的生活。女孩拿出了相册翻着给华曦看,看她小时候搔首弄姿的模样,笑过之后,又看了她和几个男人在深圳、云南、泰国的合影,告诉华曦这几个香港人的身份。而现在有个当地的年轻人一直在追她,今天就是和他吵了几句后,才遇见华曦的。说起这段的时候,女孩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为自己的小手段洋洋自得。
第三章 台风季节(5)
回到自己的铁架床上之后,华曦才想起,《芥川龙之介小说选》忘在了女孩子的客厅里,而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姓名,也不知道她的电话,甚至记不住那栋大厦的位置。一切就是这样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4』
  到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昨天的一切都已经淡忘,梁院长催着华曦把流沙的处理方案重新计算一遍,一直到了晚饭后,华曦还爬在一堆计算的数字里。这时,宁绍辉冲进来,问他为什么脱离组织活动而不请假。华曦被问懵了,“什么组织?”
  “博物馆大院光棍协会啊,你可是书记啊。”
  “我什么时间当上了书记?”
  “昨天晚上,四处找不到你,就缺席任命你为书记了,而且当场决定,由于你缺席组织成立大会,处罚你今天在巴登街买单请客。”
  华曦无奈地摇摇头,“你们不征得我的同意就随意成立组织,这是多大的罪过。算了算了,饶你们一次,明晚我买单,今晚我要干通宵了。”
  楼下的篮球比赛照常进行,小美和那个拘谨的男孩照常在台阶上观看,只是小美比昨天更显得失落和憔悴。篮球比赛结束了,人们也散去了,大院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华曦躲在房间里,继续计算着无数个关于流沙与钢筋量的枯燥数字,夜色就是这样悄悄地爬过了窗棂。只是华曦不愿意抬头,不愿意望见宿舍楼小美窗口的灯光,这时,只有图纸和计算器上的数字才最鲜活、最*,每个符号都会在枯燥的纸面上跳舞,每个数字组合都有轻快的旋律。随着夜色从门缝溢出,小美轻轻地走进来,坐到华曦身边的床头上,在台灯昏暗的灯光下,小美的脸色有些惨白,眼睛也是肿的。华曦呆呆地望着突如其来的小美,刚才还鲜活跳动的符号乖乖地回到图纸上。小美拉过华曦的手,幽怨的眼睛深得像雨后的黑夜,紧咬的嘴唇只是轻轻动了动,没有说出一句话。华曦握住小美冰凉的手,看见一滴眼泪从脸颊上汩汩地流过,化成了一道亮亮的水印。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散乱的头发轻轻飘起,小美又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之外。
  到天亮的时候,华曦还趴在桌子上睡着,直到走廊里有人陆陆续续上班来,才匆忙地洗了把脸,将计算好的处理方案送到了梁院长的办公室。路过叶青的面前时,叶青睡眼惺忪地指着刚送来的特区报,“台风要来了,小心窗子啊,要是把图纸泡了,你就惨了。”
  『5』
  下班的时候,天已经阴沉得如柏油路面一样,灰黑色的云低低地压在头上,把红岭大厦的顶部含混地包裹住。风已经一阵一阵的吹来,马路上的尘土和纸片开始在地面上旋转着,树梢来回摆动,把哗哗的声音送进阵阵的风鸣之中。
  今天没有篮球比赛,也没有观众,华曦坐在台阶上,感受着平生第一次即将接触的台风预演。风迎面扑过来,没有凄惨,只有大自然的生动。这时虽然天空上的阴云蓄满了亟待奔腾而下的雨水,但风却是干燥的,吹在脸上,没有一丝湿润的含义。小美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在了华曦的身边,风把她的头发舞得四处飘散,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凝重。华曦没有转头,虽然只是小声地,但可以确定小美能在这风动之中听到它。
  “男朋友呢?”
  “走了。”
  “这么快?”
  “台风要来了。”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风像逐渐长大的孩子,用力地撼动着可以摇晃的一切,树、草和飞舞的垃圾一起随着风的节奏跳舞,让视野里所有的建筑物都显得那么无助。风混浊了面前的一切,头发也像孤草一样迷失了原有的自尊。小美忽然凑到华曦的耳旁,大声地叫道:“一切都结束了。”
第三章 台风季节(6)
混合着风声,华曦不敢确定听到了什么,大声地问:“什么?”
  “一切都结束了。”小美再次地喊道。
  “这么快?”
  “是。”
  “值得纪念吗?”
  “值。”
  这时,豌豆大的雨点借着风力向脸上砸来。华曦拉起小美扭头往附楼跑,风改变了人的方向,在树梢的猛烈抽打下,两个人歪歪斜斜地逃进了办公室。华曦第一时间关上窗户,认真地锁好,书桌上的几本小说已经被泡得湿沓沓的。小美扯过毛巾捋着头上的水,身上的裙子已经完全帖在身上,暴露出女孩所有的秘密。
  两个人抹着脸上的水,望着对方狼狈的样子,相对而笑。似乎这笑是赠与刚才的一切,是对过去的送行,是对心头阴霾的化解。小美双手抓住华曦湿透的衣领,把华曦慢慢地拉过来,然后将自己投入到华曦的怀抱之中,两个湿漉漉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窗外的台风越来越猛烈,窗棂不停地呻吟,模糊的玻璃在窗框中挣扎,似乎要逃离这暴风的折磨。雨水积存在窗棂下,然后借着风力从缝隙里溅进室内。
  “你记恨么?”小美怯生生地问,华曦还从没见过小美这么胆怯,似乎生怕失去什么。
  “记恨什么?”
  “记恨我呀。”
  “为什么要记恨你?”
  “我让他留宿啊。”
  “哦,台风不是已经来了吗。”
  华曦轻描淡写地回答,试图以此表示自己的大度。可这时小美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刁钻地抓住华曦的两个耳朵,两条细眉夸张地吊起,尖声地叫道:“那你老实交代,这两天有没有跟踪我?”
  既然两只耳朵都被别人抓在手里,华曦此时也不敢反抗,“没有,向毛主席保证。”
  但小美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华曦的声音里已经带出了哭腔。
  “有没有在我的窗户前走来走去?”
  “没有,根本没上过你的楼。”
  小美一听,顿时松了手,做出彻底失望的样子,“看来你真的不关心我。”
  耳朵获得了自由,华曦马上摆出一脸的得意,“不是我不想上去,主要是怕受不了窗户里面的刺激。”
  小美脸色一红,“呸!谁像你这么*!”
  “我一个人,跟谁*啊。”
  小美做出举拳就打的姿势,华曦赶紧抱头躲在床下。
  小美嚷嚷道:“还没打呢,躲什么?是不是说错话了?”
  “是。”
  “错了要罚。”
  “认罚,罚什么?”
  “罚你去买吃的。”
  华曦顿时站起来,指着窗外呼啸的台风和暴雨,“小姐,你疯了?”
  小美眼睛溜溜一转,“你想不想吃杨桃?”
  “没见过。”北方长大的华曦很少吃到南方的水果,见过也不一定叫得上名字。
  “就是那种有六个棱的,黄黄的,有这么大。”
  “没见过。”
  小美见华曦摆出一副无知者无畏的样子,就只好详细描述以此来诱惑华曦的味觉,“它有这么大,吃起来甜甜酸酸、松松脆脆的。”
  “等台风过去就买给你。”
  “可我等不及啊。”
  “这时候,谁还开门做生意啊?要钱不要命吗?”
  小美神神秘秘地说:“我知道一个地方有,现在一起去。”
  “现在?”华曦惊呆了,外面的台风正在蹂躏着虚弱的窗户。
  “是,现在。”小美拉起华曦就往外跑,华曦不得已跟在后面,跑下楼梯,两个人手拉手发疯一样冲进了狂风暴雨之中。
第三章 台风季节(7)
暴雨是台风的孪生兄弟,借助风力,雨点像明晃晃的刀子一般横扫着一切。人在风中,似乎失去了重力,轻飘飘地为台风随意舞动。所有的雨水都是迎着面孔泼来,并在眼前激荡开来,随即消散在急骤的雨流之中,吹落的梧桐树叶拍在脸上,像挨了重重的巴掌。华曦只有紧紧拉着小美的手,踉踉跄跄地窜进后花园里,又从铁栅栏上翻过去,溜进荔枝公园里。华曦不知道小美要去哪里,只有紧紧拉住她的胳膊,猫着腰在剧烈摇摆的树下穿过。脚下的积水泛着水花,水花和雨点合在一起向着一个方向泼去。四周尽是挣扎的树,嚎叫着不愿离开脚下的泥土。风雨从树枝间肆意掠过,带走了怯懦,带走了软弱,只剩下无止境的骇人咆哮。小美勉强依仗着树干的支撑,几乎要趴在地上一般来到湖滨的一棵树下,满头雨水地对华曦大声叫着:“看,杨桃就在那儿。”
  华曦几乎无法睁开双眼,雨水像瀑布一样从额头冲刷下来,只有用手遮住额头向树上望去,昏暗的风雨之中,有几个拳头大小的果实在树枝上舞动,他大声喊道:“怎么办?”
  小美将华曦摁在树干旁,“扶住,别松手。”自己一边抓着树干,一边踩在华曦的肩膀上,“用力站起来。”
  小美蹬着华曦的肩膀攀到树杈之间,牢牢地抱住飘摇的树枝,将手能够得到的杨桃丢到地上,然后又死死抱住树干慢慢爬下来。两个人将捡起的四五个杨桃兜在怀里,重又顶着台风向回爬去,到了围墙边,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躲在墙下歇口气,华曦叫着,“这儿没人管吗?”
  小美把头缩在两个肩头下,“有啊,有保安,抓到罚钱。”
  华曦一听赶紧起身缩在风雨里,“快走吧,别让他们看到。”
  “好,我先翻过去,你拿着杨桃。”
  小美翻到了公园的墙外,从铁栅栏之间一一接过了杨桃,正当华曦抓住铁栏杆要翻的时候,小美站起身,朝着四周大喊,“来人啊,有人偷杨桃了。”喊声夹杂着狂风和暴雨,淹没在注满激流的世界里。
  华曦一听小美大叫,生怕她叫来保安,冰冷的手顿时抖了起来。四处环望,瓢泼般的暴雨击打在脸上和身上,无法分辨任何隐藏在暴风雨后的危险。于是只有慌忙地爬上铁栏杆,并恶喊道。“别叫!想害死我?”
  小美仍大喊不止,“快来人啊,有人偷杨桃啦。”害得华曦几次从铁栏杆上溜下来。
  等两人顶着台风窜回了附楼,华曦一把抓住小美,义愤填膺地质问:“你可真够歹毒的,竟敢在这个时候出卖我?”
  小美笑得险些说不上话来,头上的雨水随着笑意挥洒,“你可真够蠢的,这时候哪有人管啊?就是看见了,也不会出来啊,你快傻颠了。”
  回到房间,华曦就赶紧擦干身上的雨水,看见小美全身还如泡在水里一般,就找出件衬衣递给小美,小美接过来,“你先出去,顺便把杨桃洗了,一会儿我削给你吃。”
  杨桃的味道并不像小美说的那么好,只是松松脆脆,很清新的味道。不过最吸引华曦的还是小美在昏暗灯光下的模样,过大的衬衣下隐约显现的曲线,让华曦觉得在这台风肆虐的夜晚,简陋的房间和鲜黄的杨桃都别有情调。小美似乎注意到了华曦的目光,嗔道:“别瞎看,快点吃。”
  “为什么不许看?”
  “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吗?”
  “没见过!”
第三章 台风季节(8)
小美将削好的杨桃塞进华曦的嘴巴里,“没什么好看的,谁长得都一样,何况我又这么丑,看多了容易害病。”
  华曦试图了解这两天发生了什么,“难道他嫌弃你丑?”
  小美摇摇头,“怎么会呢?起初可是他追求我的。”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小美迷茫地望着华曦,“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这两天我也一直疑惑,以前我们总是在一起读书,一起闲聊,我捉弄他的时候,他也会傻笑,让你一看到他就会好开心。可是,分开之后,这些就都忘了,两个人见面只是像有某种契约的陌生人,不觉得开心,也不觉得讨厌。”
  小美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两年来,既没有勇气相爱,又没有勇气分手。实际上,这次他过深圳来,也是鼓足了勇气,想尝试着改变,他都做好了随时离开厦门的准备,可是,仍旧不行。”
  “为什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可能你不会信,临走时,他哭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他说他从心里爱着我,可是,想象和现实却是两回事,甚至在抱着我的时候,都没有反应,他哭得好绝望。我也无法把他和过去联系在一起,甚至在他哭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仍旧是你,我是不是太残酷了?可是我无法摆脱脑子里的混乱想法,我居然做不到安慰他。后来,我只好坦白了,坦白了我们之间的事。”
  “我们之间的事?”
  “是,是关于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我向他坦白的,是很多没有发生过,有些只是我曾想过的事。我告诉他,我们两个相爱而且疯狂,第一次*居然在夜晚的篮球场上,有时疯狂起来会在大家上班的时候躲进开水房。你为我抛弃了以前的恋人,自小青梅竹马的恋人,而她因此为你割腕自杀。我骗了他,我知道我不该撒谎、不该骗他,但是,也许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小美的眼泪涌出来,寂寞地落下,“我编造了最残忍的借口,他信了,他哭得像个孩子。我甚至没有勇气说出分手两个字,只好用这种方式来伤害他。他走的时候,让我带他问候你,可我知道,他承受了伤害。他上车之后,我还看见他眼里有泪,我转身就走,我不敢再看他的样子,我怕我挺不过这一关。回来的路上,我哭了一路,我怕他会灰心,我怕你会生气,我都不敢走进这个大院子。直到晚上,看到你坐在台阶上,我想,我一定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可又怕你会走开,直到你问我时,我才突然有了信心,才敢把编造的谎言讲出来,这是给自己的一个交代,也是对过去的解脱,我太自私了。
  半夜的时候,几次看到你的窗口还亮着灯,估计你也没有睡,好想过来看看你、陪陪你,可是我不知道,你会怎样看待我,怎样看待一个撒谎的下贱女人。我在试图去爱一个男人的时候,竟然心里会想着另外一个男人,我用与这个男人的幻想去安慰另一个男人的失落,我用他的身体去满足我对你的幻想,他成了可怜的替代品,这对他太残忍了。”小美开始抽泣,嘤嘤的哭声阻止了一切。
  华曦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他无法接受面前的一切,只有拉住小美的手,任她沉溺在哭泣的泥沼里。窗外的台风越刮越烈,仿佛要挣扎着将这混沌的世界撕裂。
  『6』
  华曦把电话线插上,呆坐在窗台上,等着电话铃响起。他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又猜想如果电话铃声响起,躲在电话的背后会是谁,也许这就是全部的无奈。电视里的字幕一遍又一遍的预告台风“朱庇特”今夜明晨就会在惠州和深圳之间登陆,请市民做好防风防洪的准备。这是今年的第一次台风,也是华曦经历的第五次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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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台风季节(9)
华曦的肚子开始呻吟,饥饿感像难缠的蚊子一样挥之不去,只好套上背心短裤,走出门来。楼下的街边依旧灯火通明,商店里人头攒动,完全不像刚经历了爆炸的洗礼。过往的人们或行色匆匆、或嬉笑怒骂,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消磨着时间。楼下一条窄窄的胡同里,尽是各种小吃店和大排档,油烟味飘到了大街上,引来不少贪吃的食客。华曦在一间叫“上海小食”的店门口坐下,叫了一碗上海馄饨和三个素菜包,开始闷头大吃。不远处,一对青年男女蹲在街边,女孩喝醉了,在拼命地呕吐,男孩拍着她的背;邻桌一个丑陋的香港中年男人正在和一个打扮妖艳的年轻女孩低声说笑。华曦一边大嚼素菜包,一边欣赏着夜色下的街景,竟然忘了整晚上的落寞。人就是这样容易获得安慰,也许是我们从心底拒绝痛苦,也许是从心底贪恋享乐,只要精力稍不集中,所有的烦恼和困惑就会被淡忘。所有持续的痛苦,所有失眠的折磨,都是那些想博得同情的弱者编造出来的。
  夜色已深,街头多了些妖冶而疲惫的女子,她们三三两两,架着喝醉的男人,走到这条食街上。华曦腻烦地站起身将十块钱放在昏昏欲睡的老板娘面前,到街边小书店里挑了一本茨威格的《明天的世界》,又买了啤酒和小吃,上了电梯。电梯门正要关上时,冲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身上的酒气和香水味道充斥了小小的电梯箱内,女子打了个酒嗝,又匆匆在12楼下了电梯。华曦回到房里,打开一瓶啤酒和小吃,坐到窗台上,随便翻看起茨威格夫妇在巴西自杀后才出版的这本*,随即就沉浸在二战时期欧洲人的悲凉命运之中,让刚刚淡忘的落寞情绪再次浮上心头。
  这时,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华曦拎起听筒,吴缨夹杂着哭音的低沉语调从电话的那一段响起。
  『7』
  第一次见到吴缨是在华曦1991年的夏天从北海回到深圳的时候。
  1990年的春节前,梁院长通知华曦,部里在广西北海设立了分院,要深圳分院派几名技术骨干过去,虽说是临时的,但估计时间也不会太短。华曦虽说内心并不乐意,但是无奈院长和老爸都坚决要求他去,况且人仍然算深圳分院的,工资也在深圳领,只好答应了。那个春节,华曦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深圳过了,小美早早地回了福州,大院里的同事都回内地老家过年了,只有华曦一个人冷冷清清地,靠着几本小说和保罗西蒙的翻版录音带,悄无声息地过了个春节。这期间,凌红打来电话,说正在准备博士考试,华曦赞扬了她一番。
  春节过后,小美打来电话,他父亲病情严重,她可能要在福州停上一段时间,所以到华曦临走时,也没能见到小美。虽然在夏天华曦还回过两次深圳,由于北海的事情越来越多,人也就懒了,也渐渐少了回来看看的念头。
  在从柳州到深圳的火车上,华曦还在盘算,大院里的那些单身汉是不是还每天聚在一起打球和宵夜,可是等进了大院,才发现原来的伙伴已经走了一半,并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小美呆呆地站在华曦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华曦,像是打量一头刚牵回来的牲口。
  “看什么看!不认识吗?”
  “不熟。”小美疑惑地摇摇头。
  在华曦看来,小美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皮肤略微白皙了一些,两条细腿依旧是那么活泼。
  “真不认识了?”华曦强调的口气似乎要把过去找回来。
第三章 台风季节(10)
“真不认识,不过挺像个北海边上的渔民。”小美的口气固执地表明华曦离开的时间是多么的漫长。这时,一直站在小美身边的女孩子自觉地开了口,“你俩别逗了,赶快拥抱吧,小美想你都该想疯了。”
  这个女孩中等个子,皮肤白得不像与深圳有任何关系,圆脸上的眼睛和嘴巴都画着弯弯的弧线。她主动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吴缨。”
  小美依然冷冷地望着华曦,“你那乡下婆没带上来让她见见世面?”
  华曦被问愣住了,“什么?”
  “就是你在北海找的那个乡下婆啊!”
  华曦笑笑,恍然大悟,“哦,那个乡下婆啊,她早就到深圳了,这不正在这儿迎接我嘛。”
  小美愤怒地扬起拳头,随即就扑到华曦的身上,用力地捶打着华曦的后背。
  晚上大家一起做东迎接华曦归来,大家都问长问短,并不住地拿小美开玩笑,小美就只好躲在华曦的身边偷偷笑。宁绍辉还是老样子,不过他已经升了公司财务部的经理,虽然话不多,倒是第一个抢着掏钱结了账。
  只有吴缨是个新面孔,叶青和惠惠依旧叽叽喳喳,据说这期间,叶青交过两个男朋友,可是都没能相处得太长,而惠惠更是像交通警察换岗一样换男友,用小美的话说,从市政府的要员到龙岗镇的工厂司机,基本上都尝试一遍。不过在华曦看来,坐在宁绍辉身边不太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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