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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未见春又深+入云深处亦沾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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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好。”容甯大概当我怕了,很顺从地走在前面。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恍惚之间仿佛在什么时候,我也曾经这样安静信赖地跟在谁的身后,在这王侯旧第里四处穿行。
    所有楼房都落着极厚的铜锁,直到花园的湖心水榭中,我们才遇到一扇未锁之门。
    “进去看看?”我扯了扯容甯,逛了一大圈,一个房间也未领略到岂非可惜?
    容甯忖度了一下,道:“嗯,我先去,你在门口等着。”
    他一把推开门:“波柳堂”三字匾额闪烁着金光映入眼帘。
    波柳堂,四壁垒垒书架,桌上笔墨纸砚。中堂挂的依然是马衡的《西江秋柳图》,对联依然是谢文正公的手笔:愁生陌上黄骢曲,梦远江南乌夜村。
    为什么,当我已不复当年,此地却一分一毫也没有改变?
    我悄悄向后退去,找到那块我爹经常踏的地砖,踏了下去。
    也和当年一样快,一阵脆响,五道铁栅落下来。波柳堂依旧阳光明亮,但他就是我的鸟雀,再飞不出这铁笼。
    容甯扭过头来,错愕、惊恐、愤怒依次变化,半晌方道挤出一个字:“你——”
    对了,要多多体验这样的感情,你才能成为你仰慕的海其腾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小转折,有人喜欢么,有人猜到么,给点掌声吧^…^
    
    第8章 渡河之卒(上)
    
    打破沉默之后,容甯强自镇定地看着我,道:“诱我来此,是你的计?”
    我谦逊道:“也要诸事凑巧。”
    容甯深深看了我一眼道:“是我疏忽。头伤好了,自然会想起昔日之事了。”
    我环顾着这座宅院无比熟悉又无比生分的风景,叹道:“我的事,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容甯倒抽一口冷气,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道:“难道你一睁开眼,就定好了计,欺骗你的恩人?”他握着铁栅栏的手青筋毕露,“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我微微一笑,道:“两国交锋,哪有恩人?再说,我也很无奈呀。”
    快十年了,我王樨不曾有过一件快意之事,或许此时此刻,可以算。
    容甯愤然道:“无奈个屁!我当日说不杀你,你还在我面前跳楼,他当日舍身救你,你竟然睁开眼就演戏!”他重重一捶铁栅栏,“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我收了笑容,我不喜欢他把我说得象妖怪,“设若当日我死了,自是一了百了。但那日我既没死,又落入拓跋锋的囊中,若不设法挣脱网罗,岂非日日夜夜都要遭到折磨?”
    “谁折磨你了?他是何等待你,我是何等……”他猝然住嘴,一副饱受伤害的模样。
    我道:“怎样相待都无用。”
    容甯怔怔地看着我,半晌才涩声道:“你不过是云间宫的宫女,你也已经为了宇文鸿死过一次,难道还不够?更何况,难道你片刻也不曾考虑过,就这样忘却前尘——即使是假装,受郎主庇护,不好么?”
    说得好!
    “我不能。”我越过容甯的肩头,再度审视那苍劲有力的“波柳堂”匾额,匾额上不仅有这三个金色大字,更有一行小字:宇文恒御笔。
    那蜿蜒有致的书法,又象是一条小金蛇,督着我家世世代代,舍身忘死,为它效命。
    “即使我不顾虑陛下的脸面,亦不能不顾我平原王氏的声誉,不能不顾我父我兄的功业。” 我看容甯,莞尔一笑,“平原王氏的聘林馆,何止是古迹,与你更有戚谊。否则,一贯谨慎的雪城主又怎会不可压制自己的好奇之心,进来一游呢?”
    我看看天色,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便笺从铁栏中递过去,他不接,那封书信便飘飘摇摇落在他脚下。
    我的声音则比这封信笺更为飘渺地落进他耳朵里:“此信请代为奉上令堂大人。就说王家表妹拜覆妙殊长姐妆次。”
    “雪城主,今日之事请别太计较。我是你表姨母,王樨王繁露。”
    容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竟似呆了。清惠郡主的儿子,应当知道蔡文姬的痛苦吧。
    天上几朵春云飘过,碧玉池中也有几朵春云飘过。幼年的情景争前恐后地袭上我的心头。那时,我一定拥有得太多,是以命运才要一件一件拿走。
    “小甯,”我清了清嗓子,“我要走了,今世未必再能相见。这府中所有之物,我皆赠你。待你脱了困,一定不要便宜了旁人。”
    “等等!”容甯终于出声了,声音哑得惊人,“你……就没有话要对郎主说?”
    我正要答言,忽然听见一个充满笑意的声音响起:“殿下,真的是你?这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
    我顿时血液逆流,僵在当场。
    
    第9章 渡河之卒(下)
    
    不需要照镜子,我也几乎可以看见自己面如土色,汗出如浆。为什么这妖孽总是在关键时刻出来害人?
    容甯拧眉看了我身后一眼,俯身悄声道:“放我出来,我护你周全。”
    得了吧!我毅然转身,就象千百次在噩梦中所作的那样——去直面我的恐惧。
    今日这妖孽一袭白衣,施施然站在我聘林馆的地砖之上。
    “纪大人,一别月余,形容清减不少。”我远远地听见自己傲慢的声音。
    自从出了云间宫,我惑住过海其腾君,困住了雪城主,现在,便诛这妖孽的心!
    “彼此彼此。”纪晴明微微一笑,唇色红润得离谱,“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殿下身后那位可是拓跋锋的爱将雪城黑萨启么?”
    我也微微一笑:“纪大人好尖的眼。你与他,是阵前相遇过,还是望风而逃过?”
    “呵,端妃殿下愈发锋芒毕露起来。”纪晴明也撑不住变了脸色。
    “哪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天纪大人缟素而来,想必和我王樨一样,打算在这官道上,迎接大行皇帝之灵,效死于君父之前的吧?”
    此言一出,身后的铁栅先是一震。纪晴明却恬不知耻地笑了。
    “殿下,您糊涂了?晴明一路追随的是谁,爱慕的是谁,所为的是谁?是不是殿下还想再听晴明表白一次?”他淡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道:“只是这次殿下再不应允,晴明就要用强了。雪城主水中捞月的故事,实是前车之鉴。”
    我微微一笑:“到了今时今日,纪大人,还不与我坦诚相见,还要在我面前打肿脸充胖子?这丑态未免令人不忍卒睹啊。”
    “哦?”他垂下手,淡淡地看着我。
    “晴明大人一路追随的是谁?爱慕的是谁?所为的是谁?先帝陛下知道,枢密使知道,我王樨日日御案前处分文书,自然也知道。”
    我停顿半刻,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又道:“难道你真的认为,陛下是你能迷惑的了的?日日夜夜的枕边人,你竟不知道究竟,还用我来点醒你?再说了,若你果真有倾国倾城的魅力,宇文雍就应该第一个舍不得你,不是么?”
    “所以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何你弑了皇后会如此快意?你和她岂非应当同病相怜?从陛下晋宸妃为皇后的那一天,从你被简郡王赠给陛下的那一天,你们就注定了是弃子。”
    “哪有破城的皇后可以不死,哪有祸国的妖孽可以重新立于朝堂之上?”
    “直到今时今日你还效命于宇文雍?难道有了我作投名状,宇文雍就会重新启用你了?或者,你还想着与他鸳梦重温?哈哈,天真烂漫,闻所未闻。”我望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哂笑:“天下虽大,可有你的容身之地?”
    无边的静谧弥漫在我们三个人之间,一个是说累了,一个是听呆了,还有一个,伤了吧?
    “大行皇帝的队伍将至,青史留名,配享有分的机会来了。纪大人再错过,就时不再来。其实从君臣大义讲,先帝陛下待你、待我,那真是君恩深似海矣,不是么?”
    这些话,我说得很慢,但每一句都穿他的心,夺他的魂。他的唇越是红如血,他的脸越是死白。
    终于他涩声道:“宇文鸿待你很好么?从一品端妃废到九品掌书,他在内间宠幸别人,你在外间执贱役,你不觉得羞辱,你不觉得难堪?”
    我欣然道:“准确说来,是陛下在内间宠幸你,我在外间案牍劳形。是以,王樨才会觉得大人格外亲切。而且,我们三人的相处之道,更不妨在九泉之下继续。纪大人,你以为如何?”
    “啊哈哈哈……”纪晴明仰天大笑,直笑得喘不过气来。
    “好个你!好个妖怪!宇文家的,王家的,都成了精的了。”他咬牙切齿地睥睨我。
    “是,整个云间宫只有纪大人最痴,只有纪大人最纯。这才是先帝陛下最欣赏你的地方。”我不怕死地看着他。
    容甯焦躁地向我道,“别激他了,快放我啊!”
    我狠狠扫他一眼,不关你事!
    噌——,纪晴明抽出长剑扔在地下,他冷冷地看着我:“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动手?”
    “大人不想和我一起死?要单独为陛下死节么?”我一步步离开波柳堂,向岸边走去。
    容甯在我身后一声怒喝,拔剑重重砸向栏杆,火花四射。
    顾不得他,我弯腰捡起那把剑,那泓秋水明晃晃映出我的脸,过去意气风发的王家大小姐竟又回来了——是因为我又回到了这里吗?
    我笑道:“原来王樨早死与晚死,对纪大人竟是这样意义重大么?”
    “少废话,你当然不想死,但是我现在已容不得你活了。”纪晴明冷酷地看着我,他果然是一个输不起的人。
    “也罢,我王樨生于聘林馆,死于聘林馆,也算有始有终了。”
    我拿着剑,又向前走了两步,剑法这东西,你还记得吗?
    ——小樨,我偷偷教你一招,只要离得够近,保准他逃不脱。
    我还没有想清楚,一剑却已刺出。纪晴明身子一偏,剑锋堪堪擦过他袖子,他回手捏住剑锋,我却再抽不出来。
    武功这东西,果然不是光凭脑子想就能有的。
    他得意的一笑,尚未发声,一个声音却忽然响起:“纪大人,掌书姑姑?”
    三人六目射向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黑瘦,衣衫褴褛,疤痕累累,只一双眸子精光闪烁。
    他竟认得我,我却……没什么印象。谁呢?
    哈,魏军压境,大汉的蝼蚁全躲进我王氏的府邸了么。
    纪晴明一把夺过宝剑,冷冷吩咐道:“卫承旨,掌书王氏失身投敌,有辱国体。你快杀了这贱人。”
    纪晴明是挂名的执金吾长官,那是他的部下!
    我跌到在地,揉了揉太阳穴,我真的够了。
    身后容甯却又重重敲了一记铁栅栏,道:“卫潜风,我放了你,你可不要恩将仇报!”
    那卫潜风见了容甯,却变了脸色,寂然不语。
    “怎么,你也要叛国不成?”纪晴明咬牙切齿,一剑向他斫去。
    卫潜风左闪右避,却不动手。
    忽然觉得太阳照得难受,我取出扇子,挡着日影。
    日影透过扇子在地砖之上竟投射出一条蜿蜒的蛇影。
    就在这瞬间,我眼错未见究竟,纪晴明的剑,却已穿过他自己的胸前。雪白的衣襟前瞬间绽开出一朵鲜红的芍药。那身躯颓然倒地。
    花飞蕊落将何故,可惜可怜空掷度。
    我错愕地看着卫潜风,好个狠人!宫内女子闻之色变的向来是右金吾许北辰,没想到这个我毫无印象的左金吾长官,竟也如此残忍。
    “掌书姑姑手持虎符,便如陛下亲临。”卫潜风单膝跪下,朗朗道:“卫潜风救驾来迟,请姑姑恕罪。”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本文的亲,我爱你们:)
    
    第10章 秋扇之意
    
    云间山下,芳草离离。午后忽然而至的大雨,淅淅沥沥从树叶中灌下来,虽然有卫潜风遮挡着,头发却都已湿透了。
    这场大雨,虽然阻慢了我们逃亡的速度,但同时也湮灭了马蹄的行踪。因此,当我们发现一颗枝叶绵密到足够遮雨的大树时,我就决定不妨略事休息。
    这棵半山腰的大树,象一顶超大的蘑菇,雨水从蘑菇的边缘落下,把我们罩在一个水晶的亭子里。
    瞧这雨势没有稍停的意思,我不由长叹一声,道:“看来先帝陛下果是真命天子,是以銮驾一动,就有这云雨之变。”
    卫潜风照顾好容甯的马匹,不知从哪弄出一件脏兮兮但却是干燥的布衣给我擦头发,自己却浑身湿透地蹲在一边。
    此处理魏国大军的营地极近,不宜生火。
    我把布衫还给他,若是雨不停,这件衣服还是你自己穿吧。
    卫潜风收起衣服,嗫嚅了下仿佛有话要说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
    “……属下能否请问姑姑,为何我们不走平阳大道,赶在先帝陛下灵宫之前,赶到幽州关口呢?”他谨慎地看了我一眼,果然也是个有主意的人。
    我按了按额头道:“早些时魏军已经接管了幽州关口,往来盘查好不严密,你自己看,你我二人,可象平民?不伦不类,不被当细作抓住才怪。”
    卫潜风哦了一声,又道:“那么,我们为何不在聘林馆外再等等,等大行皇帝的灵位路过,我们冒充随路祭送的百姓,追随刘大人的队伍,蒙混过关呢?”
    这卫潜风可真不笨。其实纪晴明与他先后隐匿在我家旧宅,其实也是打算走这条的路吧。
    我颔首道:“你一个人当然可以这么做,也应该这么做。但我得罪了雪城主,他若是心胸狭窄,派人追索,大行皇帝的队伍缓缓前行,我怎逃得过盘查?更何况,我也不想因我一人之故,惊扰了陛下之灵。”
    卫潜风哦了一声,脸上闪现出一丝敬服的神色。此人并非勇武无脑,从他自作主张杀了纪晴明,却对波柳堂内的容甯视若无睹轻轻放过,我就知道了。
    我靠在树干上,看着他,道:“卫大人问了我两个问题,我可不可以也问问卫大人?”
    卫潜风悚然道:“姑姑执掌虎符,便是金吾死士的主人,卫潜风万万当不起……姑姑任何使令,卫某粉身碎骨,无有不遵。”
    我不理会他的做作,淡淡道:“说说扇子。”
    我取出怀中的扇子,没有了阳光,它就是一把普通的折扇,只不过画是前朝谢相的手笔,字是陛下所题。是陛下将我贬为掌书那日,所赠我的……扇子。
    秋扇见捐。
    “是虎符……”卫潜风小声道。
    “嗯。”我看着扇子上的云山烟水,陡然发现这笔意是如许苍茫,渺然不知其深远。
    “虎符是号令皇家死士的信物。凡属御前近卫,都受虎符节制统属。从今而后,卫某将追随姑姑,誓死靡他。”卫潜风的这句话,又要比之前说的更诚恳些。
    我“哦”了一声道:“若今天是纪大人拿着扇子,你是不是就要杀我了?”
    “不会。”卫潜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我诧异道:“为什么?”
    “因为虎符的主人是姑姑你,不是他。
    “虎符是天子密令,只有江山动荡之际,才会现世。而金吾侍从亦只知道虎符现形的样子,并不知道虎符本身为何物。是以,官家授予臣下虎符时,虎符上必有使臣的名讳印记,绝无冒用的可能。”
    我一怔,目光落于扇子的反面,我一直以为陛下那行不合草书规范,让我辨认不清的那行字是:赠繁露 壬戌秋宜清赏
    现在再看,那行草字岂非分明是:赐繁露王氏权宜行事?!
    我目瞪口呆地把扇子反复看了两遍,忽然想到什么,冲口而出道:“等等!你怎么能在一瞥之间,就看清这行字呢?何况写得如此潦草,我都认不清!”
    卫潜风脸一红,嘟囔一声,道:“看到是掌书姑姑打开了虎符,我就明白了。”
    “我不懂。”我盯着他。
    “这把扇子掌书姑姑你拿着多年了,我们都见过的。”他的声音越发小了。
    天哪,这家伙竟然仅凭推断,就杀了他的顶头上司!而且,最后他还是对的。他这份决断、这份聪明、还有他的那份用心……我一会想笑,一会又想哭。
    陛下,以礼哥哥,你给我派的好差使、你给我派的好监督!
    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我忽然觉得一阵阵意冷心灰,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将往何处。
    “姑姑,你饿不饿,可要喝水?”卫潜风回身从马鞍里找出一些干粮和两个水囊。
    我挑了那个容甯早上没喝过水囊,拔开盖子,饮了一口,一股辛辣的酒味直冲上我脑门,原来冷静自持的雪城主,是靠这个冷静自持的么。
    “要不要换一个?”卫潜风发现不妥。
    “没事,”我又吞了一大口,把酒壶还给他,道:“我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一种被默默爱慕的直感^…^
    
    第11章 倾城之罪(上)
    
    连夜翻过云间山,从小道绕进卢州境内,昼夜不停赶路,耗时三天。
    在马背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当我最终躺倒在卢阳驿馆的床上时,当夜就高烧不退,神志不清。
    昏聩了数日,连陛下的灵宫是否到了卢阳,宇文雍是否已登基称帝,这些大事都没有力气过问一句。
    早知道,今日要病死在卢阳城,何苦来折腾那些天,周旋那些人呢。
    正在昏昏沉沉之际,我仿佛听到卫潜风推门进来。
    粗粝的手掌抚上我的额头,片刻道:“喝药了。”
    我闭着眼睛,靠在他手臂上,尽力把药咽了,卫潜风很细心帮我擦了嘴角,却没有把我放下。
    他疯了?
    我歇了片刻用力撑开眼皮,却发现卫潜风的脸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当我最终看清楚来人的脸时,忍不住一阵胃绞痛,把药全吐了。
    “原来,你这么怕我。”那人淡淡道。
    连这声音,也分明是拓跋锋。
    不可能啊,怎么能呢!莫非是我病入膏肓,乱梦颠倒?
    我重重咬住自己的嘴唇,勉力凝神,睁大眼睛去看:
    果然是拓跋锋!
    他坐在床头凝视着我,那情景一如两个月前,我从噩梦中惊醒时一样!
    药吐了他一身,他都没有擦一下。
    “为什么每次相见,你总是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呢?”拓跋锋伸手擦过我的嘴唇,拇指上沾了一滴血迹。
    “乱臣贼子,快放了哀家!”要破了有拓跋锋的噩梦,是不是应该从一开始就说这句话?
    “等我死了,你再自称哀家吧!”拓跋锋扳住我的脸,重重吻了下来,我的口腔里弥漫着血与药的味道,我眼前一阵发黑。昏倒之前,我依然在想: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后来我才明白:虽然我依然身在卢阳驿馆之内,但卢州却再也不是汉家的领地。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在想,他们相逢的这一幕是悲剧还是喜剧呢:)
    
    第12章 倾城之罪(下)
    
    四月春归,五月夏至,花意已阑珊。除了还不能久站,我的身体竟也渐渐恢复了。混不似话本小说中的那些千金小姐,有本事一病即亡,死得干净。
    假若说往日周旋,是我迷惑了拓跋锋教他上了当;那我有今天,又何尝不是错认了海其腾君的下场?
    我曾大言欺人说什么“怎样相待都无用”,但我心里何尝不曾感念拓跋锋的仁义,我眼里何尝不欣赏拓跋锋的风度,他让我感受到的陌生的善意,使我视他为君子。
    君子,有成人之美。君子,可欺之以方。
    我以为我干净利落地溜之乎也,他最多付之一笑。
    但结果证明是我,极其可笑!
    原来当日我逃脱后,拓跋锋竟即刻发兵,先扣住了先帝灵柩,又长驱直入占了卢州,就在我病的头几天,宇文雍的小朝廷就连夜退出了卢阳。卢州原不是具有战略意义的重镇,只不过据着海其腾君的口头承诺,才作为宇文雍的临时驻地。现在拓跋锋要食言,岂非不费吹灰之力?
    是以我病中牵挂的迎灵与登基,原来从未有过。
    宇文雍退至并州,卫潜风人头落地,千万人流离失所。
    为了一只脱逃的燕雀,放火烧了整座山林。
    这便是海其腾君拓跋锋的所作所为。
    我这一向,错得离谱,输得彻底。
    为了排遣寂寞无聊,我又恢复了过去在宫中的习惯,日临百张信笺,诗云:铜雀未见春又深,满城落花马难行……
    正在我练字中,拓跋锋回来了。
    全天下都知道海其腾君简朴,但我觉得他这种把自己的寝室兼别人牢狱的习惯,未免也省俭得太过了。
    他卸下身上的外套随手一丢,便站在我身后,居高临下地看我写字。
    “小樨的笔力,可是云间第一么?”他心情不错似的嗤笑道。
    不知从哪天起。他开始直呼我名字了。
    我不理他,他却俯身从背后控着我的手写,道:
    茂陵多病后,尚爱卓文君。酒肆人间世,琴台日暮云。
    野花留宝靥,蔓草见罗裙。归凤求凰意,寥寥不复闻。
    字迹出我意料外的隽拔。卓文君……亏他想得出这首诗,比拟得好,讽得我好!
    自从那日不堪回首的重逢,拓跋锋夜夜与我同床而眠。正如那句粗俗不堪的话说的:“染坊里出不得白了”,“往后论贞洁数不到我了”。
    但那又怎样?
    我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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