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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兰蒂斯3:美丽新世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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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而过的同时开火,击碎那些黑色的物体,让残骸散落到大气层中。
  尽管中途的尘埃扭曲了画面,这场战斗仍是保罗见过的最让人敬畏的场面。他几乎忘掉了那些还在朝他们高速下落的动能炸弹。
  外面的走道上传来了响亮的脚步声。
  他转身面对门口,把玛丽和米罗拢到自己身后。几英尺以外的凯特已经失去了意识。
  闯入者们来势汹汹地越过了通信室的门槛,保罗的身子绷紧了。是士兵,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的士兵。头盔遮住了他们的面部,但他们是人形的。他们冲了过来,给每个人都打了一针不知道什么东西。保罗想要反抗,但他的手脚都软了下来,黑暗从他的视野边缘合拢过来,然后吞没了他。
  保罗醒来时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在一间亮堂堂的屋子里,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画;地上有几株植物,有一张圆桌,桌上放着一罐水;外面是一片休息区,放着一张木头桌面金属桌腿的长桌。看起来像是旅店里的套房。他站起来,走出卧室,进入休息区。这里有一排窗户,能看到外面是一支庞大的舰队。数以千计的三角形飞船排列得整整齐齐。
  套房的双开门“刺溜”一下打开了,一个男人闯了进来。地毯很薄,但他落足无声。他比保罗高些,五官分明,皮肤光滑,黑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类似军人的发型。门关上了,那人在自己的前臂上按了几下。他这是在锁门吗?
  “我叫帕修斯。”
  保罗惊呆了,这人在说英语。
  “我们给你们进行的注射让你们能理解我们的语言。”
  “我明白了。我叫保罗·布伦纳。谢谢你救了我们。”
  “别客气。我们收到了你的信号。”
  “我没有发信号。”
  帕修斯的神情一变:“你没有发?”
  “嗯,我没有。是和我一起的那个女人,重病的那个,是她发的。”
  帕修斯点点头:“我们正在给她进行治疗。有些人怀疑这个信号是不是一个消息,又一个假的遇难信号。所以我们这么久才到。”
  “我明白了。”保罗对他说的这些完全不明白。他现在才刚开始渐渐理解这一事实:他正在一艘外星人的太空飞船上和一个外星人交谈。他的紧张情绪不断加剧,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若无其事:“那个女人的名字是凯特·华纳,是个医生。她能帮助你们。”
  “帮什么?”
  “她是个科学家,而且她看过一位亚特兰蒂斯科学家的记忆——伊西斯的。她能让你们免于哨兵的威胁。”
  帕修斯脸上满是怀疑:“不可能。”
  “是真的。她设计了一种能让哨兵无视你们的基因疗法。这种疗法能拯救你们。”
  帕修斯笑了,但笑容冷冰冰的:“一个科学家曾经这么对我们说过,很久以前,那以后我们变得聪明多了。这个时机也非常可疑,几个小时前,一支新的哨兵舰队攻击了我们的飞船。我们如今生活在太空中。我们试过几十次在不同的星球上扎根,但每次哨兵们都会找到我们。我们变成了游民,不断奔逃。这支今天出现的新哨兵舰队持续攻击,毫无间歇,数量看起来也无穷无尽。它们知道怎么和我们战斗。仿佛它们被建造出来就是为了和我们、而不是和衔尾蛇军战斗的。它们在每一场战斗中都击败了我们。我们相信,这是最终的攻击了,它将会消灭我们。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怀疑了吧。一个科学家提出有种能拯救我们的基因疗法?在我们的灭亡之日?”
  保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无法证明我说的任何东西,我也无法阻止你们杀了我,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可以信任我,然后我们就都有机会活下来。你们也可以不理睬我,然后我们就都会死掉。无论如何……我那边还有另一位女性,她没生病,她和我……我在死前想见见她。”
  帕修斯审视了一会儿保罗:“你要么是个了不起的说谎者,要么是个超级特工。跟我来。”
  保罗跟着这个男人穿过走道。这里的通道和亚特兰蒂斯人飞船上的形成鲜明对比:照明很好,而且里面满是在房间之间穿梭的人流。有些人拿着平板电脑在看,另一些在快速交谈。对保罗来说,这里感觉很像是流行病暴发时的疾控中心。这里正面对一场危机。
  “这里是第二舰队的旗舰。我们正在协调平民舰队的防御。”
  帕修斯领着保罗走进一间屋子,他觉得这里大概是医疗室或者是研究室。透过一扇大玻璃窗他看到了凯特,她正躺在一张台面上,好几根机械手臂悬在她颅骨周围。
  “她得了复活综合征。”帕修斯说。
  “是的。她冒着生命危险去观看那位亚特兰蒂斯科学家的记忆。这样她才得以找到关于你的同胞们和基因疗法的信息。”保罗靠近了些,透过窗户往里窥视,“你们能救她吗?”
  “我们不知道。自从那次围攻我们的母星之后,我们几万年来一直在研究复活综合征。我们发动攻击的时候,还以为任何我们杀死的人会在战后简单地复活。我们的目标是找到哨兵控制站,关掉哨兵,然后和那些从复活管里回来的公民一起重建我们过去的世界。在入侵中,我们才了解到复活综合征会百分之百地在我们杀死的人身上出现。没人能复生了。哨兵们还在和我们作战,我们无法救活我们母星上的任何人。我们一无所获地离开了,但自从那之后我们一直在研究复活综合征。我们希望,总有一天我们能和我们其他的公民重逢,治愈他们。我们基于在围攻期间下载的数据和我们的计算机模拟开发出了一种疗法。我们不知道它会不会有用。”他朝那扇窗户和后面手术台上的凯特点点头。“她是第一个试用我们疗法的。”
  “那么,我们所有的希望全要看她的了。”
  CHAPTER 53
  针刺进大卫的脖子的同时,衔尾蛇飞船上的这个房间消失了。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肮脏泥坑的底部。这是个幻象。他正这么想着,就来了一场倾盆大雨,雨水流进土坑里,泡软了土壤,把他的腿吸了进去,把他朝泥浆中拖去。水还在往坑里聚集,形成一个水面不断上升的池塘。
  大卫涉水走到坑边,奋力把自己的脚从黏稠的黑色泥浆中拔出来。这不是真实的。
  他试着把手插进坑壁。这里还比较干,不算太湿,他的手能抠紧。他往上爬去,两只手交替用力,朝着地面爬。他爬了好几个小时,到底多久已经搞不清楚了。云层后透出了一缕微弱的阳光,太阳慢慢从坑顶的天空上爬过,最后看不见了,只有阳光投出的阴影还能证明它的存在。大卫继续往上爬。这个坑肯定有至少一百英尺深,但他继续奋力向上,仿佛身体里有口不竭的精力之泉。
  雨一直没停下来,不过他也一样。他用手抠进去的这面坑壁越来越湿了。于是他弄出放手的地方花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把烂泥一把把丢到坑底下,直到挖到结实的土层,把稳了再继续往上爬。水面在上涨,但他爬得比水涨得快。他两手交替,挖着,爬着。他几乎要够到地表的时候,坑边忽然开始崩坍,一团团泥巴滑了下来,塌了下来,落到他身上。然后泥流淹没了他,盖住了他,把他推向水中。他浑身都沾满了黑色的泥巴,在水下努力挣扎。这些额外的重量在把他朝水底拖去。他用双手把身上的泥巴弄掉,努力把自己解脱出来。他的手臂酸疼,他的双腿酸疼,然后他的肺部也疼痛起来。他快要被淹死了。
  他奋力挣扎,挥拳踢腿。最终他冲破了水面,刚好来得及吸了一口气就又沉了下去。他有种感觉,如果他让自己沉了下去,如果他放弃了,任凭自己的意愿破碎,那么巨环就会攫获他,他的灵魂,以及所有他认识的人,他珍爱的人——凯特。想到她让他身体里爆发出一股新的力量,把头再度伸出了水面。他用力吸进空气,拼命挥舞着手臂,泥巴被弄掉了,但雨还在下。
  他把手脚笔直伸展,摊开身子,漂在水面上。雨水落在他的脸上。
  他现在明白了,他逃不掉的,屈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但他决不,他们只能淹死他。
  多利安睁开自己的眼睛。眼前是玻璃曲面和复活方舟中的那个巨大的船舱。
  复活过程将他的肉体修复了,但他还是重病缠心。他深深感觉到这点。我还有多久?几个小时?
  就在他对面,阿瑞斯正从另一根管子里朝他望来,眼神冰冷。
  他们的管子同时打开了。他们走了出来,面对面站着,都毫不畏缩。他们脚步声的回音远远地传向这个巨大舱室的深处,掠过那好几英里的从地板直堆到天花板的管子。当最后一抹余音消失之后,阿瑞斯开口了,语声冷酷。
  “你这件事可做得太蠢了,多利安。”
  “你是说杀掉你这件事?我可是觉得这是我很长时间以来做过的最聪明的一件事呢。”
  “你并没有想清楚。看看周围,你没法在这里杀死我的。”
  “我绝对可以。”多利安朝前冲锋,朝阿瑞斯猛然一击,杀死了他。这亚特兰蒂斯人没想到他会突然攻击,而且多利安好像一只无所顾忌的猛兽般凶猛。阿瑞斯失去生机的身体摔倒在黑色的金属甲板上,血缓缓流出。
  多利安往后退开,回到管子里。它能重启他的生理时钟,修正他身上所有的问题——除了复活综合征,这是复活管唯一无法治愈的疾病。
  他望着白色的雾气充满了对面的管子。时间流逝,过去了多久他不知道。但最终那些雾气澄清,一个新的阿瑞斯站立在了管子中。
  管子打开了。多利安冲向前方,再度杀死了阿瑞斯。
  这个循环重复了十二次,那根管子前堆起了十二具尸体,全是阿瑞斯的。多利安像一个无所顾忌的男人那样战斗,而且他下意识地了解阿瑞斯的每一个行动——这多亏了那些很快就将夺走多利安生命的记忆。
  第十三次复活后,阿瑞斯走出管子,立刻跪下,高举双手。
  多利安停住了攻击。
  “我可以治好你,多利安。”阿瑞斯抬头看去,发现多利安顿住以后,他站起身来,继续说道,“你是得了复活综合征——你的思维不能承受某些记忆。”他朝船舱中成千上万的管子指了指,“他们也一样,我的目标就是治好他们。我死去活来那么多次,都是为了他们。你看到了那些牺牲,于是那些记忆让你病了。我会治好你的,多利安。你就像我的儿子一样,至少是最接近于我儿子的人。我等待了千万年,希望有个人能向我证明他自己,就像你这样。你可以杀了我,但我们也可以都活着——一起活下去。”
  那一堆尸体的上方浮出了一个全息图像,一场激烈的太空战争正在进行。画面中闪现出数以千计甚至可能数以百万计的球形飞船,它们正在撕开对面三角形飞船的防线。
  “我们的哨兵们正在和流放者们作战,多利安。它们会赢的,我为这场战争准备了很久了。等消灭了流放者们,这个宇宙就是我们的了。一天之内就能完成。我的复仇——我们的复仇。我们可以分享一切。”
  多利安朝全息像走去。那些球形飞船大占上风,它们消灭了一支又一支流放者的三角形飞船舰队,每消灭一支就跃迁离去,杀向新的目标。
  “你要怎么治好我?”
  “你先回到管子里去,我需要点时间来找到疗法。但我会治好你的。”
  “地球呢?”
  “那已经过去了,多利安。地球不过是汪洋大海中的一颗小石子。”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我的世界。”
  “那已经不是你的世界了。”
  多利安冲向前方,再度杀死了阿瑞斯。
  这个亚特兰蒂斯人从管子里第十四次出来之后便立刻打开了一个全息图像。图像中显示,地球被衔尾蛇军飞船包围了。三角形的飞船正和它们作战,但战局不利。
  “流放者们正在和衔尾蛇军作战?”多利安问道。
  “是啊,这些蠢货。他们为所有的人类世界作战。巨环已经涌了进来,我撤除哨兵防线的时候就知道他们肯定会的。这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多利安。”
  “我们地球人是一件武器。”
  “是的。你见过的那个科学家,伊西斯,我让她分享了部分衔尾蛇病毒的基因信息。她创造了一种反病毒,地球人接受的亚特兰蒂斯基因的真面目就是这个。这是整个宇宙中已知的最复杂的生物技术的结晶。看看它对你们的世界造成的影响吧——没有哪个文明曾发展得如此之快。我把伊西斯给流放者们制造的逆转录病毒和衔尾蛇病毒结合起来了。这就是你们所知的亚特兰蒂斯基因,这就是你们的本质。你们渴望同化,你们想要创造一个单一的团结的社会,大家朝着共同的目标前进;你们想要拥有控制一切的权力30。这是你们致命的缺陷所在,也是我们的同胞们的得救之途。巨蛇吞下你们之后,会被你们的人毒死。”
  “这话什么意思?”
  “它们会同化吸收其他文明的人,多利安。我的妻子,我其他的同胞们都被它们同化了,就在我的世界沦陷,我们开始大流亡的前夕。有些人会抵制同化,这时候蛇们就会钻进这些人的内心,试着想要获得他们和起源实在之间的连接。它们会给出甜美的果实,一些那些人非常想要的东西。不行的话它们会用火焰吞没那些人,让他们心中充满恐惧。在每个关头它们都会给出虚假的得救之途。如果有人仍然能抵御住,它们就会启动强制同化。这些人的DNA将会流进蛇的体内,从内部破坏它。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这就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你的军队。”
  “是的。我一直在寻找一个拥有抵抗的意志的灵魂。‘宝剑锋从磨砺出’,我破坏了你们的世界,希望能创造出一个拥有足够的意志力,能经受住衔尾蛇的同化诱惑的人。也是为了希望让你们的世界在衔尾蛇军眼里看起来是个容易到口的猎物:一个充斥着濒临崩溃的灵魂的世界;毫无防御,无法抵抗的诱饵。”
  多利安觉得自己虚弱至极,如此怪异的局面让他快要承受不住了。
  “回到你的管子里吧,多利安,等着我的下一步行动。我会治好你的,我也会治好这个船舱里的所有人。我所做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他们。我会保护你的,我会拯救你的。”
  多利安非常想要退回到管子里,等着阿瑞斯前来拯救他,来治好他。阿瑞斯就像是他从未拥有过但一直渴望着的父亲。他退了一步,那些尸体堆在他的左手边形成了一个小丘,挡住了后面的管子。
  “去吧,多利安。我会回来救你的。”
  多利安又后退了一步。
  阿瑞斯点点头。
  多利安停住了:“你以前骗过我。”他觉得自己的恐惧与时俱增,快要把他压垮了。妄想症,未愈的创伤,他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他的父亲用鞭子抽打孩提时代的他,惩戒他、离开他,然后在多利安身患西班牙流感的时候回来,把他放进了那根管子里。多利安看着自己在管子里苏醒,发生了改变。他的憎恶,他的渴望,他探寻复活方舟的搜索工作。他在方舟中找到了他父亲,但又再次眼睁睁失去了父亲。他父亲被亚特兰蒂斯人的那个装置——“钟”,杀死了。每一次,阿瑞斯都背叛了他。
  阿瑞斯看出了他的犹疑,迅即开口:“你以前没受过足够的教育,你不明白我们面临的局势。你无法理解的。”
  多利安心中充满了憎恨:“你最大的恐惧是你会在这个坟墓中享受永恒,永远不能去死,永远被困在炼狱之中。”
  阿瑞斯紧闭双颚。
  “你背叛了我太多次了。”
  多利安冲向前方,再度杀死了他的敌人。
  尸体数达到了一百之后,多利安继续等待着,但那根管子中再也没有出现那种灰色的雾气——阿瑞斯再也没有又一次出现了。
  多利安沿着走廊朝飞船的舰桥走去。在控制台上,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阿瑞斯在他第一百次死亡之前的几秒时间里关掉了他自己的复活程序。他用自己和飞船的神经连接进行了操作,确保他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必又一次面对多利安带给他的死亡。他永远消失了。
  多利安赢了。好一阵子他都兴奋不已,他战胜了他的原罪。他更胜一筹。然后他回到了现实中,他还有短短几个小时了。
  他站在哨兵工厂的巨大窗户下,望着最后一批球形飞船跃迁而去。
  他一直是个被利用的走卒,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已经杀死了他的敌人——阿瑞斯。现在他心中满是空虚,没人会来找他,没人会来治好他,没人爱他。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他知道理当如此。他不配被爱,他的所作所为不值得任何人爱。他这一辈子都生活在扭曲中,心中充满憎恶。而此刻他的最后一个敌人已经死了,他生命中剩下的只有憎恶了。这憎恶是有毒的,他被这条毒蛇咬了一口,无形的毒液正流遍他的全身,在他的血管中流淌,从他身体内部杀死他。只有一个办法能摆脱它。
  多利安回到了方舟里。经过装着那些管子的船舱时,他停下来凝视了一会儿那堆尸体形成的山丘。在舰桥上,他关闭了他自己的复活程序,然后慢慢走到了气闸室。检疫舱里警报声响个不停:未探测到环境服装备。
  他关掉了警报。
  三片三角形的舱门旋转着在他眼前分开,之前它们在南极洲也是这样分开的。那时候,他觉得它们仿佛在欢迎他走向自己的天命所在。此刻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宇宙真空把他吸了出去,然后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的尸体在空空如也的哨兵停泊场上方飘荡着。
  CHAPTER 54
  大卫漂浮在水中,一动不动。日升日落。大雨袭来,又消歇;水位上涨,又下跌。每当他感到自己的背碰到了地面,他就站起来,走到坑边,向上一步步攀爬,直到大雨再度来临。大雨将坑沿化为烂泥,把他冲回到泥塘底下。在那里他要奋力从泥泞中挣脱,每一次呼吸都要经过一番苦战,但他决不放弃。他的身体在灼痛,他的肌肉、他的肺部、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在疼。但他拒绝妥协。
  然后太阳彻底消失了,接着一切都消失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金属桌子上。他见过这张桌子,在247不再装模作样之后。捆住他的绑带都松开了,于是他坐起身来。透过窗户他看到那些飞船组成的圆环还在,但和之前不同了。先前它们一直在整齐地旋转,现在链条正在破碎,一团团的飞船毫无生气地飘动着,和其他的飞船互相碰撞,彼此失去了连接。
  这个单调乏味的房间里只有大卫一个人。
  他走到门口,房门敞开着,走廊里空无一人。他沿着一成不变的通道向前走去。所有的房门都开着,仿佛是执行了某个撤退预案似的。
  在第三个房门口他看到了墙角上堆着些尸体。它们和247一样:灰色的皮肤,看起来类似爬虫的圆形玻璃质眼睛,但没有那些在247的皮肤下蠕动着的微小颗粒。这些确实都是无生命的尸体。这里发生了什么?还有,我要怎么才能逃出去?
  凯特瞬间就意识到自己不在贝塔号上了。悬在她眼前的那些机械臂和这间明亮的手术室很……非亚特兰蒂斯。某种程度上更像地球人的风格,更人性化,照明很好,亮堂堂的。
  她坐起身来,她身后有几个人站在一堵玻璃墙后面。“你感觉如何?”扬声器里传出一个声音。
  “还活着。”但其实不仅如此,她觉得自己已经痊愈了。
  流放者科学家们把她带到了一间会议室,他们在那里向她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们进行的手术。他们对复活综合征的多年研究终于有了成效。她希望自己能报答他们。
  她感到自己重新充满活力,恢复了自信。但心灵深处则隐隐感到悲哀:大卫,她将他从自己的思维中挥去。她拥有伊西斯的记忆——所有的记忆。这些记忆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流放者的科学家们和舰队指挥官们都聚集到了一间大会议室里,凯特站在他们对面,她身后的墙上那一整块大屏幕上展示着研究结果——包括她自己在这个时代所做出的,还有那些她在伊西斯的时代见到的。她描述了一种基因疗法,一种逆转录病毒,它能让哨兵舰队无法识别出流放者们。
  “实施这种疗法后,对它们来说你们和亚特兰蒂斯人是一样的。”凯特说。
  “我们上次也听到过这话。”帕修斯说。
  “我知道,我看到了。这次不同,这次我了解两边的情况。我知道了全部的真相——那些控制亚特兰蒂斯基因的基因,还有它们放出的辐射。那些哨兵会追踪这些辐射,如果和预期的亚特兰蒂斯标准不同,它们就会进行攻击。伊西斯不知道这件事。她如果知道的话,绝不会调整你们的基因的,她对发生的一切非常非常后悔。”
  委员会让她离开。凯特等在外面,不安地来回走动。几分钟后,保罗、玛丽和米罗从拐角那头转了出来。米罗的拥抱差点没把凯特勒得闭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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