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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场-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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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事实对于本案是非常充分的。这些事实都是证据,这些证据无可辩驳地指向一个结论。没有尸体并不意味着没有犯罪。法庭并不是要求你们在没有先例可循的情况下做出决定。曾经有陪审团在警方没有找到尸体的情况下判被告人犯谋杀罪。如果这些证据和你们对证人的判断使你们确信被告人对爱丽森·卡特尔犯下了强奸罪和谋杀罪,那么,你们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做出有罪的裁定。
  正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本案的证据清晰、确凿,不可避免地指向一种结论。菲利普·霍金在他第一次有了权利和财富的时候来到了斯卡代尔,看到了可以在小姑娘的身上满足其变态兽欲的希望。
  为了掩盖其真实企图,他向鲁丝·卡特尔,一个已经守寡六年的女人求爱。他不但能说会道、善于献殷勤,而且对于接受另一个男人的孩子似乎毫不介意。其实,他并不是毫不介意,他只是为了能够骗取鲁丝·卡特尔的信任,让她相信,他的兴趣只是在她身上而不是在她迷人的女儿的身上,这种想法令他神魂颠倒。他成功了。而爱丽森也由此结束了自己童年的纯真。
  在她成为菲利普·霍金的继女的同时,也成了他的猎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无处可逃。他给她拍淫秽下流的照片。他使她堕落,进而强奸、甚至鸡奸了她。他强迫她口交,对她进行恐吓。我们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们在照片上亲眼看到了这一切。照片没有丝毫的伪造痕迹,每一个细节都真实可信。骇人听闻,卑鄙可耻,不堪入目!毫无疑问,这些照片是爱丽森在其继父的魔爪下的真实记录。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将无从知晓,因为被告拒绝了给予鲁丝·卡特尔夫人一丝慰藉的最后机会,不愿交代他如何处理了她女儿的尸体,不愿说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爱丽森已经忍无可忍,威胁说要告诉她母亲或者别的大人;或许他感觉已经玩儿腻了于是就想除掉她;或许一个变态的性爱游戏一发不可收拾。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一个如此邪恶、野蛮的案件中,其动机不难想象——菲利普·霍金最后决定杀死他的继女。于是,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他最后一次强奸了她,然后扣动韦伯利左轮手枪的扳机杀害了这个可怜的十三岁女学生。
  当他面对自己的罪恶行径时,他厚颜无耻地企图通过诬蔑诽谤一个正直、诚实的警官来摆脱罪责。
  菲利普·霍金对爱丽森本来负有监护职责,然而他却利用这一点使她沦为他的性工具。后来,由于一个意外事件,他开枪打死了她。接着又毁尸灭迹,以为没有尸体,就不会被指控、被定罪。
  陪审团的各位女士、各位先生,证据显示霍金罪责难逃。我强烈要求你们做出恰当的裁决。
  审判Ⅶ
  摘自关于菲利普·霍金一案的官方文本;鲁珀特·海斯密施,王室法律顾问,代表被告向陪审团做最后陈述:
  陪审团的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你们在法庭上所起的作用是何等的重要,一个男人的生与死就掌握在你们的手上。他被指控强奸并杀害了他的继女。原告方对被告的指控必须确凿无疑,被告方必须将原告指控中的不实予以澄清。我相信,听完我的陈述,你们绝不会对菲利普·霍金做出有罪的判决。
  首先,原告方必须表明被告的确实施过犯罪。可是,本案一开始就显得异常蹊跷,因为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原告。爱丽森·卡特尔失踪了,她不能出庭以强奸罪指控被告,她也无法辨认犯罪嫌疑人——如果真得有这样一个嫌疑人的话——因为原告方尚未找到爱丽森向其诉说她曾被强奸的第三方。同时,对于这场所谓的强奸,没有一个现场目击者。菲利普·霍金当晚并不是带着伤回到家里,而且看不出任何搏斗过的痕迹。指控他强奸其继女的唯一证据是那些照片。我马上就会讲到那些照片。不过,请诸位务必要记住照相机的确是靠不住的。
  你们或许会认为,所发现的内衣是爱丽森的,而且上面沾满了血迹和精斑,这足以证明爱丽森确被强奸。然而,女士们先生们,事实并非如此。性行为有多种方式。诸位对此可能很反感,但不得不加以考虑。成年女人也可能会穿上女学生的衣服来迁就男人的癖好,也可能假装使用暴力。所以这些衣服什么也不能证明。
  让我们再来看第二项指控——谋杀罪。同样,没有现场证人。原告方找不出任何一个证人能够证明菲利普·霍金是一个狂暴之徒。没有任何一个证人能够站出来说菲利普·霍金对其继女行为不轨。不仅没有现场目击者,而且也没有发现尸体;不仅没有发现尸体,而且在被认为是犯罪现场的地方也没有发现任何血迹。这真是人类司法史上第一起在被认为是犯罪现场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枪杀案!原告知道,爱丽森·卡特尔离家出走了,她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没有血迹,没有尸体,他们怎么能指控菲利普·霍金犯了谋杀罪?他们怎么敢指控他犯了谋杀罪?
  原告所掌握的只是一连串的间接证据。众所周知,一环薄弱,全链易断。我们从这些一连串的根本站不住脚的证据中能明白什么呢?让我们一个一个地重新审视这些证据,看看它们能否站住脚。陪审团的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我确信,在我们重新审视完毕之后,菲利普·霍金既不会被判谋杀罪,也不会被判强奸罪。
  你们已经听取了两个证人的证词。他们说,在爱丽森失踪的当天下午,他们看见菲利普·霍金在一片树林和灌木丛之间的地里,后来在那片树林里发现了爱丽森的狗,在灌木丛里发现有打斗的痕迹。我这样说绝非暗示这两个证人中有一个在撒谎,或者是两个都在撒谎。在我看来,他们确信他们说的是事实。
  但是,我认为,在斯卡代尔这样的一个小小的村庄里,冬日的下午几乎天天一样,分不清是星期二还是星期三也不足为奇。请诸位想一想,斯卡代尔的每个人都为爱丽森的失踪深感迷惑和不安。如果在这个时候,某个手执权柄的人,例如一个警官,暗示说,这里出了问题,一旦将其纠正,就可以解开这个谜。这时,如果证人迎合警官的暗示,你不会觉得很吃惊吧?尤其是将矛头指向本来就不属于他们这个关系紧密的圈子内部的、被他们认为是外来的、被很多人所怨恨的乡绅菲利普·霍金。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我们不能忘记,如果菲利普·霍金被送上了绞刑架,斯卡代尔以及斯卡代尔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归他的夫人所有,而她恰恰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下面,我们看看霍金夫人本人的证词。无论她怎么说,我们都不要忘了,她依然是霍金夫人。你们也许会认为,她愿意出庭作证,证明她丈夫有罪,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是,究竟是什么使得一个结婚不到十八个月的新娘,站在了原告的一方?她代表控方作证,是否意味着控方证据不足,不足以说明问题呢?
  不,女士们,先生们,它并不意味着控方证据不足。它只是向我们表明,人世间只有女儿与母亲的亲和关系是牢不可破的。
  霍金夫人的女儿是十二月十一日,星期三失踪的。她为此焦虑不安,心急如焚,六神无主。对于她来说,那位年轻的探长是唯一能给她带来希望的人。他激情满怀地投身到本案当中。他极富同情心,一心扑在案子上。可是他毫无进展。最后,他怀疑爱丽森的继父与爱丽森的失踪有关,并决心证明自己的想法。我们可以设想,这对于一个正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下的女人,会产生什么影响?毫无疑问,这个时候,她缺乏主见,容易被人所左右。她认为他的话是非常明智的。因为她想知道女儿失踪的真相,她想结束这种令她惶惶不安的可怕状态。她宁愿指控她的怀疑丈夫,也不愿因为不知道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而整天提心吊胆。
  陪审团的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我们必须以怀疑的目光看待霍金夫人的证词。
  关于实物证据,没有任何一件能够指向菲利普·霍金。这个国家大约有六百万男人和菲利普·霍金的血型一样;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在铅矿里留下精子;怎么就能证明那一定是菲利普·霍金的呢?老乡绅卡斯尔顿的书房里有四百二十三卷书,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详细描述了铅矿的那一本书曾经有人动过,包括海斯特·洛马斯和贝内特探长。怎么就能证明他一定看过呢?巴克斯顿的“博姿药妆”零售连锁店每周都要卖出二十到三十卷弹性绷带,其中两卷卖给了菲利普·霍金。我们有人住在乡下吧?今天这儿划伤了,明天那儿蹭破了,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这怎么就能证明他是个强奸犯或是杀人犯呢?
  这当然什么也不能证明。虽然这些间接证据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不可否认,如果所有这些都堆在了天平的一边,那看起来对霍金先生就极为不利了。所以,人们都会去想,如果不是他自己造成了这样毋庸置疑的结果,那还会是谁呢?
  律师的工作当中常常会涉及一个我们都很痛恨的方面。虽然大多数警官都诚实可靠,清正廉洁,但不时也会出现问题。所以我们有责任揭露那些害群之马。有些警察由于贪得无厌,不能忠于职守,但是,在我看来,更为严重的是,有些警察视法律为儿戏,恣意妄为。
  今天我们来到法庭不是因为菲利普·霍金的犯罪,而是因为乔治·贝内特探长的好大喜功。他渴望把爱丽森·卡特尔的失踪案查个水落石出,便不择手段,违反司法公正。再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如果一个警察置事实于不顾,急于结案而丧失理智,这是何等的可怕。
  如果再来看看这些间接证据,我们便会发现,这个人有动机、有手段也有机会陷菲普·霍金于不义。他是一个年纪轻轻、没有办案经验的警官。此案毫无进展使他感到万分沮丧,其上司的那双眼睛一定使他感到如芒在背,于是他便下定决心,找出一个所谓的罪犯,并判其有罪。
  乔治·贝内特不止一次地独自一人待在霍金先生的书房,当然有足够的时间去找一把枪、去翻一本书,甚至有时间去发现保存保险柜钥匙的地方。乔治·贝内特赢得了霍金太太的信任,在他获准对宅第进行搜查之前,贝内特早已在那里自由出入了。要拿走霍金先生的衬衫,有谁比他更方便?贝内特先生也赢得了村民的信任,于是,要诱使洛马斯夫人和他的孙子作伪证,让他们故意说错看见霍金先生的时间,有谁比他更方便?
  最后,我们再来看看这些照片。乔治·贝内特像菲利普·霍金一样,都喜欢摄影。我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仅仅是用傻瓜相机拍一些节日快照。但他却不同。大学期间,他就是摄影俱乐部的秘书,还曾写过一些关于摄影方面的文章。他有一台人像专用照相机,这些照片一定是用这台相机伪造而成。贝内特对摄影非常在行,懂得如何伪造照片。菲利普·霍金曾为爱丽森拍过许多照片,其中许多是在爱丽森不知道的情况下拍摄的。所以,在有些照片中,爱丽森看起来显得郁郁不乐。他也有一些自己的照片。有了这些照片,再加上很多警察局都有查收的色情作品,乔治·贝内特就足以制作这些看起来可以定罪的照片了。
  从最坏的角度看,我们发现了一起骇人听闻的阴谋,这都源于一个狂妄自大的警官知法犯法。从最好的角度看,我们能够确认,原告的指控毫无疑问存在着很大的疑点。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我把菲利普·霍金的命运就交给你们了。我坚信,你们将会宣告他的两项所控罪行均不成立。谢谢!
  审判Ⅷ
  摘自关于菲利普·霍金一案的官方文本;法官弗莱彻·赛姆森向陪审团所做的概述。
  陪审团的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原告方必须无可辩驳地证明被告所控罪名成立。被告方须对原告的证据提出质疑。或许在这种时刻,你们当中有人希望我表明自己的态度:该被告是有罪还是无罪。可是,这不是我的职责。这是你们的职责,你们不能逃避。我的职责是保证公平公正,从而确保正义得到伸张。我将对此案做一概述,并在法律法规方面为你们提供咨询。
  本案的难点主要在于,不论爱丽森·卡特尔是已经死了,还是依然活着,都不能来为本案作证。如果她还活着,那么被告的第二项罪名——谋杀罪显然不成立,但她便会成为被告第一项罪名——强奸罪的最为重要的证人。如果找到了她的尸体,那么法医将会揭露真相,从而为我们提供很多证据。但是,爱丽森不能出庭作证,因此我们只能依靠所提供的证据做出判断。
  首先,我必须告诉诸位,对谋杀罪的推定,原告不必一定要找出尸体。曾经有人在未发现尸体的情况下被判谋杀罪。我将告诉诸位两个案例,这两个案例与本案有几点相似之处。
  一名叫盖伊·吉布森的女演员在从南非乘船回国的途中,其他乘客报告说她失踪了。于是,在轮船上展开了搜查,船长甚至调转船头,在出发地也进行了搜查,可是没有发现吉布森小姐的任何踪迹。一个叫詹姆斯·剑的船员有作案嫌疑,因为另外一名船员在半夜曾看见他在吉布森小姐包舱的门口。船靠岸时,这位船员被逮捕了,他承认去过吉布森小姐的包舱,但他声称,是吉布森小姐勾引他去的,目的是和她发生性关系。
  他还声称说,正在做爱的时候,这位女演员由于突发疾病而死。发病的时候,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她紧紧抓着他,抓伤了他的后背和肩膀。他说,他一时慌了神,便把她的尸体从舷窗扔进了大海。原告方说,在他强奸那位女演员时就勒死了她。如果真是如他所说,他为什么在她发病时不去找医生呢?
  詹姆斯·剑最终被判犯有谋杀罪。
  另外还有麦克·昂努弗莱斯科一案。他是个波兰人,曾在二战中立过战功。他后来和另一个叫斯坦斯拉夫·斯库的波兰人在威尔士合办了一家农场。后来,一个负责侨民的警察发现斯库先生失踪了。麦克·昂努弗莱斯科说他的合作伙伴卖掉了他的股份,返回波兰了。
  然而,警方调查时发现,所有斯库的朋友都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这个计划。斯库的银行账户一直没有动过。昂努弗莱斯科的一个朋友也对此事也予以了否认。昂努弗莱斯科曾经说,他买农场的钱就是向这位朋友借的。经过进一步的调查,警方了解到,这两个人曾发生过争吵,甚至相互威胁。后来,在农场还发现了血迹。此外再无其他确凿的证明。
  审讯时,昂努弗莱斯科交代,他把合作伙伴的尸体喂了猪,因此警方没有找到被害人的尸体。高等法院王座庭庭长在驳回上诉时指出,死亡的事实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得以证明。
  所以,按照我国法律,陪审团对于谋杀罪的认定,并非一定要找到尸体。如果你们认为原告方已经提供了足够的证据,指向一个不可避免的结论,那么你们有权做出有罪判决;同样,如果被告方使你们对这些证据产生了怀疑,你们则应该做出无罪判决。
  那么,关于本案中的证据……
  宣判
  乔治心不在焉地看着一篇有关一家准许销售酒类的杂货店被抢的报道。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他抓起电话,只听克拉夫直截了当地说:“还没有做出任何决定。”
  “我这就来。”乔治砰的一声挂断电话,砰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拿起大衣和帽子,冲出了办公室。他直接上了车,将车发动了起来。开过门柱时,他看见马丁警司正在办公室窗前,他想,他是不是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汽车从小镇呼啸而过,疾驶在古罗马大道上,抄近路穿过一块块儿绿色田野,绕过一堵堵灰白色的干砌墙,宛如锋利的刀片在用不同颜色的小块儿织物拼缝而成的被子上犀利地划过一样。他把油门几乎踩到了底,速度表的指针已经跳到了五十、六十,甚至跳过了七十。一旦前方有人或是有车,他便把喇叭按个不停,以使对方闪开让道。
  乔治对夏日午后的美景视而不见,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迎面蜿蜒而来的公路上。穿过纽黑文路口,他被迫放慢了速度,因为古罗马大道在这里被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公路所取代。公路崎岖不平,坡陡弯急。乔治什么也顾不上想,脑子里只有法庭中那十位男陪审员和两位女陪审员。他终于穿过了一个集镇,开阔的大路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想,会不会在他赶到那儿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出了无罪判决呢?不知怎么的,他觉得不会这样。他相信自己已经给斯坦利提供了足够的证据,就像给枪膛里装足了子弹一样,以此完全可以击倒霍金,但同时,他也知道,海斯密施的确是一个刁钻的辩护律师,给他们出了不少难题。
  他刚拐到巡回法庭所在的郡政府大厅旁边的小道,正好有人从停车场把车开了出来,在边门那里腾出了一个车位。“嗯,这可是个好兆头!”乔治一边这样轻声自语,一边把车开了进去,接着便径直冲进大厅。可是大厅里几乎没什么人,他一下愣住了。审判室的门开着,只有一个庭警在看《镜报》。
  乔治走上前,问道:“案子还没结吗?”
  那人抬起头看着他,说:“还没有。”
  乔治用手捋了捋头发。“你知道原告方的人在哪儿吗?”
  庭警皱了皱眉头。“在兰姆旗酒店的大厅里。穿过广场就到了。唉,食堂也关门了。”他又皱了皱眉头,“上周你来过,”他以责备的口吻说,“你是贝内特探长。”
  “是啊。”乔治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你的朋友今天也来了,”庭警接着说,“就是看起来像橄榄球的第一排边锋一样的那个。”
  “你看见他去哪儿了?”
  “他说要是见到你,要我给你说一声,他也在兰姆旗,那是唯一一个能听见陪审团回来的地方。”
  “谢谢。”乔治回头说道。他径直从正门走了出来,穿过广场,向驿车旅馆走去。他刚一进去,差点被克拉夫的腿绊了一跤。克拉夫正躺在一把印花布扶手椅上,腿伸得长长的,手里握着一大杯苏格兰威士忌,旁边烟灰缸里的烟还在慢慢地燃烧着。
  “没堵车吧。”克拉夫边说着边直起了腰,“拉个椅子坐过来。”他指着小圆桌旁的几把高高的扶手椅说。小圆桌和扶手椅把本来就显得拥挤的用玻璃围起来的前台大厅占满了。椅套上粉红色和绿色的洋蔷薇图案与传统威尔顿机织绒头地毯上的大红大绿极不协调,但他们谁也没有心思注意这些。
  乔治坐下来。“哪儿来的?”他指着那瓶威士忌酒问道,“唉,至少还得等一个小时才会开庭。”
  克拉夫挤眉弄眼地说:“我上次从圣奥尔本斯把威尔斯带来的时候认识了那个女接待员。你要不要来一瓶?”
  “我怎么会拒绝呢?”
  克拉夫走过去,倾着身子,伏在贴着木质饰面的吧台上。乔治听见一阵嘀咕,不一会克拉夫又坐在了他的身边。“她一会儿就送过来。”
  “谢谢。判决前法官的总结性陈述怎么样?”
  “不偏不倚。所以上诉法院显得很平静。法官摆出证据,公正合理。他给人这种印象:刚刚让你感到受了委屈,马上又说一定有人在说谎,所以必须查明说谎的人是谁。他对什么是毫无根据的怀疑,什么是合理的怀疑作了详细的解释。陪审团的人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阴沉着脸。”
  “谢谢你,还专门跑过来。”乔治说。
  “等待判决很有意思。”
  “是啊,不过你今天休假。”
  克拉夫耸耸肩膀。“我知道,但马丁不能因此不让我来吧?”
  乔治咧嘴笑了笑。“只不过他还没往这儿想罢了。嗯,记者都去哪儿了?”
  “在楼上唐·斯玛特的房间里喝金铃威士忌呢。一个地方报的记者倒霉透了,他还待在法庭,只要陪审团那边有动静,就马上打电话过来。法官在临时休息室。乔纳森·普里查德走来走去,就像个爸爸在等待孩子出生一样,坐立不安。
  乔治叹了口气。“我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
  “唉,安妮好吗?”
  乔治点了一支烟,耸起眉毛。“看到报纸上的报道,她很难过;天气闷热,也让她打不起精神。她老说她觉得胸口好像压着一袋土豆。”他紧张地咬了咬大拇指,“老婆怀孕了,手头又有案子,搞得我实在焦头烂额。”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最近的一扇窗户边,目光掠过广场,望着法庭,说:“如果宣判‘无罪’,那我该怎么办?”
  “即使他逃脱了谋杀的罪责,法官依然可以判他强奸罪。”克拉夫说得合情合理,“无论海斯密施怎么狡辩,他们不会相信那些照片是你伪造的。我想,最糟糕的情况是他们会认为你发现了照片之后,觉得沾沾自喜,于是便认定霍金也犯有谋杀罪。”
  “但是在我发现照片之前,鲁丝·卡特尔先发现了手枪。”乔治盯着克拉夫,愤怒地说。
  “陪审团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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