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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随心缘-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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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随心缘
作者:昕欣
  第一卷:高门华府幽幽院
  醒转千年
  五月的阳光透过枝叶暖暖地洒在身上,印下满页晃动班驳的光影。清风温和拂过面颊,留下淡淡的兰花馨香。
  我放下手中的书本,深深地吸了一口萦绕鼻端的留香,惬意地平摊开因久坐而酸麻的四肢。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四周宁逸的气氛与心里那份久违的平和。
  来到这里已有三个月,然而由最初的难以置信、惊恐彷徨到现在的平和宁静、随遇而安也不过短短的三个月罢了。不得不感叹人的适应力之强。
  就在三个月前,自己还在丛立的钢筋水泥与充斥着消毒水味环境中陀螺转个不停,谁知不过一场意外,再次醒来竟已是满眼的古韵古香了,而更莫名的是还变作了一个刚满十一岁的稚童!
  要说一直来,自己的生活可谓有序而单调了——生长在普通的医药之家,按部就班地入学医科,毕业后从医工作也已两年。家中一室堆满四壁的书籍和从小伴到大的围棋盘算得是唯有的消遣与爱好了。实在想不通,这般离奇的事又为何偏偏会让自己撞上?
  一千两百年的岁月沟壑,十五载的年龄变差……仅仅过了三个月的时间,我就渐渐接受并适应下来……
  睁开眼,抬头望了望天边西斜的红日,我不由轻呼了口气,看来是又错过了午膳的时候,蓁儿那丫头怕是就快找来了吧……
  “……小姐……小姐,你怎么又跑来这里看书,还不记得用午膳!”
  果然,心中方才想着,便远远听见那脆生生大呼小叫的特色声音。这丫头也真是够守时的,不过刚刚过了时辰便急急地寻了过来。得,又得有着一番罗嗦了!
  摇了摇头,我扶着树干站起了身,转头就见着梳着双髻,穿着一身桃粉色布衣小褂的小身影风风火火地一路跑着到了近前。
  人还没待站稳,已是一口气吐豆般地念道,“小姐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这么偏僻的地方!真不明白就这么一颗大槐树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姐你怕是又忘记时辰了吧?这总是误过用膳对身子也不好的……”
  因着一路急跑尚余着粉色的苹果脸,睁得滚圆的黑漆漆的大眼睛,加上那微撅着喋喋不休的小嘴,看上去真真称得是娇憨可爱了。可惜,却偏偏让人头疼无奈的很!
  唉……我确是实在想不明白,不过年仅十岁的稚童怎么竟也会有如七旬老太般的罗嗦。
  “蓁儿,这便回吧。”趁着那丫头换气的空隙,我忙开口打断她意犹未尽的话。挥手轻拂过裙摆上几点草屑,转身疾步向着来路走去,更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今日可曾学了几分手艺?”
  素日这院里的膳食都是母亲亲自做的。蓁儿这丫头近几日初掌了勺,却是热心的很。
  “当然,奴婢今天和五夫人学了两道新菜,‘鲜菇清笋汤’还有‘肉沫豆腐’,都是小姐素来爱吃的!”蓁儿有些兴奋地炫耀道。
  我不觉轻声一笑,到底是小孩子,很容易便被转移了视线。嗯,总算是不用被她念到头痛了……
  。
  这处我常来看书的地方其实就在我与母亲住的院子‘薇芜院’后方不远。‘薇芜院’本以地处偏僻,平日除了院中的几人很少再有人踏足。而这里,便更是无人问津了。
  然这份清溢与宁静,却也正是自己看中它的原由……
  沿着绿荫遮掩的小路疾步而行,很快便到了院门。四合院似架构的小院子,东西两厢是我与母亲的寝室,南面则是蓁儿和母亲的贴身丫头碧云所住的屋子,西南处一角的小厨房,再加上正中不大的庭院,简朴却很是温馨。
  “蓁儿,你去厨房里帮着碧云看好药火,随着也一同早些用了饭吧,这里便不用伺候着了。”简单地打发过小丫头径自去了,我回身独自掀了帘子步入屋内。
  堂中,母亲正亲自忙着布下饭菜,漆红的梨木方桌上已摆好了两道小菜与米饭,热腾腾的冒着诱人的香气。
  “娘,”上前接过她手中最后一道菜放到桌中,我回身扶着她坐下,“这些事有我和蓁儿来做就好了。”母亲这几日的身子不大好,可却怎样劝说都不肯闲下来静心歇养。
  “不过是点小事,”母亲拉着我在她身边坐下,慈爱地笑望着我,“娘今天已经觉得好多了,碧云带回来的药倒真很是有效。”
  “那就好,不过还是要小心这两日不要太操劳。”我摇了摇母亲手臂,撒娇般笑着叮嘱道。
  碧云带回的药,实则全都是自己开给母亲的,对于药效我自是清楚的很。
  母亲的病其实不过是偶感风寒本并无大碍,只不过因其几年来心情郁结,这次一并发了出来便显得重了。大夫人叫人请了大夫来走过场似地看了一回,丢下一张祛寒褪热的常见方子就再是寻不见人了。
  好在我本就没有指望了她们,报给大夫人知道求她找了大夫来诊治,也不过都只是为了掩饰自己会医术这一事罢了。
  前世所学的医学知识可说是自己带到这个世界最大的保障了。只是可惜大多的西药所学在这里是完全的派不上用场。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反复记忆研究着,也追想着一些曾经涉猎过的中医知识,又托了碧云尽可能的在外面寻了几本这里的医书来研读,以期让自己记忆中的所学尽量与这里的溶合。这次便是正正用到了。
  “知道了,娘会注意着的。”母亲轻拍了拍我搭在她臂上的手,重复着一贯的应话。转回身执筷为我往碗里不停添着菜,“快吃吧,你学了一上午了,早便饿了吧?”
  “娘,我自己来就好了。”知道她是根本没有放在心里,可是,我除了时刻多留意地劝着却也别无它法。
  侧头望着身边的母亲略显苍白的面容和其上几条淡淡交错的纹络,心里便禁不住地泛起一丝酸涩。只看这般面有沧桑的容貌,谁又能想到她尚年不及三旬……
  母亲原是这府里大厨房的一个小丫头,因着人本分勤快手也灵巧,其后便被调到了府里老爷的房中伺候,算是做了个大丫头。可一场荒诞而烂俗的酒后乱情,却是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所有的人都认定了是她借机引诱家主。全没有人相信,没有如花美貌也没有过人才情的丫头竟会是被强迫的。如果不是怀有了身孕,不知其后又会是怎样一番更加凄惨的下场。
  因着府里子嗣稀少,出身贫贱而又丝毫不得宠爱的母亲便这样糊里糊涂地当上了刺史府堂堂四品大员的五夫人。人人都道是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可我知道她心里从未真正开怀过。
  所谓的丈夫十年来从未多加一眼的冷落,几位夫人不时的欺压刁难,周遭众人蔑视的白眼……这所有的一切皆可忍,可到底心中几许怨滞难平……
  用过晚饭,亲手喂母亲服过了药,又陪着她在房里说了些琐事,我方带着蓁儿回了西厢。
  。
  红日西斜,房里已是渐沐昏暗。蓁儿燃了两只烛台放在桌上,提了茶壶出去烧水。我取过午间看的‘大华时记’,自顾坐在桌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这本介绍着大华朝基本风土人文的书也是我托了碧云在外面寻来的。
  来到这一千两百年前的古都,唯一让自己稍显兴致的便是这些古书了。府中北书房的藏书也是不少,都是专门供府里几位小姐阅览的。可惜除了寥寥几本史册,大都是些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甚或一些夫义妇德的书。至于那些自己感兴趣的讲解这个世界民俗风物、地志人文甚或是一些杂文游记、稗史野集,统统收藏在父亲的南书房。
  而那里,却是自己决不能、也不想,更不会踏足的地方。
  “小姐……”蓁儿走进来倒了杯热茶放在我面前,撅着小嘴有些欲言又止地低唤了声。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我闭目偎在了椅背里,全当没有发觉她的欲言又止——这丫头要说的事不外乎也就那一件。
  “小姐……”蓁儿在我面前转来转去地晃了足有盏茶的时间,许是见我始终埋头书册没有丝毫理会的意思,终是忍不住主动凑了上前,“您就不打算练一会琴么,明天张先生可是要考校的吧?”
  果然吧……睁开眼,我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那这张急切的小脸。倒底是小孩子,争强好胜的心就是强了些。
  “也好,去取了琴来吧。”虽是没多少抚琴弄曲的兴致,可也总好过这丫头在耳边不住地啰嗦。而且,我也确是好些日子没再练琴了,再这样下去,怕是渐渐好容易熟悉起来的一点指感又要生疏了。
  “好!”蓁儿脆应了一声,欢快地几步小跑取了琴来,又小心地平放在了我面前的桌案上。
  摇头笑了笑,我放下手中的书册正了正身子端坐椅间。捻指稍试琴音,闭目略略回想了遍‘月秋辞’的谱子,手下缓缓拨动起琴弦。
  ‘月秋辞’不过一首入门的曲子。可虽是简单,却几乎包含了全部基本的指法,这几个月里我练琴时大都只弹了此曲。毕竟,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夜晚空静,琴声又轻灵悠远,很容易被人听了见。
  对于古琴,那一世的自己是从未接触过的,可因着这具身体残存的记忆,一些基本的指法、谱子倒也都领会得了。只是最初练琴时不免生涩一些,不过三个月的熟练下来,却反倒比原本还要强上了些许……
  一曲毕,细细地体会一番。我侧头瞥过站在一旁的小桃,示意她将琴收了下去。
  “小姐,您每次都是弹奏这曲,不如……再试些新曲吧。至少,也练练明天即要考校的曲子啊……”见我已是无心再弹下去,蓁儿微有些发急地上前再次劝了起来。
  这丫头……
  懒懒挥了挥手,我索性未再应声,只重又拾过手边的书卷漫不经心地翻看起来。
  “小姐,您总是这样躲起来一个人看书或是下棋,这可有什么用啊?”
  蓁儿兀自不死心地嘟囔着,“您也当是学学二小姐 ,经常在大家面前弹弹曲、作作诗,这样才会得了老爷赏识器重啊。”
  “唔……”以书掩口轻打了个呵气,我无力地看着那张一副恨铁不成钢般容色的粉嫩小脸,挑了挑眉,放柔了声音缓缓道,“乏了,你下去将水备了吧,这就沐浴歇了。”
  拜托……一番话这丫头已说了无数回,明知道起不了作用仍日日的锲之不舍,论起这份毅力,还真倒让人佩服的很……
  “……是,小姐。”蓁儿尚自心不甘情不愿地蔫蔫应了一声,看了我一眼,嘟了嘟嘴,却终是没敢再多说些个什么。
  看着小丫头鼓着一张小脸走出房去,我不禁轻笑着暗自摇了摇头。这丫头的用心自然是好的,可到底是年纪还小,有些事情终是无法看懂的……
  在这府里,即便是再得器重、再受宠爱,那又能如何?不过是一枚更高的筹码、一件更有价值的器物……
  这三个月来我不知有多少次暗暗庆幸自己所取代的这个身份不过是一个众人眼中过于平凡,丝毫不得家主重视,沉默寡言而又内向得甚至有些自卑的庶女。
  要说,这崔府的三小姐崔娴凝,论资质却也说不得是多差,至少在我看来,要比十岁时的自己强上多了。只不过,在她那位望女成凤、一心借此攀附权势的刺史父亲眼里,那便差得太远了!
  据说当初之所以惹了风寒而至昏迷巧得我来到这里,也是因着没有达到她那位父亲大人的要求而被罚跪了一夜的结果。就是直到最后气息奄奄快咽了气,也没见那位父亲大人来瞧上过一眼。
  这样的父亲、这样的豪宅深院,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的眷恋可言。即便这脑中残存着零散的记忆,但每每回想下来,却只让自己越发地想逃离这个牢笼般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若想要顺利地离开这里而又不会引至过多的追寻,那么首要的,便是牵不起那位家主丝毫的重视……
  每日一课
  清晨,天色方刚蒙蒙亮,我照例是由蓁儿自舒适的被窝里强挖了出来。迷迷糊糊地任她服侍着穿衣、擦脸,再在头上简单的梳上一个童髻。直到一身由头到脚都被打理妥当了,人才渐渐有了些清醒。
  走出屋外,我深深地呼吸一口清晨沁爽的空气,带丝湛凉的晨风总算驱走了自己那最后一丝睡意。抬头望着灰蒙的天边那隐然若现的几点星光,我不得不再次无奈感叹一声,即便已来到这里生活了三月有余,自己依然是无法适应了古人这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简单活动了下身体,和母亲一起用过早膳,我便带着蓁儿匆匆赶往了‘书香阁’上那例行的每日早课。
  ‘书香阁’位于刺史府大宅的西北角,是平日府中几位小姐上课的地方。
  说起这崔府的子嗣,可谓稀少的很了。除了大房两位嫡出的小姐,便只有我这个误打误中的女儿了。虽然我那位父亲大人也曾为无子而一连娶了三房妾氏,可惜都未能孕有一儿半女。大概也正因如此,我和母亲即便受他冷落,到也能僻居一院、三餐温暖,每月还可按例领取份月银。而我亦有机会与两位嫡出姐姐一同进学。
  府里亭台楼榭,庭院重重,沿着九曲回廊匆匆而行,不算很远的距离却足用了大半柱香的时辰方绕到。
  尚未踏入院门,便听到院中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琴音,正是张先生前几日教授的新曲。这个时候会在这里练琴的,想来也只有我那位大姐,崔府的大小姐崔婉莹了。
  微顿了顿脚,我略略放缓了脚步轻声走近大厅,果然见崔婉莹正坐于窗边专注地拂着琴弦。窗外的阳光映射在她身上,清秀淡漠的面容却也尽显出几分秀丽出尘。
  她的婢女青荷站在案旁,看到我们走近屈膝无声一礼。
  我微微点头应过,也没有继续迈步走入厅中,只是轻倚着门栏静静听着琴曲……
  崔府大小姐崔婉莹今年已满十四。容貌虽称不上绝丽倾城但亦可谓是清秀佳人,加上多年来孜孜以勤而换得的一身不俗的才情,在众多高门权贵的大家闺秀中也算得出类拔萃了。
  只可惜……这样的她,却偏偏身边有着一个处处胜过自己、完美的难以较越的妹妹。在那一心盼女成凰飞入王庭的父亲心中自然便划开差距而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身为嫡长女得不到父亲的倚重、母亲的疼宠,在妹妹的光环下也日渐变的疏冷淡漠,不再与任何人亲近。
  曲声渐歇,我收敛了心神走到她桌边微俯了俯身,“大姐。”
  “恩。”她淡淡应了声,便低头顾自翻看起案上的曲谱。
  我笑笑,也未再多言,起身径直走到自己的桌边坐了。而蓁儿将小心抱在怀中的瑶琴仔细地放好,便自站到了我身后。
  我随意地翻了翻曲谱,算着上课的时辰就快到了,抬起头时正巧看到二姐崔媛歆带着侍女心兰急步匆匆走了进来。
  一身火红的滚纱罗裙配着鬓间几点瑰红花钿越发衬的姿容的明艳娇丽。微昂的小脸虽是尚显稚嫩却已隐有几分国色天香般绝世风华的雏姿。微微上挑的一双凤眼略略于屋内环视了一周,许是看到先生还未到,薄抿的双唇不禁微翘了翘。
  待到她走进,我忙站起俯身问安道:“二姐好。”
  看她照例是挑了挑眉,视而不见般的样子,我亦故作讪讪地低头重新坐回了一旁,心里却是半点不已为然。
  说起这位二小姐;小小年纪便已名扬了整个苏州,更是被全府上下的人珠玉珍宝一样的捧在了手心里,这般下来养成的性子,总难免是娇持矜傲了些。与崔婉莹仿若隔离了一切般的淡漠不同,对崔媛歆来说,却是除了那种寥寥几个看得上的,余下的人,全然半个影入不到眼里。
  而自己嘛,无疑也就是入不得这位二小姐贵眼的人了。无论是零碎的记忆中还是这三个月来切实的相处,多少的照面下来,这位二小姐可是连个正眼也没曾施舍过了,真真是完完全全的无视。
  我自然是不会在乎这般不痛不痒的事,倒是觉得如此相处,可正让自己省下了不少应对的功夫了。
  那边几个丫头已都分别问过了安,崔媛歆微微转过身向着崔婉莹的方向道了一声,“大姐,你来的可是早,刚刚在母亲那里都没曾看到你。”声音婉转软腻,稍显稚嫩的语声中却自透着一股清傲的味道。
  崔婉莹也仍只是轻应了一声,微点了下头便继续看回手中的书册了。
  对于这位大小姐淡漠的性子,府中人人都已是清楚了解得很,崔媛歆自也早熟知了她的脾性,微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径自走到中间的位置坐了。
  待到她这边刚坐定了,那边教授古琴的张先生方也掀了竹帘踱步走了近来。寥寥几句开场,依然是传授新曲前的例行考校。三人依次都要弹上一遍上次学的曲子。
  崔婉莹仍是像方刚一人时那般弹了一遍。琴音清越流畅、婉转动听,指法也很是娴熟,听的出是用心练过了的。
  张先生欣然称赞了一番,却也没看到她有何喜悦之色,漠然的脸上始终看不出什么表情。
  待到崔媛歆时,便见她自信地微扬了扬头挑唇一笑,玉手轻抬一一拂过琴弦,十指连动,清雅悠扬的琴音刹时间行云流水般倾泄而出,缭转绕耳却又似直抵人心。
  同样的一首曲子,在其指间便似自具一股别有的浓浓韵味,引人痴然入醉。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实是怎样也无法想到这样天籁般动人的琴音竟是出自年仅十二岁的女孩之手!即便是自己凭着两世的记忆、成人的心智再介以勤练数年怕也是远远不能与之相比的。
  张先生更是连连点头夸赞,满脸的欣慰之色。看的出他对这个得意门生真真是满意至极。
  崔媛歆微扬着小脸神定气闲地坐在那里,只是眼中免不得闪过几丝丝得意。
  十二岁之龄便有如此高超的琴技,的确是足以自傲了。只此琴艺一项便已不负她那盛传整个苏州城的才女神童之名了!
  接下来便是轮到了自己。我故作紧张地握了握拳,轻吁了口气,方伸指轻捻缓缓拨弄起琴弦。曲调平平淡淡偶有凝滞,甚至远不如崔婉莹琴曲中的婉转流畅。这便是这位三小姐素日里一贯的水准了。虽多少是自己有意为之,但我心中亦知,即便是用尽了全力,自己的琴艺也绝是不能与那位崔二小姐相较的。
  抬头用有些不安又略带着期许的目光望向张先生,眼角的余光却不意外地瞥见崔媛歆嘴角淡淡的一抹不屑。
  “曲韵不错,指法也略有进步。”张先生微笑着鼓励道,“要继续努力啊。”
  “是,先生。”仰面灿烂一笑,我全作兴奋地点了点头。
  呵,什么曲韵啊?这位张先生还真是好人。若换作了那位责教诗书的阎老夫子,恐怕便少不了是一顿训斥了。
  接下来的时间张先生逐一作了一番指导,看着已近休息的时辰了,交待了几句,便自去了隔壁专供先生歇息的小间。
  按照规矩,这课时的安排是琴、棋、书画、诗书四门每日轮换着,每天上午两个时辰,中间可以休息上半刻的功夫。
  先生出了房门,这屋里立时便显得几分沉闷。那两姐妹一个清冷淡漠,一个娇宠自傲,在一起一向也没什么话好说。崔媛歆起身带着心兰转去了屋外散步,崔婉莹依然自顾练着琴头都没抬。我自然更不会主动上前搭话,只是站起身简单活动了下四肢,心里却是禁不住的微微叹气,这就是所谓豪门大院的姐妹手足间的相处相容了……
  后半堂课张先生又教授了一支新曲,反复弹奏练习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待下了学,大家一番见礼后便各自散了。我照例放慢了脚步走在了最后。直到转过了院墙,方加快了脚步匆匆向着‘薇芜院’走去。蓁儿抱着琴跟在我身后,一路上都顾自不开心的嘟着嘴,想是定在心里埋怨着自己没用心练琴,又在考校中落了下乘了。我也只管当作未见。
  路过北书院,我稍顿住了脚,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进去。虽然有兴趣的书大都已是翻看过了,但总也聊胜于无吧。
  挑拣着选了两本史册与一本大华地志,都是些几个月里已被自己翻了数次的书册了。
  说起这些书,也不知是因从前那位三小姐本就对其未加留意过,还是因脑中那几分残留的记忆实是太过的模糊零碎。刚刚醒来那几日,我竟对这个所谓的大华朝全然无知得很,甚至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无所认知。
  好在这北书院里,在那让人看了只会头疼眼晕的大堆书册里还能翻的出那么几本史传、地志这样有得用的。
  ‘华’朝,这个在我上一世的记忆中全然无痕迹的朝代,自是不会是存于我所熟知的那个历史中了。不过,若说它是全然陌生的古世界却也不尽然,因为在秦末之前两个世界的轨迹竟是完全重合的。这其中的因果原由即便再三思酌我也仍是理不通!
  好在对这些费脑筋而又没多少意义的事自己倒一向也不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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