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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随心缘-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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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吧……怎么这反应竟会差了这么多?再强的抑制力也至少要缓上个一时半刻吧!而且……他怎么会看出我是有意的?
  “呵,这可是我喝过最可怕的汤药了。”湛璟瑄摇了摇头,将药碗放回一旁满脸不能置信般怔愣住的丫头手中,“看来我从前用过的那些与之相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嗯?
  他这话里的意思,难道他从前常常服用些汤药?那便难怪会尝出草药不对了。只是……仔细看着眼前那轩挺昂然的身影……又怎么可能?
  “沐秋可是满意了?”湛璟瑄却淡淡一转将之前的话掩过。
  他举袖揩去唇边的药渍,对我微露出一抹苦笑,“不会要我连着喝上四天,方肯饶了我这隐瞒之过吧?”
  “呵,璟瑄兄想的过了。这药虽是苦了些,药效却也是好上许多。普通的人受不了这苦味,只得错过良药。”我忙快速地调转了心思,一脸正容的说着临时编起的胡话,“我不过觉得璟瑄兄不比凡人,定是受得了这苦药……”
  “呵,沐秋真是费心了,”湛璟瑄挑眉笑了笑,眼中透着几分揶揄,却也没有拆穿我这明显的胡言乱语。“不过我自认也不过普通血肉凡夫,至少……不比沐秋胜在哪里。这药,还是与沐秋服用同样的便好。”
  “呵呵,那便依璟瑄兄的意思……”权当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我扯了扯唇角回以一笑。随后简单地丢下一句,“璟瑄兄一路劳顿,就不耽误你歇息了。”也未再等他回话,当下径自转身大步回了房间。
  跨进房门的那一刹,却是隐隐听到身后传来的低低而清朗的笑声。
  这个家伙……喝下一大碗那样的苦药也能笑得出来,还敢说自己是普通人!
  。
  接下来的四日,寝殿里平静的很。皇后身体好转,殿里上上下下的宫人也都随着松了口气,再没了几日前那种人心惶惶的忧慌与压抑。
  皇后的精神渐好可以下床走动后,每日午后的例行请脉便移到了外间,也没有再以幔帘作隔。皇后只简单得着一身淡雅宫装,发丝高绾,端坐于案边的榻椅上由我诊脉,虽脂粉未施、珠钗不点,却不掩其一身的端庄雍容、高贵威严。
  我也至此方有机会仔细看清了她的容颜——
  许是保养得当亦或丽质天成,年近五十的皇后看起来却不过似三十方过。唇畔眼角虽已鉴上纹路但丝毫掩不了其风韵尤存的美,‘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不难看出其年轻时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待皇后咳症得缓,为其请脉时也多了一些交淡。皇后言语间和善亲切没有丝毫凌人之气,唇畔亦时常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感觉很舒服。
  看得出湛璟瑄那时刻挂在唇角的浅笑完全便是传至其母,只不过他的笑容里更多了几分的闲散随意与漫不经心。
  皇后也询过我一些家世、医承、所学等问题,倒似满有赏识之意,语意里也隐隐地有想让我入了太医署甚至晋为朝官的意思。不过一次说起时被陪在一侧的湛璟瑄宛转地错开话后却也再没有提过,想来是湛璟瑄对她说过了些什么。
  我这几日到是闲散的很,除了每日午后于皇后的例行请脉,便就是查看一下两个宫女的愈况,偶尔依了萍儿的请求指点她作些花茶药膳,此外便是彻底的无所事事了。每日里只是看看书、逛逛小花园,实在无聊了便逗逗小桃那丫头。
  湛璟瑄白日里常伴在皇后身边,晚间皇后入睡得早,他便会拖着我去花园亭间共赏月色。往往还要布上酒水糕点,或月下吟诗小酌或闻香品茗对弈,直到夜幕深沉尽其所兴方以得归。
  每日里可睡到午时方醒,日子也尚算得悠闲。直到第四天,这日一早,辰时方过便被小桃从被窝里硬是强拖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唉~发觉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好难写啊~~~
  俺是希望两人感情快些发展啦~像现在这样,深情不行,淡漠也不成,两人又都是那种恶劣性子,说话都拐着几个弯~
  啊啊啊~俺写不来了~真是,真是自找罪受啊啊啊!!!
  圣驾回宫
  “公子你还睡着!今日皇上便回宫了,不定下一刻就会到了寝殿呢!这会全殿上下都忙着准备接驾,公子你怎么能还赖在床上!”小桃一口气噼里啪啦地在我耳边连声唤了长串。
  “唔……”揉了揉有些耳鸣的双耳,我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全寝殿忙着接驾也和我们扯不到关系,我们只要老实在这里静候着皇上宣召也就是了。”
  强撑了撑眼皮……可惜,无果……
  唉,不是我不想起,可昨晚与湛璟瑄对弈连输几局一时意气直下到三更已过赢回了一盘方满意而归。现下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又如何爬的起来。闭着眼睛晃了几晃,终是歪着身子抱着被又倒回了榻上,“左右都是要等,坐着等不如躺着等,反正也没人瞧得见……”
  “公子!”
  小桃‘呼啦’一声将那珍丝独绣的锦被一把扯了开,双手齐上连拖带拽地将我从又提了起来。
  “有公子你这样躺在被榻里听候传召的吗?若是让人知道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压下来,公子可是扛得住了?”边说边用力将我前后左右地晃了晃,最后很干脆地直接拧了方湿帕糊在了我面上。
  “唔,”无奈地撕下脸上尚滴着水的湿帕,借着微凉的湿意蕴了蕴前额和双眼,好一会,我方勉强撑开了惺忪的眼皮,瞥了眼鼓着张脸作怒火中烧状的小桃。
  哎,这丫头还真是难得抓到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辩驳我,瞧这眼里的得意和偷笑都快抑不住了,亏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有多好。
  “还不过来伺候着你家公子我更衣梳洗!”故作恨恨地瞪了眼小丫头,倒也没拆穿她。这丫头难得一次说得尚算占理,便让她多得意一阵好了。虽然说,要等着皇上想起我们来,怕不知得等到几个时辰后呢。
  “是……公子!”小桃长长应了一声,一脸的笑意终是抑不住地绽了出来。我只当没有看见,倒是难得这丫头在知道即将面见皇上的这会儿还笑得出来。
  说来那日小桃受了湛璟瑄的刺激后整个人便有些呆愣愣的。这本也难怪,这丫头入了都城前前后后只认识了两人,却一个是公主、一个更是王爷,也难怪在接连几番的刺激后会变成那么副样子。本我还有些担心,可这丫头的粗神经到底是经得住考验,呆了几天后变自动修复,更是比从前越发大条了多。
  用她的话说,现在已是自认做到了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在我看来,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简单梳洗后,小桃端了些早点于我。我一向没有这么早用膳的习惯,此时头尚有些昏昏沉沉的也没什么胃口。挑挑捡捡拈了枚桂花糕,不过用了两口,便听外面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骤然传来,接着便是满院子的脚步声、齐齐的恭请圣安声,又齐齐的叩谢声……直到整个殿中从又恢复了平静……也没我和小桃什么事。
  嘱咐了小桃留意着门外的传召,也不再理那丫头的白眼,我从又倒回了塌上和衣小憩了起来。
  直到神清气爽一觉睡到自然醒,也没听着外面任何的声息。小桃皱着一张脸整个人都快贴在门板上了,那股紧张急噪坐立不安的模样看得我不由一阵好笑,亏得我还以为这丫头多少有了些长进呢!
  。
  午膳时门外终于有了动静,小桃有些紧张地去应了门,可来人却不是什么传召的太监,而是……
  “沐秋真是好生闲适。”
  彼时,我正一手举着蹄膀,一手平伸着筷子努力够向矮几遥遥的另一头,心里还奇怪着小桃这丫头去应门怎么都没喊话传来的,便听着耳边响起一道似调侃般带着笑意的声音。
  近在耳边的声音让我不禁吓了一跳,转头便瞧见湛璟瑄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矮几边,正满面笑意地看着自己。
  “璟瑄兄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我这里?”稳了稳神,我直回就快倾在了几上的身子,又丢下了手上已被自己啃的支棱破碎的小蹄膀,看着面前这个笑的一脸促狭的家伙暗暗咬牙地问道。
  这个家伙进人房门不知要通传的吗,而且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哦,父皇想一见医术超群的林神医,我不过是来传个话的。”湛璟瑄倒是自在,径自走到了我对面撩衣坐了下来,又抬手将那盘让我探出半个身子也没能够到的菜换到了手边,眨了眨眼道,“不过,等沐秋用过午膳再去倒也不迟……”
  撇过头,我只当没看出了他眼中笑意,维持着面上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扯唇道:“这种事随便个‘小太监’传上一声就是了,哪用得王爷你屈尊降贵亲自走这一趟了?”
  “哦,我只是想着沐秋昨夜睡的晚了,怕是这个时辰尚在好眠,只有自己过来了。”
  “还真是劳璟瑄兄费心了!”我绝不承认,如果不是有小桃那丫头在,自己真是可能会一觉睡至了这个时辰。
  看着晃动在眼前那张笑意越浓的俊脸,真的很有让人印上记拳印的冲动……
  眉梢禁不住地跳了几跳,怕是再说下去也维持不住这副表情了,我拾过桌旁的丝帕擦了擦尚余着油渍的唇角和两手,“既是圣上召见,草民可不敢耽搁,这便请王爷引路吧。”也不待了湛璟瑄答话,忙起身先自往门口走了出去。
  走过门拦时,我侧头恨恨瞪了一眼站在门侧的小桃,看着小丫头一副好不委屈的神情,不由好气。这丫头也太是没骨气了,原本在青楼之行后见到湛璟瑄尚能强板着的一张脸,再知道了其王爷身份后也是彻底地蔫了。
  “唉,你就不用随我过去了。”见圣驾的确没必要让她随着,更主要的是,我对这丫头真的是没多少信心。“便留在这将东西收拾齐了,待我回来也好直接出了宫门了。”
  “是,公子!”丫头这一声应的倒是干脆。
  。
  随着湛璟瑄走到皇后的那间寝室前,等着守在门外的太监进去通报后,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好似欲张口说些什么。可望向我的一瞬,眼中却似转过一抹诧异,随即又转瞬化为点点笑意。微挑了挑眉,也未再开口,直接回身便进了房里。
  微低下头,我稍抿了抿唇角,看湛璟瑄那副神情,想来是我此刻面上的表情很是古怪吧。毕竟这些许期待加好奇甚或还有些激动的神色确是不适合出现在了这里。可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紧张又还有何用呢?
  这一刻,我对这位即将面见的大华皇帝倒是好奇远远多过了畏惧。而这份好奇更是全源了民间流传的那神话般的爱情传奇。
  深吸了口气,我稍稍正容端肃了面上神情,保持着颈部微垂,板直了身子恭谨地迈步而入。
  “父皇,这位便是林神医了。”跨过门扉,便听到湛璟瑄低朗的声音简单的介绍道。
  我微微抬眼环看了一眼屋内,陪着皇后端坐于榻上的人想必就是皇上了,房里似没有留人侍候,包括萍儿在内一个宫人也不见。湛璟瑄见礼后已站至了一旁,正眼含笑意地望着自己。
  不敢多作打量,我敛下眼帘走至榻前依着向萍儿请教的宫廷之礼双膝及地恭声道:“草民林沐秋叩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
  “免了,起身吧。”
  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于耳边响起,打断了我后面尚未出口的一长串的叩拜之词。
  “谢皇上。”我不由暗舒口气,这跪礼行起来当真难让人舒服!几日里与皇后请脉,除了那第一面,皇后都是免了我行这大礼。可面见皇上,这礼自是免不了的。
  “林先生此次治愈皇后之疾,实乃大功,不必如此拘礼。”
  沉缓威仪的声音里竟似隐透了几许感激,让我压下的一丝好奇不禁再次涌了上来,便趁起身的瞬间,以极难察觉的姿势偷偷抬眼向榻上端坐之人快速地瞥了一眼。
  御前应答
  一席锦缎常服,满身英武霸气,举手间隐有摄人的威严与气势。看上去似五旬之龄,两鬓微白,棱角深刻的面庞上已有掩不住的岁月痕迹。但英挺的眉宇、锐利的双目另其丝毫不显了老态,反添一股岁月沉积的沉稳与庄肃。
  果然啊,能令顾后这样传奇般的女子甘愿束身宫墙、倾心以伴的男人,的确是有其傲人的资本。
  感觉到那道锐利双目中投射的几许打量,我忙垂下眼眸,恭谨的立身站定。
  “听皇后说起林先生不过弱冠之年。如此年纪便已医术超凡,几日里治愈了全太医署都束手无策的难症,果然是英杰出少年。”
  “承蒙陛下圣赞。”我肃声应道。这弱冠之年也不过是虚说的,自我以男子身份于外行走便将年岁自提了三年。毕竟年龄太小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更不用说是行医了。而我本身由于两世为人,若非刻意,言谈举止间也无多少少年稚气,是以也从未有人猜疑。若不是这副皮囊所限,我倒是想更多提上了几岁。
  “草民只不过对这种病症的诊治较擅长罢了,实不敢就此当圣上赞誉。”这样能压死人的高帽子我是绝对不会让它套到头上的。
  “林先生不必谦言,任何医者想来也非诸种病症皆为所长。次此整个太医署无法可施是实,你治愈皇后之疾亦是实。朕不管你们所长为何,只看到这一实情也就够了。”
  威严的声音不容置疑的语气,这话的意思听起来分明就是说‘朕就这样认定了,你难道还有疑义?’
  “是,皇上圣明。此番恰遇草民所长,能治愈皇后之疾实乃草民所幸。”好吧,既容不得反驳,我只好故作不解地将话意往另一个方向转了。
  皇上似有意外地微顿了话。不知在他的定义中这算不算得是有意曲解圣意呢?
  一瞬间,屋子里仿似落针可闻。感到座上那审视的目光透着几许威压再次凝于周身,我唯有将头垂得更低了低。恩,不得不承认,这无声的威严的确是蛮有压力的。
  “皇上……”
  直到侧倚在榻上的皇后轻唤了一声,皇上这方再开了龙口,却是淡淡转过了刚刚的话。
  “……听瑄儿说,你不想入太医署,更无意效力朝廷,可是如此?”
  低低缓缓的声音,不带半点起伏怒气,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湛璟瑄你不是就这样与皇上说的吧?确定是在帮我么!
  我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那个家伙一眼。却见着他一脸的轻松悠然,望向我的双眼更是笑意流转。好似察觉到了我瞥去的目光,竟还似促狭地向着我眨了眨眼!
  可恶啊,这个时候他到是于一旁悠闲看起了戏!果然,这个家伙很是有让自己变脸的本事。不过……却也莫名的,让我的心瞬时安定了下来。
  “草民山野之人,心性懒散,不懂朝廷礼数,自难居身于庙堂。”我仍微低着头姿态恭谨,声音却已是平缓淡然“但草民愿与太医署诸位前辈互作切磋、共研医术,以期补所不足。望陛下成全。”
  让我入太医署不过是因着我懂得一些他人所不甚解的医术,揽为几用也是为着以后做个保障。只要我将这些医术付之于众,自然也再没什么非留我于此的必要。
  对于那些先于这时代的医术,我倒是从未想过囊闭自珍,能够传于世造福世人反而更是我所愿见。只是那几个治伤寒、腹泻的中药方子还好说,至于那些西医之理……还是算了吧,毕竟有过违于传统医理,那些老太医能不能接受是小,引起了皇上的兴趣再不放人是大。
  我可不想被逼着入了那太医署,先不说自己这女子之身一但被发现会是欺君砍头的重罪,单说让我一辈子困在这皇城里,也万万是自己难以忍受的。
  “林先生志不在朝堂,朕自也不会勉强。只是可惜,如此少年英才却不能为朝廷所用……”
  果然,皇上再发话时语气已是软和了很多,话里也明点了放人的意思,至于后面那些客套虚词听听也就算了。
  “承蒙陛下赏识,我大华盛世昌隆、人才济济。草民不过通些医术,实不值一提。与其在朝堂上碌碌无为,不若于民间发扬医道,救治于民。”客套话谁都会说,而且,要说的再漂亮也可以,这下坡的梯子总要我主动架好了才是。
  “难得林先生如此年轻便有这样的宏志。既如此,朕自不好多作强留。只是皇后的病尚未痊愈,还需林先生费心。”
  “是,草民定当竭尽全力。”我忙躬身肃声应了,起身后方续道:“往后些许时日,娘娘主要将是调养,草民建议最好是由太医署选几位擅于调理之人与草民共同商议着为娘娘用药。草民也可由此与诸位大人多交流研讨些各自的医术。”早些将自己所知道的几个药方都交付清了,也就早日与这什么皇宫、朝廷、太医署的撇清了!
  “恩,也好。便有劳林先生了。”
  皇上的话音落下,我忙再次躬身连道不敢。
  唉,这面圣的事真希望不会再碰上第二次,那最初的几分好奇过了后,全然便只剩折磨。不说这句句都得斟酌着应对得当,单这恭身立上大半刻还要不时的躬腰稽首的也够累的。
  “刚刚瑄儿提起已邀林先生于王府暂住,这王府距皇宫倒也不远,先生每日午后再入宫为皇后诊脉即可,林先生以为如何?”
  湛璟瑄已与皇上说过了吗?看他那一副自顾看戏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早将此事忘了呢!
  “是,草民会于每日午后准时来为娘娘请脉。”
  “恩,林先生这次救得皇后实乃大功,朕自会拟旨重赏。随后会与入宫令牌一齐送去瑄王府交于先生。”
  “谢皇上。”只要不赐什么‘神医’的名号赏什么都不重要!当然只赏银钱就最好不过了。看来,还是得要湛璟瑄帮之从旁提上一句。
  微微颔首,皇上将话转向了一旁的湛璟瑄道:“瑄儿,你刚刚回宫便连在这里守着你母后多日,等下便一同回府吧,也便好生安顿好林先生。”
  这皇上与自己儿子说话的语气倒是柔和的很,完全没有丝毫君王的架势,便是如同寻常慈父一般。
  “是,父皇。”湛璟瑄微微躬身应了。声音却似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感情。
  之后,便是每日为皇后历行的请脉,再向皇上细禀了一番病情和应注意的细节,便告退出了房间。回房叫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小桃,直接便随着湛璟瑄出了宫门。
  本是想着由他与皇上稍提一下赏赐的事,没想到却得到他一早已言禀过的答复。
  “沐秋不会怪我自作主张,替你拦了那些封名与官职吧?”湛璟瑄一脸笑意地望着我。疑问的语气,可眼中却已分明写出了答案。
  “我谢璟瑄兄还来不急,何来的怪罪。”
  这声谢我确是道得万分诚意与甘愿。好在有他帮我拦了这一拦,不然旨意一旦下了,即便你再如何不愿,也唯有乖乖领旨的份了。
  只是,能在我尚未出口前便先想到了我会拒绝……这个人,未免也太过了解自己了吧?
  “璟瑄兄是如何猜到我不想要那些名头,更无意入那太医署呢?”
  “不过是,觉得沐秋不需、不喜、更不适而已。”湛璟瑄微挑了挑眉,轻笑出声,“唔,还好是没有猜错了。”
  ‘不需、不喜、不适’吗?我心下不由微怔。是说,我不需亦不喜了那些虚名、更不适拘于朝廷为官吗?
  这个家伙……
  虽相识尚不足三月,但我却觉得他比起我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更要了解自己。有时,我甚至觉得这份了解已胜过了我自己。
  从最初相见时的忌禅与刻意的疏远,到现在这种有些莫明的相知与信任。说不清这份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只是源于淡淡的潜移默化。
  不过这种相知、相惜的感觉,却是我在这个时空第一次感受到的。不……甚至在另一世,我也从未有过这般深刻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是否就是所谓的‘知己’呢?
  不过笑言
  ‘上诸之症皆有数种,而方不尽治之变,是故应审其具细,推而衍之以尽其全。’
  在上好的雪色笺纸上写下最后一笔,我丢下手中的青竹笔,靠进椅背里缓缓轻吐了口气。
  总算是写好了!
  由皇宫转进王府的这五、六天里,每日我都是要写下这样三四个方子,在去为皇后请脉时便交于那里当值的太医。今天这已是最后的几个了,前世所记的不多的中药方子也只有这些在这里用得上了。
  其实,这些方子大都是针治些像伤寒、腹泻等这些在现代已经算不得什么而在这里却时会危及性命的病症的。至于其它的方子,要么对治的是些在这里还没有听说过的病症,要么是自己也没多少把握能够治愈的,实在也没必要再拿出来惹眼……
  唉,不管怎样,今日将这最后的几张交上去,我也总算可省下一分心力了……
  “公子,该用午膳了。”一旁,小桃正走近桌边低低催唤了一声。
  “恩,知道了。”轻声应了,我抬手略微揉了揉稍感酸涩的双眼,转过头看了眼屋内另一头矮几上满满铺摆开的各色菜肴。不出所料的,再次看见了那一碟糯红莹润、晶糕透明的水云烧小蹄膀。
  这道菜打从我住进这王府,每日午膳里便没断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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