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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飞雪雨含烟-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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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绞着我,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瞬,在我身边坐下,嘴角噙着浅笑,道:“已经在过关了。”

我的耳朵里开始出现耳鸣,除了嗡嗡声,什么也听不见。我深吸了口气,终于缓过神来。

这回我只能苦笑了,要是让我猜中他的想法,凤凰同样也能猜到。不过这样也好,我刚才还想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那个关,没想到用不着了,没了担心,一阵虚脱感随之而来。我轻轻倒在榻上,背对着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在我身后躺下,轻拂一下衣袖,帐篷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我的眼睛一直睁着,没有丝毫睡意,转身平躺在榻上,眼睛瞪着天花板,朦胧的月光洒进来,漆黑的屋里好像被笼上一层烟雾。

边上的初过也是平躺在榻上,我猜他也没睡着。我突然想起白天谢道横的话,心中凛了一下,慌忙开口道:“我身上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

初过听到我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转头,正对上他转过来的脸。两个人的脸相距不过两寸远,我能感到他的黑瞳就像是一个黑海,我的目光全被吸了进去。

初过的手伸过来,将我的手包在手心,“已经没事了。”

原来我的身体真的曾经出现过问题。

我头脑中出现很长时间的空白,白天谢道横和我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相信,得到初过的确认后,我只觉得浑身被一种木然的情绪包裹着。

初过转过身来,将我往他怀里揽了揽。

我问:“到底是什么问题?”

初过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也没什么,你掉进沧海谷后,脑子里淤血一直没有散掉。”

经他一说,我想起来,我以前不时会有些头痛,没以为有多严重。

初过说:“后来我遇到沧海笑,沧海笑给你配了药。”

“是这样?师傅怎么没有提过呢?”

初过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轻声问道:“不疼了吧?”

我笑笑,“早就不疼了,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呢?”

初过笑得很欢喜,“我哪敢告诉你啊,你那么怕死。”

一句话噎得我哑口无言,我很怕死么?

嘲笑,绝对是嘲笑。他嘲笑我的时候,从来都不含糊。

“哪有?”我怔了半天嘟囔。

不过他说得似乎是真的,刚才我一想到那个散关就直打哆嗦。

真的如初过说得这么简单?

说得通,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想了很久,后来想想就不想了。我有时候真的很痛恨自己的怀疑主义,想那么多干什么?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初过已经不在了,四周安静得有些出奇,我惊得从榻上跳了起来,赶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帐篷外面跑。

外面除了放哨的,连个鬼影都没有,我掀起军医的帐篷,浓重的血腥味夹着药味冲进鼻腔。我愣住,两眼发直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冲进眼睛里的是一个不知道昏迷还是已经死去的身体,鲜血染红了盔甲。

我麻木地穿梭在这些伤痕累累的身体中间,终于看到依然一袭白衣的初过,正两眼无神地盯着眼前一个血肉模糊的脸。他的手里紧紧捏着一个号牌,我模糊中看到一个“卢”字,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刚毅的轮廓,黝黑的肤色,浓重的眉毛。我怔怔地看向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孔,真的是卢济民。

我走到初过的身边,轻轻揽过他的头,将他抱在怀里。他的身体和我一样僵硬,任凭我的摆弄,脸上丝丝凉意,透过单薄的衣料,浸入我的肌肤。

我们不知抱了多久,他的手紧紧地抓住我的短袄的边角,我被他拉得几乎站不稳。他慢慢抬起头,面容惨白,如鬼魅一般,低喘了很久,一声狮吼响彻整个军营。我再低头时,我胸前的衣衫已经湿了一大片。

卢济民的死让初过消沉了很久,一直到我们离开西京,他的心情才稍稍平复。

原来,初过本来的计策还真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只可惜计策被岳军识破,应该是被钟歆识破,我曾经给他讲过三十六计。我一直很想问钟歆,当识破初过的计策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好笑,故事竟然从反面被演了一遍。

几百里的栈道还没有修复,被派去攻凤州的卢济民、苏捷、段天涯和三万精兵在半道上遇上了岳军的埋伏,卢济民战死,苏捷和段天涯负伤而回,三万兵力还剩下不到五千。要不是邹定海在后面接应,这三万兵力可能就得全军覆没,苏捷和段天涯也会遭遇不测。

初战,以岳军的完胜告终。

卢济民是死在容若和单爱荣的夹击中的,单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人,卢济民都不是其对手,二人同上阵,卢济民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伟力的根源

 作者有话要说:爬回来更新,这章貌似还蛮温馨的。。。。。。初过站在峭壁上面,看着那些被烧毁的栈道,我站在他的身后,看他的白袍被微风吹起一个角,他的手指紧握,露出苍白的关节。 

明明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但我却感受到一种泰山压顶的迫力,我心中的弦紧紧地绷着,生怕一不留神,苍茫宇宙都被毁灭。

终于,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慢慢地走向身后的我,我的嘴角扯起一个弧度,僵硬的身体也缓和下来。

他呆呆地看了我半响,把我拥在怀里,热气喷在我的颈项间。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他的心跳逐渐趋于平缓,手臂慢慢围上他的腰。

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初过从床上拎了起来。我猛地睁开眼,怔怔地看着他。

“你今天要和我一起去攻凤州。”他一边穿着铠甲一边开口。

我用手狠狠敲了一下太阳穴,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听,惊了半天,他的铠甲已经穿好了,正准备往外走。

“哎,初过。”

他转身,看着我,面色冷峻。

我心一慌,支吾了半天,也没开得了口。其实我想问他,是不是伤心过度了,这样匆忙的情况下进行反攻,不但报不了仇,而且可能着了敌人的道。一代枭雄刘备咋死的啊?不就是急着要给项羽报仇,被陆逊火烧连营,最后活活气死的吗?

“放心吧,我不是一时冲动想要攻凤州的。”他的嘴角扯了扯。尽管这样,我还是一路忐忑地跟着他来到了凤州城外。一路上没遇到伏兵,我在城外静静地看着靖军攻城,这是我这一世离正面战场这么近,很奇怪的是,我竟然没觉得有多害怕,默默地看着云梯上的人一个个倒下,然后又有人前仆后继,然后再倒下。这是在打仗吗?这根本是在送死。我转头去看初过,他面色沉重,眉头微蹙。

终于,叫停的锣声响起。

第二天,依然重复昨天的过程,我开始不想去的,初过淡淡地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一路上就在琢磨他这句话的意思,这中间有诈!

他明着攻城,背地里在干什么?前面不断叫阵的就是柳濛、邹定海和沈玄之,其他人呢?

初过的面容还如昨天一样冷峻,只是嘴角浮起一丝很难察觉的冷笑。我的余光扫到沈方之,我转头,他正在修指甲。我差点笑起来,这家伙,也太肆无忌惮了,两军交战,他还有闲情在这修指甲。

或许,他是最了解初过的那一个,知道初过这不过是个迷惑敌人的伎俩。

意识到我在看他,他抬起头,与我四目相会,嘴角浮起戏谑的笑容。我咬了咬嘴唇,转过头去,正好遇上初过讳莫如深的目光。我干干地扯了一下嘴角,我这又没做什么,怎么弄得跟偷情被捉似的呢。

一连攻了三天城,终于有人发现初过,箭羽如疾雨般射来,可是这些箭羽根本就进不了初过的身,他只轻轻挥了挥衣袖,所有的箭羽都飞了回去,城门上的人一个个倒下。

就在这时,城门开了,初过下令进城。我终于明白他这唱的是哪一出了,明度凤州,暗修栈道,东西夹击,凤州城破。

不过,一直到身后浩浩荡荡的大军全都进入城内,城门上遍插靖朝龙旗,初过都在原地没有动,面色肃穆地看着城门,眉头微蹙。他不动,沈方之也没动,也是呆呆的看着城门。突然,沈方之轻笑一声,驱马进城,留我和初过在原地发愣。

“走吧。”

不过,他并没有朝城门方向去,而是掉转马头,我一愣,也跟在他后面。他和我慢悠悠地骑着马,经过一片枫树林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我有点讶异地看着他,他和煦地笑道:“下马,我带你去个地方。”

终究,这场凤州之战,还是他赢了,我有时候会想,要是这次卢济民还在的话,他会不会还像现在这般恬淡。

这算是小战吧,不过战后的宁静还是让我一时没适应过来。

就在我恍惚间,他拉着我来到一个温泉。我甩开他的手,兴奋地跑过去,大夏天的,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洗澡了,我都觉得自己快臭掉了。

可这还杵着一位男士呢。我转身去看初过,面色有些尴尬。他的面容淡淡地,看到我转身,有些惊诧地看着我:“怎么了,刚才不很开心的么?”

这小子最喜欢装傻充愣了,他在那愣愣地看我半天,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在我的想杀人的眼神中,转过身去。我在那慌忙脱衣服,他轻笑道:“你不会是想独吞这么大的温泉吧?”

我怔了一下,他也要一起?我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初过一直没有说话,我慢慢将衣服脱得只剩下亵衣,然后将身体都浸在温热的泉水里。

“你也下来吧。”

初过缓缓转身,笑道:“你洗吧,我们说会儿话。”

“嗯。”

我等着他开口,但他只静静地望着我,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我笑道:“怎么不说话了?”

他呵呵一笑,“我没想到要说什么。”

我心里琢磨着要说点什么,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话题。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不了解他,可我真正想了解他的时候,我却发现,我对他的一切都已经很熟悉,他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呢?他的抱负,他的感情,他的家庭,他的朋友故人……我都太熟悉了。

我凝望着他,心中忽然勾画起他年老时候的样子,会不会一如现在这般飘逸?那样的初过,会和其他人一样,白发苍苍、两鬓斑白吗?那时的初过,我还会陪在他身边吗?

泉水又白又亮,朦胧飘渺,我被柔软的泉水包裹着,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一阵风吹来,带来阵阵松香,我的目光逐渐飘向他身后苍翠的青山上,这一刻,我好想昏沉沉睡去。

就在我心神逐渐迷离的时候,我眼中的影子逐渐走向我,然后轻轻将我揽在怀里,一起坐在一块岩石上。

阵阵幽香不断渗入心头,如晨风轻涌花馨,又似梦里水乡盈盈,我已然分不清,幽香到底来自何处,是空气中飘来的,还是他身上的?

进城后,初过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犒赏三军,但军中还是没有丝毫欢喜之情。卢济民待下一直都很和善,和这些士兵能够打成一片的就只有卢济民,所以卢济民的死,这些士兵的悲伤不亚于初过。

凤州是拿下了,不过这也不能说,初过在关中就站稳了,凤凰的军队现在都集结在西京。这形势,我大概也看明白了,两军誓死要在这关内干上一仗了。

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凤凰和初过,到底了解彼此多少?

初过大军压境,凤凰的兵力也全部集结在关内,为什么两军都同时避开襄州呢?

初过要是知道凤凰的军队全部集结在关内,他是否会从襄州过,然后切断凤凰所有的退路,凤凰要么被困在关内,要么向西北方向退去。凤凰要是知道初过真正的意图是关内,他是否会攻向襄州,然后挥军直抵长江?

“关内不容易打,襄州同样不容易打,他已经在上面跌倒过好几次了,怎么可能再去碰襄州?”这是初过日后给出的答案。

襄州地处汉水中部,历来有“南船北马”、“七省通衢”之称,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初岳国和荣国曾为了襄州打得头破血流,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岳国铩羽而归,那时候,我在乔家村,还在为凤凰的生死揪心不已。

靖国和岳国的襄州之战,打得也是很惨烈的,双方死伤无数。襄州之战的时候,我的心一直悬在那里,江乘和周冲当时都在襄州,一直到他两的平安家信到了之后,我的心才放下来。

当时守卫襄州的是孟嘉,我后来见到他的时候,吃了一惊,我一直以为是个彪型汉子,而且是那种让人一眼见着就害怕的,却原来,只是一介儒生,面色温润如玉,手拿一把芭蕉扇,永远都是笑意融融。就是这个孟嘉,日后平定了一直让萧家发愁的陇西。

关内是真的不好打,我们是七月进到关内的,九月,两军还绞着在关内,或有胜负。我每天就待在军营里,帮助料理那些伤兵。后来伤兵越来越多,我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身体一碰到床榻,倒头就睡,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初过。

后来,情况还是越来越糟,越来越多的伤兵被抬了进来,我终于开始觉得我再怎么忙也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停下来,呆呆地看着刚被抬进来的伤兵,心猛地一沉,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初过肯定是遇到大麻烦了。

“夫人,怎么了?”谢道横的声音将我的神思拉回。

“神医,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这伤兵是不是太多了些?”

“嗯,这场仗打得不是太顺利。”

我摇头,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总也想不出来。

那天晚上,我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睡着,看着烛火发呆。终于初过满面倦容地走了进来,看到我还没睡,愣怔了一下。

“最近伤兵太多了,我想找一些医女过来,帮忙料理。”

他的脸色暗了一下,神思有些恍惚,半响疲惫地说道:“只怕找不到。”

“怎么会?”我脱口而出,他的面色越来越凝重,转头看向桌上的烛火。

“初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有些不安地问道。

“没想到独孤楼竟然是个笼络民心的高手。”他苦笑出声。

我怔住,终于明白我想了一整天的问题是什么了。最近伤兵虽然多了很多,但新增的伤兵,大多数是被石器这样的东西砸伤的,伤得都不重。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只见伤的,不见死的。

原来,所有关内的百姓,已经全部倒向了凤凰。初过在这里,不仅受到了岳军的攻击,同时还受到关中百姓的阻碍。

初过说得没错,凤凰绝对是笼络民心的个中高手。靖朝开国百年,易主也不过十年,凤凰占领这里的时间更短,可就在这短短几年的时间,他就能让这里的百姓为他卖命。

本来,靖军在这里完全是收复失地,正义在靖军这里。可现在靖军倒成了侵略者了,群众基础荡然无存不说,初过还得跟这些百姓为敌。我后来想到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很好笑,本来,萧青莲迟迟不称王,不就是不想失去民心,为北伐制造障碍么?

“战争伟力的根源在群众当中。”我静默了一会儿,叹声道。

昏暗的烛光中,初过缓缓抬起头,看我的目光有些慑人。良久,出乎我的意料,轻轻地笑了起来,道:“棋逢对手,也不枉我来这关内走一遭,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我苦笑一声,躺倒在榻上,虽然很累,但还是没有一丝睡意,怔怔地看着墙壁,头脑里一片空白,连思考的能力都消失了。

“我常常想,凌儿要是出身男儿会怎样。”他在我身后轻轻躺下,悠悠地开口。

“不是死在你手上,就是死在独孤手上,不作他想。所以,我真的很庆幸自己是女儿身,我也很珍惜自己这条贱命。”我学着他的口气说道。

他没有说话,从后面抱住我,温热的鼻息喷进我的脖颈,我的意识渐渐迷糊。半夜的时候,外面突然狂风大作,我一下子被惊醒,耳朵里充斥着飞沙走石和树枝断裂的声音,觉得自己就像是风中飘零的枯叶,就要随着天地一起被毁灭。我的身体僵硬,不敢再动,但我还是听到自己牙齿相碰的声音。

我的命运,和枯叶的命运,竟如此相似。

腰间一阵迫力袭来,我才意识到我腰间还缠绕着一双手,这双手轻轻用力,后面的身体轻轻贴了过来,耳边传来他压低的声音:“不怕凌儿,我在这里。”轻轻柔柔的声音飘在空中,我恍惚觉得自己正被柔软的丝绒包裹,心慢慢恢复平静。

“初过。”我转身,将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贪婪地呼吸他身上的气息,这种气息是我熟悉的,初过特有的清泉的味道。

他把我紧紧抱住,手轻轻抚摸我的乌发,恍恍惚惚,我再次沉睡,睡得很安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面风已经停息了,但却下起了绵绵秋雨。

这场秋雨一连下了很多天,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过,初过倒是找到了几个姑娘,来帮我的忙。

当他把几个姑娘领来的时候,帐篷里所有人都愣住了。我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倒是那帮大老爷们,躺着的,站着的,目光还锁在那些姑娘身上,跟没见过女人似的,身上的伤忘得一干二净。那些姑娘被看得,一个个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初过轻咳了一声,目光冷峻地扫过所有人的脸,我再看时,帐篷里就剩下黑压压的头顶,再也看不到眼睛。

我轻笑起来,初过轻轻柔柔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一时无语,吐出来的竟然是:“谢谢。”他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半响浅笑道:“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我讪讪地笑了一下,手不自主地要去摸鼻子,就在快要碰到鼻尖的时候,突然停住,我反应过来,手上还留有血迹,我可不想把自己弄成一个花脸雪糕。

初过朗声笑了起来:“要是待在这里能让你改掉你这习惯,倒是件好事。”

我刚想翻白眼,余光扫到门口那几个姑娘的脸,正痴痴迷迷地盯着初过,我这才注意到,初过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脸上漾着久违的和煦笑容,本来夹杂着血腥味的晦暗的帐篷里,顿时多了几许生气。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轻轻摩挲,目光专注。我微愣了一下,把头偏了少许,他的手还是停在我的脸上,戏谑道:“是不摸鼻子了,开始摸脸了,这本来就不……”

他的话头打住,目光移到我的眼睛里,和我四目交汇,然后我在他的黑瞳里看到一张因愤怒涨红的脸。

我一手把他的手打开,怒吼:“萧初过……”

帐篷里响起一阵吸气声,他嘴角的笑意敛了一下,随即深深荡漾开来。

我双拳紧握,但好像也无计可施。他看到我的脸慢慢垮了下去,脸上的笑意更盛。

我扫了一眼四周,每个人都伸长脖子看着我和初过,眼里盈满笑意。这算什么事啊?打情骂俏么?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手却被他握住,拉着我往前走。本来杵在门口的几个姑娘,一直到现在,目光还锁在初过的脸上,我的目光扫过去,慌忙低下头,向两边退去,给我和初过让了条道。

一到了帐篷外,我就狠狠甩开他的手,他早就料到我有这一着,手根本没动,但我却因为强大的惯性,一下子扑倒在他的怀里。他的胳膊把我紧紧地圈在他的怀里,我挣扎不开,他低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好了凌儿,不生气了,是我的错,我道歉,好不好?”

这是道歉的话么?

每次都这么霸道。

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虽然最终没说出口,谁还不知道,他的下半句是,本来就不漂亮的脸,这会儿更难看了。

我想开口,但却开不了口。他把我抱得太紧,仿佛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我现在连呼吸都困难。

我忽地抬头,头顶狠狠撞上他的下巴,他吃痛地放开我,惊诧无言地看着我。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佯怒道:“你就是想谋杀,也拜托你选一个稍微人道点的手法,我可不想做个窒息鬼。”

他微怔了一下,爆笑起来,肯定是跟段天涯待在一起待得太久了,笑声震天动地,连天上的雨都被他震落下来。

我摸了摸脸,还真摸到了水珠,抬头去看天,天灰蒙蒙一片,几滴雨不时掉落下来。

“看来我们要被这场雨黏在这关内了。”我有些忧心地说道。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也抬头去看天,看了好一会儿,悠悠一吐:“快了。”

“真的?你会看天?”我欣喜道,这雨再连绵不绝下去,我怕我会疯掉。

他的嘴角泛起一个弧度,那个弧度看着很柔和,但我分明感受到一种残酷的笑意。

他说的是战事。

我的心里涌起我也说不清的滋味,有期待,有害怕,但这两种感觉各占多少,我自己也道不明。

我百转千回的感觉最后只能化作一声轻叹,我勉强扯起一丝笑容,“那帮姑娘刚来,我得照看着点。”

初过脸上的笑意一直在,听到我这句话后,笑容僵了一瞬,笑了笑,说好。  

偷袭商州城

 作者有话要说:出差一回来就赶紧更新,各位大丫头小丫头,儿童节快乐!这一天,我照旧忙得筋疲力尽,趴倒在榻上,两眼就立马合在一起分不开,但这一夜,我却睡得很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半夜,一下子惊醒。  

“初过?”

整个榻上,除了我和一床褥子,空空如也。我心一惊,摸黑下榻,点燃蜡烛,披了件衣服,往帐篷外面走去。

“夫人。”我刚到门口,黑夜里传来一声低唤声,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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