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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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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微微一笑,请动陈万策以道员衔领粮台总提调,分沾军功,不仅送了李光地和陈万策老大一个人情,也确实对这一战有绝大助益。

得知自己要领军之后,胤祯就沉下了心思,要将军务摸个剔透。康熙也提点过他,身为统帅,最要紧的莫过于三点:定策、用人和保粮草。而湖南之战,自己能下功夫的地方,就是后两桩。用上陈万策,正应了这两事。

他仔细看过禁中关于康熙用兵西北和三藩之事的纪略,不仅粮秣之事重要,大军调动更是要紧,越早集中兵力,他的胜算就越大。和他四哥胤禛一样,他也总觉当面李肆的动向很是古怪,抱着一分提防之心,越早聚齐大军,形势就越明朗。

为此他潜心研究,在粮台兵站设置上下了很大功夫,将昔日一路粮台分为四路,分别设在西安、夔州、襄阳和瑞州,以此汇聚四方六省兵马粮秣,同时请来陈万策居中提调,由此聚兵神速,粮道通畅,大军未成,已显出几分全新气象,让众多老将都衷心佩服。

“不过是拾皇阿玛当日进兵西北、鏖战湘湖之牙慧,也算不得什么创举……”

胤祯也自矜地谦虚道。

“朝廷天兵飞至,再有大将军这细密筹算,那李贼绝无半分胜机!”

陈万策就觉眼前的形势,有如手中的算筹,再清晰分明不过。

郴州府城,知府衙门正堂外,数百人正聆听着彭先仲的训示,看衣着打扮,都像是工商东主。这里虽然已是战场,前方有数万清兵,但英华天王亲身在此,更兼有丰厚订单引着,让这些业主们也不顾安危,亲上前线,为前程而拼搏。

“入湖南的路线,递送业的东主们都已经看过试走过,心中该已有数。而各位供应军需的业主们也都收到了具体清单和发运排程。这是我们英华朝廷跟诸位的公平生意,只要保质保时,款项绝无拖欠。诸位信不过我彭先仲,总该能信得天王,信得三江票行吧……”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的确,现在三江票行的信誉甚至还要强过李天王,就连满清官员的存单都没赖皮,即便是死了,只要有可信后人取银,照样给付。

“但请诸位记住一点……”

彭先仲拍拍书案上一只马钟。

“时间,要的不仅是朝夕,甚至是分秒,要确保时间精确无误!”

随着彭先仲话音落下,英华新朝的工商也被动员起来,一只无形庞然巨物被鞭策上了战争轨道,推着初见雏形的战争机器,轰隆轰隆运转起来。

青浦码头,巨大的货仓群里,一片区域被隔离出来,标注上了醒目的“军事禁区”标志,源源不断的军需物品在这里汇聚起来。有佛山刚刚出厂的永历式步枪、八斤炮、十二斤炮和飞天炮。木箱包装的子弹、炮弹堆积如山。帐篷、雨披、制服、军靴等等装具在早有大宗货物管理经验的库管调剂下,分门别类地排列整齐,每一大件物资上的标签都有相关环节的计划递送时间、实际递送时间,各分站点的负责人签名。

码头军需区的负责人按照时间排程,将一张张运单派发出去,码头上的装卸工推动着龙门吊,快捷地将一箱箱货物装上各家船行的货船。数百里外,韶州府太平关码头,也早早清理出了大片货场,火药等危险物品被隔在单独区域内,宽敞的货场正被一堆堆物资渐渐填充。

“胤祯用了陈万策为粮台总提调,设了四方粮台,大军和物资转运能力比康熙出征漠北时提升了一个等级,此人务实谨慎,算是个劲敌……”

李肆等胤祯的大军等得发慌,再三再四检查军队的状况,在后勤会议上,他强调了当面敌人的后勤能力,却引得部下们都是不屑地一晒。还没跟那家伙手下的大军接火,打仗如何,大家不敢评断,可说到后勤,嘿嘿……

谢定北更是歪着鼻子,满心鄙夷,心说那胤祯要来经历一番他们英华军的后勤,还不知道要掉几个下巴。

龙骧军已经到了郴州前线,过韶州的时候就全员换了装,现在郴州前线聚起了一万两千英华军官兵,后勤给养就跟当初在新兵训练营里一般通畅。甚至每天还有各式水果吃,看包装箱的标签,竟然是三天内从广州送到郴州的。

谢定北自己跟着英华军的几百轻伤员,已经在韶州养好了伤,现在又重新归队了,对面胤祯的大军都还没个影。

来回韶州这么一趟,见到的景象让谢定北和众将士头皮发麻,那一路的江船,几乎快从韶州一直排到了宜章,百里水道一路通畅,绝无阻滞,由韶州往南看,这船列竟是看不到底,似乎还一直连到广州。江上每段都有专人调度,还不是官府中人,而是各家船行自己派出的“行船提调”。

他们这些重返前线的伤兵,有专船运送,到宜章后又有马车直奔,从韶州到郴州,只花了一半天的时间,这还不是特意加急。这般速度,让他们这些中层将官都想到了李肆稳坐郴州,等候胤祯大军压下的真正意图。

其实就韶州所见,这意图也已经显露出来,只是大家还没想通另一个环节而已,这个环节的秘密,就只有高层清楚,他们也不敢开口细问。可所有人都心中笃定,这一战,必胜无疑。

“当然,跟我们英华军的后勤比,鞑子不过是小儿学步。”

李肆捧了一把胤祯,接着又把他踩到土里。

先不说人少,装备简练统一,后勤压力本就少很多。就说内外两面,英华军的后勤都领先于满清体制一个时代。

在内,满清只是靠地方粮台为核心的台站体系来粗略保障后勤,只能大致控制结果,其间过程无法掌控,效率低下,资源损耗严重。而掌握后勤的只是小小的幕僚团队,跟从属于地方行政体制的粮台之间,交接很不顺畅。

英华军的后勤有单独部门进行整体监管,而且已经制度化,只要李肆定下作战计划,后勤需要做哪些事,就有专门的军务经办层层分解,编制清单和排程。这些也非李肆生造,从最早青田公司的若干作坊,到后来的佛山钢铁、东莞机械等产业,他们的原料供应体系就含着同样的运转原理,将之改造移植过来就可。

在外,满清是靠商人协运和粮台兵站征发,官商协作完成后勤,这已经比古时领先很多。可因为必须借助地方行政体系来监管和分派,环节多,牵扯多。而英华军后勤,不管是物料还是递送,都是商业化运作,分包给相应的民间力量,由军中后勤部门监管。境内没有关卡,也不涉及地方,整套流程简洁顺畅,实际开销也要低很多。

英华军的后勤体系刚刚成型,还未经重大战事检验,现在战场聚焦郴州,李肆将这套后勤体系推动,有点牛刀杀鸡的感觉,毕竟从广州到郴州这点距离,后勤只是简单热身而已。

“实在无聊啊……那大家就去踢足球吧。”

李肆终于忍不住了,召来一支工程队,两天里就搞定一个有简陋看台的足球场,就在郴州城北城墙下,招呼着部下踢起了足球,还自当守门员,为新手们展示了飞身扑球的“绝技”。

“敌军困守危城,已是军心溃散,不得不蹴鞠行乐,提振士气。”

用大片壕沟护住城北大营的何腾林向长沙如此报告道。

“我说那家伙就不能快点么?再等下去我又要‘发明’橄榄球什么的了。”

六月中,军情处探知胤祯大军的兵力军需汇聚不尽理想,胤祯气得杀了不少人,出兵日程可能会推迟,李肆也是气得七窍生烟,杂念四起。

第三百三十六章 湖南大决战:围观涡流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广州黄埔港北面,脚手架围住了一座建筑,隐隐能见又陡又尖的式样。一群发色各异,服饰奇特的人在远处一边打量一边交谈,来往行人都好奇地盯了一眼,是洋人呢,可没人停下围观,如今这广州,洋人来往得多了,听说还允许洋人在黄埔港北面置业,到时说不定满大街都是洋人。

“特使阁下,我们正在日夜赶工,保证在半年内完工!”

工头恭谨地答道,以为那消瘦法国人是在问自己。

“我主荣光普耀尘世,无论是在何处。可跟这座教堂的工期比起来,我更关心中国皇帝和广东国王的战争,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结果?这关系到教宗霓下托付给我的神圣使命!波普尔船长,您现在已经有了确切的评估了吗?”

教宗特使查理斯·米拉德·德·多罗情绪很焦躁,他来中国十年了,肩负着教宗克莱门特十一世的谕令,协调耶稣会、多明我会和方济各会在中国传教政策上的争执,具体任务是禁绝中国教民祭天祭祖祭孔,为此在北京与康熙爆发了争执,随后被驱逐到澳门,由澳门总督关押在方济各会一家修道院里。

原本他已是病卧在床,奄奄一息,却没想到,两三年前,广东形势大变,以前那个中国皇帝在广东的管治,渐渐被本地一位商人出身的将军接下。去年更是立了新国,割据广东。这下再没人管多罗,澳门总督也觉看不清形势,撤销了软禁令。被这新形势鼓舞,觉得自己还能有所作为,多罗养了一阵子病后,就来到广州观察形势。

可多罗一直不敢主动跟这个新立的王国打交道,即便从去年开始,这个叫“英”的王国打得“清”帝国连连退步,他也不敢贸然下注。若是清帝国胜了,本就对他心怀偏见的皇帝再以勾结叛匪的名义问罪,说不定会牵连到所有传教士。

现在清国皇帝和英国国王在湖南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决战,多罗只觉等待已经到了最后一刻,但战局久久没能明朗,让他开始忧虑自己的病躯是不是能支撑得住。

“特使阁下,吾主荣光不该受俗世左右,您不就是秉承着这样的意志才来到中国的吗?皇帝和国王的战争不应该影响到我们传播福音的决心……”

一个神父打扮的年轻人在一旁插嘴,衣袖上金银日芒中间“SJ”的拉丁文徽记很醒目,这是耶稣会的标记。

多罗气得咳嗽不已,你们耶稣会都是这德行,靠着取媚当地人传教,不仅没原则,还没大局观。谁势大就跟谁合作,怪不得当地官府会允许这个叫郎世宁的神父在黄埔修教堂。

“神父说得没错,特使阁下的忧心也有道理,湖南战局究竟如何,对我们这些人影响很大。是的,我们……不管是耶稣会、方济格会、多明我会,不管是公教还是新教,不管是葡萄牙人、荷兰人、法国人、意大利人还是不列颠人,所有在广东的欧洲人,都在紧张地注视着湖南,这一战会决定我们在中国的命运。”

另一个人带着深深的忧虑说着,此人皮肤黝黑,粗看像是中国人,细看却眉目深邃,竟是一个混血儿。

“欧礼旺,如我只担心我们不列颠人在中国的前景一般,你就诚实地说你只关心广东国王会如何处置澳门吧。”

波普尔船长终于开口了,这个欧礼旺是澳门总督马玉的特使,广东这“英国”建立之后,澳门人就一直想着能在地位问题上有所突破,可王国官员却严格按照旧例处置,让他们很不满意。欧礼旺想面见国王,为澳门争取到新的地位,却因为国王出征在外,一直未能如愿。

波普尔船长现在是联合王国东印度公司派驻广东,观察形势的特别代表,能跟罗马教廷的特使多罗,耶稣会神父郎世宁凑在一起,也是欧礼旺撮合起来的。欧礼旺的意图很明确,大家要以一个面目出现,这样声音才最大,才能争到最大利益。

但波普尔船长却很有本钱,东印度公司就在他背后,相比之下,澳门背后的葡萄牙,多罗和郎世宁背后的罗马教廷,不仅太远,也没什么实质力量。所以他说话没什么顾忌,也预先点明立场。

“就我丰富的军事经验来看……”

波普尔船长从去年广东变乱起,就一直呆在澳门和广州,甚至还亲眼目睹了广州之夜的变乱,对这新立王国了解很多。多罗郎世宁和欧礼旺等人找到他,也是真心想听到他对湖南战局的研判。

“那位国王的军队很强,虽然不如我们不列颠的陆军,也能算得上是精锐。可国王的军队人数太少,皇帝却有无穷无尽的士兵,到底结果如何,只有神知道。”

这话毫无诚意,众人都是一晒。

波普尔船长当然没义务给众人当形势顾问,随口敷衍了一句,出于好心,他补充道:“相比之下,国王比皇帝更开明,就我们东印度公司的立场而言,当然希望国王得胜。但是这位国王的权力欲望也更旺盛,他绝不容许有太多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对两位尊敬的神父,还有澳门来说,国王要赢了这场决战,可不一定是好事。”

一边语带挑拨加埋坑地说着,波普尔还一边在想自己的老实人号跟那艘泥鳅船的恩怨历史,同时也在回味着一番改变。东印度公司以往在中国做生意,面对的是海关和行商,可在广东已经变成了海关和南洋公司。海关不像以前那般,要层层盘剥他们,就按船收总价税银,而一切贸易事务也由南洋公司包揽,甚至以前只能在行商洋馆居住的限制也取消了,还可以在黄埔买房子,只做生意的话,这里几乎就是天堂。

这位国王能站稳脚跟的话,东印度公司的中国业务必将迅猛增长,这是波普尔几个月观察后得来的清晰判断,为此他甚至写信要求公司授予他与国王接洽,商谈以军火物资支援国王的事务,却被公司以可能影响整个中国贸易前景的理由拒绝,气得他大骂公司官员鼠目寸光。

后来波普尔注意到广东枪炮军工产业兴起,再想到几乎是以每月一艘的速度蹦出来的新式战船,波普尔心中又隐隐有了担忧。跟这个新王国的相处,前景似乎掺入了一丝难以确定的阴影。

“一定要让公司与这个王国保持良好的关系。”

南洋终究不是公司的重点,即便这个王国要染指南洋,那也是荷兰人头疼的事,波普尔这丝忧虑又转为幸灾乐祸,开始规划自己今后的使命,但是……

“但是这必须得等到战局明朗之后。”

波普尔只是个船长,不是执掌过整场战争的将军,对南北两面的军事状况了解也还有限,难以作出什么判断。

他在沉思,多罗郎世宁和欧礼旺也在沉思,可想来想去,终究难有结果,他们只能做一件事:等待。

广州黄埔学院,一对父子也在讨论着湖南的战事。

“父亲,这伪国绝难与朝廷抗衡,为何你一意孤行,非要考这伪国的科举!?”

“什么伪!只要保我华夏衣冠,那就不是伪!至于这新朝抑儒兴杨朱,光骂有什么用?正是要匡扶道统,才要入这科举。一旦我等士子满布新朝上下,跟那般贪吝工商争回道统,即便这新朝非正朔,也由得我们的手,我们的心,立起了正朔。这般功业,可是能留名千秋的!”

“可父亲就没想过,正是你们纷纷入科举,振作了那李肆的心气,让他自以为正朔在手,要掀得天下血雨腥风,这般罪孽,可也是要留名千秋的!”

“糊涂!为父可不曾教过你这般无骨无心的道理,满清的道统,被夷狄的辫子污了,怎么也难算是正朔。如今有我华夏之民愤然而起,即便方向有些偏,我们儒士也该鼎力相助,这是大义!老是叫嚷什么战事一起,生灵涂炭,那是小仁!”

宽敞的藏书楼里,两父子的声音由低转高,引得附近响起一片咳嗽声,像是藏书楼管事的人现身,很是不满地叱喝着两人:“郑之本,郑燮,这里是藏书楼,要吵到豁言堂去吵。”

郑之本狠狠盯了儿子一眼,赶紧朝管事和其他人赔罪。

“父亲,一旦这伪国在湖南战败,到时我们郑家可要被治灭族之罪!”

出了藏书楼,郑燮还不甘心,父亲参加了科举,这名字可就上了清廷的黑名单。

“行前我就说过,你若不愿,不必跟来,为那清国效力就好,我们父子,分在南北,总能保得家族……”

郑之本很是恼怒,这儿子的脑筋真是有问题,让他留下他不干,非要跟着自己来,来了又成天埋怨。

郑燮无奈地道:“万事孝为先,父亲投身灾厄之地,儿子怎能袖手旁观?”

郑之本愣住,片刻后幽幽长叹:“我已年高,赌上一把也没什么,你啊……唉!”

父子相对无语,同时看向北面,湖南……到底会是何等结局?

李肆在郴州等得骨头发痒,他治下的英华新国,各方角色也都望眼欲穿,太多盘算,太多抉择,都横在了湖南战局这道槛之前。这些围观之心汇在一起,有如涡流一般,在英华上空盘旋不定。

“我等不及了!大军即刻出动!”

长沙府,胤祯一脸戾气地挥下手臂,到今日,文武算起来,已经杀了十多个怠慢军机的官员,可大军还有两成拉成长尾巴,在四面拖着,迟迟不能聚拢。现在已是六月二十五日,他再难等下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 湖南大决战:自投罗网

六月二十九,定西将军噶尔弼的旗号在城北大营外升起,军情处估算当面清军已有五六万之众。

虎贲龙骧两军翼以上的军官齐聚郴州府城里的天王大帐,大敌当前,众人却是一脸亢奋,闲得太久,眼下终于要开打,自是心气满溢。

“现在出击,败了这股清军,胤祯就只剩一半人马,绝不敢再打下去!”

孟奎中气十足地呼喝着,他的虎贲军已经恢复元气,闲得骨头发痒,天天踢足球也难消解。

“四面沟壕,层层堑垒,除非再来个死伤过半,不然怎么也难将这股敌军撼动。”

罗堂远摇头,这可是得不偿失。

“噶尔弼在这,延信在哪?”

李肆是明知故问,胤祯拜了大将军,康熙给他配了不少宗室和亲信,以延信和噶尔弼为首。噶尔弼比历史上早几年得了定西将军,自然是要独当一路。而延信是豪格之孙,再正统不过的铁帽子宗室,也授了讨逆将军,他的动向更值得关注。

胤祯是皇子,是统帅,不会亲上一线,多半还是要坐镇长沙,最多南下到衡州掌握战局,噶尔弼从正面压下,延信会在哪?

从韶州到郴州这一路的沙盘早就作好,各处地势已经深深刻入在座诸将的脑海里,李肆这一问,众人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宜章!

郴州地势独特,东西两面夹山,南北两面开阔,宜章在南,隔在韶州和郴州之间,是后路咽喉。延信拿下宜章,就能将己方孤立在郴州这个狭长袋子里。

延信领兵急行,军情处还无神通可以实时通报他的动向,但一天前得报,延信大军已过衡阳,之后必定会从桂阳州方向南下,直插宜章县城。这算不上计谋,而是清军必然要抢的有利态势。

“延信军大约五万,其中有陕甘绿营三万,这是股劲敌。跟西北准噶尔蒙古历年作战,不怎么惧怕枪炮。”

罗堂远揭开大帐中长桌上的幕布,一块狭长沙盘赫然显露,这是湖南衡州到广东韶州的地势,军情处为这块沙盘付出了不少血汗。

沙盘在眼里和脑子里一一对照,再将敌我双方的兵力摆上去,众人眉头微微皱起,然后看向李肆,揣了一个多月的疑问又翻腾起来。

胤祯在长沙竖起大将军旗号,发布讨贼大将军令,号称麾下有三十万大军,这是例行虚言。算上北面何腾林和岳超龙部,此战清军总兵力实际为十三四万人。噶尔弼到了北面,何藤林和岳超龙都归于他节制,这是六万人,延信帅五万攻宜章,胤祯本部还握有两万多,该是京营八旗和四川、江西两省绿营。

没有搞什么花招,也没有分兵多路,胤祯的安排中规中矩,却是最大限度利用了战场形势,分出的两路兵马也足够雄厚,每一路都能跟虎贲龙骧两军单独会战,布局非常稳妥,几乎不像是个年轻将帅的作风。虽说背后肯定有老将建言,但胤祯能依言而行,就皇子而言,心胸确实过人。

于是问题就来了,英华军在郴州不过两军万人出头,延信直奔宜章,如果英华军要同时保住郴州和宜章,还要将延信堵在湖南,那兵力怎么也不够。虽说英华军历来都有以少打多的传统,可区区一军去攻十倍之敌,其中大半还是悍勇的陕甘绿营,这未免太过冒险。

要化解当前危局,最佳的选择就是舍弃郴州,全军南下,跟延信部决战,这样可以稳操胜券,但危险也是存在的,假如噶尔弼反应快,衔尾追来,全军就会腹背受敌。

“我在这里闲到踢球,都没功夫回去看看老婆孩子,可不只为一个讨逆将军。”

对上诸将的疑惑目光,李肆悠悠说着。

“我们的目标,不仅要保郴州和宜章,还要尽灭这两路清军,胤祯若有胆子带他的京营南下救援,就当作额外收获。”

众将都抽了一口凉气,这胃口可太大了,凭眼下这两军就能办到?

不过……天王是无所不能的,他既然说了,那就一定能办到,就不知道,天王要施展什么神鬼莫测的妙计?

将领们看着李肆的目光,就像是看着正在摇羽扇的诸葛孔明一般,李肆都觉有些难为情,嗯咳一声,开始揭露谜底。

“我没什么妙计,只要让我们两军变成四军,这仗不就赢了吗?”

这明显是废话,若是现在有四军两万人,自然是稳操胜券。可另外两军从哪里来?羽林军远在广西,龙骧军回师后,羽林军已经从阳朔撤到了浔州。当面杨琳聚了广西云贵三万多绿营,苍蝇似的又贴了上来。鹰扬军一直停在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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