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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3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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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英拉长腔调一叹:“是啊,就因如此,票商还分出了各色党类,不同党类票价还各有不同,王爷你是偏党冷党,票价才这么贵哦。”

票党又是英华政治一桩特点,新一批选人开始重视手里的票,即便是要卖,也希望能卖给合自己心意的那一类候选人,而不是画好押签好名后,把空白票直接丢给票商,同时朝廷也受墨儒压力,开始管控票选过程,要求现场投票,人票合一。

票商应需而变,以候选的出身、地域和“文化程度”,以及是否有过官身等条件,分出若干价码。越是有名望的人,价码越低,要买动选人投陌生人的票,像朱一贵窝在台湾这种偏僻之处,大名很少出现在舆论中,曾经还自封过王爷的人,价码自然很高。幸亏朱一贵还有过知县官身,否则别想跻身国院。

朱一贵自信地道:“大帅别担心,两院的格局我已经明白,那就是为民人争利,跟朝廷和官府理论,斗而不破。法权之分、法判之纠、赋税增减、厚生抚恤之事,甚至安南入华夏,鸦片在潮汕和闽南泛滥等事,都有大文章可做。现在我刚入东院,就得沉心琢磨明白,到底举什么旗号才能立身更正,发声更久。”

杜君英笑道:“王爷心中自有天地,肯定大有作为。小弟在台湾为王爷摇旗呐喊。”

刚说到这,大股人流进了天坛,呼喝声压倒了其他号子,震得所有人都转头瞩目。

“鸦片有害!奸商无德!”

“禁烟禁毒禁四海!”

人流还不停,呼喝也不止这一类。

“惩清卫朝!正我华夏!”

“满蚱犹跳!朝鲜怎能不保!?”

还有人流组织严整,条幅鲜明,一看就是工商界人马。

“夷狄肆掠!华夏颜面何存!?”

“民人被杀,商货被劫,朝廷在何处?海军在何处!?”

朱杜两人抽了口凉气,对视着异口同声道:“今日报纸有何消息?”

他们都没来得及看,赶紧从已被大批民人围住的报童那抢出几份报纸,匆匆一览,脸色顿变。

“愚兄先行一步,东院想必也已闹开了。”

朱一贵抱拳而别,一脸即将踏上战场的凛然。

果如他所言,进到天坛东面的东国院议事大堂里时,争吵声不绝于耳,新任院首屈明洪端坐大堂上首,惊堂木敲得震天响,还是压不下喧闹之势。

“只知纷争,不知求成,顽愚之辈,老夫羞于为伍,不干了!”

屈明洪怒了,再一拍惊堂木,起身就要走人。

这下终于镇住了众人,屈明洪曾是文部尚书,退职后专心启蒙事业,拉着国中诸多读书人,建起了“正蒙学会”,自民间大力推动蒙学教育,在国中声誉卓著。他入东院还是应民间呼吁,要借东院来广兴教育。

可众人服他还不止这个原因,他是院首,掌管立议之权,他若是不在,众人在场院事吵上百年,无一桩议案出笼,也是白费。

院事们连哄带劝,才把这个对成人绝没好脾气,对小儿绝没脾气的老头劝住。

朱一贵找上形孤影单的汪士慎问:“要议何事?”

汪瞎子的墨社在民间早有名气,甚至还是引领学院非主流风潮的教主。而他在江南争学,与皇帝辩法,名声也打了出来。但在东院,他还是个另类,跟从福建省东院削尖了脑袋,还靠重金买票才挤进来的朱一贵,在东院交际上都是一穷二白。

汪瞎子淡淡地道:“范四海在朝鲜卖鸦片,被朝鲜联手年羹尧给抢了,朝堂正在商讨对策,西院上午已经提出谏议,要求朝廷出兵护商,讨回公道。东院这边觉得也要发话,就在吵是该处置范四海,还是附议西院,出兵朝鲜。”

外事还是皇帝做主,两院只能提出谏议案,但两院如今靠着赋税和审法之权,说话也有了份量,因此这谏议案也不是轻飘飘白纸一张,皇帝可以否决,却不能无视。太过轻忽,两院不定还要在国内事务上跟皇帝和朝廷掰掰手腕。

朱一贵问:“汪兄你有何高见?”

汪瞎子耸肩:“我提了另一案,不过大家现在心气不在这上面,所以找不到多少人联名。”

朱一贵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汪瞎子也振作起来,东院议事可不是比嗓门,而是要看你能不能说服尽可能多的人同意你,每一个人都很宝贵。

“在下想重定《禁毒法》,鸦片乃我英华大害,不早作提防,怕一国泛滥时,悔之莫及。”

汪瞎子想的是国内之事,可其他人想的是跟西院别苗头,在外事上出声,此时自然没多少人附和他。

朱一贵点头道:“是啊,在下居台湾嘉义,当地都有吸食物芙蓉膏之人,闽南和潮汕一带,此物流传甚广,不下大力气禁绝,还真要危害一国。”

引得汪瞎子视为同志后,朱一贵再道:“至于外事,汪兄你看……”

汪瞎子态度鲜明:“依国法来看,范四海无罪。我英华一国既是以法行天道,就不能靠人心随意定罪。而范四海之事,另一面是朝鲜和满清劫掠我英华国人,就事论事,东院应该附议西院,支持出兵,讨回公道。”

朱一贵笑道:“还以为汪兄要谈止战呢……”

汪瞎子也笑了:“那是古墨,汪某也赞同战有义和不义之分,卫我国人,这是义战。”

朱一贵点头道:“汪兄不愧是大家,在下佩服。”

短短交谈,朱一贵就拉近了两者关系,在汪瞎子心中,朱一贵虽还说不上是同道之人,却已算是可合作的院中伙伴。

眼见另一名院事正纠合其他人,要将惩治范四海列为议案,朱一贵赶紧大声道:“我跟汪兄不赞同此案可议!”

跟其他反对这一案的院事不同,朱一贵是压根就不要这一案成为议题,这话顿时引得大家侧目以对。已在东院呆了两年的院事,甚至还有呆了六年的,目光满是鄙夷。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暴发户,还不准别人开口?

朱一贵朗声道:“在下以为,范四海是无德之人,该遭天谴。可诸位好好想想,我们是东院,代一国民人发声,范四海之事,还牵连着我们一国体面的大义。西院拿着了这大义,争的也是一国之利,若是我们东院不去护大义,反而自相攻吁,这不是落了下乘么?”

这话说得太端正,院事们只当是门面话,大多不以为意,正要鼓噪,朱一贵却话锋一转:“就算咱们拿出了惩治范四海的谏议,国法也处置不了他,这与我东院何利之有?”

何利之有……

一个利字,让众人沉默了,他们恍若梦醒,是啊,大家虽然争吵不休,可终究是一体,面对西院,面对朝廷,甚至面对皇帝,都有“公利”呢。

什么公利?那当然是说话的份量。相比有审核工商税,监察金融运转的西院而言,东院的权力可小得多了。西院院事的薪酬都是从工商税里出,算起来是自己养自己,而东院院事还要靠朝廷转拨地方田物税供养,田物税是地方税,国院院事可定不了,两相比较,东院院事总觉低人一等。

东院院事都是人杰,一点就醒,有人就道:“没错!范四海之事还牵着大义,我们东院不与一国同心,反而揪着范四海不放,落在朝廷眼里,民人眼里,都道我东院成了东林!”

另有人道:“附议西院,卖朝廷一个好,也有益于其他议案嘛。”

朱一贵赶紧接话道:“是的!我们东院之前推着朝廷立了《禁毒法》,将范四海之事分为内外,修订《禁毒法》就是内务,我们东院若是在此事上拿到话事之权,那不就是大利!?所以在下有此一议,议定是否附议西院,出兵朝鲜后,在下附骥汪兄,以我们东院一己之力,重修《禁毒法》!”

大堂沉静下来,众人都在思忖利害关系,汪士慎看了看朱一贵,感激中夹着一丝不安,这个人……好像是把权术用在了东院之事上,按道理他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总觉得不是滋味呢。

接着他摇头失笑,暗道自己还是太迂腐了,就如营运生意一般,这东院也需要营运才对,否则怎么能如自己理想中那般,可以渐渐承载法权?这个方向,也该是皇帝所愿。

屈明洪身为主持,计较了一番,决然拍木道:“先议是否附议西院,敦请朝廷出兵!”

这一案议起来颇为艰巨,不少人依旧认为,贩运鸦片天理不容,范四海有罪在先,按照《通商法》,福华公司已经自己去讨公道了,朝廷没必要再出面。这会让天下人觉得,朝廷赞同鸦片贸易,为此不惜以武力维护这桩生意。

还有人认为,英华继华夏正朔,朝鲜就该是英华藩属,若是这么打上门去,有损英华天朝颜面。

再有人道:“要打也是年羹尧,据说年羹尧正瞩目朝鲜,有吞其为后院之意,就该让朝廷敲打满清,绝了年羹尧的念头,平定北面局势!”

当过官员的人考虑的是现实问题:“朝廷要打也力不从心啊,海军主力远航西洋,陆军裁撤不少,精锐都备着西域战事,咱们怂恿出兵,会让朝廷,让陛下为难吧。”

反对之声一浪浪拍下来,“这是东院表明态度,打不打还是陛下说了算!”

“就该趁驱逐年羹尧之机,让朝鲜尊奉我英华为天朝上国!”

出身红衣兵,伤残后另立华善会,以救济孤苦闻名天下,更是段国师侄孙的段林栋话语铿锵:“便是国人有罪,也该我英华自己处置!小小朝鲜,安敢杀伤国人,劫掠财货!?此事放在大明,难道不降诏问罪!?难道不兴兵讨伐!?”

是啊,抛开鸦片之事,放在往朝,这都是要找对方问罪的大事,打不打就看对方认不认罪,自己能不能打。

段林栋环视众人,一言定调:“此事还不言打,那就是卖国之论,是汉奸!”

第七百七十六章 朝鲜风云:浮躁的黎明

汉奸卖国论这杆大旗一树起来,还在坚持要将惩治范四海作为议案的院事赶紧放弃了,这是大是大非,是英华十多年来积淀下来的民心,更是段国师一干士人反思明亡诸祸,在民间播传最广的共识:外敌当前,不容内争。

两院每项议案,每位院事的票决都要公开,每个人是什么态度必须明明白白亮出来,这是功绩,也是立场,大家推选你出来代言,自然就得明白你的言行。

朱一贵推动,段林栋引申出汉奸卖国论,绝大多数院事都在盘算自己的利,然后得出了理智的答案,内外有别,对外一面,绝不能站错队。

附议西院的谏议案被修改为敦请朝廷施压,为国人讨回公道,而不强调出兵。谏议案跟审定案不同,半数人同意就算通过。而票决结果异常鲜明,一百八十名院事(两人病假)里,一百六十三人赞同,十人弃权,七名死硬派反对,在其他人眼里,这十七个人的东院之旅,估计很快就要结束了。

“接下来议《禁毒法》修订,汪院事,你是否有草案?”

屈明洪对汪瞎子这一案也抱有很大期望,如朱一贵所说,附议西院,是给朝廷卖个好,让其可以不受民心约束,自在地处置朝鲜事务。而由东院推动《禁毒案》,则是在朝廷和西院之前争夺法权,关键就在于是不是有足够详尽完备的草案。

汪士慎道:“在下确有详案!”

身边朱一贵招手,一帮东院文办涌进大堂,将一张张“大字报”贴到了墙上,这是汪士慎早就拟好的《禁毒法》草案。趁着刚才票决附议西院案时,朱一贵让汪士慎把草案分发给书办,让其抄写,要趁热打铁,促成此事。

屈明洪看了看朱一贵,心说汪瞎子从哪里找来一个这么伶俐的搭档,汪瞎子有想法,朱一贵有手腕,这两人的组合,不知道对东院是福还是祸。

足有一人见方的纸上墨迹淋漓,将法案条文清晰地呈现给众人。

“为防官吏和工商勾结,徇私舞弊,朝堂与西院不得订立毒物管治法文……”

“毒物稽查事归由东院设立和管治,不纳入朝廷经制。”

细节还没看,仅仅就是开头这两条,就让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恣意妄为!毒物之事,牵连内外朝政,怎能由东院一己独揽!?汪瞎子,你在民间讨伐官府不成,现在跑到东院里,还是存着掀翻官府的心思啊,这桩谏议案,我绝不赞同!”

段林栋怒了,汪士慎和朱一贵已被他打上了“乱党”标签。

“西院不还是独揽金融这事,朝廷都不能伸手么?”

“陛下都曾说过嘛,订法的不能行法,事权都要制衡……”

“我们东院就该以禁毒一事为口子,声张自己的法权!”

可段林栋那话的“保皇党”味道太重,失了东院立场,不仅没说服他人,反而让更多人选择跟汪朱两人站在一起。

“院首怎么说?”

段林栋向屈明洪求助,在他看来,东院就该是帮着皇帝,帮着朝廷稳定一国,而不是趁火打劫,朝皇帝和朝廷要权。

屈明洪老脸扭曲了好一阵后才道:“这也只是谏议,东院既有心声,就该让陛下和朝廷看到嘛。”

段林栋不说话了,心道你屈老头估计也是想着东院争到禁毒权,然后再争文事权吧?之前你就老抱怨朝廷对蒙学管得过严,蒙学教材要统一官定,里面的天道诸学你格外不爽。

汪士慎的修订《禁毒法》谏议案,重点还不是法文的修改,而是主张法权该归东院。这对东院来说,是一桩绝大公利,之后的票决,毫无意外,超过三分之二赞同。

在场的通政使接过这份落下了鲜红东院大印,一百多位院事联签的谏议书,就觉如接过一把烧得通红的火钳。

与此同时,西院那边的通政使更觉如置身火焰山。

“朝鲜之事,鸦片之事,都成了大家的梯子呢,都要借着这两事往上爬……这股风潮真是太灼燥撩人了。”

通政使这么感慨着,此时西院的厅堂里,正回荡着满含腥臭之气的呼号。

“为什么国内不能种!?既能种黄烟,就能种罂粟!要禁就把黄烟一同禁了!”

“鸦片害人 ?'…99down'那是自害,人家自己愿意,朝廷为什么要管?贫苦之人还能靠种罂粟挣得银钱,这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么?罂粟、鸦片就不该禁!”

“范四海和福华公司已经得了利,要禁也得让他们把利吐出来!”

“国中禁吸食可以,但不能禁种罂粟!”

西院众人一个个扯直脖子涨红着脸,愤怒声讨主张严格管制鸦片产业的院事。这一小拨院事隐约知道皇帝和朝堂的谋划,先在西院透风,没想到遭了西院强烈抵制。一边苦笑,一边暗叹麻烦大了。

西院院事就是工商代言,主张贸易乃至经济自由。鸦片是有大害,可更有大利。眼见范四海和福华公司,连带南洋公司以及缅甸孟加拉一帮种植园主都借鸦片得了暴利,一个个都眼红得不行。

在南洋有地的殖民产业,有船的船运公司,都想借鸦片产业分利。产业都在国内的大豪商们也认为国内应该能随便种随便运,他们银子在手,投在此业上,比投金融、工坊、矿山和织造等业获利更多。正准备大干一场,却传出要严禁的风声,自然怒不可遏。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不敢讨伐皇帝,讨伐朝廷可是心气十足。

其他盐米油煤、钢铁、基建、织造等行业的院事倒是无心沾染鸦片,但就工商事根底而言,他们也不愿朝廷随意禁止一业。今日借鸦片之害遏鸦片产业,明日就有可能借其他理由,比如倾销害民,整治其他产业。

而且此事听说还有猫腻,朝廷的意思是扶持少数几家商人接手鸦片产业,禁他人沾指,这就大大有悖于工商自由,机会均沾的精神。因此其他行业的西院院事,也有心借此事,挡住朝廷伸向工商的魔爪。

“票决!谏议鸦片贸易自由!让陛下和朝堂看清楚咱们西院的心声!”

“跟汤右曾那帮人说明白,不允这一案,今年就别想通过一桩增税案!年底重订公司税时,不降个两三成,也别想咱们点头!”

“没错!公司税将近两千万两银子,咱们不点头,朝廷就没大义收钱!没这笔钱,朝廷就去喝西北风吧!看朝廷敢不敢掀了桌子,封了咱们西院!”

“喂喂,不要这么激动,咱们是跟朝廷商量,绝不是去逼迫朝廷……”

尽管有人还在调和,可在前朝就形同谋逆的话是、一浪浪丢出来,西院院首彭依德跟代表朝廷旁听的通政使对视无语,都道暴利真是能杀人心的。

东西两院的谏议案会分送给中廷和政事堂,政事堂里,汤右曾和陈万策、彭先仲等朝堂重臣,以及来自计司的顾希夷、翰林院的宋既、唐孙镐人正在商议怎么贯彻皇帝的指示,深化国中禁毒事务。

唐孙镐高屋建瓴:“陛下有言,要遏鸦片之害,除了禁,在民在国都另有坦途。”

“在民而言,吃鸦片是为排遣郁心,如果内心饱满,必不求外物解忧。因此百业兴旺,身心无束,人人都自强不息,也无人有闲心闲钱去吃鸦片。开民智,广民识,助民自强,不钳制人心,鸦片之害,自难深广。”

“这还是在民一面,自前方的拉,还有自后而来的推,助民人远离鸦片之害。皇帝扶持种黄烟和制烤烟,恰好是一桩能替代鸦片派遣身心之苦的行当。而以官府、天庙、民间医卫,例如英慈院等力量,宣导鸦片之害,建戒鸦片院所,同时以各方力量卡紧吸食鸦片的门槛,令鸦片在民间流传的成本高昂,立稳其大不赦之罪的名声,一般民人自也不会贸然去沾染。压鸦片入江湖黑道,黑上再加黑,也是管控那一面的灵巧手腕。”

接着由顾希夷谈在国一面:“在民是遏鸦片去处,在国是遏鸦片来处。鸦片有百倍之利,绝无法彻底禁绝。因此一国就需要广开正当获利之门,牵银钱去投它门,而不是盯上鸦片。”

“有百倍利在,怎么牵都抵不过鸦片,这就需要一国抬高资本入鸦片的门槛。之前我们所议,由少数几家公司垄断鸦片,分域产销,就是打下这门槛。除开公司垄断,朝廷这边还需要从刑民和金融等方面,给准备投资鸦片之人,压上重重顾忌。让它权衡,有十倍之利可以轻松赚得,还是义利一体,而百倍之利却有刀兵相加,获利几率渺茫,大多数人都会有所抉择。”

“这就需要商部和我们计司,借助金融和海关之力,来造这些阻碍。”

宋既总结道:“总之呢,在国一面,就得要正当之利跑赢鸦片之利。”

汤右曾皱眉道:“这还是要把鸦片之害导于外人,而观我东陆,还有何处可导?朝鲜日本小,吸食者也不算太多,看来看去,满清治下的华夏子民,依旧难逃其害啊。”

陈万策叹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嘛,再说了,若是满清治下真起大害,我英华还可借禁烟之事插手满清内务,官府民间上下都出手,不更利于我英华复土之业?”

这家伙一肚子权谋,也将鸦片产业当作了谋食满清的梯子,汤右曾只能苦笑。

再收到东西两院的谏议案,汤右曾的笑容僵住,额头也开始冒汗。

两院还真能抓住机会呢,这也成了他们跃身上墙的梯子……

众人看了两院的谏议案,也都纷纷抽凉气,都觉事情开始有些脱离掌控。

“范四海,果然是天生闯事的主!”

汤右曾磨着牙槽,咒骂挑起这事的罪魁祸首,至于范四海背后其实还是皇帝陛下这事,也就装作糊涂了。

两院一面推动朝廷瞩目朝鲜,为国争回面子,一面开始争夺自己的法权,众人都觉头大。

“还是请陛下赶紧定下方略吧……”

素有谋算的陈万策也没了主意,这两面都有悖于皇帝和朝廷的布置。瞩目朝鲜,就要打乱由西向东的国策,而两院夺法权,现在看来,步子迈得太大,可非皇帝和朝廷所愿。

“陛下圣心高远,定是早有谋算的。”

宋既这么说着,众人都下意识地点头,那是当然,陛下没这本事,又怎能开天下新势,立亘古未有之国?

置政厅,李肆的咆哮回荡在厅堂里,李香玉早早就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不敢见到李肆那种铁青臭脸。厅中还有两个大小姑娘,更是被吓得趴在地上,簌簌发抖。李香玉忐忑了好一阵,犹豫着是不是把两个穿着过胸襦裙的姑娘拉进来安抚,可自己的小心肝都没人安抚,最终还是放弃了。

“范四海是民人,有《通商法》在身,可以自由行事,朕管不着。可冯静尧、白延鼎、还有你刘松定,都是朝廷命官!不管是总帅部军令,还是枢密院训令,乃至朕的谕令,都再三强调,不能挑起朝鲜之事!只能在背后助范四海自为。现在可好,出兵的出兵,勾连的勾连,居然还把两位翁主都拐到朕面前来了!当年青浦举事后,朕的话你们都忘了!?这一国,你们武人是不是又要来代朕做主!?”

刘松定跪伏在李肆身前,一身是汗,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本准备了太多辩护的理由,可皇帝一句话诛心,让他再不敢回嘴。他们这几个人觉得机不可失,悍然在朝鲜动手,连朝鲜翁主都带了回国,英华已不可能在朝鲜继续黏糊,只能赤膊上阵了。

不但这方向跟朝廷谋略不符,更违皇帝自开国以来,就再三强调的武人不得干政的原则。

虽然有些不甘,但陛下真要拿人头来固这原则,也只有认了……

刘松定这么想着,就等待皇帝一句:“拖下去砍了!”

好半天,除了李肆急促的呼吸,再没其他声音。

刘松定讶异,正要抬头,却听脚步声到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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