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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4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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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七章 朗朗天意

将近香港,大屿岛凤凰山上,香港海军学院的飞龙行雨旗已依稀能见,此时风平浪静,李克载立在船头,心中仍是风雷不定。

刘志说:“周宁贪赃枉法,民不能言,官不敢言,总得有人言!”

何映富说:“此人虚伪狡诈,之前所言都是假的!他在吕宋一手遮天,就怕殿下你把吕宋事传入陛下耳中,坏了他的前程!”

安平远说:“不能因人废言,他说的吕宋之事未尝没有道理,青沙县丞的投告,居心未必纯正,事由未必为真。”

郑明乡说:“莫忘一凡兄之言,不管是克载,还是殿下,都不该接下此事……”

同窗的话犹自在耳边回响,之后更是激烈的争吵,就如李克载此时正天人交战的内心一般。

三天前,青沙县丞何继廷在汉山港向他递上控状,投告吕宋总督周宁,并将具案细细道来。

控状称,周宁督吕宋两年,声色犬马,荒淫成性,以官威凌迫良家女子为妾为婢,吕宋人人敢怒不敢言。

有青沙县受害女子不甘受辱,向当地法正申告。法正欲秉公行事,讼至县法院。不料通判竟反判女子与法正串通构陷,女子入监,法正被逐职。

何继廷本是青沙知县,身兼律事,不忍国法受污,向通判提请复审,却遭莫名弹劾,剥了律职,降为县丞。

李克载当时就道,别说他现在的身份只是海军一员,便是以皇子身份来此,也未奉令巡查地方政务,更无权插手律法之事,找自己是找错了人。国中自有法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何继廷却道,他已申告过都察院,几月下来都杳无音信。前几日又找吕宋巡按,求请复审构陷案。吕宋巡按却暗示说总督此前本已留了情面,你何继廷却还向都察院申告,如今不仅官位难保,清白都再难留住。

眼见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得知皇子来了汉山港,何继廷不得不破釜沉舟,求皇子为其出声。

“吕宋已是周宁一人独断之地,此人乃我英华的胡惟庸!”

何继廷甚至说出了这般决绝之话,视周宁如不共戴天的仇敌。

控状还附有好几份投告周宁欺压良民,迫良家女子为婢的卷宗,显然是何继廷搜集来对抗周宁的材料。看着这些材料,名时地事俱全,李克载当时就信了。

周宁本就有这毛病,还记得母亲和娘娘们回忆立国之前的旧事,提到杨春时就曾说过,杨春丢下家眷落草,周宁抓了杨春的妾婢行乐,逼得好几人投江。

就这事来看,周宁品行就很有问题。母亲都少有地埋怨过父亲,说此人本是该杀之人,却因从龙而宽宥。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周宁也算是兢兢业业,又无大的劣迹,母亲那话也是义愤,说过就忘。

此时回想,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督吕宋一地,就当自己是土皇帝了,可以为所欲为……

李克载当时非常愤怒,不等同窗开口,就接下了控状,说要代何继廷讨公道,为那些受害女子声张。当然,那愤怒更多是觉得周宁把他当小孩一般哄得团团转。

可之后海风一吹,同窗一吵,李克载就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到底是不是要将这份控状递上去,他也开始犹豫不定。

同窗里,刘何二人坚决主张扳倒周宁,安郑两人却认为这事不单纯,说不定是政争,李克载身为皇子,就该置身事外。

李克载左右为难,管吧,这事真可能是政争,仔细回想那青沙县丞的话,似乎也有疑点,说到被降职时,言语很是含糊。

但不管吧,周宁逼害民女这事,不仅符合他的品行,汉山港船工所言,也佐证周宁在吕宋压根不像他自称的那般干净。

同窗始终没有统一意见,此刻船就要到香港,李克载依旧拿不定主意。

正眺望山海,纾解心怀时,一抹连绵山影骤然从海面拔起,还渐渐逼了过来。

那不是山,是战列舰,新造的战列舰,十多艘巨大战舰,帆影连成海上绵山,自伶仃洋方向驶来。

“是鲁总领!鲁总领亲率主力舰队出发了!”

同窗们奔到船边,激动地嚷嚷着,李克载也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旗舰的将旗,正是南洋舰队总领,海军中将,开国宣节候鲁汉陕。

“看不列颠人还要怎么跳腾!”

李克载也丢开纠结,拍着船栏,跟同窗和船员们呼喝相迎。待雄壮舰队消失在南面天边海极处时,心念通阔,已有定计。

“我去见个人,之后再做决断。”

联络船在香港军港临时停留,同窗问李克载有什么打算,他如此回答,引得四人同时发出了意味深长的低低笑声。

没理会这四个已向恶质跟班进化的同窗,李克载下了船,朝远处一座醒目的建筑行去。高而削尖,顶端还有巨大的钟盘,那不仅是香港的钟楼,也是香港盘宗天庙。

天庙里正有人来往不断,默默叩拜天位和盘娘娘像,李克载有些沮丧,没听到他所期盼的歌声,也没见到他想见的人。

端详着天位旁该是新造的盘娘娘像,李克载暗自摇头,心说跟萧娘娘越来越不像了,萧娘娘就是盘娘娘这事,他从小就知道,而且更知道这是不可公开说的秘密。

再仔细看塑像,李克载忽然觉得,也许是萧娘娘越来越不像人们心目中的盘娘娘。如今的萧娘娘戴着眼镜,领着自己那位“野蛮”、“刁钻”,从小就爱欺负他的姐姐,埋头研究医药金石,就如博学之士,哪还像这“盘娘娘”,眼眉间满是悲天悯人之色。

脚步声打断了李克载的思绪,一群麻衣少女从侧门飘然现身,在殿堂一侧列队站定,李克载顿时欣慰地咧嘴笑开。

筝、鼓、琴、瑟、萧、笙,乐师们带着各色乐器鱼贯而入,由麻袍老者引领着,奏响幽雅旋律。

“游子衣,慈母心,烛光夜风针针寻……”

“囊中书,严父命,识数知理仁人情……”

……

“行万里,唤乡音,不分南洲与北庭……”

沁人心脾的女声悠悠荡起,唱响一首天曲,名为《www。fsktxt。com:看书吧德》。李克载的目光紧紧落在前排一位天女身上,十三四岁,娇小的个子,眉目娟秀,脸颊还显着一丝婴儿肥,正一板一眼地唱着。她的歌喉带着一股跟她个子很不相符的深沉力度,让她成为将和声绵延得更厚重的中心,而她的手还随着韵律一张一握着,似乎随时要应歌而舞一般。这声音和这身形合在一起,看得出她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歌曲中,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气息自她小小身躯薄发而出,更增天庙一份肃穆神圣。

小天女专心地唱着,嘴角还一直勾着甜甜的笑容,李克载看得如痴如醉。一曲终了,他满足地长叹口气,没去惊扰小天女,昂首步出了殿堂。

“那份诉状……我要递上去!”

看向四个同窗,李克载坚定地道。

四人好奇地问为什么,李克载道:“我听到了,我看见了,我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管我是皇子,还是海军副尉,我都是华夏子民,所以……什么政争,我不关心,我先得尽到最起码的职责。”

说完他回头看看天庙,再道:“守护美与善,铲除罪与恶,行天下就这么简单。我相信,在我们英华,头顶终究是朗朗乾坤。”

话语中蕴着滚烫的少年热血,心性经历了一番磨砺后,李克载照着他的本心作出了选择。

来带黄埔的总帅部海军部署衙,李克载跟海军情报司完成了形式上的战报交接工作,就找到了萧胜。贵为海军总帅,枢密院知政,萧胜这两年屁股就一直黏在黄埔,自他的办公室向外眺望,黄埔船厂的情形一眼入目,他直直盯了两年,就看着一条条战列舰下水。

此时李克载才从萧胜这里得知第二次锡兰海战的最终结果,听到胡汉山重伤,老将林亮以下三千多人战殁的消息,李克载默然。

有鲁汉陕带着主力舰队杀回去,雪耻指日可待,李克载将心思转到眼下之事上,向萧胜谈了吕宋见闻和周宁的问题。他要萧胜帮着参谋,是该找大理寺卿史贻直,还是找首辅汤右曾,或者直接跟父亲谈。同时还找他要快船,立马赶回东京。

“小子,当心陛下揍你屁股!这可不是你能管的事。”

萧胜的反应就是如此,还伸手要夺李克载手里的卷宗。可看到李克载横眉冷对的神色,萧胜愣住,他忽然生出一丝错觉,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还是小小外委把总,蹲在河塘边当讯守,第一眼看到他的四哥,当今的皇帝。

一般的气势,一般的坚决,算起来年龄也差不多,萧胜欣慰而又头痛。

不,这不是小李肆,更像是小咏春……这小家伙就没传承到他父亲的“奸猾”,也没他父亲的深沉,当然,更没看破人世的睿智。可就是这倔劲,似乎比他老子还硬。

萧胜敛了神色,肃容道:“你真心想管此事,就只能跟陛下谈,千万别绕过陛下去搞小动作,一旦陛下接下了此事,你就再不能过问。答应这条,我才派快船送你回东京,否则……别逼我清掉你的海军履历!”

李克载皱眉思忖片刻,点头道:“成交!”

谈定好细节后,李克载告辞,萧胜又如往常一样,抱着胳膊眺望窗外,可目光却没落在船厂,而是越过船厂,投向更远的南方。

嘴角升起深深的不屑,萧胜低声道:“周宁……民间戏言,皇帝怎么还不屠戮功臣,看样子你是急着要牺牲了,真是你的话,我很欣慰。”

副官敲门进来,递上一份急报,萧盛脸色骤然大变,许久之后,他瘫坐回椅子,苦笑道:“原来是老天爷发了急……”

这边李克载刚出了海军部,想找同窗们聚聚,却又被海军部的人急急叫住。

再进萧胜的办公室,见萧胜脸色灰白,双眉紧锁,一副似乎天塌了一半的模样,李克载心弦剧震,出了什么大事?

萧胜将一份文报递了过来,粗粗一翻,李克载身形一晃,脸色瞬间跟萧胜同步。

“段老头……”

李克载其实本想说“段老夫子”,但开口却成了少时跟着兄弟姐妹们在背后说惯了的称呼。

第八百二十八章 三代之治

如果以追风船千里急递,消息从东京传到南京一般要三天,萧胜和李克载收到消息是九月二十日,也就是说,此事发生在十六日或十七日。

准确时间是十六日,地点是东京金山卫行宫。

未央宫还未完工,皇帝拖家带口几百号人只能在金山卫行宫暂住,但即便是暂住,皇室学堂也都搬了过来,教学不停。皇子公主,连带一些勋旧和英烈子弟们,从四岁到十二岁,都要在学堂里学习。

段宏时身为皇室学堂的山长,年过八旬,依旧坚持三日视事,五日开席上大课。老头接连完成《南明史》、重修《明史》和《宋史》等鸿篇巨著,本该赋闲,却主动担起了这个职事。

这一日,段宏时拄着拐杖,在学堂开讲“三代之治”一题。对学生们来说,这题目显然太大。可段老头有段老头的教法,大一些的留个印象,太小的听个热闹就好。

“话说盘古开天,女娲造人……”

一通神话讲得学生们抓耳挠腮,但这只是开始。

“上古初时,人们茹毛饮血,一大家子,男女老幼,终日都得为饱腹奔波。男的射鹿,女的抓兔,老的抓鱼,小的么……就像你们这样的,摘果子,掏鸟蛋,拣螃蟹,什么都干,嗯,那时这些事可不是玩,而是为饱肚子。”

“那时可没车马和钢铁,四周都是猛兽,一个人活不下去,甚至一爹一妈的小家都活不下去。只有一大家子几十上百号人一起过日子,才能让没力气找食的妇孺老弱活下来。没你们这些小辈,一大家子就要绝后,没老人就服不了众,也识不得天候水土,甚至都不知道哪些蘑菇能吃。所以啊,那时大家都是不分彼此的。”

“孟子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孔子说,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上古时代,这都不是德,是非此不活之法。”

“咳咳……说远了,那时先人都是寻水草丰茂,林浅害少之地求生。一旦渔猎尽了,就得另外找地方,就跟禽兽没什么两样。这么过了不知道几千年,有巢氏、燧人氏等圣人出,教会先人造屋、生火,而后神农植五谷,人们渐渐寻着适合耕种的地方定居下来,这时才算是跟禽兽分出了不同。”

“可那时没有牛马铁犁,也还不太懂耕种之法,一亩地产不了多少粮食,便是一家子上阵耕种,饱腹之外,也没有多少剩余。先人们还是不得不一大家子聚在一起,不分你的田还是我的田,大家一块干,收成一块分。”

“这时人还是比渔猎时候多了,多少?唔……也许就行宫里这么多人,大家日日都能见到的。也没什么皇帝王爷,没高低贵贱,当家人一定是这些人里最有威望,大家最服气的。他不需要订什么法令,也不需要跟班打手,他想要办一件事,就只能招大家聚在一起商量,让大家都点头赞同了,才能成事。圣贤们说先人之王贤良,就是这个原因啊。他能听到每一个人的意见,他得跟每一个人商量,他的决定要让大家都满意,所以他必须贤良。”

“每一代人都会留下智慧,积攒出经验,造出省时省力的工具。代代人传下来,地里的庄稼越产越多,一个人可以养活两个人甚至更多了,这时一个大家开始分成很多小家,有父母,有老人,有你们这样的小家伙。妇孺老弱不必再靠所有人养活,爹妈就能养活祖父母和你们。”

“粮食够吃了,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周围能耕种的地方就不够了。所以就从一大家子里分出了一部分人,去另外的地方过活。若干年下来,一大家子散成了无数分支,因为时间隔得太久,很多分支都改了习俗,变了言语,相互不认识了,但大家都是同一个祖先。”

“离得近的,相互认识的,是不是就像邻居一样,埋头过自己的日子呢?不是的,你们都读过《圣经》,知道最初靠着黄河水的灌溉,才养活了先人。可黄河年年都要泛滥,时不时还要掀起灭顶洪水,气候也不是一直风调雨顺,有大雨,有旱灾。”

“先人们已经有了几千年的智慧,也不是毫无应对之力,修河堤,挖沟渠,建仓储,施救济,总能活下去。但靠行宫里这么点人,可办不了这些大事,所以聚族而居的一家家先人,也都联合了起来,他们推举共主,带着大家一起解决这些大问题。”

“当然喽,那时人也多了,陌生族群之间互有敌意,争夺水源、土地和人口的事也常常发生,大家联合起来,也可以共同抵御外敌。”

“推选出来的王者要带着大家跟草莽斗,跟天时斗,跟外敌斗,还要平衡内部各族群的纷争,不让联合起来的力量瓦解和削弱。他依然得跟一个族群的族长一样,去倾听大家的意见,跟尽可能多的人商量,他的决议也得让大家都服气。但他却必须借助帮手,才能做到这些事,而这些助手也必须是大家都赞扬的有德之人,那时就是君贤臣良啊。”

说到这,段老头扫视着小家伙们,笑道:“这其实就是三代之治,君贤臣良,人人皆圣,读书人说得玄而又玄的先人之世,就是这么简单。三代大同,并不是道德昌明,而是物寡力弱,难有人私,大家只能一心为公,这样才能活下去。我们如今追忆三代之治,是饮水思源,不敢忘本,但不等于要回到三代,也不可能再回到三代。就像老夫我,也曾是你们这般年纪,老夫只能越来越老,怎么可能长回去呢?”

这话引得小家伙们一阵笑声,纷纷想象老夫子年少时是个什么样。

接着段宏时就讲到了后三代,英华天道思想之下的真理派史学将三代分为前后两个三代,前三代是上古先人时代,后三代则是夏商周。圣贤书动辄所云的三代之治被尽数推到难以考证的前三代,这样旧儒就难以把三代之治替换为夏商周的“礼乐正统”,由此争夺史学话语权,这也是提防旧儒借天庙地位和《圣经》影响力卷土重来,以教入政。

“后三代有两点最大不同,先说说王者传承。前三代王者都是推选,以禅让传承,谁贤谁得位。到了后三代,则是以血脉继承。《圣经》里说得简单,夏启承大禹之位,变禅让为世袭。为什么会这么变呢?天庙祭祀们说,这是圣人之世终结,凡人之世到来。以道德言,这是没错的,可以真理来看,此变就非道德可概论的了。”

“后三代农稼精进,人口繁衍,事情越来越多,王者手里掌握的权力也越来越重,生杀予夺,后世所谓天子之怒,流血漂橹,那时就已差不多了。如此权位,自能坐拥财富,乃至夺一族一国财富为私产,王者要化公为私,当然要传给血脉之后。”

“那么这单纯只是人心败坏,公德溃灭么?不,老夫教你们的真理学,不是修身的德行之学,而是探究人世之道的学问,所以看事不能以褒贬之心去看,而是要寻它本来的面目,禅让变为世袭自有人世应于天道之理。”

“不妨设问,在后三代之世,若还是禅让,还是选贤,那贤不贤到底该怎么判别?又该由哪些人来判别?后三代之世,已是私利之世,人人有私,家家有私,私利着落不一,要贤,就得能调剂这纷纭私利,护住公道,立下公利。”

“可那时能做到家家得公道,人人都享欲得之利吗?别说那时,现在都办不到,所以再没办法如前三代那般选贤。而要护公道,立公利,最直接的法子,就是化大家的公利,为王者一家的私利。既是王者私利,他当然背此利之责,视国为家产,视民为家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领有四海,牧养万民,就是这么来的。就华夏一族的存续而言,这是最有益也最现实的法子。”

“到后三代,王者之位以血脉传承,而拼成华夏的图块,还是无数族群,也以血脉相继。天子只管到京畿,更远的地方是天子兄弟子侄或者远亲所建的方国。天子如家长,卫护天下一家,臣民奉天子为主,如子事父。君臣如父子,天下才能稳固,这就是君君臣臣的由来。”

讲解了君王世袭制的历史必然性,以及儒家的纲常起源,老头话锋一转,谈到后三代的第二个特点:“后三代兴奴隶,耕种为民,工匠为奴。耕民领有土地,是国家的根基,他们跟君王有血脉相连,也只有他们才有资格拿起刀枪,为国而战。奴隶则被用来建城开渠,修造器具,干的多是工匠的活。直到明清,工匠还被列为贱籍,最早就是这么来的。”

“奴隶是怎么来的?刚才我们说天子领有四海,那只是名义上的,方国攻伐不止,战俘就成了奴隶,加上犯法而失国人资格的那些人,后三代奴隶多不胜数。商周牧野之战,商纣起大军七十万迎战周武王,大部分都是奴隶。”

“待春秋起,奴隶渐渐少了,而后我华夏虽有婢奴、部曲,却再非后三代时那种与猪狗无异,主人可随意处置的奴隶……”

一只小手举了起来,是六皇子李克苡,已晋宁妃的四娘之子,今年五岁,心性率直,想到就问。

“老夫子,不是说今非昔比吗,为何现在又有奴隶了?”

段宏时愣了下,五岁的小家伙,居然也能问出这种问题来。

五皇子,今年九岁的李克莘附和着弟弟:“是啊,南洋种植园和矿场里的奴隶就像是牲口一样,娘娘们说他们很可怜,主人根本不当他们是人,做工的时候还拴着铁链子。”

学堂夫子嗯咳着想要为段宏时圆场,这可不是今日讲学的内容,而且话题本就敏感,国中一直都在争论。段宏时摆手止住,呵呵笑道:“谈古不论今,讲课没人听……”

在学生们的轻笑声中,老头敛容道:“仁人总是由内而外,渐渐而发的。先有家人之爱,再有同胞之爱,接着才是人人之爱,也就是墨家所言的兼爱。老夫并不是要你们无视墨家兼爱,而是兼爱之下,先有家人之爱、同胞之爱,不能因这兼爱损及亲人和同胞。”

“本朝奴隶之事虽加于外族,确是与仁相违,老夫本是反对的。但要禁此事,就得从长计议,商人们自是借此谋得了大利,可同胞们也因此而得利。若因禁此事而挑起国人相争,这岂不也违了仁之根本?”

李克苡没被说服,鼓起胖乎乎的脸颊道:“这么说起来,咱们大英就跟商朝一样,还是有违背仁义的地方!”

响亮的女童声响起:“李克苡你是笨蛋!一点都不知道天下大势!洋人也在用奴隶,他们运昆仑奴的船满地球跑呢!”

这是五公主李克筠,昭妃宝音的女儿,比李克苡大了一个月,两人年纪差不多,天性犯冲。

啪的一声轻响,四公主李克瑨拍响了教尺,也不说话。李克苡本要反驳,赶紧闭嘴,李克筠也打了一哆嗦,撅着小嘴,一脸懊恼。他们的四姐可是个冷面人,当着风纪学长,学堂的纪律好得没话说。

看着心性各不相同的皇子公主,段宏时笑得格外慈祥,关于李克苡的问题,他还有更深的感慨:“克苡啊,你问得好,今世与古时有何分别,今世到底鼎革了什么,老夫已有所得。此知乃老夫最得意之论,天道之学、真理论,都不如也,这就是新的三代之论。”

第八百二十九章 新三代论

新的三代之论?学生们还没怎么明白,学堂夫子却惊喜地道:“山长三代新论已成么?还望赐教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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