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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4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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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公司自身只能培养商业人才,行政人才不足,因此广募国中精英,对比国中,西洋公司的各级管事也就相当于官员。如果勇于进取,甚至能获得西洋公司的分包业务,管治一县一郡之地,自收赋税。定额之外的余款可以光明正大地揣入自家腰包,这等美事,让不安于国中体制的野心人士满心畅快,纷纷涌来此处。

当然,那等野心人士终究是少数,更多的人都只求安稳发财。英华岭南和江南轰轰开动的机器正贪婪地吸聚着各种原料,生产出的商货也迫切需要找到买家,就在这来回大潮间逐浪,足以吃得满嘴流油。

从消息传出到眼下的九月,不过短短半年时间,自国内压来的商船就结成了浩大船队,几乎能从胡格利河一直排进孟加拉湾。

加尔各答不仅是西洋公司所有,还是西洋舰队的一处基地,只是处于内河,不如吉大港那样重要,仅仅只是用作后勤补给。西洋舰队在民港北侧建了一处小码头,配备若干仓库,驻有若干伏波军和配属的天竺土兵,同时也协助加尔各答防务。

盛夏的加尔各答很有些难熬,但基地里的海军官兵依旧紧扣衣领,打起全副精神,监督着在此处卸货的民船。这里毕竟是军用码头,若是民船里藏有细作,窥去了军情,那可是严重事故。

“天竺真是个蒸笼,这里能出产佛陀,还真是让人惊奇,别说什么菩提树下,就是让我泡进河里,心思怕也定不下半秒钟!”

基地副使(副司令),海军校尉安平远揪着自己的衣领,吐舌头瞪眼地发着牢骚,几乎可以肉眼看出的蒸汽正从他身上冒出。

基地正使,肩章上绣着三颗铜星的海军骑尉白了他一眼:“所以佛陀能成佛,而你就跟猴子一样,始终变不成人。”

这个年轻军官身材修长,皮肤晒得黝黑,负手而立,如标枪一般,充盈着一股新时代军人的昂扬感,可清秀眼眉又透出温和优雅之气,两种气质混合在一起,足以让国中姑娘们小心肝乱颤。

安平远瞅瞅背上满是汗渍,脸上还一直滴着汗的同伴,低声嘟哝道:“殿下又在哄人了,猴子怎么能变成人……”

这位年轻的基地司令正是今年实岁二十的李克载,因第三次锡兰海战和后续行动有功,现在已晋升为骑尉。待这趟差事结束后,就要回刚开办的吴淞海军学院深造。

可这趟差事却很是离谱,担任加尔各答海军基地的司令官……

就海军而言,这种后勤职务不是野路子出身的边缘人担当,就是出了什么差错,被上面从战舰部队丢过来的。

李克载也确实是遭了发落,去年他怂恿胡汉山赶在英华和不列颠所缔结的和约送到锡兰前,先主动出击,将败逃到锡兰的不列颠海军彻底解决掉。

这个建议没什么问题,可要求他所在的戚继光号战列舰担当主攻,就有大问题了。胡汉山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还给皇帝打小报告。皇帝训斥海军老大萧胜,说你们海军里有些人走上了邪路,将个人利益凌驾于大局利益之上,你得好好调教下。

于是萧胜发下军令,太子殿下就这么灰溜溜地被发落到岸上来守三个月基地。

“这是磨砺我的心性,就算我不能甘之如饴,也必须平心静气。”

李克载这么告诫着自己,此时烈日当空,他脸上倒是沉静,心中却还是揣着一丝火气,父皇真是阴损啊,有个这样的皇帝老爹,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用父亲小时候灌输给他的莫名其妙的“科学”洗刷了安平远,李克载再将注意力转向正在卸货的那艘商船,就觉得这艘船的船主很有些古怪。大家都是满载着商货而来,而这艘船却不停卸下各式杂物,家具居多,就像搬家似的。

“小心哦,只是摔坏了一个角,把你们卖上十遍都赔不起!”

踏板下,一个锦衣胖子尖声呼喝着,李克载盯着四个大包头(天竺苦力)前后抬着的东西,观察了好一阵,才看出那该是一张床。

舌人呼喝了一阵,再对那胖子笑道:“老爷怎么不用吊车啊,人搬还真容易出事。”

胖子年岁也不小了,将近六十的模样,可说话气力很足,架势更是摄人。舌人一句话,他回了一大段,唾沫星子喷了舌人一脸:“这是精瓷云床!吊车?一吊就得散架!每一节床骨都是景德镇烧出的上品精瓷细眼壶,里面装着的药气不仅能辟邪驱瘴,还能滋养保健……”

李克载眯眼,心想舌人怕也跟自己一个想法,也不知这胖子花了什么大代价,能保着这床漂洋过海还没出事。精瓷云床,也亏这些暴发户能寻出这等奢侈之法。

胖子竖着三根指头摇晃不停:“三千两啊!这架床值三千两!还是定制的,光有银子可买不到!没这床,我能在这鬼地方睡得着觉!?”

他再用手遮住烈日,摇头不迭:“这鬼地方!不是帮朋友,我才不来呢,就跟油锅似的……啊啊!别动!”

话没说完又尖叫起来,原来是舌人一翻译,大包头们被吓住了,原本这床就重,现在更是挪不动脚步,床也径直下沉。

胖子一声尖叫,倒让惧到极点的大包头来了力气,稳住了床,但怎么也下不了踏步。

转头扫视周围,这里因为是军用码头,来这里上工的大包头不多,都在其他船上装卸,胖子半天没找到多余人手。

视线转到李克载这却停住了,胖子招手道:“喂!大包头!叫你们呢,过来搭个手!银子好说!”

李克载愣了一下,眼角瞄到两个大包头才恍然,不是喊他呢。不过那胖子眼力价依旧很差,就没看到那两个大包头上身穿着衣服么?人家不是劳力,是基地所属的巡兵。

如果李克载没在这,两个天竺巡兵多半还是要去帮个手的,华人老爷有拳有权还有钱,可不是他们这些达利特(贱民)得罪得起的。

但李克载这个大老爷就在眼前,他们可不敢乱动,见这个年轻的大老爷没说话,他们就像瞎子聋子一样,毫不理会那胖子。

李克载心情也不是很好,如果胖子不这么跋扈,他也就顺手帮一把了,可这胖子不仅豪奢,还眼中无人,他也就默然以对,看这胖子怎么跳腾。

胖子果然急了,抖着肥滚滚的肚腩“滚”过来,终于看清了那两个大包头的打扮,知道跟眼前这个年轻军官有关,径直朝李克载道:“小军爷,唤他们搭个手吧,咱们乡里乡亲,可得帮一把啊。”

一边说还一边塞过来一张红票,票面图案是双身团龙,正是英华银行发行的一两钞票,俗称为红龙票。国中物价虽然见涨,这也是一般人一月收入的四五分之一,就当着随手的小打点,不得不说,这胖子出手真是阔绰。

李克载还在发愣,似乎一下子难以进入角色,他还真是从没有过被人打点过,至少是没被一张小红票打点过……

安平远一直在四下张望,胖子上前,他才下意识地拦在李克载身前,再见胖子递来绿票,本就如蒸虾的脸顿时由红转黑。

“什么人!?想干什么!?”

安平远一声喝,胖子吓了一哆嗦,下意识地躬身低头道:“小人钟……”

太胖,腰是弯不下,脑袋也只点了一点,名也没报完,然后这家伙就找回了心气,带着些恼意地嘀咕道:“不帮就不帮,这么凶干嘛!?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知礼数……”

心气随着嘀咕越来越足,这家伙似乎不满在两个小尉官面前丢面子,哗啦又抖出一张绿票,票上图案是孔子头像,十两!

胖子摆出居高临下但又笑得灿烂的和蔼面容,晃着绿票道:“二位军爷,这样总该伸手了吧。”

安平远脸色已由黑转白,这胖子还真是不知死活呢,趾高气扬地用钞票扇太子的脸?

他正要起脚将这胖子踹开,英华军纪森严,军民关系也比历朝历代都融洽,但跟军民一家亲还是有很大距离的,更何况这胖子是主动送脸上门呢。

腿还没抬起来,就被李克载拦住了,年轻的太子微微笑道:“好好,帮你一把。”

见太子也笑得灿烂,安平远心有所悟,没再说话,就看着李克载招呼两个巡兵去帮那帮包头。那胖子见自己的票子没被拒收,笑笑走了。可一边走却一边摇头低叹,像是在痛惜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就连这点随手之劳,都必须掏钱来买。

李克载捏着那张绿票,脸上笑得更为古怪,安平远问:“殿……克载,什么章程?”

精瓷云床悠悠下了踏板,朝侯在后面的马车挪去,李克载朝安平远比了手势,后者两眼一亮,竟是憋不住笑,吃吃地跑开了。

眼见那三千两宝床离马车还有十来步距离,一阵急促号声猛然响起,两个天竺巡兵下意识地松手立正,这是基地里的巡守集结号,他们可不敢有丝毫违背。

哗啦……当啷……

脆响声连绵不绝,价值三千两的精瓷云床摔在地上,瞬间变作三十两都不值的碎瓷片。

在胖子、舌人以及另外四个包头惊骇欲绝的注视中,两个巡兵喊着“一二一二”的号子,屁股都不拍地跑掉了。

“我的床!我的精瓷云床!”

胖子抱头尖叫,四个包头对视几眼,很有默契地撒起丫子,大脚开溜。

“姓钟,又是个胖子,一定不是好人……”

一边李克载脸上还保持着微笑,肚子里却快意地骂着。父亲曾经说起过早年凤田村的故事,其中就有个钟胖子,那还真是乡亲呢。

不过那个叫钟上位的胖子,跟眼前这个胖子该不是一个人吧,可惜了。

李克载正暗爽时,胖子却泪眼婆娑地捞着宝床的碎片,心中翻腾如怒涛,“老天爷,你就喜欢整我是吧!我钟上位这辈子是倒了什么霉啊!”

“老天爷,我恨你——啊啊!我的床——!”

卸任的珊瑚州总督钟上位,刚踏足天竺,就又遭遇了沉重打击,他悲愤不已,再次发出了凄苦的命运之嚎。

第九百一十四章 天竺大有可为

“水……水……”

钟上位觉得自己满身肥肉都被这猛毒的日头和蒸笼般的空气给熬光了,下意识地呢喃着,朦胧之中,一只柔软小手托起了他的脑袋,接着一股甘甜的清泉入口,终于将他那已坠入炼狱的魂魄灌出了坑。

勉强睁开眼,模糊视野里,一位美丽的异国少女正用深邃的明亮眼瞳盯着他,我是上了天堂?这是来接我的仙子?钟上位这么想着。

“老……爷……”

异国少女用古怪的口音唤着,鲜艳的头巾和纱丽终于提醒了钟上位,这不是天堂,是将他烤晕了的地狱,是天竺。

魂魄归位,记忆恢复,钟上位心中再无天竺美少女,化作碎片的精瓷云床似乎也将他的心脏砸成了碎片,让他对接下来的天竺之行充满了绝望。银子倒还是其次,没那东西,他该怎么在这里过活呢。不,已经不是精瓷云床的事了,说不定随时都有禁卫冲进来绑了他……

码头上,精瓷云床刚化作碎片后,钟上位化悲痛为力量,要找那年轻军官索赔。没等他开口,就有佩着金星的郎官出现在那年轻尉官身前,唤了一声殿下,说大都护到了。

钟上位魂飞魄散,殿下!?他仔细瞅瞅那年轻军官,果然,尽管眼眉更为秀气,可轮廓却真是像极了他魂牵梦萦,日夜“思念”的那位乡亲:圣道皇帝。没的说,这年轻军官多半就是太子殿下,报纸也说过,太子殿下在西洋舰队服役。

至于大都护,在西洋就只有一位,更是钟上位熟悉的乡亲:贾狗子,只是当年那个小矿工,现在已是西洋大都护,位列武臣之巅。

钟上位缩头翘臀的逃了,马车上还一路想着是不是太子殿下认出了他,故意找他茬的。想到太子被打了岔,没注意到自己,多半之后还要找麻烦,他就怕得要死。满心惶惧,再加上这蒸笼般的天气,没到地头,他就中暑了。

“老钟,还好吧?”

正满脑子杂念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响起,让他的意识彻底回到现实。

一身华贵绸衫,网巾后山镶着一颗璀璨夺目的金刚石,腰间玉佩金袋叮当作响,如果不是那依旧森冷的眼眉,钟上位还真认不出这人就是方武:之前在珊瑚州险些推着他落草为寇的罪魁祸首。

“小方啊,你真是害苦我了……”

被恐惧压下的怨气终于有了出口,钟上位数落起方武来。

他来天竺就是应方武之邀,方武受鲁汉陕推荐入了西洋公司,在天竺如鱼得水,短短几年就晋升为中阶管事。《德里条约》签订后,西洋公司全盘接手孟加拉,方武拿到了一县的分包权,单飞创业。

方武是镖师出身,很熟悉暴力运作这类事,可光靠暴力难以管治地方,同时本钱不足,无法将一县之地真正纳入掌握,寻找一位精于行政事务,有能量有本钱的合作伙伴就成为当务之急。钟上位正是方武最中意的人选,于是在六七月时,正在珊瑚州闷闷不乐的钟上位就接到了邀约信。

之前被不列颠海盗抢走了黄金,虽然获得了一些赔偿,却远远不能抚慰钟上位受伤的心灵。接着楚州又发现了大金矿,珊瑚州发展虽稳,可跟半年就聚出两三万人口的楚州比,那就是萤火比之皓月了。再被楚州所支持的名士抢走了他的东国院南洲院事名额,方武的邀约函到珊瑚州,正是钟上位自觉人生再度陷入最低谷时。总督交卸给王之彦,金矿丢给李顺管,他就闷坐码头钓鱼,日日长吁短叹。

分享四成利润,负责管治一县行政事务,方武还主动让贤,将县长之职交托给他,这都不足以让钟上位动心,真正吸引他的是在天竺置产。

钟上位自觉年岁已大,家产该如何传承也正是他的困扰。他现在有三个儿子,分别是江南的正妻、交趾妾室和日本妾室所生。而他的产业只有两块,一块是国中地产和若干投资,一块是珊瑚州公司,很难分匀。如果在天竺置办一处产业,三面开花,日后三个儿子也好均分,不至于搞出萧墙之祸。

于是他不顾年岁已高,气候不适,万里迢迢远航天竺,可刚踏上天竺,就又遭了物质和心灵的双重打击。

“老钟啊,你多虑了,这里对一般人来说是地狱,可对咱们这种人来说,却是真正的天堂。”

听钟上位一通抱怨,方武微笑以对,并没作过多解释。

事实说明一切,钟上位很快就被说服了。

这里是方武在加尔各答购置的宅院,方圆七八亩,屋舍六七十间,钟上位所在的客厅就有半亩大小,地面是磨得透亮的黑曜石板,高梁天井配合大开窗,加上四周绿树环抱,厅内无一丝盛夏的燥热。

宅子还是其次,钟上位醒来后,一队头顶纱巾身着纱丽的天竺女子翩然而出,捧茶奉果、打扇捶肩,伺候得无比周到。方武该是刚外出回来,天竺女子绕着他一顿忙乎,换衣服,擦汗,甚至还将他那臭脚捧在怀里,用毛巾细细擦洗,让钟上位看得两眼发直。

这些待遇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要有钱就能办到。可方武短短几年发展,就供养得起这么多品质上乘的天竺侍女,财力得有多雄厚啊。要知道,在国中,即便是最便宜的日本、交趾或者吕宋侍女,每人每月也得二三两。眼下光这客厅里,一下就涌出来二十来个……

方武道:“这些女子都是天竺的达利特,嗯,也就是贱民。给她们一口饭吃,还有上好丝绸纱丽穿,已经让她们非常满足了,银子?每月给点白铜钱,她们就会把你视作救苦救难的菩萨。当然,从达利特里挑出这些女子,倒是要给首陀罗牙人不少银子。”

钟上位眉毛一跳,贱民?这不就是奴隶么?

“种姓制,老钟啊,你来时该多看看玄奘法师的书,当年玄奘法师来天竺取经,就把天竺这里的人情风貌说得很清楚了。千年过去了,天竺这里还是没变,什么事都绕着种姓制转。”

“达利特在天竺是最下贱的,不管他们这辈子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这个身份,他们的儿女子孙也一样。他们走路要避着人,不能让影子落到别人身上,甚至有时候还得带着扫帚,一边走一边扫掉自己的脚印,免得污染了其他种姓。在乡下,他们为村子里的首陀罗农人干活,却不能住在村子里,就只能在村子外的荒地里搭草棚,他们甚至不能去村子里的水井打水,那是污染井水的亵渎之罪。”

方武从达利特讲起,再说到首陀罗、吠舍、刹帝利和婆罗门,听得钟上位心神摇曳。这泱泱天竺,种姓之间竟然这么森严?

华夏自春秋战国而下,就已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世道。虽有奴婢部曲,有世家寒门,可从未凝固过千年之久,即便是与达利特地位相仿的疍民,在国初就被释了奴籍。

方武感慨地道:“天竺的种姓制牢不可破,当初我募这些达利特女子当侍女,出身首陀罗的侍从就愤然辞职,说侍奉人这种神圣的工作,绝不是贱民能干的。想到达利特的脏手摸到我这个主人身上,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起鸡皮疙瘩?

钟上位看看身边的侍女,虽然皮肤和眼眉轮廓都深一些,但总体说来都算得上美人,在国中的异国风情馆里也能挂上很高的牌价。她们身上散发的香气虽跟华夏女子的清雅大相径庭,却依旧撩得人心火燥乱。

天竺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钟上位疑惑莫名,见正给自己捶腿的侍女胸脯饱满,一颗雄心再起壮志,伸手在那胸脯上捏了一把,软软的,弹弹的,跟自己肚皮似的。

让钟上位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那侍女一声低叫,然后跪伏在地,捧着钟上位的脚丫舔了舔,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方武嘿嘿笑道:“她是觉得你不嫌她脏,把你看作最崇敬的人了,这是在行舔脚礼。”

别人不嫌脏,钟上位自己都嫌,赶紧甩了甩脚,那侍女才膝行着后退。想到这达利特动不动就啃脚,从小就过得跟野狗似的,就算在方武这改了际遇,传承了千年的习性却难改掉,钟上位的异样心思也顿时消散,这时才真觉得达利特很脏了。

钟上位把心思转到正题上:“听你这么说,首陀罗人肯定要价不菲,换作达利特人可真是省了大钱了。甚至可以广募达利特为兵,他们定是恨透了压榨他们的上层种姓,西洋公司能这么轻松地拿到孟加拉,该是有这原因吧。”

方武苦笑道:“帐是可以这么算,可最初这些达利特女子自己都不敢受这份工,说是亵渎了我们华人大老爷。我用上了天庙祭祀们所说的心洁论,才勉强说服了她们,至于你说的那道道……”

他摇头道:“没人敢用达利特为兵,一百个全副武装的达利特土兵绝对不是一个吠舍甚至首陀罗的对手,甚至根本就打不起来。”

“达利特从不认为自己是被其他种姓压迫的,他们只认为这是命定的苦难,他们必须甘之如饴。见到了比自己高贵的种姓,达利特压根没有一丝反抗之心。对方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丢掉武器,趴在地上行礼,更别说让他们去攻打那些刹帝利土豪甚至婆罗门贵族,西洋公司在这上面就栽过大跟头。从那之后,达利特当劳工,首陀罗当兵就成了牢不可破的真理。”

钟上位品了片刻,两眼放出光彩:“这天竺……大有可为啊!”

钟老爷的见识何等渊博,当年他在交趾开矿,就见识了交趾人的反抗精神,珊瑚州的冒险,更让他体验到了人人皆一的大义下,想要奴役他人榨取暴利有多困难。而天竺人划分为不同种姓,等级之间跌扑不破,这其间蕴涵着的机会,他自然能一眼看透。

接着他又皱眉:“我们这些异族在天竺人眼里到底是什么地位呢?如果只是高于达利特,那做事会很不方便吧。”

方武暗自跷起大拇指,钟老爷这么快就摆脱了初来天竺的不适,从种姓制上窥破了莫大机遇,真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合作伙伴,道心坚定啊。

“这事不好解释,老钟若是撑得住,就跟我一起去郎波尔郡,我的……不,我们的古林格姆县就在那里。县里有十多万人,良田庄园上万顷,正等着我们好好经营呢。”

什么中暑,什么太子,一切惊惧和忧虑都被抛在脑后,钟上位一跃而起,目光坚毅地道:“走!”

加尔各答海军基地里,李克载刚刚举臂行礼,就被贾昊一把搂住,来了个亲热的熊抱。

“好几年没见,越长越像师傅了。”

这话让李克载哭笑不得,贾昊口里的“师傅”当然就是他的娘亲,这话到底是赞他呢还是损他呢。

“小克载,你知道陛下为何要把你发落到这里吗?”

接着贾昊再来了这么一句,李克载恍然,感情他守基地这事还真是父皇亲手操办的呢。

“陛下是要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天竺这个国家的本来面目,再看清楚我们英华是怎么侵吞天竺的。”

贾昊语气虽然轻松,可李克载却心中凛然,这还真是一篇老大的文章……

第九百一十五章 不是英雄不聚首

说到侵吞天竺,李克载正有疑问,看着加尔各答港口如云船帆,他就一直想找人弄明白。

侵吞天竺有什么好处呢?

直接劫掠财富?英华终究不是强盗之国,还在寰宇提天人之伦,推着国际道义成型,怎么也不可能以国家的名义明火执仗地抢劫他国。

扩充原料产地,倾泻商货?看加尔各答港口现在的情形,也就是这个原因了。可李克载不是单纯的军人,在皇室学堂里读书时,就受教于国内最顶尖的经济专家,很清楚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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