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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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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渐渐清晰,关蒄昨晚问过什么问题,她大姐?对了,昨晚关云娘似乎有些古怪呢……

细节在脑子里闪过,李肆忽然感觉心口有些发紧,关云娘……不对劲!

刚想到这,就听一声凄厉的呼号从远处传来,那像是关家院子的方向,李肆几乎被惊得血液凝固,不可能……自己的胡思乱想不可能成真的……

再是连上衣都没穿,李肆轰地冲出院子,奔进了关家,却见院子里已经聚起了不少人,见李肆来了,一个个闪在一边,脸上都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沉重,这脸色,李肆很熟悉。

“女儿诶……”

关田氏扯得变调的哭声在屋子里响起,李肆奔了进去,迎头就见到面目像是揉碎了一般的关凤生,而关田氏正抚着床上的人,快哭到晕迷。

“喊她起床没吱声,以为她累着了,快晌午了还没动静,撞开门就看到……”

关凤生还能稳得住,低低这么唠叨着,李肆只觉眼角有什么东西,抬头一看,屋梁上还晃着一根打结的白巾……

不会的……不会死人的……怎么可能呢?

李肆心头迷乱。

对了,他能救回来的,他会人口呼吸,他会心脏复搏,他是穿越者!

李肆跨到床前,心中那股信心的火苗升腾而起,可当一张面目入眼时,那火苗带着心口顿时冻成万年寒冰。

很熟悉……熟悉的不是关云娘,而是死亡。少女那黯淡无光的眼瞳大大睁着,面目扭曲,原本小巧的嘴斜拧着张开,像是在呼喊着什么。

“我草你妈的老天爷!这是为什么!?”

李肆颓然无力地坐倒在地上,只觉满心的愤懑快撑裂了胸腔。

第一百零四章 对战狼狈的代价

“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就念着等你。”

“听他们说了,本是奔着我来的,她自己招上了麻烦。”

“别伤着了,更别想着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娘说,这就是她自己的命……”

关凤生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关田氏的凄声哭泣一直在荡着,关蒄早哭晕迷了,李肆抱走她时,她还紧紧扯着姐姐的手不放。

李肆蹲在自己院子里,望着幽蓝天空发呆,手里一张纸随风微荡,那是关云娘的遗书,她识字不多,上面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要问为什么呢!?”

百味杂陈,汇成了一股浓稠之物,将李肆的心口裹得如铅团一般。

他是在懊恼,昨晚分明该感觉得到关云娘的心思,她没把自己当救命恩人,而是当成给了她交代,以为自己要纳她入门,那作派是想学着关蒄留下来的。

天可怜见,救下她时说的那些话也能让她品出那样的意思?这又是李肆的无奈,时代的隔膜真有这么大?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大。什么有我在,一切包在我身上,听在这个时代的姑娘耳里,还能怎么理解?可他当时哪能想到那么多,还抱住她拍背安慰,这是1712,不是双方已经有了深入浅出的交流,还在讨论性格合不合的2012……

这点年纪的少女,爱慕虚荣也不是大过,手链的事,李肆不怪她只怪自己,她心中的情意如何转折,李肆也不关心。让他恼怒的是,怎么澄清误会了,她就要去寻死,不管死活都赖上了他?真是何其无辜……早前拼着装傻跟她抹了关系,结果还是没能躲开。

最后他是恨其不争,二话不说就寻死,怎么就这么轻贱自己的性命?之前段宏时说到浛洸那小女子投井,那还总是有人逼到眼前,可昨晚有谁逼她来着?

“为什么……为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念叨着。

“因为她已经失节,你不愿纳她入门。”

苍老嗓音响起,想曹操,曹操就到,是段宏时。

“她哪里失节了!?我哪里不愿……不,这跟失没失节也没关系!”

李肆气得头痛,也懒得去迎自己这便宜师傅。

“为师所言,不过是众人之见,跟事情的根底没有关系,跟你怎么想也没关系。”

庄子里这么大动静,段宏时自然再闭不了关,事情看来都知道了。

“老师你是要说,她也是死于众口铄金么……”

李肆无力地呻吟道,这是老调常弹,礼教杀人,果然无比犀利。

“是的,她是那些以后会嚼舌头的人害死的,是大家以后看她的目光害死的,是你害死的,更是她自己的心中贼害死的。”

段宏时的嘴巴也很犀利,说得李肆直喘粗气。就个人情感而论,关云娘的死对他没太大的触动,他更多在担心关蒄的情况和关家父母的情绪。可要命的是,整件事情好像他是最大的罪魁祸首,杂乱心绪纠结在一起,郁闷难以言表。

段宏时正说到他的心痛之处,开口要争辩,老头挥了挥手,摇头道:“可在大家眼里,你和她,都无可指责,都没错。没人会指责你心狠,只会叹息她命不好,没人会嘲笑她轻贱性命,只会赞扬她贞烈。”

李肆艰辛地开口:“这……这不对……”

当然不对,他可不要这样的世界!

段宏时长叹一声:“之前为师说的那句话,看来你是还没完全明白啊。”

他坐到了李肆的身边,也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

“代价……要跟朝廷,跟道统相抗,就得付出代价,你准备好了吗?”

熟悉的问题,晃动了李肆那滞重的心绪,他呼出一口闷气,诚恳地点头:“我错了,老师,我以为自己准备好了。”

他以为自己面对的危险只是刀枪,代价只是自己的脑袋,延伸而出,敌人只来自身外,却没仔细去想过,更大的危险是在所有人心中。

李肆也不是没想过心中贼,不然也不至于费尽心力在金矿和公司上做文章,而且都小心翼翼,尽量让村人受到的伤害低一些。可这都是在关注清廷的威势,在关心那根辫子。却没注意到这个时代的礼教威力,没注意到女人的小脚,这个敌人,杀伤力不亚于朝廷权柄,还更难警惕防范。

“为师也说过,你对钱,也就是资本琢磨很深,可对天道,也就是人心,还没有摸透。钱之于法,人心之于儒,这人心的去处,在你还没竖起如钱那般的了悟之前,你就得如防狼一般防那腐儒!”

段宏时这架势,似乎又要和李肆来场脑力激荡,李肆苦笑:“老师,弟子心情好一些了,不必再变着法地安慰我。”

段宏时叱喝出声:“为师管你心情好不好做甚?知其理才能顺其心正其行,你给为师好好听着!”

李肆呆呆看着段宏时起身,暗道如果不是那根辫子,这便宜师傅就是神仙了。

“为师这几日闭关沉思,虽然在天道上还未有所得,却由你的资本一论看透了一件事,一件为师十多年来苦思无解的事。”

段宏时这话让李肆真来了兴趣,贤者就是贤者,拿着他的刀坯,居然这么快就炼成了一柄宝刀!这次是要斩啥?

“儒法之一已入困局,这困局为师之前看了出来,却一直没看明白是为什么。”

还是个为什么……李肆心想,这是在说,满清为何能统治中原,继而开创什么“康乾盛世”,然后瘫软在地上,成了列强挨个轮的大篷车?

“得了你的资本一论,为师比照着梳理了一遍历史,终于有了新的发现!这儒法之一,天生就在跟资本之一对抗!”

“西域成就了雄汉盛唐,也就是在那时,你说的资本之一,虽远未有头脑,爪牙却自在,连通商货,牵动朝局,创出华夏伟业!”

“两宋虽然未复汉唐,却海贸兴盛,加之五代残局,资本还有挪腾之地,也使得两宋另有一番繁华。”

“元时根本就是匪商勾结,失去了儒之一足,只以法支撑,这法就再难顶住资本的挣动,资本也被权柄尽皆拿捏。”

“明时儒法得势,资本下被儒阻绝,上被法之权柄操持,逞了腐儒之愿和雄主之心,却留下后日基业崩塌的祸患。”

“再及满清……”

在李肆面前,段宏时当然毫无顾忌地用“满清”来代替“本朝”了。

“满人自蒙古人那吸取了教训,纲目上,将儒拉了回来,汇同法,一体压控资本。枝节上,修缮了明时的漏洞,将法与资本勾连得更深。”

段宏时一连串话,让李肆点头不止,就是这样,华夏传统的儒法,就是与资本天然抗衡。不如此它无法消除华夏各地的差异,将之凝固为一个大的整体。可在某些特定时期,资本的原始形态有了喘气的机会,就让华夏历史呈现出缤纷亮丽的一抹色彩。一如汉唐经营西域,以及两宋那段纠结难言的历史。

儒法对华夏的贡献,是造就了一个统一帝国的坯子,由秦而下到眼下的满清,都基于这个坯子浇铸。但儒法的危害也在这里,坯子是整齐划一的,资本是流动寻异的。在资本已经显现出力量,可以朝它所主导的那个一前进时,儒法就圈住了它。它力量越强,儒法的压制越疯狂,当外面的世界已经被资本一统,朝华夏冲击时,这个坯子内外相应,没有半分抵抗的力量。连坯子带着华夏沉淀下来的精华,都在这冲击中碎裂,而重组适应资本的坯子,却是个极为痛苦和漫长的过程。

不过……复习这段认识有什么意义?以儒法和资本的抗衡来纵观历史,满清有什么特殊之处?

段宏时沉声道:“今日之困局,正是儒法在满清身上得到了两件至尊法宝的结果!”

李肆瞪眼,倚天剑和屠龙刀?

“过往历史,儒法从没有真正实现它们的目标:让天下尽皆耕战之民,以士人主宰国政,天子垂拱而治,商人只居末处,通商货有无而已。”

“而满清入主华夏,带来了两件法宝,这解决了儒法的两个致命难题,原本这难题是它们之间相互掣制的软肋,可这两件法宝却斩开了牵连,使得它们可以互不相扰,各居表里。由此凝固一体,束缚地势!”

段宏时这烘托,李肆已是听得心痒不止,这说的正是满清为何能得天下,为何能治天下,为何能被世人,乃至后人奉为正朔的原因。

“这第一件,就是暴力!绝对的暴力!法之依赖为暴力,为君者擅用,受儒之约束。而满清以异族之姿入主华夏,固守本族传承,满汉相隔。君为华夏之君,却又为夷族之酋。以暴力行法,无可指责!因为他是以夷酋之身施暴,华夏之儒管不到他!如此暴力,正是法的至上之力。”

段宏时这话,李肆得在脑子里转个圈翻译一下,简单的说,满清皇帝所握的暴力,是不受谴责的暴力,而君王握有绝对权力,施暴不受任何谴责,正是法家的思想根基。在满清之前,除开蒙元,汉人所建立的帝国,都在同一血脉下,汉人之君没办法握有不受谴责的暴力,否则就是夏桀商纣。

这确实是倚天剑,暴力也是有理论基础的,难怪鞑子的剃发令,连孔圣后人都被发落了,满朝“儒士”还无人敢言,这并非只是畏惧刀锋,而是有“道理”的。想得深一点,以前历代君王的立嫡都受士人影响,而满清却成了天子家事,这哪是天子家事,分明就是夷酋内部事务,靠的不就是不受谴责的暴力么。

法是如此,那儒呢?

“第二件在儒,满清给儒送上了至极之梦,化夷!所谓夷狄而华夏者,华夏也。儒本内省,无外及之心,浑浑噩噩,不知何求。如今满清异族入华夏,儒自然有了华夏之的外物。比之帝王,则是化圣。奉夷酋为圣人,他言行的每一分毫若是迎上儒,那便是儒的大成功,便是儒将夷狄华夏之。顺治康熙两代夷酋狡诈,着力应合儒意,在心中,又怎会不是化夷化圣的大成功?由此君臣情热,戏唱得格外响亮。”

这说得有些深奥了点,李肆挠了好一阵头才大致明白,这说的是其实也把鞑子皇帝当夷狄看,他们致力于让鞑子皇帝“中国化”,而一旦鞑子皇帝表现出一点符合中国化的东西,他们就高呼自己的胜利,然后奉献上所有的忠诚,继续投身这项伟大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为将夷酋化为圣君,那么就先得把夷酋当作圣君,这叫以假立真。君是圣君,臣是忠臣,妇是节妇,子是孝子。君臣纲常,较之历代更彰,因为这是化圣的必要之途,而化圣又等于化夷,所以理学……才会在此时的满清如此受尊。”

“为证明自己化夷的成功,此时的,恨不能满地皆孝烈,人人殉死节,礼教逼压之盛,历代未见,这都是和夷酋狼狈为奸,似真似假的表演!他们在舞台上对唱,草民付的却是血肉之资。”

难怪康熙一心打造“仁政”呢,原来根结都在这里。说到礼教,李肆想到的是小脚,说起来,对关云娘的排斥,也来自这小脚。满鞑可以留头不留发,却没办法留头不缠足。原本李肆还觉得心虚,这毕竟是汉人陋习,可现在看来,不过是和满鞑两相呼应的结果。要给满鞑一个礼教兴隆的盛世,以证明自己化夷的成功,满鞑也从蛮力插入,变作九浅一深的挑逗。而这缠足,是理学所推礼教的必然结果,而关云娘的死,也如那缠足一般,她早早就被摧残得非人了。

倚天屠龙两法宝说到这,李肆也如醍醐灌顶,懂了个通透。总结而言,儒法就得靠外族奴役才能实现它们的终极愿望!也是靠着外族奴役,华夏才真正成为一个凝固的大帝国,这可真是荒谬而真切的悖论啊……

段宏时将话题拉回到了眼下:“礼教会荼毒如此,与满清得天下的根本一体两面。今日之儒法困局,就是如此而来。”

他看向李肆,语气很沉重:“关云娘是被谁害死的?人之本心为何会扭曲如此?罪魁祸首是谁?”

李肆心绪舒展开,重重的郁结全然消散。

“凶手有两个,一个是满清鞑子,一个是所有不反满清的汉人。”

似乎是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再明白清晰不过的原地。可就是这一圈,绕得李肆对满清的憎恨,从原本的感情理性掺半,升华到纯粹的理性。

此刻他有一个强烈的冲动,他很想回到2012,对自己在网上留下的帖子作一番修改。之前他是涨红着脸挥着拳头高喊不解释,现在他可以微笑着招手说听我慢慢道来。

“现在,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也该知道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吧?”

段宏时的问题,李肆坚定地点头,面对的当然是一对狼狈,要付出的代价,也包括自己无从掌握的人心。他不仅要提防人心中的辫子,还要留心人心中的小脚。

“我已经付出了代价,现在,他们也必须付出代价!”

他看向段宏时,杀气在眼瞳中蒸盈翻滚。

“那个叫郑齐的鞑子家奴,我要他死!”

第一百零五章 老头出马,一个顶……

“郑齐……你打算如何下手?”

段宏时问。

“我已遣人侦知他拘押之处的情况,到时候装扮成衙役之流,用刀用药见机行事。”

李肆的计划就是这么简单,郑齐是个大麻烦,现在他只顾得上先把这根刺拔了,而具体的办法,他想的是用断肠草。思绪飘飞,嗯……让盘金铃转职毒药师如何?

“糊涂!”

段宏时又骂人了。

“先前你斗赖一品钟上位乃至击杀杨春,都是借势而为,纵有遗祸,也落不到你身上,现在怎地变成了一个只知道下力气的莽夫?”

老头的责问也是李肆的苦恼,这事他已经借过势了,靠着汤右曾那把扇子,才能暂时抹掉郑齐的身份,把他送进班房里。能让他做得更多的势,到哪里去找?这事段宏时也知道了,还赞过他目光尖深。

段宏时摇头:“让待查之人莫名而亡,萨尔泰震怒,从按察使到全省法吏都能动起来,到时你再怎么遮掩,蛛丝马迹也能指向你。别说你这庄子,更多隐秘之处都能翻搅出来。”

李肆打了一个冷颤,之前他就感觉到了,解决这郑齐是触动了一张大网,段宏时这话把事情说得更具体了。

“那么老师有何高见?”

李肆真心请教。

“杀了郑齐。”

段宏时淡淡说着,李肆怔住,这可真是……好办法。

“可怎么杀,却有讲究。”

段宏时嘴角翘起,看得李肆眉头直跳。

“走!跟为师去县城,好好看为师是怎么杀人的。”

段宏时嘿嘿笑着,像是深埋在心底的一头恶魔终于放了出来。

盛夏的李庄凄风惨惨,不仅凤田村人浸在沉痛之中,连带其他人也都失了笑颜。而庄子某处却上演着与这气氛格格不入的戏目。

“别打啦!再打要死人啦!”

刘婆子压着嗓子低叫道,关云娘的丧事由她筹办,正去找刘家媳妇作纸花,却在半路上撞见两人在地上翻来滚去,拳脚相交。仔细一看,居然是刘瑞和田青。

“你还我云娘!”

田青鼻血横流,可靠着炉工的一把子力气,年纪大他快二十岁的刘瑞都已招架不住。

“不是我!怎么会是我!?”

刘瑞两眼青肿,嘴里一个劲地叫冤。

“不是你把云娘指给那帮官差,怎的有这番祸事!还不是你!”

田青面目狰狞,嗓门也变了调。

“怎的能怪我!?我不指,那些官差也得找她,谁让她亮那手链!”

刘瑞也是满心的不服,这话出口,田青拳头也放缓了。

“哎哟!云娘已经去了,你自是随便泼脏水!”

劝架的刘婆子不敢高喊,怕坏了庄子的奠气,可听到刘瑞这话,也忍不住丢掉了劝架者的立场。

“那……那反正不是我的错!都是官差的错!”

刘瑞叫着,“官差”二字顿时勾起田青的回忆,那把腰刀挥下的凉气似乎又在脸颊前激荡,摄得他终于放开了刘瑞。

他咬牙恨声道:“也是你害的!”

刘瑞得了喘息的机会,吐出一口带血的痰,也愤愤不平起来:“是谁害的,大家心里有数!”

刘婆子跳脚了:“闭嘴!就知道你个杂刘心眼不正,没让你进咱们刘家的族谱!你想说四哥儿!?四哥儿哪点做错了!?云娘一被抓就追了出去,杀了六个官差不说,还跟那钦差的家人对上了,惹出天大的麻烦,不都是为了云娘!?”

自打刘兴纯被李肆重用,刘村人原本因钟上位跑路而惨淡下来的日子,也渐渐又好了起来,甚至比钟上位时代更好。几乎一半的刘村人已经搬到这庄子里,刘婆子一家三男更是前途光明,听得刘瑞话锋转向李肆,刘婆子自是再难忍受。

可刘瑞却是不服,冷哼道:“既然有那好心,怎的不将云娘纳进门!?为的什么,大家都知道!”

嘭……

田青一拳头将刘瑞再度揍倒:“我不准你说云娘!不准!没有……没有这事!”

话到后半截,田青没了力气,跪在地上,肩膀也抖了起来。

刘瑞捂着腮帮子还不肯罢休:“链子都给了,人却不要了,那几个时辰里出了啥事,人人都清楚!四哥儿伸一把手,云娘还能寻死!?”

刘婆子一口唾沫隔着老远就吐了过来:“你家媳妇失了节,你会伸手?怕是放手还来不及!”

刘瑞避开唾沫哼哼道:“四哥儿不是大人物么,这事怎么也能容容。”

啪……

一块石头砸在刘瑞的脑袋上,顿时响起一声哀嚎。

“滚!”

田青脸色铁青地看着刘瑞,满头是血的刘瑞捂着脑袋,飞也似的逃了。

“我说……田青啊,这都是云娘的命,咱们女人都被这命压着,也怪不得谁,要怪就怪老天爷吧。”

刘婆子见田青眼瞳涣散,已是心神迷乱,不忍地劝了他一句。

“为什么不伸手……是啊,为什么?”

田青嘴里嘀咕着。

英德县城,瞧着段宏时径直奔县衙一侧的班房而去,李肆心中发虚。

“老师,不做什么准备吗?”

段宏时呵呵轻笑。

“你可看好了,此事为师伸伸手即可办到。”

李肆看向他的手,心道莫非这段宏时还是傅青主之流的武功高手?

有段宏时在前,班房巡役不仅没阻拦,反而个个点头哈腰,热情地招呼着,李肆的猜想又转到了借衙役人情杀人的路子上,这么做就像是黑客用代理一样,多了一层遮掩,只是终究还是有痕迹吧。

可段宏时的去处却又否定了他的猜测,没去班房关人的地方,也没去负责看管的班头那,而是进了偏僻角落里一间不起眼的屋子,进门就是一股霉灰味,定睛看去,满屋子全是架子,架上堆满了卷宗一类的文书。

“是……老夫子!?”

角落里,一个年轻人又惊又喜地叫出了声,等他探出头来,李肆吓了一跳,满脸的黑墨,身上的葛布长褂也污垢斑斑,像是花豹一般。

“苏文采,班房书吏,还是个童生,和你一样,都是昔日为师门下不争气的学生。”

段宏时朝李肆介绍着这人。

书吏?书吏怎么杀人 ?'…99down'

李肆一边和这苏文采客套,一边心中嘀咕不定。

“他负责班房关押之人的来往记录,什么时候,什么人进了班房,都得有文档。”

段宏时解说着,那苏文采也恭敬地问着老头的来意。

“唔,让我看看这两天的进出档。”

段宏时开口,苏文采愣了一下,却没更多犹豫,躬身应是,将一卷文书放在桌上摊开,里面是若干份单独的文书。李肆也是一震,提调刑事档案,纵然是官府之人,也得有相应的文书才行吧?

“这不过是外档,除非有特案要查,不然没人关心。”

段宏时解答着李肆的疑惑,苏文采却赔笑连连。

“小子得老夫子栽培,才有得今日。别说这外档,老夫子要调内密档,小子也没二话。可惜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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