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草清-第7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深吸一口气,范晋摇头。

“书里的圣人回答不了,朝廷和皇上也回答不了……”

他看向李肆,一只独眼里,厚厚的冰层下,正有足以融铁化石的烈焰卷动。

“四哥儿,你能回答吗?”

李肆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能。”

康熙五十二年六月,广州知府叶旉因贪赃被革职,番禹县快班班头尚俊以及数名捕快因勒索民人被流遣琼州。广州将军管源忠收到番禹县生员范晋的感谢信,说自己得管源忠千两纹银,诊治伤残,不胜感激。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管源忠看向自己那正瞅着天空呆呆出神的女儿,出了一口长气。

“好戏才刚刚开始。”

英德李庄,看着正聚精会神听着段宏时讲述的独眼秀才,李肆微微笑着。

第一百六十一章 信什么是因为怕什么

戴上眼罩的范晋看起来不像个海盗,如果不是那秃瓢和金钱鼠尾,他那沉冷气质,外加独眼的摄人光芒,让李肆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小日本的某个独眼大名,叫伊达什么来着。

“其实……最早他们来恫吓几声,说不定我都不敢再抱什么心思。”

范晋淡淡说着。

“可显然他们觉得没那必要,我就像只蝼蚁,人被蝼蚁扰了,一脚踩死,怎么可能跟蝼蚁说话?”

范晋带着一股彻悟的释然,让他整个人的气质也立了起来。

“但是这只蝼蚁没自觉自己是蝼蚁,还想着跟人说话,所以……”

接着他看向李肆。

“蝼蚁死了,蛊虫活了。”

李肆点头,妹妹还没下落的时候,范晋还揣着一丝侥幸,跟自己讨回公道的侥幸绑在了一起,而这希望破灭后,连带的,那条路也崩塌了。在跟段宏时谈过之后,范晋已经找到了新的方向。

只是这方向,跟李肆所想的还有偏差。

“我再不信什么,不管是圣人、皇帝,还是老天,我要的,是亲手给他们报应……”

整件事情的背景,以及李肆和段宏时的作为,范晋都知道了。他的释然带着一种出尘感,可这不是清爽的出尘,而是虚无的出尘。

“为什么不信老天了?”

“就像佛徒一样,他不信,老天就奈何他不得,因为他不怕。”

“是这样吗?”

“是的,要信什么,才怕什么。”

范晋说出这话,李肆陷入到沉思中,好半天后,他才抬头再看住范晋,眼里荡着一股浩然的舒展,似乎有一道巍峨巨门在心中敞开。

“你说反了,是怕什么,才信什么。”

招手示意范晋跟上,两人来到庄学另一栋楼。

“有些圣人言,流传千古,自然有他的道理,比如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也是万物之一。由此而论,天道流转,靠人的眼耳口鼻是不可能全然看透的。比如说报应,报应不是让你像旁观者那般坐看,你说要亲手给他们报应,难道就不是老天在推着?血亲复仇,这也是圣人言,可也是天道。”

李肆叹气。

“你也该知道,圣人之言也有大毛病,就是微言大义,所以代代才能削塑。圣人最初的本意,今人早已不知,我们不得不丢开。”

说话间,李肆找出了几件东西。

“你之所以不信老天,是因为你还没有看到真正的老天。”

一块圆圆的玻璃片,一张纸,李肆将这两件东西放在窗下。

李肆问范晋:“《淮南万毕术》说,削冰令圆,举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则火生,你信不信?”

范晋皱眉:“这是淮南派的古怪杂述,怕是……不准的吧。”

他还是不信,虽说心性已然不再是穷酸秀才,可他就读过圣贤书,论到具体的事,看问题还是得从理儒的角度来看。但他也知道李肆花样多,几乎是个神仙,神仙能干出什么怪事,谁知道?所以不敢坚决否定。

李肆点头,说你当然不会信,因为这事得到百多年后才有人印证,在这之前都是被人当作奇异怪事来看。

“但是金燧以弧铜之镜取火,其实道理和冰镜一样,你信不信?”

李肆接着问,这金燧就是古时的阳燧,古人早发现了光线折射聚焦的原理,但因为在光学玻璃上没有进展,所以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只成了一种经验。而金燧取火,效率极为低下,还得有足够强烈的日光才行,所以到这时代,基本没怎么见着,甚至这事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瞧着了。”

李肆将这块放大镜横在纸面上,定好焦距,两三秒钟,就见一个小黑点在纸上出现,然后渐渐扩大,最后在范晋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生起一圈火苗,直至将整张纸化为灰烬。

“这是……什么宝贝?”

范晋指指这放大镜,他真是吓着了。就算知道有金燧,也没见过这么快就生起火来的。

“这不是宝贝,宝贝的是道理,光线呢,是有能量的……”

李肆简单说了一圈光线折射聚焦反射的道理,范晋品了好半天,终于点头。如果就是这道理在起效的话,那就算冰镜,只要弧度合适,也能在很短的时间里生火,在这段时间,冰肯定是来不及融化的。

“这……该只是格物之学吧?”

可范晋的思维还没扩散开。

“格了物,然后呢,就是致知?”

李肆一笑,开始胡掰。

“如果我将这道理研究下去,作出一面大镜,照人人化为齑粉,照楼楼塌成瓦砾,你不怕?”

范晋猛抽了口凉气。

“段老夫子也讲过了,万物皆器,道在器中。可这些器,人只靠本来的耳目是看不全的,只能以器来窥得更多的器,你都没窥全老天的真正面目,就敢说不信它?圣人言里什么天人感应,其实都能归为格物之说。日蚀月蚀,潮涨潮落,风雷地震,都是上天自己在动弹,其中的天道,无穷无尽。而人之生死伤病,也自有天道轮转。你每走一步,每一呼吸,都受这天道约束,你不怕?”

李肆盯住了范晋那独眼,满意地从中看到了一连串的变化,从疑惑到略悟,最后到畏惧,原本这已在范晋身上难以显现。

“这么说……”

接着范晋想得更多。

“对的,不管他信不信,上天就在头上。”

李肆点头,他明白范晋的心思。

“差别只是在,信上天,懂天道,顺天道而行,我们就会更强。”

李肆沉声说着。

“人心也是器,其中也含天道。之前我说的三个相信,你也该有所耳闻。上天让金铁硬过石头,万灵要历生死盛衰,而这三个相信,也是上天赋人,经世不移的。若天道普世,我们身边,自会有越来越多的同道,到那时……”

眼对眼,李肆的心志清晰无误地传递给了范晋。

“他们那些不信上天的人,就由我们代天裁决!”

范晋呆呆地受着这目光,感受着力量在体内流转,将自己那沉寂心潭渐渐搅起,最后汇成猛烈的涡旋巨龙。

“你不是神仙,你是上天遣下的圣贤,我想……悟这天道!”

范晋终于清晰地道出了心志。

“好!好!天道无穷,眼见才能畏惧,畏天才能信天,这人心就跟上天连起来了,好!”

段宏时的欢畅叫声响起。

“道家有言,一气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衍万物。可那衍化之法,却是各说各的,没有定论,就在不能眼见亲证,谁都有理。老道我炼丹多年,种种异象都疑惑不明,原来没进格物之道。却不曾想,格物才是天道所在,其他尽然都是虚的。”

接着是翼鸣老道的念叨。

接着两人就转了进来,看来已是偷听了多时。

“你这就错了,所谓的格物之道,是腐儒故意将那真正的天道推到一边,以便行他那满口圆溜的道理。实则他话里所含的什么逻辑、归纳等等推理之法,那也是天道。”

段宏时卖弄着从李肆那弄来的二手货,驳斥了翼鸣老道。

“是是,我知道,可亲见、可亲证、可重演、可推而广之的,就是天道之鳞角。”

翼鸣老道赶紧抓来他的二手货抵挡。

“有这一条,这门学问的颈椎就接上了,剩下的就是梳理筋络,填充血肉,已经可以正名了。”

段宏时说着,范晋连连点头,这意思是要取名字。在那一瞬间,李肆几乎要将“科学”二字吐出口了,却又咬住了。他是觉得,这套东西,其实比科学还涵盖得更广,毕竟将人心也包含了进来。

“我华夏之地,讲的是敬天畏祖,咱们这学问,说的是敬天为主……”

接着段宏时这话有些模糊,三人都没听清,等听明白了,又一个名字在李肆脑子里跳起,却又在舌头尖上停住了,这……有些荒唐了吧。

“奉天为主,让万民拜服在上天的真正面目下,很简单,就叫……天主……道!”

翼鸣老道赶紧出口,生怕被段宏时抢了先,这名字让李肆苦笑不已,就差一个字。

“这……洋夷有所谓天主教,这不是混淆了么?”

范晋皱眉。

“他洋人的教,管我们何事?那不过是那些奉洋夷为祖的奸人的谄媚之称!他们叫他们的,我们叫我们的!”

翼鸣老道气鼓鼓地说。

“老道说的也是,那洋教到我华夏来,怎可把我们的上天取了?”

段宏时也很赞同这名字。

“这个……信什么并不等于说要立教吧……”

李肆怯怯地插嘴,他隐隐感觉有些荒谬,这好像是在创立什么科学教?有点……那个啥了吧?

“这是道,非烧香拜神的教,放心吧,你当不了教主的。除非你加上对凡夫俗人的恫吓,比如用上因果轮回,或者地狱天堂,这才是教。”

段宏时嘲弄了李肆一句,也让李肆松了口气,看来在段宏时心里,学问才是信仰。

“教主不当,宗主逃不了的,再说了,既然是畏天,又怎可不烧香?不仅得烧香,之前立的老天牌位,总得扩上十倍。既然未来要普之大众,又怎可没有对凡夫俗子的恫吓?他们可不会辨那么深的道理,就只听得懂报应和赏酬。”

翼鸣老道却不一样,他是先信后学。

“等他们慢慢吵吧……”

李肆无奈地摇头离开,等他们的火花碰撞完了,再来收他们的作业。他现在可没想着立什么宗教,宗教不仅需要恫吓,也就是强化畏惧,还需要有人格神,这可是他的天道之说难以实现的。

在现阶段,李肆只是想找到一条可以融汇科学和华夏文化的途径,由此吸收精英分子,成为他造反事业的核心,而这些精英分子的特质以科学家、工程师和经理人为主,这样才能保证他事业核心的输出功率足够大。至于其他人,三个相信足够用了。

没走几步,发现范晋跟了上来,李肆有些讶异,问他:“我以为你会跟着老师一起吵呢。”

范晋坚定地摇头,“有四哥儿和老师开山,我在后面跟着学就好,真正想要做的,就是替四哥儿你当爪牙,行这逆天……不,逆鞑之势!”

李肆愣住,心想自己的盘算出了差错,本想着让范晋帮段宏时整理这套学问,却没想到他要干实事。

“那么……具体你想干什么?”

李肆心说你现在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是不是继续教书 ?'99down'

“我瞧出来了,四哥儿你那司卫,就是日后起兵的虎狼,容我加入司卫吧!”

范晋很认真很严肃地拱手鞠躬。

“呃……”

李肆差点被呛住,好嘛,之前严三娘不爱红妆爱武装,现在又来一个文弱的独眼书生,也要挥刀舞枪,你能行吗?

正要劝解他处处都能干革命,要当好革命的一块砖,之前的一番苦劳,以及前世某类军事人员的特质,混合在一起,涌入李肆的脑子里,有了……他不正好缺少这样的人才!?

“好,你来当这军学的先生!”

李肆这么说着,范晋又是一愣,还是教书啊?而且……这军学,他还真是一窍不通呢。

“你要做的,是让司卫们坚定逆鞑之心!”

听到李肆这话,范晋呆了片刻,然后笑了,欢畅地笑了。

×××第三卷终×××

第一百六十二章 历史的车轮滚滚转动

康熙五十二年的冬天比往日更冷,即便是在广州,夹衣也得换上厚的,而在清晨,更是要再罩上一层薄袄。

西关上九甫西面,本有一座方圆百来丈,高十来丈的荒坡,可自从北面的英慈院建起后,来来往往人流骤增,荒坡也被不知名人士购走,在坡下建起了大片民居。山坡则辟为绿荫之地,在坡顶还修了一座凉亭供人栖息眺望。从这亭子向西看去,正能将珠江一览无遗,极远处的西南,还能见到一天一变样的青浦码头。

就在这清晨之时,坡下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住在这里的英慈院雇工开始上工了,病人家眷们也要去院里探望亲人。豆浆油条粥铺等小生意也都早早开张,在这些人身上赚到一个个铜板。

像是算好了时间,就在某一刻,喧闹声骤然压了下来,所有人都细声低语,生怕惊扰到谁,而原本挤在巷道之间的人也都闪到一边,让开了一条通道。

片刻之后,一声声招呼从巷道一头响起,渐渐传向另一头。

“盘院长!”

“盘大姑!”

一个高挑的窈窕身影行在巷道中,面目还藏着薄薄轻纱中,她淡淡地朝四下点头,可没人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反而因这微微颔首而脸上生光。在她身后,一个十六七岁的瑶装少年,挎着直刀,脚踏在广州已成时尚的行靴,满脸警惕地张望四周。

“仔细看不过是个小女子,怎就是了院长。还叫大姑?”

粥铺上有外地人不解地问着。

“盘大姑是年轻,可这英慈院就是她掌着的。虽然才开了三四个月,却已经活人无数,没人当她是小姑娘。”

粥铺老板这么答着。

“不就是跌打骨伤的医铺吗,还怎么叫活人无数?我今次来就是听说这里的伤药不错,想买些带回福建的。”

那外地人很不解。

“你也知道伤药不错,这还不够?可英慈院不止是治跌打的,还在帮着官府防治西关的疫病,最近又开了稳育所料理接生,还不够活人无数?”

另一个食客插嘴道。

“你是还没进到英慈院吧?啧啧,那可不是什么药铺,三层长楼都有四五座!现在还在不停歇地修。进了大门,看清楚大门里的标注,可别听信在门口晃荡的游手。你这样的人,正是他们着意的目标。”

另一个食客好心地提醒着外地人。

“英慈院可不止这边的产业,北面的麻风堂,东面的残障堂也是盘大姑开的。瞧她小小年纪,不仅……身家丰足,还宅心仁厚,更有一手绝妙医术,不知道哪样的人物才配娶到她。”

粥铺老板偷偷瞅了一眼在一边忙乎豆浆铺子的媳妇,低声念叨着。

“原本听说广东出了个李北江,现在这广州,居然又有了个盘大姑,真是奇人无数啊。”

外地人感慨不已,转头看向远处,那高挑身影正朝坡顶的凉亭登去,亭子里空空无人,想是周遭民人都清楚这亭子在此刻会迎来贵客。

“姐啊,他来不来彭先仲那肯定要说声的,你每天到这里来打望,有什么用呢?”

跟着盘金铃进了亭子,瞧她又如往常一般,呆呆望着江面,盘石玉无聊地小声嘀咕着。他现在负责英慈院的安全保卫,当然更重要的,是保护他的姐姐。

“我只是散散心,可没打望什么。”

盘金铃嘀咕着,盘石玉撇撇嘴,这话谁信啊……上次他来的时候,你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脸上挂的黑眼圈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了。

“我只是……在等着,一直会等着。”

盘金铃在心中对自己说着,这半年来,她日夜忙碌,心间却依旧空空的,只有偶尔他来时才觉实在。而他不在的时候,她就只能这样来排遣自己的心绪,不让自己被愁思包裹。

“回去吧,今日还得为李知府办伤药。”

静静观望了好一阵,盘金铃这么说着。远处江面船影憧憧,依稀能见到不少大帆上绘着北江船行的双桨捣江标志,可盘金铃清楚,他的船绘着青田公司的标志,双环同心圆裹着井字。

姐弟俩下了山坡,正由民居巷道往回走,盘金铃的步子却被道边两个身影拉住了。像是兄妹的少年少女,衣衫褴褛,满脸脏污,正在粥铺边打着转。

“去去……”

粥铺老板赶着人,可动作无比夸张,两只手臂挥得跟鸭子扑水的翅膀一般。

“陈老板,你这是何必?”

盘金铃揭开面纱,微微蹙眉地说道。

“哎呀,盘大姑,你可不知,这对兄妹着实生厌。昨日我给他们施了粥,可他们吃完了,却又朝我粥锅里吐唾沫……”

粥铺老板赶紧解释。

“可终究是孩子,也没必要动手动脚的。”

盘金铃见他这动作,还以为是要打人。

“他们是……是聋哑儿,跟他们说是听不到的。”

老板顾着说话,一恍神,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捡起地上一块石头,端详准了一丢,扑通一声砸进粥锅里,惊得老板啊地一声惨叫。

见少年和小了他一两岁的少女都拍手跳着,咧嘴嘶嘶在笑,盘金铃心中骤然一痛。

“你们是不是遭了太多人的冷眼?姐姐那里有很多跟你们一样的人,来,跟姐姐走吧,到时……”

盘金铃蹲下,朝着两人伸手。

“你们会和常人一样,念书和劳作,再不受人欺凌。”

她在说什么,少年少女自然听不进,但她的动作却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少年习惯性地又捡起一块石头,噗地一下砸在盘金铃的肩头上,让她抽了口气,却硬生生压下了痛呼。

“好胆!”

盘石玉双目圆瞪,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却被盘金铃一声冷喝拦住了。

“只要我没死,都别管我!”

啪……又一块小石子从少女手里扔出来,丢在盘金铃的额头上。

“姐!”

盘石玉几乎要跳了起来,却没敢违逆她的话。

“你难道忘了吗?当初你和银铃,不就是这样?甚至当初的我,在对着其他人的白眼时,心里也都在念着让老天劈死他们!”

盘金铃微微笑着,继续朝那少女伸展双臂,接着又丢过来的两颗石子砸在脖子和脸颊上,疼痛顿时将泪水拉出了眼眶,可她的笑容却依旧未改。

“你们不该遭人嫌厌,你们……不该有这么多恨,来吧,姐姐教你们,怎么……”

盘金铃的话被那少女吐过来的唾沫打断,看着这个漂亮的姐姐脸上挂着自己的杰作,少女又拍着巴掌,无声地笑了。

“怎么爱自己,然后……爱别人。”

盘金铃的目光紧紧盯着两人,那明亮的双瞳比这冬日的太阳耀眼许多,冰层似乎也会在这目光下融化。那少年下意识地偏开头,而那少女却还不满足自己的战果,搬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蹬蹬冲了上来。

“姐……”

盘石玉牙咬得咯咯作响,额头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可盘金铃却又是三个字:“不准动!”

砰……

石头砸上盘金铃的额头,她身子晃了一下,眼见要摔倒,却又强自稳住。

“你不是真的想伤害我,只是有太多的恨,姐姐明白的。”

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盘金铃依稀见到的,是小时候被人丢石头的自己,是父母去世时连亲戚都不来看一眼,独自守着灵柩的自己,更是带着一帮病人,为了生活而沦为害人工具的自己。

可自从遇上了他,一切都变了。那双深邃眼瞳里最初含的冰寒刀锋,现在已经化为暖暖的温情,只是想到他,就觉自己置身天堂。他是上天遣下来拯救她的,而她能作的,就是学着他,去拯救更多和当初的她一样的苦难之人。

“来吧,到我这里来,找回你本有的心……”

盘金铃流着泪笑着,明亮瞳光在泪水中闪烁,似乎撕裂了裹着那少女心房的厚重外壳,少女畏缩地退了一步,却又停住了。伸手虚虚摸向盘金铃的额头,似乎想擦去那正缓缓淌下的血丝,手就被盘金铃轻轻握住了。

温暖由肌肤传入体内,一点点扩散,少女张嘴啊啊叫着,也不清楚想要说什么,盘金铃也不顾她一身污垢,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怜惜而满足的低低叹气。

盘石玉焦急地等待着盘金铃发话,好给她上伤药,却见一边的少年歪着脑袋,像是难以理解眼前所见,又像是担心自己妹妹出什么事。看到他瞪过来,手臂又扬了起来。

这下盘石玉可不客气了,两步就冲了过去,一把将少年拎了起来。这时候盘金铃也起身了,对盘石玉说:“带上他,可小心些,别伤了他。”

盘金铃牵着少女,盘石玉揪着还在挣扎不停的少年,就在周围民人的慨叹中朝英慈堂走去。

“我觉得我就像是她,而他是在牵着我……”

看着正怔忪无神的少女,盘金铃直恨不得在这一刻飞奔回英德,他本说好了的,这时候该一直长待广州了,为何却食言了?是在忙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

英德李庄西的鸡冠山腹地里,一群满身油污的人泪眼婆娑地拥抱在一起,人群中,李肆用微微颤抖的手举起一个东西,得意地嘿嘿笑着。

“历史的车轮,嗡嗡地开始转动不停。”

他用手一拨,手上那闪着钢铁光泽,由两个圈组合在一起的古怪玩意,外圈呜呜转着。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佛山在望

时下十二月,又是年关将近,可在李庄,却还是一派尘土喧嚣的忙碌迹象。庄外青田集周边的农田荒地都已尽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片片青瓦灰墙的屋影,这里已经不再是座乡村小镇,规模隐然快能跟北面的浛洸相比。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2 2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