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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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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年十二月,康熙回驾畅春园,发往各部的奏章里,有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却朱笔御批了“着兵部户部速议”,这可少见。

兵部尚书殷特布和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赵申乔为此专门开了个碰头会,殷特布这个满人直愣愣地说抓一些杀一些流一些,绝不手软,驿站塘铺怎么能去给草民跑腿?一不小心就把军情急报送到草民手上了。赵申乔却说皇上如果是这心思,就不必让你我来合议,直接交刑部去议罪名了。

“皇上要的是把事情前后通透地搞明白,你兵部要去查是谁允许塘兵干这些事的,我户部要查地方是不是报了什么货行的假名目来让驿铺递运货物。”

赵申乔这么一说,殷特布懂了,于是两位尚书分头督促下去,司堂官带着郎中员外乃至下面的主事们忙得鸡飞狗跳,一下查出了上百份户部执照,都是今年办的,全是什么“货行”、“脚行”、“急递”之类的名头。业务则是递送货物,收取运费。这事民间自古就有,本不稀奇,稀奇的是地方非要呈报户部。仔细一看,原来这百多家货行,业务范围全都跨省,甚至还有从江南一直到广东的,一路所涉州县太多,所以必须要呈报上来,弄个户部执照,免得被经过的地方刁难。

运货倒不稀奇,可还有类同驿站性质的急脚递,这事的重点一下就变了,不再是朝廷驿传为民所用,而是民人自起,另搞一套驿传?

殷特布那边的兵部,无非就是整肃塘铺,没什么复杂的,事情一下就全落在了赵申乔手里。他急急写了本章,第一时间向皇帝禀报说,民间出了新情况,而他的意见是直接禁了,民人怎可如此大规模有组织地自传消息?

康熙没有马上表态,在畅春园听政的时候,让大学士和九卿,连带各部侍郎等人,开了一个扩大会议,让大家畅所欲言。

“民人自传家书私物,此乃人之常情,有商贾愿聚沙成塔,作这辛苦生意,朝廷即便要禁绝,也得有合适的理由。依臣等所见,还是仿旧例,嘱地方厘定规制,严加约束就好。”

这是稳重派大臣的看法,意思很直接,都知道驿传是军国大事,可用这个理由压倒民人自传私物的常情,又显得太过暴戾,内儒外法的那个法可就露得太多。还不如柔和一点,学着监管矿山铁行等生意,由朝廷出手掐住。

“厘定规制?是要列清楚所有禁物?严加约束?又要设衙门皂役?”

这是务实派大臣的担忧,涉及的面太广,真要管束,可是无尽的麻烦。

“倘若居心不良之人,将这民驿化为串联天下的坦途,那可是不堪设想!”

也有居安思危的大臣,总是时刻保持着警惕心。

“千百年来,民人托乡人代传,不就这么过了么?开了这口子,谁知道后面会出多少事?”

保守派大臣老神在在,力主禁绝。

大臣说完了意见,就等康熙发言,等来的却还是沉默。看来这事也的确棘手,禁是要禁,可没合适的理由,几十年的“仁政”大旗还当空飘着呢。

“臣有言!”

赵申乔又挺直腰杆上了,众人心中一跳,莫非……

“臣在户部查得扬州一份执照,这家急脚递取名叫……顺风快递。”

大臣们眼角直跳,汤右曾和田从典都在会场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让人骨寒的三个字,可这名字,并没犯什么忌讳吧?

“东主黄斐,专门写了帖子,为自家招揽生意。臣家人自江南回京,恰好收到了这么一张,上面写着……”

接着这话,终于让大臣们的战栗从眼角浸到了心底,又来了!

“看这两句,清晨顺风去,明日客颜开!”

赵申乔将一首类似打油诗的东西念了出来,而读到最后两句,已经绷起了一根弦的大臣们都是心潮跌宕,果然如此!

御座上,一声冷哼如冰山一般压下,接着就是康熙毫无情感的言语。

“赵申乔为钦差,会同刑部,彻查此案!”

一个“案”字出口,结论就已经定下了,而赵申乔要去干的,不过是决定死多少,流多少。

“此类急脚,着各地督抚彻查,有无悖逆妄伦之语流传。所有东主和业下人丁,重造保甲,每趟行程、递送之物均令详尽报备。若有不实,追官至督抚!”

康熙接下来的谕旨详尽周到,主旨鲜明,那就是借此案震慑这类急脚,再将管制的责任丢给督抚。有这样的压力在,督抚自然会去禁绝,不必朝廷和他出面来担这名声。

“看来是南书房早已议定好了的,只是之前没落脚之处,可巧赵毒蛇就送上了一个。”

汤右曾这么想着,就见田从典也看了过来,两人心有灵犀地低低一叹。

于是在康熙年,自《南山集》案之后,又一桩文字“案”就这么发生了。

可“扩大会议”并未就此结束,康熙丢出了一个新的议题,起初还让众大臣迷惑不解。

“朕观这急脚,何以能向民人招揽生意,靠的就是快蛟船……”

康熙一边说着,一边在回想李煦自苏州发来的奏折,其中就说到了这快蛟船,“以脚踏转桨,几人轮换,穿行江海,一日能行五百里。由上海县至广州府,竟只需十来日,此还非急行,而是一贯之速。”

大臣们都还不怎么明白,康熙接着说道:“而这快蛟船,虽是江南所造,可依赖之滑轮、转桨,却都来自广东。让朕不由想到了广东的玻璃、泥石和洋式马车。”

听得这话,不止汤右曾和田从典,在场至少一半的大臣心中又都是一震,这震撼,比刚才赵申乔掀起新一场文字狱更为猛烈。

他幽幽叹气道:“奇技淫巧果然生秽邪,我看这广东,也该好好涤荡一番了。”

沉默了好一阵,大臣们纷纷发言。康熙用上“涤荡”一词,那就是比文字狱还要命的大变,不仅官场要大动一番,说不定还会将前不久张伯行奏请再度禁海的大文章拿出来讨论。

最先开口的居然又是赵申乔,而让大家讶异的是,他居然以“持重”之论,劝皇上不可轻举妄动。开始大家还不清楚他的用意,后来听到“广东一地,今年以来,钱粮纳库最顺,地方商捐涨了五成”,这才清楚,原来是广东成了他户部的模范单位,自然不愿意出什么动荡。

赵申乔开口,其他大臣也都上了,汤右曾和田从典也以“去弊兴利”的观点,主张不必大动干戈。

听着大臣们几乎一面倒的意见,康熙暗暗咬牙,脑海里又飘过昨日马齐的意见,那家伙也说不能大动,为什么呢,因为粤海关和太平关风平浪静,收入稳增。

“银子!就知道银子!这帮汉臣,就跟前明那些东林党一个德行!满口仁义道德,眼睛却总是盯着银子!南方汉人,若是将这些奇巧心思用在了军器上,我满人江山,又怎能继续坐稳下去!”

康熙心中冷哼道,他强压怒气,就在思忖该找什么样的借口,将他的想法推行下去,不能继续放任广东这般自行其是。但必须如处置急脚递一般,妥善行事,可不能再像当年处置三藩那样直接毛躁。

正在考虑,是不是从张伯行之前提到的再度禁海的意见上出发,下方有一人又开口了:“广东之事,八阿哥也知之甚详,皇上可自他那询得更仔细些。”

大臣们下意识地点头,嗯嗯连声,然后都觉不对,顿时哑然无声。

“呵呵,好啊,赫硕咨,你说得好啊……”

康熙阴沉沉地笑了,礼部尚书赫硕咨这神来一笔的发言,让他骤然醒悟了,这不仅是满汉之事,原来还跟他的位置有关呢。

皇帝称赞,不是小事,赫硕咨赶紧叩首谢恩,却还是一脸茫然。他只是忽然想起,八阿哥此前招呼他向广东票行投钱,说可以稳稳生利。碍着情面,他投了五千两,却被八阿哥笑话胆小,看来他的确对广东之事很是了解,甚至强过眼下朝堂诸公。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这就得来了皇上的称赞?

“你的花翎歪了!”

康熙咬着牙,挤出了这么一句,然后怒哼一声,径直拂袖而去。

“事情……真是峰回路转……”

从澹宁居出来,汤右曾一脸像是从群山之中拔出的慑然。

“据说最初事由,不过是广东驿塘铺在递送民物,这一番周折,居然落到了储位之事上,难以置信……”

田从典也是神色恍惚,像是作了一场梦。

“跟老段说一下这事吧,虽说有泄露朝政之嫌,可此事干系重大……”

汤右曾这么说着,田从典赶紧点头。他们二人,连带一些相熟的吏部户部司堂官,这两年来为广东办了不少事,当然也受了不少好处。其他人都得了银货,而他们二人却得的是事务上的周应,隐隐有“粤党”的气息。眼下广东风声将起,他们必须知会那边的人,保对方也是保自己。

“要是那急脚递能开到京城来就好了。”

想到从北京传消息,怎么也得个把月,田从典就开了个小小玩笑。

“找车行的小谢……”

汤右曾笃定地说着。

第一百八十八章 并非事事均在掌握

一年前,当李肆举起轴承,喃喃自语着什么历史的巨轮滚滚转动时,他根本没有预料到这巨轮先卷起狂澜的地方,不在广东,而在江南。

扬州的瓜州六濠水码头,几艘古怪小船泊在一起,比哨船长一些,同样有一帆,却不见外搭的桨橹。不少人正急急忙忙搬运着货物,一艘已经满载的小船屁股后面呼呼翻起水浪,朝着南方启航。

栈桥上,一个中年人急急而行,在他身后,几个小伙子将一老头高高抬着,就像是绑架一般。

“黄斐!是你害了我!我写的本是‘依夕顺风去,日出客颜开’,你为何要改出那清明二字!”

那老头一边挣扎一边呼喊着,前面的中年人一脸苦得快能淌水。

“三叔,你这就不专业了,咱们急脚哪有黄昏出发的道理?要怪就怪我没看紧改帖子的师爷,谁让这朝廷有这些多忌讳!?不是我刚派了船去京里试探北方的生意,这消息还不能赶在朝廷动手前收到!”

那中年人正是顺风快递的东主黄斐,和其他文字案不同,他不是,还手握目前最快捷的消息传递渠道,得知自己可能步戴名世之后,赶在官府动手前就动了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能逃到哪里去!我张潮这辈子的清誉,就这么被你毁于一旦!你爹鼓捣一辈子的奇物,自得其乐也就算了,却不想在你们兄弟身上弄出了这惊天祸事!”

自称张潮的老头老泪纵横,这可是牵连九族的罪名,帖子最早是他帮黄斐写的,虽然被人改了,可他依旧脱不了罪。

黄斐叹气道:“三叔,咱们还有去处。的确是爹给了我们兄弟脑子,可给我们手的,却是广东的师傅,他们能帮上忙的。再不行,直接下海,总有活处。”

接着他低声嘀咕:“什么清誉,就是大清的名誉吧,这东西要来作甚!?”

张潮也没迂到坐以待毙,哀叹一声,任由家人把他抬上了船。

黄斐却没上船,他朝后看去,正见另一帮人急急而来,一个个都扛着厚厚的行囊。

黄斐皱眉问:“黄卓呢,你们不会把家中的被褥都带上了吧?”

那些人抹着汗指向后面:“二少爷在后面,他说其他都无所谓,这些图纸可绝不能少。”

黄斐跺脚:“只要有他在,什么图纸不能再画出来!?真是笨蛋!”

康熙五十四年正月初六,扬州张黄二家,连带顺风快递、扬州七巧行的掌柜大匠,数百人借顺风快递的快蛟船出逃,而下令缉拿顺风快递案相关人等的公文还没过直隶地界。

正月元宵,就在扬州官府在空荡荡的张黄家宅里满肚子苦水翻腾的时候,青田公司的年会在广州召开。之所以推迟到元宵才开,一个原因是李肆被那种不踏实的感觉推动,开始下手作一些准备,另一个原因则是公司架子大了,要员聚齐也需要一些时间。

货站中心那座大楼本就是筹建中的公司新总部,在大会召开之前,李肆同时收到了三份消息,让他对时局终于有了一定程度的把握。

一份是京城小谢发来的,附有汤右曾和田从典分别写给段宏时的信。信里除了客套问候,还隐隐约约提到了广东近日风头正盛,朝堂也在讨论广东之事。作为朝堂大员,话能说到这个地步,已经难能可贵。

第二份是李朱绶让罗师爷带来的信,附了八贝勒府家人的书信,话就说得直白多了,朝堂要对广东下手,八爷正在设法周旋,要李朱绶赶紧擦干净屁股,别留下什么脏污。

第三份……就有意思了,是朝廷的邸报。和以往邸报不同,这份一路加急,几乎跟小谢和胤禩的急报同时到达,朝廷的驿传效率也终于体现出来。包括朝堂的讨论和扬州顺风快递案,以及皇上对广东的不满,在这邸报上都说得再通透不过。

李肆之前的疑惑,在这份邸报上依稀得了些解答。江南……他忽略了江南在清廷心目中的地位,他在广东这翻江倒海,对清廷来说,不管是地理距离,还是心理距离,都还是太远。可江南是清廷命脉,那里有一点风吹草动,清廷都要紧张。

如今这形势,是因为广东的诸多技术,连带商业思维都流传到了江南,江南工匠之巧、商贾之精甚至还要强过广东,将之发扬光大,再自然不过。就说这快蛟船,并非他发明之物,也不是广东所造,纯粹是江南人在他传过去的织机上得了灵感,再跟古时的车船设计结合,就出来这么个东西。而商贾借以谋利更在情理之中,结果就被康熙盯上了。

这邸报来得这么快,还给了李肆一点感悟,看来广东官场,也有了自成一派的风气。邸报是各省在京里的提塘所编,提塘到六部内阁书房去查和本省有关的大事,然后编成小报,在京自行刊印,然后递送回省。眼见朝堂要在广东动大手脚,广东提塘自然也发了狠,用上了六百里甚至八百里加急,赶上了民间快递的速度,把消息送回了本省。

“现在,咱们该握柄了……”

公司大会上,李肆没有总结成绩,没有展望未来,而是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所谓“握柄”,是青田公司造就拟定好的应对方案,生意层面上,是加紧回笼资金,关停不重要的分支项目,同时加大三江票行和三江投资的吸银力度。

这些措施是公司所有执事级别以上干员都知道的,而另一些措施,就只有与“军”一事有关的人才清楚。“握柄”就是发出了战备信号,硫磺硝石的走私要加强力度,青田司卫以及香港水勇也要开始集结,天刑社要发出准备战斗的动员。

“终于……要动手了吗?”

严三娘兴奋地问着,从新安回来后的半年里,李肆忙着三江票行和三江投资的“金融绑架”行动,她则回到英德,负责司卫的扩充编练。原本李肆不想让她插手这么深,毕竟搞成个夫妻档,以后可不好下台,段宏时也提了同样的意见。可他手上就这么些人,放着这么有威望、有本事,又可靠到快上了自家床的人不用,那可是脑壳有包。李肆也不得不让严三娘担当起了类似“教导总监”这样的职责,负责旗下所有士兵的基础技能训练指导,与范晋所任的“军法总监”一同,成为他在宏观上掌控军队的左臂右膀。

这半年来,两人事务繁忙,聚少离多,偶尔相处,都觉甜蜜。此刻依偎在李肆怀里,严三娘也任由他的咸猪手上下揩油。她不是青田公司的成员,没有出席越来越正式的公司会议。听到李肆说出了“握柄”二字,拍开李肆的手,似乎下一刻就要上战场。

“还没到出鞘呢,而要打……还得到亮剑那一步。”

李肆这么说着,三部曲是他拟定的大致方案,眼下这形势,还没到那般紧急。

“也是……现在我们满打满算,也才三千可靠的兵。”

严三娘叹息一声,也不得不压下了沸腾的心火。李肆这摊事业,实际已经聚到了五六千人的武力,但真正能投身战场的,也就司卫和水勇两部分。其他部分,包括船丁和货站巡役,也就是保安性质,不管是技能还是忠诚,都不可靠。

“还不止这样,咱们的旗号都还没准备好。”

李肆叹息的是另一方面,人、财、军这三环,军虽然规模小,却算成型了,财则有了相当进展,而人……尤其是人心这部分,段宏时和翼鸣老道都给出了自己的方案,可段宏时的太迂回,翼鸣老道的太……古怪。

想到翼鸣老道鼓捣出来的东西,李肆就暗自呻吟,这老头可真是能折腾,居然还真能搞出那样的东西!?

“盘姐姐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还在拜天?”

被李肆再度袭来的大手抚得心神摇曳,严三娘赶紧转移着话题,这次她成功了。

“可不准跟着她一起去拜!”

李肆板着脸训斥道。

广州西关英慈院,盘金铃正忙得额头生烟,这会她可没功夫拜谁。

一间四壁肃白的屋子里,她和几个人都穿着淡青的素袍,头也戴着同色布帽,脸面被大口罩遮住。屋子中间,一人正躺在台子上,腹部敞开,盘金铃正用镊子将一段黑黢黢的肠子从肚子里扯出来。

用小钢钳夹住下端,镊子提直肠子,盘金铃用左手朝对面一人比出二指点点,作了个剪刀的姿势。那人也是身材修长,即便被素袍遮掩,也能见到窈窕曲线。一双眼睛更是灵亮,像是能说话一般,隐隐跟盘金铃相似。

她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从一边工具盘里找来剪刀,正要递过来,盘金铃却摇头,食指点点,再跷起大拇指,她那秀目顿时更亮,似乎还带着隐隐的泪光。

不多时,那败黑肠子剪下,看了看台上还昏迷不醒的病人,盘金铃长出了一口气,自己总算又保住了一个人的性命。这“肠痈”之症,原本不是英慈院解治的科目,可瞧着这人的症状,汤药已不能救,家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求英慈院出手,她不能见死不救。而恰好,这病她专门研究过的,知道该怎么以外科之法医治。

出了屋子,解下口罩,之前动剪的那女子显了面目,也就十五六岁,面目虽然平凡,可眼眉却隐隐近了盘金铃。她追到盘金铃身边,啊啊张嘴,却没成音,可两手挥舞着,指尖纷飞,像是织花一般。

“好,带你去,就是得沐浴了,这一身的污秽,可不能带去拜天。”

盘金铃微微笑着,也在用手回应。这少女就是她之前收养的哑女,姓贺,本没名字,盘金铃给她起名叫“默娘”,日日带在身边,耳熏目染,居然也能帮着她做一些事,两人更是发展出一套独特的手语来沟通。

贺默娘高兴地朝远处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挥着手掌,那是她的哥哥贺铭,少年不知道遭了什么郁闷,比划着类似“别来烦我”的手势,转头再不理她。

英慈院西南的矮山上,原本那座可以眺望珠江的亭子,已经被改建为一座庙宇式的小殿。换了一身浅蓝素裙的盘金铃,带着同样装扮的贺默娘进了殿里,顿时置身一个感觉颇为宽宏的异样空间。

殿堂并不宽广,却很高,头顶是一座穹顶,被风灯映着,五彩的图画异常醒目,有好几幅画,任何熟知华夏神话的人都能看出,那该是盘古开天,女娲造人,轩辕出渭河,炎黄大战,黄帝蚩尤之战……一路下来,直到伏羲造字,神农尝百草。和写意山水画不同,这些图画笔法鲜明细腻,每个人物的表情都清晰可见,看上去就像身临其境一般。一股浑然沧桑的气势,由这些图画浓浓罩下,让每一个步入殿堂的人都心生渺小卑微之感。

殿堂的正面只有一面墙,墙上是一个巨大的圆窗,一侧透亮一侧黯淡,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墙下是几级台阶,最下一层的台阶却是泥土。

盘金铃和贺默娘跪在了泥土之阶上,合掌闭目,嘴唇微微蠕动,像是在默念什么经文。

“向吾主禀告你的功,忏悔你的罪。功罪皆归于吾主,吾主将赐你本心的安宁。”

角落里,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说着。

“我的功,我的罪,都归于他,求他能继续代天而行,领着我继续向前……”

盘金铃低低默念的,却是另一番语句。

北京,雍王府,一个消瘦的中年人,也在一间静房里低声诵念着,香炉上青烟缭绕,让他的面目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主子,万岁爷有事招诸位阿哥明日相商要事,是不是预作准备,去打探一番?”

门外下人低声说着,可这中年人却恍若未闻。

“奴才不敢扰了主子的清修,可事情紧急,据说是要跟诸位王公大臣……”

下人乍着胆子继续说,中年人终于恼了。

“瞎嚷嚷什么!?我胤禛一身清净,朝堂之事与我何干!?等我念完这大悲咒……”

此时那下人才将后几个字吐出来,“商议广东之事。”

青烟撞散,一张眼眉如刀的沉冷面孔显露出来。

“广东……”

刹那间,诸多记忆碎片在爱新觉罗·胤禛的脑海里闪过,然后聚拢在“老八”那张面孔之下。

“赶紧替我更衣!”

他沉声唤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四哥对四爷:最佳拍档

“钦差是要派的,就是这人选……”

畅春园澹宁居后殿,康熙倚在软榻上,语调悠悠,像是难以决断。

这是一场颇违常例的讨论会,嵩祝、萧永藻、王掞、李光地都在,五个大学士来了四个,剩下一个温达卧病,内阁几乎齐全。除了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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