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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虹-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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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头对白抑非道:“我从来没杀过人呐。”
他温和地看着我道:“我也没有,但废人武功的事倒是做过。”
跟不讲理的人自是无须讲理,动手便是了。
那一日,兴阳帮内一片狼籍,血流得倒不多,只折了几条胳膊。我掸了灰出门时听到白抑非对那帮主说:“今日我不会废你武功,只教你记住不要助纣为虐。”
我很欣喜,我的江湖第一架,与人配合得甚是默契。这也许就是缘份吧。
逐虹 第十三章 共行
从堰城到白马庄其实颇有几日的路程,但我却觉得甚短。我们之间的称呼也不知不觉中从“祁姑娘”“白公子”变成了“小雾”和“白大哥”。
转眼间便要分别了,我要往东北,而他要往东南。本该在分岔口道别,我转身的霎那,他忽然拉住我的手道:“小雾,你去龙城,很急么?”距沈怡眉的婚期还有四个多月呢,自然不急。他又急切道:“你若有空,不如随我去白马庄住几日,也好,也好切磋一下。”
我的心中忽然一动,应了一声“好啊。”心底里,我为自己找借口道,他的剑法真是不错,飘逸俊雅,快时若惊龙,慢时稳如山。拔剑时便有股森然剑气,这气非来自于剑而来自于人。我也学过一阵剑,却总是出不来那股剑气,现在倒正好交流切磋。
我在白马庄一住便是一个多月。
天下第一庄,是座很大的庄园,门下弟子众多。进了庄,下人都很恭敬地叫白抑非“少庄主”。我记得以前听沈二叔提起过,白马庄的老庄主是姓常的,曾是二届的武林盟主。便问了,他笑回道:“那是我外祖。现在的庄主是我父亲。”我才知道,以前的常老庄主虽有几个儿子了,最得他真传的却是自己的长女及爱徒女婿,故而他过世后继承白马庄的是白抑非的娘和爹。
在白马庄的日子,我是与他交流武功心得来着。但更多的却是我看他练剑,他看我使千山飞雪。我使的招数都秉承了娘的名称,跟他介绍自己时也说自己是雪峰派的,爹是北狄人,娘是云阳人,我们却是住在西夷。想必他也去打听过了,后来跟我说,他父亲说起过十九年前雪峰派有一个使剑的祁姓少年颇为了得,只是昙花一现,后来便不知所踪了。他问,是你父亲么?其实是我娘啊,我听四叔提起过这段,但我含糊地应了,混了过去。
原来白马庄善剑与拳法。剑是百里流溪剑,拳是追风,以追风来命名的拳,可见其快吧。百里流溪剑共二十四式,但内含变化招式无穷。白抑非道,这套剑法因个人修为不同,变招与威力便各不相同。他的外祖曾将这二十四式变为八十四式,而他自己现在也悟到了八十式。
他教我剑,颇为用心。示范以外,常在我身后,手握着我的腕部,臂半环,教我出剑的方向与力度。他的体温与气息炙着我,常教我心跳不已,这剑的方向总是有那么一点偏差,自己练时反而好了。
相偕的日子过得飞快,我虽沉溺,但亦知道总该分别的,于是一个多月后还是提出告辞。看到他眼中的不舍,我心中亦起波澜。他将我送出很远,道:“你是去龙城沈家么?我也很想去看看百言堂的所在,可惜近日帮家父处置一些庄内的事务,有些走不开。”
我心里也有些不舍的,回头道:“白大哥,就送到这里吧,山水有相逢,我们还会有相见的机会的。去过沈家后我或许会跟着去南风堡,或许就去端州。”
他点了点头,忽然便上来抱了我一下,道:“小雾,以后,你叫我抑非吧。”
我呆了一呆,而后轻轻地“嗯”了一声便逃跑似的走了,走出很远,还觉得脸上潮热,周围都是心跳的声音。
我想我是喜欢上他了。这样,算不算是达成我出江湖的目的之一,结交三五知己,继而寻找我的盖世英雄。
以后只身行走的日子了,忽然便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单。
游游荡荡了二十来天后,到了垠州,便去那逐晖山上逛了一逛,下了山天已快黑了。回到君悦楼,正准备回房洗把脸再来吃饭,忽觉被人盯着看,我转头寻去,便望见楼口一人牵了一匹白马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饶是这样也掩不住他的清俊与英气。看着他那灼热的目光,我惊喜交加,叫了他一声:“白……抑非!”他将马交给小二,微笑着大步朝我走来:“我在门口便瞧见你的身影。”
我嘿嘿一笑道:“真是山水有相逢啊。”
他却微微摇头:“我是来找你的,我陪你去龙城,好吗?”
店里已燃起了灯火,我想我的脸大约是浸在昏黄中,红一些也不太看得出来,但却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好久才出声道:“你庄里那么忙……”
他笑道:“我抓紧时间处理完了。父亲答应我让我出来走走,顺带也可以看看商机。”
后来我也曾问过他是如何找到我的,他说完全是直觉吧。
回想起来,这段日子真是最美好的。彼此有未说破的心意,眼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时间宽裕,我并未另备马,偶尔与他同乘,多数都是两人牵了马慢慢地走。沿途偶尔出手救个人惩个恶,两人依旧有着难以言表的默契。我顺便将那一千两银子兑了,用于施救与济贫。
八月中旬,我们到达了龙城。
我将那贺礼交到沈怡眉手中时颇松了口气。怡眉看看我身边的白抑非,含笑点头。
晚上我自是与怡眉住一起,她笑说:“你这一下山,收获就不小啊,是不是就算找到你的盖世英雄了?”
我道:“他武功是不错,可是算得上盖世英雄么?”
她便点着我的额头道:“白抑非,白马庄少庄主,江湖少侠榜中剑术排第一,人称流溪公子。去年曾凭掌中青锋败了云山派掌门,那一派可是以剑出名的。还有,今年五月,据说独挑了兴阳帮,兴阳帮虽不是大帮大派,但在中原也算有点名头。这样的人,迟早会是盖世英雄的。瞧他看你的眼神,也是颇情深。”
我顾不得她最后一句,叹道:“这么说,原来我的功夫也可以在江湖上排一排了。我与他切磋,他不曾输,我不曾赢。还有,兴阳帮,是我与他一起去的,他揍的人是多一些,我也不少。”
怡眉狐疑地看着我:“你的功夫我是相信的,可是兴阳帮,传闻中并没有提到你。说是,某个清晨,白抑非借了雾势独挑了兴阳帮。喔,说是清晨起雾时。起雾,祁雾,莫非真有你?”
我悲愤莫名:“哪个短了一截舌头的说书人这样传的!我好好一个人却真成了雾气消散了么?”又托腮道:“真不公平,他是侠三代,我算是侠二代吧,愣是被比下去了。”
怡眉笑着推了我一下:“你还侠二代!你娘不是不让你提么?你还是争取做侠一代吧。不过,那不是你的梦想,对不?”
在龙城时,白抑非始终是在我左右的,在龙城我还真遇见了不少人。
先是辛子布,辛家与沈家一向有往来,他是辛家长孙,代表辛家来贺。我有三年没见他了。十八岁的他果然与以前不一样了,十分地儒雅。他是听说我已先到了,特来沈家后院寻我的,我十三岁时外婆去世了,后来便未回过南方。这回见到他,想起待我亲厚的大舅二舅,我自是有许多事情要问他。他下午来找我,两人一直聊到晚饭,在沈家与大家共同进餐时,他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习惯,细细地将韭菜和大葱从我碗中挑出,又往我碗里夹了鸡腿。沈家大伯道:“你们表兄妹感情倒好。”我想起八岁时的那一架,不由失笑。
晚上,白抑非送我回房,走到后院假山处却忽然停了下来,我差点便撞了上去。那夜,月已近全圆,格外地明亮。我看他的脸色甚平静,眸色却有些幽暗,他幽幽地问:“小雾,你与你表兄一向很好么?”我说:“还可以吧,小时候自然是争吵的,这回见面他对我特别好。”他凝视了我一会儿,忽然微笑起来,俯身在我额头落下一个轻吻,道:“不早了,回房吧。”那么一点湿暖让我浑身轻颤,走路都有些不稳当。回房了一会儿才想到,原来看他的情绪,是要看眼睛的。
第二日,我又在城里遇到了美人爹,我那个开心,自然是蹦上去的。美人爹邀我们吃饭,抑非一直在我身边照顾着,十分体贴。美人爹瞧着他,却故意说我是他的故交,我小时候他便喜欢我,偏生吞了“之女”两字。抑非的面色有些小小的改变,但他并未说什么,依旧跟在我身后。美人爹玩够了,管自走了,他才说:“这位公子真是恍若天人,小雾倒不喜欢么?”我说:“喜欢啊,我从小便喜欢他,他是我义父。”抑非吃了一惊,却又哭笑不得。
九月的时候,南风堡送嫁妆迎亲的队伍便到达了。于是我们结识了少庄主南聪和二小姐南雅。南雅是个娇艳的姑娘,说话带着软软的南方腔。她说一见我便觉得投缘,想与我结交。她看上去不娇气也挺爽利,我也有些喜欢她。于是九月,一向与沈怡桑和白抑非一起逛集游玩的我便也捎上了她。她总夸我选的东西精致漂亮,她就选不到,我便分她一些。
有一次抑非选了两支玉钗给我,她在我房中看到了,觉得特别合乎心意,让她哥再去那家店看看,却说是单支的,再没这样式。她十分遗憾,每次看到我戴都盯上一会儿,我被盯得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分了一支给她。那晚抑非看到她发上的钗有些惊讶,我有些抱歉地说:“我看她这般喜欢,有些不忍心,便分给她一枝了。”他笑着抚了我的发道:“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送了便送了。”
怡眉知道了却告诫我:“生在南风堡这样大家族里的女孩子决没有你那么单纯,雾儿你要仔细些。”后来我知道她是对的,但当时却觉得她似乎是不喜欢她这个小姑子了,而我又实在不知道我需要防些什么。
十月,我答应怡眉和怡桑一起送她出嫁至岭南南风堡。从东北到西南,怡眉嫁得可真够远的,也难怪沈大妈哭得凄惨。我想我若以后嫁去了白马庄,不知道娘会怎样。偷眼瞧瞧白抑非,却看到他也正微笑地看我。
只是送嫁到南风堡,一切便都变了。
逐虹 第十四章 送嫁
长途漫漫,但好在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一路倒也热闹。
白抑非一直不离我左右,沈二叔有一回打趣说:“是不是等眉儿嫁了,接下来的便该是雾儿了?”白抑非笑而不语。
然而送嫁途中竟是遇到了抢亲。
那时我们已到了关南,沈二叔和沈怡桑带着嫁妆先走了一步。关南是个热闹的小城,城中多赌坊,南聪和白抑非便说要去瞧瞧,子布也跟去了。怡眉、南雅和我及一众南风堡的家丁留在了客栈,他们大约玩得畅意了,戌时未回,我们便先睡了。睡至一半,我于迷蒙中忽觉房中有异味,下意识地取了茶水浸湿了衣服捂了口鼻滚下床。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了呼喝声及有人撬门的声音,有家丁惊醒,已有了打斗声。我披衣取了疾影冲出房去,隔壁怡眉的房门已被打开,一身红衣的怡眉正执了绣绒刀与一蒙面人对峙,身形有些摇晃,看来也是吸了点迷烟。我不及多想,疾影朝着黑衣人迅疾地刺去,他舍了怡眉挺了剑向我迎来。一叶知秋,叶落归根,我不敢大意,直接就用上了崐爹为我创的疾影杀招,疾影如拂尘扫过那人的胸腹,细细的血珠四处飞溅,他睁大了眼缓缓倒地。
我正要去扶怡眉,她冲我摇头道:“我还好,你去看看南雅。”  我这才想起隔壁房中的南雅,去房中一看,她已被迷昏在床上。我情急之下,取了桌上的茶水兜头向她泼去。须臾,她醒来,我问她道:“你现在能动吗?有人偷袭。”她点了点头,抽出了自己的剑随我奔了出去。
怡眉已被三四个黑衣蒙面人围在了客栈院内,院内还有十几个蒙面人,南风堡的家丁却没有几人,想来有的已被迷倒了。南雅仅能自保,不能援助怡眉,我急了,将她拖到怡眉身边,三人背靠背应付着那十来人的攻击。那些人的招式越来越狠,而且暗器频出,我们三人中总有一人是在对付暗器。
我冲怡眉道:“这是抢亲?这狠劲倒象是老婆被别人抢了呢!你有情郎在外面?”
怡眉啐了我一口:“你还有闲心嗑牙。他们哪是抢亲?是要报夺妻之恨似的。八成是南聪有什么相好的。”
南雅急道:“大嫂,我哥在外面没有女人的。”
我从未试过将疾影全部散开,此时却是说不得了。我低声对怡眉道:“我攻远的,你们对付近的。”言罢提气在胸,跃起的同时凝力在腕将疾影抖开,向黑衣人扫去。疾影如一张散开的网,又如一团轻盈的雾,将五六个黑衣人罩在其中。天蚕丝如钢刷刷过那些人,顿时有人血肉模糊,有惨叫声响起。黑衣人的攻势顿了一顿。
忽然我听到了子布的喝斥声,他方回来便见着了这景象,抽剑入了战团。在靠拢我们时,他说道:“南公子和白公子就在后面,比我迟一步。”
南雅一听,取了脖子上的一支哨子用力吹了起来。我不知道南聪与白抑非离这儿还有多远,但有子布护着怡眉和南雅,我便可以放心地攻远处的贼人了。
千山飞雪,我如旋风刮过黑衣人的外围,疾影凝聚成棍,扫、点、刺,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怡眉那边的压力减了,但我身边却聚了四人,他们惧疾影,不敢过于靠近,却死围着我不放。这四人竟也不是庸手,配合默契,两人进攻两人掩护,就算伤不到我,也不让我过去与子布等三人汇合。
我心里着恼,也不想突围了,只认准一人,长鞭如龙盘绞了过去,虽然其他三人攻我空门,但我身随鞭起,疾影一搭到那人的脖颈,我便身形疾起,轻绕了一圈,落地时,我听到了他颈骨轻脆的破裂声,他无声地顿倒在地。其他三人愣了一下,却更凶狠地向我攻来,很快,那边战圏中有黑衣人分了出来,又替补了这第四人。我依旧脱不了身,但,怡眉那边毕竟又少了一人。
长风掠影、惊鸿失群、虹桥飞渡……我一招一招地将鞭法使出来,心里既决定了不突围,疾影自然是使得狠了起来,反而是攻多于守,正搏命间,离我最近的那个黑衣人忽无声地倒下,血水如箭般射了出来。一道身影落在我身边,关切地问道:“小雾,你还好吧?”白抑非,他终于是回来了。我眼睫有些湿,脸上却笑着,道:“我一点事也没有。”
黑衣人本来还剩下十个左右,南聪与白抑非回来,形势瞬间扭转,他们能动的也只有七八个人了。那领头人一个呼哨,那七八人一哄而散。白抑非道:“不用追了,管好那些伤了的。”可是看看方才倒地的那七人,竟都是一脸黑气,早就服了毒了。南聪仔细瞧了瞧死人道:“九冥宫!”那是个杀手组织,自然是别人雇的。至于是谁雇的,却是问不出来了。不过,南聪似乎不想再追究,南风堡的那些家丁果然是被迷昏了,却并未被杀。我估摸着,说不定南聪知道是谁做的。
我们在关南休息了一段时间,倒不光是因为受了惊吓,而是南雅病了。那天被我浇了凉水,她又没有穿外衣便出来对敌,十月的夜还是有些凉的,她便受了风寒,颇缠绵了几日。据说是因为她体质不好,幼时便落下的病根。
我有些内疚,到底我浇了她一头凉水也是其中的诱因。这几日,我便都陪在她边上。白抑非陪我,便也多来了南雅房内几次。
说起这次的袭击,南雅冷笑道:“不用多猜了,左右也不过是我那些族兄,见不得大哥担了少庄主的名头,又娶武林世家的女儿为妻。南风堡外表光洁,内里却到处是刺。”
南雅是堡中的二小姐,却与南聪不是一个娘,她的母亲是二房。南风堡主南清勇有三房妻妾,南清勇最喜欢的是第三房,大房虽不受宠,但南聪是嫡出长子,地位便不可动摇。二房育有一女一子,三房育有二子一女,但年纪还小。南清勇的位置是他的父亲传给他的,有三个叔叔,他自己还有四个弟弟,南家实在是个大家族。也许是强者较多,于是争权夺势的戏码时常上演。
南雅曾说:“如果不是我小时候乖巧、嘴甜,爷爷喜欢我,谁还会想起没人理的二房还有一个二小姐,就是娘,心思也是放在弟弟身上的。在爷爷没喜欢我之前,我连饭也吃不饱,生病自是没什么人管的,所以才会落下病根。即便是现在,我的堂兄妹们看爷爷和父亲都喜欢我,表面巴结我,暗地里还不是等着找我的短处。”
我心内的震惊不是一点点,我想白抑非也是一样的,他跟我叹道:“南风堡,非常人能入。”后来他再看南雅,眼神中便多了些怜惜。
说完上面的话,南雅又拍了拍我的手背道:“小雾,看得出来你家世颇好,家中亲人应是十分疼惜你的。你真是幸福,象我,爹娘对我的好也是我辛苦求来的。”这话又让我反思了半日,我一直以为天底下的父母都如娘和崐爹一般疼自己的孩子,原来并不全是,我是够幸福的,我希望我之前没有忤逆娘和崐爹。
怡眉的婚礼自还是如期举行了,其后倒也没什么波折。我们也在南风堡住了一阵子,仔细看下来,果然与南雅说的没什么差别。就算是北狄的皇宫也没这么复杂,真能与云阳的宫廷相比。沈二叔和怡桑住了十来天便回龙城了,我住得颇不自在,本欲跟他们一起走,但怡眉让我陪她一阵子,我颇同情她此后将要进入战斗的生活,便捺了性子陪了她一段时间。其间,白抑非接到了白马庄的传书,颇有些郁郁,我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却说没事。
十一月中,南雅的母亲病了,南堡主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请了次郎中便不再过问,南雅看了药方,说堡后的四维山中就有方子中的草药,为了少看几次别人的脸色,不如自己进山去采了。我和白抑非、子布正闷得慌,便提出陪她去。
四维山竟是一座十分高陡的山,若不是我们四人都有武功,要爬上去还真不容易。或许是因为地处岭南,即便已是入冬了,山上还是郁郁葱葱的,雾岚忽来忽散,奇花异草不知凡几。
我们是沿着采药人走出的小径往上攀爬的,路实在是细,有的地方仅一足宽,两边除了几棵长在石缝中的树便无处可依,还得提防毒虫,这一路便颇辛苦。我尚好,南雅多数是白抑非或子布扶着才上的陡坡。
沿路也采了一些药草,但主要的一味药寻香草却是未找着。我们一路走到一处山崖,虽高却还算平缓,草木繁盛,南雅说此处叫慈云岭,已是四维山深处。据说寻香草应该就是长在这山崖附近。我们四人从崖顶缓缓向下行,一路搜寻着紫色叶子的寻香草。忽然,南雅惊喜地指着下方三丈处道:“那儿有一大片。”我们驻足细看,果然隔了杂树可以看见一片紫色草。未等我们作出反映,她便分开树枝向下奔去。
然而变故在突然间发生,一声惊叫过后,我只看到南雅淡黄色的衣袖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忽而便向下落去。
草木深掩中的,是一处断崖。
离她最近的是白抑非,此时急停了步子,旋即俯身往前,叫了一声“南姑娘!”
南雅道:“我抓住了小树根。”
我看到白抑非俯身去抓她,但等我到他身边时,又听到南雅的惊叫,接着白抑非蓝色的身影也翻下了断崖。
这一瞬间,我的脑中一片空白的。“抑非”两字只在我喉间滚了滚,却是叫不出来。在脑子转过来前,我的身子已跃出了断崖,身后只传来辛子布绝望的大喊:“雾儿!”“白公子、南姑娘!”
逐虹 第十五章 变故
身子凌空时,我才想起我的疾影尚可拿来一用。忙甩了出去卷住了一棵矮树,将我下坠的势头缓了缓。我这才看清,断崖倒不是悬崖,只是非常之陡,那片寻香草正是长在这陡崖之上,它们并不是长在地上,而是寄生于树上,乍看之下以为是长在平地。我利用疾影,降到了崖下一块平地,却没有看到白抑非和南雅。
听到子布的呼声有些凄厉了,我忙在崖下答应:“子布,我在崖下,我没事。我在寻抑非和南雅。”
子布在上面叫:“雾儿,你别动,我下来找你。”
这崖实在是有些高的,他的轻功并不是很好,我忙回他:“你莫下来了,定时叫我一声,让我知道方位,等下找到他们了也好上来。”
他遥遥地答应了。
要寻抑非和南雅,我也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大喊。崖虽高且陡,但我相信他们未必会殒命,如果抑非是拉住了南雅的话。我这样大叫,只怕昏迷了的人也会被我叫醒。
果然,我听到下方传来白抑非的声音:“小雾,我们在这儿。”
我听得到声音,却始终看不到人,寻了二盏茶的功夫才在一处树从中发现一个洞口,白抑非的声音正是从洞中传出来的。再仔细一瞧,洞周围的灌木已被压倒一小片,想来他们是从此处滚落的。洞口倒不小,但我趴在洞口却仍看不见他们。
白抑非倒是瞧见了我,问了一声“小雾!你也下来了?有没有受伤?”
他说,这儿大约是个溶洞,洞里很黑,只能瞧见洞顶,他们应该还没到洞底,因为地是斜的,但感觉离洞顶已经很远了。他没怎么伤到,南雅在他身边,但估计是撞晕了。
便在此时,我又听到了泥土簌簌滑动的声音,忙又叫了他一声。洞里传来他无奈的声音:“抱了一人,无处抓手,还是要滑下去的。雾儿,你先别急,等我到了底再说。”
可哪儿是底呢?
好在不久后他便给了我回音。他们所处之地所对的是个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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