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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之君-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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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衣荆钗尚不掩其国色,如此美人,实是不负昔年宣京第一美人之名。
  “海日姑娘,别来无恙?”薛寅慢吞吞地道,据他所知,柳陛下和此女关系匪浅,他与这位声名显赫的美人倒是没什么交情,故而听说有客,着实吃了一惊。
  海日曾嫁袁承海,而后冯印叛乱时更是以己身为媒给冯印下毒,赢柳从之重归帝位后,她在宣京留了没多久就离开了,一去三年,音讯全无,突然回京,却是为何?
  薛寅看一眼眼前女子,海日容颜依旧,却可见消瘦,莫逆曾言,此女命不长久。
  “海日见过宁王爷。”海日微笑,静静道:“此番叨扰唐突,实在抱歉。我才回京华,只想求陛下一面。”她看一眼身上朴素无华的布裙,微微摇头:“只是如今我这模样,要入皇宫恐怕得多费一番周折,只得来见王爷了,还请王爷代为传信。”纵然京华大变,纵然如今她一文不名,但若真要见柳从之,办法也是不少,只是……海日微笑,她已经没什么时间了。
  薛寅稍微惊讶:“你来找我传信?”
  这又是什么道理?
  海日淡淡微笑:“王爷是陛下心爱之人,自然知晓陛下行踪,不是么?”她笑容恬淡温和,只神情带一分黯淡,微微垂睫。
  薛寅扇折扇的手顿住,闭了闭眼,他愣是被一个女人刚给震住了,咀嚼这句话片刻,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良久,他呼出一口气,忽然打个呵欠,懒懒一笑。
  海日正色:“海日此来,实是有要事相告,还请王爷代我禀告陛下。”她淡淡道:“我自月国来。”
  薛寅看着她,点了点头。
  薛寅派了人给柳陛下传话,但柳陛下日理万机,忙得好似陀螺,一时半会恐怕也回不来,薛寅便陪海日聊天。
  宁王府远望气派恢弘,其实登门的客人不多,早年是许多人忌讳薛寅出身,不愿沾染,后来薛寅炙手可热,倒是有想巴结的,奈何小薛王爷对这等不请自来没长眼睛的都不拿正眼看,通通扫出门去,于是最后,气派恢弘的宁王府就到了这等门可罗雀的境地。
  海日是不请自来的稀客,但并不让人讨厌。
  美人本就很难让人讨厌起来,知情识趣又会说话的美人更是招人喜欢,宣京花魁,倒是名不虚传,也无怪当年有那许多人为她一掷千金。两人不熟悉,本来没什么可谈的,海日见状便微笑起头,说起了自己这三年来的见闻。
  “我回了故乡。”她含笑,“我生于江南,后因战乱北迁,在北边边城江城待了许久,说来,那地方离北化也不远。”于她,那地方恐怕是真正的故乡,直至她被掳至月国为奴,从此……她说完这话,忽然身子微微一颤,端起身前茶杯,掩住嘴唇。
  她唇中溢出的血色,薛寅看得分明。
  海日面色苍白,而后没事人一样放下茶杯,道:“待我走后,还请王爷把这杯子碎了。”她神情淡淡的,用手轻轻梳理一下鬓边如云的秀发,“脏东西,可不能给其它人用了。”
  薛寅微微一叹。
  美人如花颜如玉,奈何终究不能长久。又或者说,此等美人,如何能让人间见其白头迟暮?
  
  ☆、第112章 骤雨惊雷
  
  一个人若自知自己寿不长久,会做些什么?
  有人会怨天尤人,有人会顿悟向善,有人会拉其它人共赴黄泉,善恶因果,人之本性,恐怕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显其全貌。
  少数的,像柳从之这样不信命的人,会认定天无绝人之路,哪怕深陷沼泽泥潭,也要拼尽所有力气踏出一条路来,至死不殆、不言退,即使死,也要死无遗憾。
  那么像薛寅这样的人呢?
  小薛王爷歪头稍微思索了片刻,答案清晰无比:他会回北化。
  如今的他不讨厌宣京。
  宣京有其繁华昌荣,有其富贵逼人,甚至也有他愿相伴的人,然而他属于北化。北化是荒芜冻土也好,化外之地也罢,他生于斯长于斯,也当死于斯。
  薛寅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骨子里有抹不去的戾气不假,然而真论性情几乎可以说是温软的,与世无争随波逐流,故而也格外眷恋故乡,又或者说,他念旧,重情。
  薛寅是个心软的人,是一片注定要归根的落叶,而海日,在这一点上,或许与他相似。
  这个名满京华的传奇名妓,做过许多男人想也不敢想的事,在一切落幕后,放弃荣华,孑然一身,回到故乡。
  如果一切就此终止,她或许此生也不会再上京华,然而事实是她在死前再度回来了,作为一个为柳从之效力多年的密探,送上最后一则消息。
  一则她因为机缘巧合而得知的,至关重要的消息。
  这则消息与如今的时局也恰好挂钩——边境起乱子,那么,究竟是谁挑起的乱子?
  自然有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只因天下一乱,对某些人的好处就越大。
  海日的叙述平静而流畅,薛寅听完,皱眉沉思,柳从之听完,面上却仍然含笑,道:“你是说,纱兰未死?”
  海日颔首。
  她是如何在南朝边城发现种种蛛丝马迹,之后又如何孤身进入月国查探,说来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更多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海日神情坦然,她此来只为传信,她并非掌舵之人,也无力左右时局,她是个密探,如此而已。
  海日如此笃定,柳从之扬了扬眉,似乎并不惊讶。薛寅却皱眉,正色道:“这几年里,沙勿仍在活动不假,但势单力薄,难成气候……至于纱兰,厉明掘地三尺至今,仍未找到其人踪迹。”他神情稍带疑惑:“你确定是纱兰策划了边境骚乱?”
  薛寅接掌了柳从之在月国的情报网,对月国情况极为了解,是以有此一问。诚然几年前纱兰之死疑点重重,但如若纱兰真的尚在人世,并且能至今不被厉明又或薛寅的人察觉,行事必然慎之又慎,换言之,势力薄弱难以引人注意,若是如此,她又如何能发起这桩规模不小,颇为缜密的骚乱?
  海日道:“我只知我离开月国时,他们似乎在布局策划此事。不过有一事我肯定,就是纱兰未死。”她淡淡一笑,“我亲眼见过她,她的模样,与十年前相比……当真并无多少不同。”
  十年前秀美无比、娇如掌中花的千金公主,十年后手段狠辣心机深沉的女帝,一眼望去,仍是娇美尊贵,温和良善的模样,至于这张漂亮面孔下藏的究竟是什么心思,恐怕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柳从之含笑:“朕倒是十分遗憾,未能同纱兰见上一面,她这一招挑拨离间倒是用得不错……”柳陛下说到这里,斯斯文文地叹了口气,“可惜阴损了些。”
  柳陛下似乎一点不惊讶,大大方方地评价仇敌,一旁的薛寅听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论阴损,谁更阴损?柳从之三番五次挑拨月国内斗,把厉明纱兰耍得团团转,吃准的无非就是一点,这对兄妹彼此之间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一旦对上彼此,那么恐怕国恨家仇都得放一放。
  毕竟篡位才是最大的仇,一母同胞又如何,血脉亲缘又如何?终究比不过权欲二字。
  玩挑拨离间玩得炉火纯青,如今却反被挑拨的柳陛下微笑:“厉明不会动。”
  三年前纱兰之死的内情,薛寅恐怕不完全清楚,但厉明应该最清楚不过。
  留着纱兰最大的好处莫过于牵制厉明,可若是纱兰牵制不住厉明呢?纱兰女子之身,上位之初就遭各方辖制,行事困难重重,若非掌中有沙勿这一张王牌,恐怕寸步都不能行,即使如此,她也仍然势单力薄,否则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厉明推翻。
  厉明掌权,纱兰虽逃出生天,但前路越发渺茫,厉明必然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若她一味逃离,那么疲于奔命,必无生路可言,于是她唯有一死,以换得些许喘息之机。
  于是三年前事变,厉明追杀,沙勿负伤,纱兰诈死。就算纱兰之死存疑,厉明得以光明正大公布纱兰死讯,也算是平了一桩心事。纱兰则低调潜伏,另谋生路。
  三年后时机成熟,于是她出手了。
  柳从之微笑,是啊,薛寅也认为月国蠢蠢欲动,但这时机,真的成熟了?
  纱兰有一点算错了,只要有她在,这时机就绝不可能成熟。厉明狼子野心不假,但可不莽撞。柳从之闭目沉思,不过海日这一则消息来得正是时候,好似一份从天而降的大礼。纱兰当年假死,逃过的可不止是厉明的耳目,连他的耳目也一并逃了过去,倒是让他挂念得紧。纱兰这些年藏得可谓滴水不漏,不想竟还是露了马脚,暴露了行踪。
  该说纱兰人算不如天算,还是他柳从之运气好?
  似乎不止一个人说过他运气好,而他的运气似乎一直也很好。
  柳从之叹了叹,温和地看向海日:“多谢相告此事,辛苦你了。”
  海日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柳从之看她:“你可有心愿未了?”
  海日一怔,当年她并未告知柳从之她用以制服冯印的是也会搭上自己性命的绝毒,不过……她摇头一笑,这位陛下一向是明眼人,就算一时不察,也不会一世不察,当年她想的是什么来着?只要柳从之下令杀冯印,她便也会一并毒发身亡,从此功成身退,在黄泉路上陪那位冯大人一程,也不枉对方对她一腔柔情……海日笑笑,“海日心愿已了,唯愿陛下治下,河山清明,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锦绣江山。”
  她举起眼前酒杯,“海日敬陛下,敬宁王爷。”
  薛寅拿起酒杯与她碰杯,稍微动容。
  他不熟悉此女,只知此女名传宣京,只知此女是柳从之心腹,当然,或许也知此女倾慕柳从之……咳,别问他为什么,虽然小薛王爷对这男女一事其实实在是不太熟,海日的形容举止也无异样,但他就是看得出来……
  这一点先按下不提。
  此时此刻,海日的这番话倒是让薛寅动容了。
  一个半生飘零的风尘女子,尚不忘这家国江山,尚愿为此倾尽全力甚至性命,也在所不惜……眼前的女子实不负宣京第一美人之名。
  不过说到底,让此女舍弃性命以追随的,也是柳从之。
  薛寅饮尽一杯酒,侧目看柳从之,后者眼睫微垂,神情似乎十分落寞。
  柳从之身边不乏背叛者,也不乏死士,然而无论前者还是后者,似乎都在一个一个地离他而去,余他一人。
  薛寅皱了皱眉,顿了一顿,忽然默默伸出手,握住了柳从之的手。
  柳从之掌心微凉,柳陛下顿了一顿,轻轻反握住他的手,弯眉一笑。
  薛寅木着脸转过头去,面含困倦地打个呵欠。
  回到那个问题,柳从之的运气为什么永远都这么好?
  雪中总有人送炭,锦上更有人添花。
  或许就连薛寅自己,如果必要,也会拼却一切,保柳从之性命。
  薛寅无精打采地看一眼窗外,这个问题,他好像郑重地问过姓柳的。
  当然,他最想知道的或许是他姓薛的运势为什么这么倒霉,是不是祖上把这个姓带着的福运都用完了,故而到了他这儿,就是这么倒霉。但这个问题暂时无解,算命的那大神棍也没告诉过他有什么转运良方,只得按下,倒是柳陛下,曾认真回答过他的问题:“运气好的不是我,而是这天下。”
  薛寅一愣:“天下?”
  柳从之含笑:“薛朝命数已绝,然而天下命数未绝。就算没有柳从之,也会有其它的人,一扫河山,荡清污垢尘埃,还天下太平。”他道:“我不过是顺天而为,又恰好有那么几分作为罢了。”
  时来天地尽相助。
  那时尽呢?
  小薛王爷叹口气,时尽,说得可不就是他么,喝凉水都塞牙的倒霉鬼,不过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到现在,似乎也勉勉强强,不那么倒霉了?
  算了,运气这东西,他搞不明白,也懒得搞明白。
  薛寅伸懒腰。
  今天白日时热得发燥,至日落,热气退散,再至晚间,居然凉了下来,小薛王爷喝得半醉,倒在床上的时候几乎想呻吟,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几乎快被晒晕了。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小薛王爷睡得满足安逸。这夜后半夜外面刮起了大风,随之而来便是倾盆大雨,惊雷闪电。夏雨骤急,比风雨还急的,却是柳絮自边境快马送上的加急密报。
  薛寅没被惊雷闪电劈醒,却因这封密报不得不大半夜醒来,迷迷糊糊展信一看,眉头便是一皱。
  “快请陛下来。”他道。
  屋外惊雷轰鸣。
  风暴来了。
  
  ☆、第113章 骤雨寒霜
  
  柳从之多年经营之下,柳絮的一部分可谓在月国扎了根,对月国动向几是了如指掌,只是身处异国,又隐于暗处,结构颇为松散。薛寅接掌柳絮之后,又亲自前往月国,将柳絮上下重新梳理了一遍,故而如今柳絮的消息来得极快,精准且迅速,强过其余任何情报。
  柳絮每月都会送密报上京,骤发这种急报,可见事关重大。
  夜深雨骤,宁王府亮起数盏灯,朦胧灯影映出为数不少的暗卫。世人皆知宁王圣宠颇隆,宁王府华美恢弘,却只有少数人知此地戒备森严内有乾坤,更少人知道的一点是,此地有通往皇宫的密道。
  此处由前朝遗留下来的密道正是柳从之将这座宅邸赐给薛寅的原因,至于柳从之为什么知道这里有密道,薛寅就不清楚了,姓柳的向来神通广大消息灵通,耳目遍地,对宣京的熟悉程度恐怕胜过任何人,知道什么都不稀奇。
  柳从之翻修前朝旧宅建宁王府时,连带着连地下密道也翻修了一遍,于是宁王府就成了有如皇帝陛下后花园的地方,来去自如不露痕迹,以至于薛小王爷一度看见柳陛下就头疼——您老人家能保重龙体,安安分分地待在皇宫里么?
  小薛王爷这边呜呼哀哉一阵,却拿姓柳的一点办法没有。
  没办法,姜还是老的辣,而对柳从之来说,搞定小薛王爷这种没出息的人实在不需花半点功夫——他只需要凝视对方微笑就好了。
  薛寅是个不争气的,美人计这种东西,对他向来是百试百灵。
  而柳陛下这种绝色,又向来是,一笑……那个倾人城。
  咳咳,扯远了,还是说正事。
  薛寅披衣坐在房中,将手中密函递给柳从之。
  后者星夜而来,面上倒是无任何疲惫之色,接过密函细看一遍,沉吟不语,面上喜怒不显。
  能让柳絮在这时节送来的急报,自是和边境动向有关,单单消息本身,是一桩乍看不大不小的冲突。
  薛寅面上倦色浓重,人有些恹恹的,提一口气,强打精神:“这事一定有人煽动。”
  柳从之点一点头,又摇一摇头,这事煽动与否,恐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能否影响当前局面。
  厉明……江城……他脑中无数念头闪过,突然扬一扬眉,抬手唤来暗卫,道:“去请海日姑娘。”
  暗卫无声无息出现,又一声不吭去了,柳从之呼出一口气,铺纸于案,欲要磨墨,却见薛寅微微垂眉,已不声不响地开始帮他磨墨。
  他明显困倦,一张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稍微苍白,眼睛低垂,一眼看去看不清眼神,长而密的眼睫微微翘起,显得分外秀气。
  柳从之猝不及防,心头砰然一动。小家伙是个看似温软慵懒,真被招惹了却一点不含糊的人,必得顺毛摸,稍不小心就会竖起满身尖刺,炸毛跑掉,犯困的时候懒洋洋不理人,实际上心里在想着什么损招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换言之,这人装模作样的时候比较多,这等温顺乖巧,收起了所有爪牙和尖刺的时候……倒是不多见。
  不过近几年,这种时候似乎越来越多了?
  他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花费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
  柳从之微笑,神色缓和些许,蘸墨提笔,悬腕思索了片刻。
  窗外雨声淅沥,这时忽听雷声轰鸣,震耳欲聋,柳从之神色动也不动,在惊雷声中落下了第一笔。
  那么,这个深更半夜,在风雨中被快马传来的情报,又讲了什么故事?
  宣京风雨疾。
  月国边境一带却是连着好几天都大雨倾盆。
  白日里天空灰蒙蒙一片,乌云蔽日,雨水绵绵不绝从天而降,一眼望去,仿佛整个天地都泡在了水里。盛夏燥热,白日雨滴打在身上似乎尚有温度,像一滴一滴热汗,又像尚存温度的血液,淋得人浑身发痛。待得入夜,温度骤降,雨中渐渐夹杂了细雪,凝成白霜。
  盛夏霜雪,虽非鹅毛大雪,却也不寻常。
  老人说,雨是老天爷在落泪,而霜,是怨气。
  丝丝缕缕徘徊不去的怨气,缠绕在这之前被月国流寇血洗过的村寨,徘徊在幸存者梦中,挥之不去。
  一场流寇作案未能挑起两国战事,却埋下了仇恨,又或者点燃了许久以来长存的仇恨与怒火,难以消亡。
  家国家国,家在国前,毁家之仇,杀亲之恨,切肤之痛,如何能忍?
  所谓血债,有些人能忘,有些人却终其一生也忘不了。
  倾盆大雨中,有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以夜色与风雨为掩饰,跨越边境,潜入了月国境内。
  这个人——或者说,这群人,一脱斗笠面相其实都普通得很,他们是普通的边城百姓,人数不多,平时日子过得都清苦,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有五六十岁的驼背汉,其中有人一生安分守己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有人互相认识,还有旧恩怨,然而此刻他们聚在一起,蓑衣下藏着刀。
  刀,是用来血恨的。
  血的是家仇国恨。
  家园被毁,亲人被屠,一笔血债,若不能报,就如鲠在喉,难以为人。
  然而仇人却杳无踪迹。
  满腔怒火与仇恨却不会因此而止,反而愈演愈烈,最后在旁人有意无意的挑拨之下,化作滔天怒火,最终演变成为滔天杀意。
  这世上要人性命的从来不是刀剑,而是人心。
  老话说得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简单来说就是,你如果砍了人,那你很可能也会被人砍。
  然而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就算你没砍人,而是你认识的人砍了人,那么被砍的人认识的人前来寻仇的时候,可能会找到你的头上。
  边境民风彪悍,平民手无寸铁时固然打不过月国人,但如若手持利刃,有心报复,那结果就不一定了。
  而这一次,这些家园被毁意在寻仇的人,从头到尾打的主意只有一个。
  杀月国人!
  这些月狼该杀,平民该死,官兵更该死,都该死,就该让这些月国人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以血还血!
  雨仍然无休无止。
  然而雨声与风声尚不能掩盖雨中传来的嚎哭,怒吼,漆黑天幕也不能掩盖血色。
  风声呼啸,惊雷轰鸣,听来如怒吼,如哭诉。
  这是一场复仇,也是一场厮杀。
  有人希望它能变成一场战争,而有人不希望。
  海日看一眼眼前密信。
  她身为密探,大概知道这信的来历,并不惊讶,飞快看完信后,皱眉沉默。
  柳从之叹:“你是江城人。”
  海日点一点头,只是这信上事和江城又……她一念转完,脸色忽然白了一白,涩声道:“江城……”
  这些人是由江城入月国的。
  如果月国人报复,那江城就是首当其冲,而他们之所以能够从江城跨越边境,是因为江城向来安稳,并非兵家要地,一日不起战乱,就尚能安稳一日。
  但现在……
  柳从之道:“这封信来的路上至少得花两天时间。”
  而两天时间,足够做很多事,即使柳从之再将手上写好的密令送到下属官员、将领手上,一来一回,哪怕他算无遗策,有许多事也是无法挽回的。
  如果他现在身在边关,事情会好办得多,但他早已不是驻边的将军,而是坐镇江山的帝王,故而不能轻举妄动。他所着眼的也远非一城之胜负,而是全局。
  现在的关键是,打起来没有?
  柳从之放在边关的将领都不是废物,就算偶有疏失,但如果真有冲突,也不会让月国人讨到好处,只是如果真正打起来,是战是和,恐怕就难说了。
  所谓大局,看似错综复杂难以撼动,然而千里之堤尚溃于蚁穴,真正能撼动大局的,或许反而是小事。
  柳从之若有所思,语气笃定:“厉明不想战。”
  厉明不想战,柳从之也不想战,那么这场仗打得起来么?
  他行云流水一般写着密令,这时忽然笔一停,拧眉道:“那一带月国的守将还是尚皓?”
  “是。”薛寅下意识一点头,而后又摇头,他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不……不是尚皓,尚皓月前旧伤复发,并不怎么现身人前,平时还好,这种关头,主事的不会是他。”薛寅眼神晦暗,飞快在心中梳理月国驻边将领,这一次,他的神色几乎带了一分阴沉:“……是达慕!达慕不久前离开王都……尚皓养伤,能替代他的,只有达慕……”
  达慕是个彻头彻尾的主战派,年少气盛,桀骜不驯。
  如果是达慕,那么此时边境必然已经开战!
  薛寅沉默,面上倦意忽然一扫而空。他掌管柳絮,对月国动向极其清楚,这等事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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