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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小说家-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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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的青山大道,最宜于漫无目的地散步。干干的夜风既不冻人,也不炎热,像透明的指尖轻拂过每一寸肌肤。如此惬意的夜晚,让人完全提不起心思去搭乘拥挤的公车。从涩谷走到神乐坂,也不算太远。
    说起来,出事那时,久荣的一个女同事曾说,有些话无论如何都要跟他说。好像是姓阿久津。虽然后来多次接到她的电话,但耕平不想因为见到久荣的同事而心情动荡,便都委婉拒绝了。
    出事到现在已经四年了,但久荣的手机还没有停机。今晚回去或许给她发个短信也好吧。那晚发生的事情真的是意外,还是久荣自己存心制造的事故呢?常年被压抑的想法在耕平的胸腔里翻腾不已。
    06
    阿久津静子是个小巧而又有点微胖的女人。年龄与久荣相仿,今年应该也是三十九岁。要是久荣还活着,大概也会像她一样发点儿福吧。这个年龄开始发福并不奇怪。只是死去的人,无论何时都是年轻的。
    这是八重洲的一家咖啡店,明媚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的公司职员往来如织。面对这条突如其来的短信,静子立刻腾出了时间赴约。九月末穿窗而入的阳光,仍能让人联想起那份夏日的暑气。
    “久儿那天去大船,给住在那里的评论家老师送资料回来。那个人真是非常任性,说什么今晚没有那本书就写不出原稿。其实时间还是很充裕的,那个人现在也非常后悔。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接手过与那个人之间的工作往来了。”
    耕平忘了那个声名远扬的美术评论家的名字。虽然四年前也曾对他恨之入骨,但还是勉强把他逐出了自己的脑海。
    “久荣出事之前,是怎样的状态呢?在公司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之类的呢?”
    自己一直在沉思的问题,问出来却像是节节逼问一般。静子紧闭着双唇,把视线投向了窗外。她似乎也很迷惑。
    “虽然她每天都很忙碌,但我想在我们编辑部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比起这个,久儿……”
    久荣供职的,是一个小小的美术专业出版社的杂志编辑部。预算吃紧,人手也不够,最终校对时经常要通宵加班。听人说,过度疲劳可能让人患上忧郁症。耕平也曾对这种可能性怀疑不已:“在公司以外,你感觉她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静子直直地看着耕平的眼睛。耕平也直直地看着她。
    “我觉得,青田老师你应该更清楚才对。至少,久儿是个要强的人,我在公司从没见过她痛苦难受的样子。”
    耕平沉默了。一起生活,还一起养了孩子,但仍然无法理解对方心底所想。虽然这不关乎是男是女,但在这里受到责难也是无可奈何。
    “她只跟我说过,她很辛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觉得活下去很辛苦。”
    “是么……”
    耕平看着手中的咖啡杯,杯里小小的黑旋涡慢慢地打着转。静子说道:“久儿在家里怎么样呢?”
    这么说来,那个春天,久荣的确有些奇怪,莫名其妙地有时闷闷不乐,有时却欢蹦乱跳。平时沉静理智的性格似乎渐渐变得起伏不定起来。
    “刚想起一件事。出事前一周的星期天,我带着小驰去附近的公园玩去了,傍晚时候回来一看,屋里没有开灯。我心想,家里没人么,可当我走进客厅的时候,久荣站在阳台上,面朝着已近西山的夕阳,光着脚站在那里。”
    那身被风轻轻扬起的洁白连衣裙,至今仍像是浮现在眼前一般。那年五月的风,柔和得简直让人以为它不属于这人世间。
    “然后,久儿怎么了?”
    耕平喝了口热热的咖啡。这是他第一次跟别人说起这件事。
    “当我问她站在那里干什么的时候,她说道,世界太漂亮了,太完美了,大家都知道这一点吗?”
    静子“扑哧”一声笑了:“这才是久儿啊,总是时不时地说出点颇有哲学况味的话来。”
    耕平颤抖了。关于那天的记忆里,没有美丽的夕阳,没有久荣沉静的表情,只有妻子望着自己的笑容。
    “然后,久荣说,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呢?即使这样,这个世界的完美也一定不会改变的吧。但是,我要是摔得血肉模糊或者粉身碎骨的话,一定会给大家添麻烦的,所以还是先钻进一个结实的袋子里会比较好吧。”
    桌子对面,妻子的同事屏气凝神。稍许沉默后,耕平继续说道:“我说,你可不能这么想。思考的力量是异常强大的,说不定哪一天,人们便向着他思考的方向变化,所以,我们必须远离消极的思考。”
    夫妻两人站在阳台上说话时,小驰走进客厅来。耕平告诉他,老爸有话跟老妈说,你先回屋去。在晚风渐凉的十二层阳台上,耕平紧紧抱住了妻子。往往只需要那么一点契机,记忆便如洪流般喷涌而出。耕平回想起久荣那挺实的胸脯、瘦削的肩头,甚至身体里的温热,一时无法自拔。
    静子双眼茫然地说道:“是么?久儿竟然……”
    妻子的同事把手伸进靠着椅背而放的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一个既没写收信人,也没贴邮票的信封。静子把信封贴着桌面推到耕平面前,说道:“这个本来是想在出事之后就给你的,结果一直这样放着了。久儿特别喜欢写东写西,所以偶尔会像这样把信放在我的桌上。”
    耕平拿起光滑平整的打印出来的信封。
    “我想,这封信还是你拿着比较好。我先回公司去了,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好好看吧。”
    说着,静子拿出一个五百日元的硬币放在桌上,把包抱在胸前:“还有,如果关于久儿的事,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随时找我。久儿是我在公司里唯一的朋友。”
    静子站起身,穿过宽敞的咖啡店向门口走去。耕平无精打采地弓着身子目送她出了门,用拇指尖不停地摩挲着手中的信封。虽然是一封非看不可的信,但他一点也不想看。
    一切都在四年前结束了。即使自己知道了什么,也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但是,耕平需要事实,即使伤到自己体无完肤也并无所谓。如果不去了解,自己和久荣这个女人之间的相遇、结合便没有了意义。不论贫穷还是富贵,不论疾病还是健康的誓言,现在一定还是鲜活的。一定要了解久荣。
    耕平撕开横放的信封。
    生存,真是太奇妙了。
    我有一个令我骄傲的老公和一个儿子。虽然很辛苦,但做的是我喜欢的工作。买了一套小小的房子,不用像小静一样担心体重的问题。如果说真的有幸福的条件,我想,已经满足获得(小)幸福的条件,几乎不缺少任何一项。
    然而,我的心却不知满足。生活在这个完美的世界里,让我痛不欲生。有时,我甚至会想象我不复存在的世界将是怎样。
    工作还好吧。虽然杂志的发行稍微有点延迟,但心情还是不错的。要是小静的话就会哭脸的吧。老公是个好人,可以放心地把儿子交给他。我想,如果他找一个和我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一定会比现在幸福。小驰……只是他会很可怜……
    我是个爱做梦的人呢,竟然去想象自己不复存在的世界而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还没收到原稿。再过一会儿就凌晨四点了。请把这封信看作是黎明前做的怪梦,忘掉吧。
    等终版校对好了,再一起去吃好吃的喔。
    青田久荣
    耕平读到一半,眼里便噙满了泪水。光线明亮的下午时分,商业街的咖啡店。自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会幸福?耕平惊呆了。久荣一直都这样想的么?
    看到提及小驰的那一句,他再也无法阻止决堤的泪水。久荣一定非常懊悔吧。他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被泪水模糊了的信件。
    07
    九月已过,十月姗姗而来。早晚的风干干的,清澄冰冷得似乎把玻璃上的灰尘都吹透了。亡妻同事转交的那封信,给了耕平重重一击。里面所写的,并不是单纯的幻想曲,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自杀愿望。久荣为什么非要那么狂热地想象“自己不复存在的世界”不可呢?
    越想,耕平的胸口便越是苦痛。本以十年一决胜负的决心全身心投入创作的《小说北斗》新连载小说,现在却完全动不了笔。不但提不起心情看资料,连想要充实一下情节结构,都发现自己的心不知何时已偏离小说的国度,向久荣死之谜飞去。
    耕平心底纠结不已的疑问,其实只有一个:妻子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自寻短见。那件事已经过去四年了。即使答案究明了,久荣也不会起死回生。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集中精力投入写作,那个被硬着头皮压制下去的疑问,总是从心底深处翻涌上来,黑蒙蒙地笼罩着整个心脏。耕平无力反抗,思考不了其他事情,也找不到逃离的出口。
    人的心,无法随心所欲。不能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想的事情,有时还让人想一些不愿去想的事情。那就不要企图逃避这个问题,好好去想吧!虽然有痛苦有酸楚,也忍耐到底吧!心真是个任性的主人,扔过来的全都是蛮横无理的要求。对身为作家的耕平来说,这跟小说像极了。跟它休战时还好,一旦起了冲突,作家便只能被它牵着鼻子走。每个人都误以为它是自己的一部分,殊不知,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心和创作更自由的东西了。
    “老爸,出了什么事吗?”
    那个愁闷的十月的第二个星期天,小驰这样问道。轻松舒畅地度过双休的周日晚上,每个家庭都荡漾着一种特别的气氛。双休结束的落寞和沉静的满足,还有对即将到来的一周的淡淡的期待。季节轮转,已是雷·布雷德伯里笔下所描绘的黄金十月。只有父子二人相依为命的青田家,若在平时,周日的晚上也应是特别的。
    小驰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压抑,甚至还有点冷淡。这孩子敏感得很,一定是想透彻了才这样问的。当父亲十多年,观察孩子的眼光也变得锐利了。耕平装出一副开朗的样子:“呃,老爸没事啦。是你误会什么了吧?”
    耕平的视线落在餐桌上,自己亲手做的汉堡还只吃了一半,另一半冷在碟子里。他用筷子夹起来,强迫自己把它塞进毫无食欲的口里。
    “你最近很奇怪耶。是矶贝先生又写出什么有趣的小说了吗?”
    耕平不禁笑了出来。读完《蓝天深处》而自信全失,已是开春时候的事情了。矶贝久在夺得直本奖后,气势更是锐不可当,不论在哪个书店都占据着平台一角。原来夺得直本奖,还能惠及以前的作品,所有单行本、文库本都会加印。
    “矶贝没出新书啦,我觉得我跟以前没有变化呀。”
    小驰用筷尖把叠在一起的胡萝卜挑开。“可是,你又像以前一样,总是自言自语呢。”
    耕平不禁打了个寒战。对久荣之死的疑问,应该没被他听到吧。妻子死后,耕平过着并非本人意愿的单身生活,越来越喜欢自言自语。
    “我总是自言自语些什么?”
    “自言自语些什么?你总是叽叽咕咕的,我也听不清楚。但总是叫着老妈什么的,久儿什么的。是有什么话想跟老妈说吗?老妈都死了,哪里都找不到了。”
    小驰的眼里没有噙泪,那份悲伤已被浓黑地固定成型,深嵌在他的瞳孔里。耕平的心如刺入肺腑般疼痛。绝不能让小驰一直承受这份悲伤,从今以后,绝不能自言自语了。
    “对不起,小驰。因为你老妈我想起了很多事,这些跟你没有关系,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你别放在心上。不想吃个什么甜点吗?我可是想吃冰激凌喔。要跟我一起去便利店买吗?”
    小驰一副并不反对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他最喜欢在繁华的神乐坂大街上和父亲一起饭后散步了。耕平勉强挤出笑容,说道:“好!那出门之前,你得把最后一片胡萝卜吃掉。”
    男孩的表情终于浮现出原本明媚的笑意。“唉?好吧,老爸。但是,你的汉堡也不能剩喔。”
    耕平把汉堡塞进嘴里,一口吞下那片味同嚼蜡的残渣,走进卧室去拿外套。
    十月中旬,新书《父与子》的十本作者赠书寄到了耕平手上,这令近来工作毫无进展,一直为妻子之事而烦恼不已的他异常高兴。拆开纸箱,一股冲鼻的油墨味扑面而来,新书面世了。这次的封面插图,是主人公——一个自由职业者的父亲和一个还是小学生的儿子。白底上,浮动着两人牵着手漫步的背影,空白处,鲜红的手写风格的字体大大地写着书名,莫名给人一种旧家庭电影海报般的温暖。
    比起设计者制作的装帧草案,为什么实际印刷出来的实物更鲜明,更完整呢?或许这是日本高超的印刷技术的神奇魔法。和国外的书籍杂志相比,不论是印刷还是装订技术,日本很多时候都技高一筹。
    耕平拿出两本,插进书房的书架上,一如往常。书脊上赫然写着:“著者倾力创作而成的家庭小说杰作”。虽然知道是溢美之词,但这本书既不是“倾力创作而成”,也不是“杰作”。身为著者的耕平虽对个中缘故了然于胸,但宣传套话如此浮夸,他也无可奈何。书脊上的词句是编辑一手写成,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耕平绝不会添红减绿加以修改。写书自己在行,而卖书还是编辑在行。然而至今为止,无论书脊上、广告里嵌入再多浮夸词句,耕平的书还是不甚叫座。书籍广告这东西,实在太难做了。
    日历从灰暗的十月,翻到了更为灰暗的十一月。耕平心里暗暗地期待着《父与子》腾空出世。文化秋冬的老牌编辑也曾说过,这将是青田耕平的胜败之作。上一本《空椅子》不但首次提名直本奖,还首次获得加印。或许,这本新书就是真正的突破。那种畅销作家的感觉,自己是否也能体味一把呢?
    天真的预测里总暗藏着残酷的结果。十月二十五日的发售日已经过了,耕平并没有收到编辑的联络消息,和至今为止的所有单行本一样。又过了一周、两周,还是没有加印的消息。又和以往一样初版后再无加印了吧。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虽然会有些许失落,但过后便轻松了。
    这些天一直纠结着久荣的事情,连载小说的事被束之高阁。但如果还不开始着手,和小驰二人的生活就要无以为继了。心急火燎地,耕平开始写起新连载小说来。长篇小说的开篇总是十分棘手,一天平均两三页地摸索着写,推敲着一词一句是否妥贴,一行一行码字而成。真算得上世界上最滥杀脑细胞的工作。
    于耕平而言,这本《两个人的秘密》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胜败之作。当他写完连载第一章的四十页原稿时,不论是心灵、头脑或是身体,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然而却要以这种状态写上一整年。写小说确实是一种体力劳动。
    收到奈绪的短信,已经是十一月末。内容十分简单。
    》《父与子》,怀着感动读完了。
    》哪天再约出来喝几杯吧。
    》这次去第二家也OK。
    奈绪
    08
    “总觉得今晚你怪怪的呢。从刚才就一直咕噜咕噜地喝着薄烧酒。”
    奈绪坐在餐桌对面,筷子夹着一块炸河豚肉。灰色的V领毛衣带些微圆,甚是打眼。身材纤细的她,胸部出乎意料地丰满。
    “没啦,只是刚好在想点事情。”
    耕平含糊地回答道。他在想四年前就已经过世的妻子的事情。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这是神乐坂后街一家小河豚料理店的一个小隔间。开这家小店的是一对老夫妇,出品无可挑剔,价格亲民,耕平丝毫不用担心付账的问题。都说腊月就该吃河豚,便想到了这里。
    “哦……莫非是小说的事情?”
    “不,不是。”
    “那就是……小驰的事情?”
    “也不是。”
    耕平苦笑不已。奈绪毫不顾忌耕平是什么心情,步步紧逼过来。他觉得这既新鲜又麻烦,或许是因为自己正烦恼着吧。
    “那你说说看嘛,我说不定能明白呢。虽然给不了什么好的建议,你也说说看嘛。”
    耕平也夹起一块炸河豚肉放进嘴里,以前从未觉得这细腻的鱼脂如此鲜美。年轻有时候也真是奇怪,年纪越大,才越觉得河豚鲜美。正想着,奈绪说道:“我觉得,男人呐,都太软弱了。即使自己真的很困惑很烦恼,绝大多数人也不愿意跟别人倾诉。所以一直忍,一直忍到哪天再也不能忍了,便咔嚓一声断了。中老年男人自杀并不完全因为经济问题,往往在于孤立自己不愿倾诉,即使家人、朋友、同事就在他们身边。”
    不善于跟别人倾诉自己隐秘话题的男人一定不止自己一个。男人的确很软弱,软弱到无法将自己的软弱暴露在别人面前。耕平喝了口烧酒,回想自己小说里虽然会这么写,但是否曾对身边的人坦露过真心呢?好像几乎没有过。哪怕是面对过世的妻子,也是一样。
    跟别人倾诉心情就能变好吗?说起来,刚认识奈绪时,她在河滩上突然说起她和有妇之夫的不伦之恋,虽然当时听了十分惊讶,但也正是因此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听着奈绪口中的“自杀”一词,耕平不禁心里一阵寒战。久荣之死的真相,正是直插他胸口的剧烈痛楚。奈绪的言辞之间似乎暗含着真相。自从看了阿久津转交的那封信后,耕平从未对人说起过久荣最后走过的那段日子。胸口的疼痛变得越来越无法承受,他犹豫地说道:“这个话题有点沉重,难得请你吃饭,我不想让它变成你灰暗的回忆。”
    奈绪也咕噜咕噜喝干了薄烧酒,向吧台又要了一杯。
    “怎么灰暗也都没关系。上次见了你之后,我把你写的小说全看完了,我不只是想看到你作为作家所展现给世人的那一面,更想听关于你个人的话题呢。”
    耕平深深地叹了口气。正因为对奈绪了解还不深,所以有的事情反而容易开口。或许现在就是机会。
    “嗯。我在想四年前在车祸中过世的我妻子的事情。”
    话匣子一打开,耕平便开始滔滔不绝。
    说完久荣的事情,不知不觉三十多分钟过去了。从相遇到交往,从婚姻生活到小驰降生,走马观花地追忆了这十五年多来的时光。说起久荣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胡思乱想的样子和交通事故的详细经过时,奈绪听得都屏住了呼吸。让耕平关上话匣子的,是四年后妻子的朋友转交给他的那封信,信里写的是她不在后家人如何如何,只是言辞轻松得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在他们聊天的这段时间里,所有河豚的菜式几乎都上完了,只剩最后一道杂烩粥。或许是说得太过投入,以至于平时难得一尝的河豚全席都食不知味,甚至连感叹一句“可惜了”的闲暇也没有。奈绪熟练地敲开一个鸡蛋缓缓打入锅中,再倒上几滴酱油,最后在盛上粥的木碗里均匀地撒上些细葱。
    “给你。”
    “呃,谢谢。”
    耕平接过木碗,喝下一口热气腾腾的杂烩粥。不知怎的,眼眶里竟慢慢溢出泪水来。
    “河豚啊,吃了这菜式那菜式的,还是最后这道杂烩粥最美味呢。”
    奈绪说着,把视线别向一边静静地吃了起来。不知是不是经济不景气的缘故,屏风隔开的小隔间里,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客人。两人静静地吃着软滑细糯的杂烩粥,大米细细咀嚼起来分外甘甜,不觉间把一锅粥吃了个底朝天。耕平眼里一直噙着泪水,但没有落下来。他并没有刻意强忍,只是这悲伤,沉重得那么安静。
    “我不懂久荣真实的想法。但是,我想你妻子一定很幸福。”
    耕平抬起头。他分明地看到,原来不只自己,连奈绪的眼眶也红红的。
    “她和你二十多岁开始交往,看着你如愿以偿地成了作家,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她一直都看着呢,对吧。人啊,如果过得太幸福,便会不着边际地去想一些本无须去想的事。你现在还这么痛苦,说明你现在还爱着她。你要是能这么想,她在天堂一定也很幸福吧。”
    或许这只是几句简单常见的安慰之词,毕竟谁也无法揣摩一个死人的本意。耕平觉得这种简单常见反而弥足珍贵。写小说的时候,作家往往只顾追求效果化的台词、戏剧化的设定,但这个世界上,稀松平常的感情、理所当然的言语实际上时刻都在发生。只要有那份想让对方明白的心情,语言形式什么的完全无须介怀。
    “奈绪,谢谢你。”
    “心情轻松一点了?”
    肚子吃得饱饱的,心也因奈绪的话感动不已,但心情却并没有轻松。四年来一直在心底独自揣测的秘密终于浮出水面,不可能轻易便收拾干净。耕平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嗯,的确轻松一点了。”
    “那今晚就痛痛快快喝几杯吧。我反正去这边的朋友家睡,多晚我都奉陪到底!”
    耕平今晚也拜托了岳母帮忙照看小驰。才开口说要和奈绪出去吃饭,岳母二话没说便答应了。本来介绍奈绪给耕平认识的就是她,倒也是理所当然了。
    “那,下一家去哪里呢?”
    在神乐坂这么多年可不是白住的。耕平的脑子里,飞快地搜索出数家店铺。
    “有一家非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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