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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夫-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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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丫鬟从未见明思露出过这般难看的面色,心中满满是疑虑担忧,但也知此刻小姐定有要紧的事,也不再出口相询。

蓝彩迅速分派,“蓝星你收拾屋子,蓝灵守门,我同帽儿陪小姐去。”

几个丫鬟都点头应下,明思没有心情说话,只颔了颔首,便带着蓝彩帽儿出了门。

不多时,到了鸣柳院,却只四夫人一个人在房内。

“爹呢?”明思疑惑道。

四夫人一笑,“双喜方才过来传话,说是老太君让你爹过去一趟。”

明思心中一惊,“去了多久了?”

蓝草看了一眼更漏,“约莫不到两刻钟。”

四夫人见明思面色不对,慢慢收住笑意,“囡囡,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明思深深呼吸一口气,勉力一笑,“我有件小事需找爹爹帮忙,不想爹被老太君寻了去,那我回去再另想法子。”

四夫人虽觉明思神情有异,但心里也只想着大概是铺子生意上的事,便宽慰一笑,“囡囡莫要太劳累,多顾惜自个儿身子才是。其他的东西,都是不紧要的。”

明思笑着上前抱着四夫人,“好,娘,我知道了。”

四夫人拍拍明思的胳膊,眼里唇角全是笑意,“你这丫头,娘还不知道啊!心里头全是主意,嘴上就尽哄着娘。上回,谁偷偷吃那灰灰草的?”

四夫人说得是她上回为了躲避明汐,偷偷吃了拉肚子的药来装病。想到此处明思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即便是这样,没想到也被人惦记上了!

四夫人笑了笑,抚了抚她的发,“去忙吧,忙完了早些歇息,莫要熬夜。”

明思定定神,起身,“好的,娘。”

带着丫鬟走出院子,蓝彩低声问,“小姐,现在去哪儿?”

明思轻声道,“颐养院。”又对帽儿吩咐道,“不好人多,你先回春芳院。”

帽儿点点头,福身一礼,转身回去。

明思带着蓝彩朝颐养院行去。

帽儿走到半途正好遇到刚从春芳院出来的纳兰笙同宝砚二人。

纳兰笙一见帽儿便低声问,“六妹妹可是在鸣柳院?”

帽儿摇首,左右看了一下,悄声道,“我们老爷被老太君叫去了,小姐方才去了颐养院,说是不好人多,蓝彩跟着小姐呢。”

纳兰笙沉吟片刻,遂不多言,“你先回吧。”

转身朝颐养院行去。

两人不过前后脚,纳兰笙走到颐养院门口时,正看见明思的身影转入抄手游廊。

沉思片刻,他对宝砚低声吩咐了一句,自己走了进去。

明思带着蓝彩走到正房前,只见墨妈妈同双寿双福都站在门口。

一见明思,二人都是一愣,墨妈妈神情一滞,遂带起笑脸,“六小姐来了啊。”

明思微微一笑,走到门口,只听房内正好传来四老爷的声音,语声中是压抑的愤怒,“……为何是囡囡?我不同意!”

看着墨妈妈一笑,明思“哗啦”一声,将门推开,一脚迈入,“爹,既是囡囡的事,就让囡囡自己来同老祖宗说吧。”

四老爷正在激动之中,未能听见墨妈妈同明思说话的声音,此刻见明思出现,不由一愣,“囡囡,你怎来了?”

明思上前去把住四老爷的胳膊,抿唇一笑,“爹,我自己同老祖宗说,你先回去陪娘说话,我过会儿就回来。”

父女俩对视片刻,四老爷很快明白了女儿眼中的恳求——还有坚定。

明柔的信中所言让明思清晰的认识到,老太君这次应该是早有所备。而措手不及的四老爷是没有筹码同老太君谈判的。

明思很清楚这一点。

四老爷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明思的肩膀,语气有些怒气却又强笑道,“囡囡莫怕,万事有爹在。”

见明思含笑颔首后,四老爷看也未看老太君一眼,转身便走。

显然是气极。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春风夏雷

(一更)

老太君字明思进来后,一直定定地注视着她,此刻见四老爷负气而走,也未出声。

待四老爷离开后,老太君拄着龙头拐走到门前,“墨染留下,双寿到院门守着,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其他人都退下!”

一声吩咐后,人便散开了。蓝彩看了明思一眼,也退下了。

躲在西边廊柱下的纳兰笙见人都散了,便飞快地猫腰穿过右侧的花圃,溜到了正房的西墙窗下。

墨妈妈转身把门带上后,正房厅堂内便只剩下老太君并明思。

北面和东面壁上的十三枝烛台在寂静中不时爆出一两朵灯花,轻微的“噼啪”声在室内显得十分清晰。

明思静静地注视的眼前的老人。

过了七十大寿后,老太太仅有的几缕黑发也变成了银丝。

虽然眼角的皱纹明显,但整个面部看来,老太君还是显得比实际年纪要年轻一些。

那脸上的皮肤,白皙中还透出一些红润的色泽。看起来,却是十分的富态而和气。

可这绝不是一个如同表面上这般和气的老太太。

看着老太君唇角含笑的表情和眸中的精光,明思苦笑低叹,真是大意了,也小看了别人啊。

同这位“真刀实枪”在后院中生活了这么多年的老人相比,自己终究是“纸上谈兵”啊!

谁都没有先开口,彼此都用一种崭新的目光专注地对视着,重新审视对方。

老太君唇角噙笑,慈爱的面容上有一抹意味深长。

明思微笑以对,点漆般的双眸中是一丝坚定。

良久,老太君笑了笑,“你爹心里因为清姨奶奶的事怨我,你可知?”

没有想到老太君会提起这件事,明思怔了怔,轻轻颔首,“爹未同我说过,不过我知晓一些。”

老太君点了点头,“那你可知清姨奶奶是因何而死的?”

明思疑惑地抬首,却没有接口。

老太君垂了垂眸,唇角现出一抹淡淡嘲弄,“我活了一辈子,从未出阁到如今,身边的丫头里——清音是头一个聪明人。自七岁跟着我,便受我调教,琴棋诗画无一不通,心思最为慧黠灵巧。说句难听的,大京多少世家大族的贵女也是多有不及。”

老太君的语气有些悠远的怅然,也有一丝淡淡的讥讽。

明思不解其语意,只静静地等着下文。

只听老太君“呵呵”轻笑道,“也只怪我把她教得太好了些!只教得她心比天高,所以最后只落得一个命如纸薄!”抬眼朝明思看来,“你以为她不知那药中下了东西么?她是自愿的——她一早便存了死意!不论侯爷如何待她,她心里也只念着那教书先生!她不念我十数年来待她如女,不念侯爷待她如珠似宝,也不念方才三岁的儿子,她只一心求死!你说,我该如何?我能不成全她么?”

老太君的语声到最后句句冷冽,眸中也悉数一片寒意。

清姨奶奶是自己求死的?

明思惊愣地看着老太君,只觉一声惊雷。

四老爷心里恨了这么多年,明思如何能不知?此刻闻听这个消息,只觉一时间心乱如麻。

若是四老爷知道这样的消息,心里不知该有多难过。

深吸了一口气,她心里又浮起疑虑。

这个时候老太君说这个,焉能知真假?

只见老太君看到她眼中神情的变化,轻轻一笑,“我知你定然会猜疑——清音同墨妈妈自幼情同手足,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墨染,看我说得可是有假?”

看着老太君眼中的眸光,明思知道她说的应该是实话了。

可是,明思站在一个旁观的立场,却无法去责怪清姨奶奶什么。

这是一个悲情的故事。

从老太君口中和当年滢娘的口中,明思已经拼起了整个故事的结局。

能说什么?

本是两情相悦,却飞来横祸,有情人自从天各一方,至死未见。

一个身在豪门却郁郁寡欢,最后求死。

一个远走天涯,终身未娶,最后得知心上人的死讯后,将所有的余思寄托在心上人的孩子身上,却还是抵不过内心的伤痛,最后郁郁而终。

他们有错么?

老太君明明已经首肯了清音的亲事,却在一番变故后,变成了这样的结局。

明思轻轻地垂眸,没有打算争辩什么。她明白,清姨奶奶的事不是老太君今日说话的重点所在。

她等着老太君下面的话。

只听老太君望着窗外夜色中的合欢花树,语声悠悠,“你知道清音错在何处么?她错就错在她忘记了自个儿的身份!忘记了她不过是一个丫鬟,一个奴才!我给了她体面,侯爷也给了她体面,可她把这份体面看得太重了,混忘了这天下有多少奴才原本是没有这份体面的!”转回头,看着明思,“人不该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天底下没人能抛开自个儿的身份,什么样的身份就有什么样的规矩和责任,便是帝王公侯,也有不得已之时——六丫头,你可明白?”

明思垂眸颔首,轻声道,“明思明白。”

各人有各人的立场,老太君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端看是站哪个立场罢了。

老太君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个通情理的丫头。”轻轻地柱了柱拐杖,语声变得缓慢,“我这辈子也活了七十多岁了,老头子已经去了二十多年了。我答应过你曾祖父,要替他好好看着这个家,子孙要昌盛,家业要鼎盛——我答应他的。六丫头,你是如何看你三个伯母的?”

老太君微笑注视着明思,“今日不同往日,我们祖孙好好说说话,你不必忌讳,但说无妨。”

让她评说三位伯母?

明思愣了愣,思量片刻,“三位伯母性格各异,各有所长。”

“呵呵呵,”老太君畅快地笑了起来,又眯了眯眼,摇首道,“不对。六丫头,你心里在说,大伯母心思沉郁,二伯母俗不可耐,三伯母眼高过顶——我说的可对?”

明思一噎,默然无语。

虽不全中,也十之八九矣。可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她还没摸清老太君的路数,哪里能随意开口。

只听老太君道,“你三个伯母都是你祖母挑的,不过我也是点了头的。其他也不必说了,你可知我为何同意你二伯母进门?”

明思也有些诧异。

按理说纳兰侯府这样的门第,二老爷求不到大夫人三夫人这样的身份的嫡女,便是求个高门大户的庶女或者官阶稍低一些的官宦之女也是不难的。但二夫人这样的商户身份也实是低了些。

老太君瞟了一眼她的神情,“官宦人家出来的女儿,气度自然不同。可同样的,性子也多半是容不得人。女儿家出阁前,谁家没带点手段出来?你二伯母虽说出身低了些,言行粗俗了些,可二房如今三儿四女三孙——其他哪一房能比得?”

明思顿时大悟,看着老太君只觉心惊。

二夫人自知身份低,比不过两个妯娌,那只能在其他方面大度退让,以做弥补……

老太君一直看着明思神情的变化,此时,微微一笑,“六丫头,你虽是聪慧,可毕竟还是少了些历练。日后进了宫,可得凡事多思多想才是啊?”

终于到正题了!

明思心里“咯噔”一下,深呼吸一口,抬眼定定看着老太君,“老太君,此事明思不能从,还请老太君收回。”

老太君面上的笑意慢慢敛住,“不能从?为何不能从?难得五丫头一心念着你的救命之恩,你可知五丫头在我面前可是说了不少你的好话。”

念着救命之恩?

明思唇角笑容顿时讥诮,“若我知道她会这般回报于我,或许当日我便会多思多想一些了。”

老太君面上顿时现出些怒意,明思扫了一眼,淡然垂眸,“人各有志,请老太君莫要勉强。老太君说清姨奶奶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不珍惜老太君同侯爷给的脸面,可老太君想过没?这份脸面原本就不是清姨奶奶所要的。于你们而言是恩赐,于她而言却是痛苦——诚然,她是一个奴才。可她不是一件器物,她也有自己的感觉,自己的感受。她若是真不顾及老太君的情意,她就不是几年后才死了!这几年,老太君就没想过,她也是努力想活下去,她也是顾念着种种——只是最后,人能勉强他人,却终究勉强不了自己——”

“够了!”只听一声脆响,老太君案上的玉兰茶盏“哗啦啦”一声落在地面摔得粉碎!

扫落茶盏之后,老太君猛地站起,“你从哪里学来这些荒言谬语?当真是老四太纵容了你!是人就得守规矩!是奴才就得守奴才的本分!你身为纳兰家的女儿就得担起纳兰家女儿的责任!你莫要忘了,你这一身锦衣玉食只因你头上有纳兰二字!莫说是你,就是你爹也一样,没有纳兰家,你以为他那脾性,如今就能升到眼下的位置么?享了纳兰家的福,如何敢不担起责任?”

第一百一十六章庭院深深

(二更)

“请老太君恕罪——”静静地看着盛怒的老太君,明思轻轻垂眸,语声平静,“明思心无高远大志,不求荣华富贵,不求万人之上,只愿亲人安好和乐,能长伴双亲膝下,一家团圆——余愿足矣。”

老太君定定地望着明思,怒气慢慢从面上退去,眸光深邃而悠长,“不愿么?那为了这个——你还会说不愿么?”

只见老太君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卷纸,放在桌案上,朝明思抬了抬下颌,示意明思过去。

明思慢慢走了过去,取过纸卷打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着嘉惠十五年四老爷娶亲前后的相关事件。

最后几行字是——“经查,该小吏并无亲生之女。嘉惠十五年春末,曾收一元女为义女。嘉惠十五年秋,该小吏夫妻二人告老还乡。”

“可看清了?”老太君的声音淡淡响起,“此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吧。当年,你还替你母亲遮掩过。若不是为了替你母亲遮掩,只怕那时你还不肯开口。这么些年,我也明白你的心事。你爹你母亲不同于你其他几个叔叔伯母,你害怕忧虑,不肯冒头——可如今你不用怕了,万事有老祖宗给你做主。你母亲的事你也不必担忧,首尾我也处理好了。”

明思只觉心如巨震!

终于明白为何老太君如今才发难了!想必自中秋女儿节起了疑心后,老太君便在着手调查。

眼下的这一着,乃是恩威并下!

明思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抬首看着老太君。

两人近在咫尺,烛火将两人面上的每一丝表情都映得纤毫毕现。

老太君面上浮上一丝温和的笑意,“六丫头,你可愿为了你母亲,为了纳兰侯府,担起这副担子?”

明思注视着眼前这个老人,心绪复杂而又悲哀。

她能理解,却不能苟同。

这个老人的一生都是在这种理念下生活的,她的做法在她的角度是没错,她必须要做她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那不是明思的选择。

明思轻轻开口,“老太君,四大侯府并无两个嫡女同时入宫的先例。”

老太君笑着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可你应该知晓你爹乃是庶出,庶出嫡女同嫡出嫡女是不同的。不过,你也勿须担心,在我心里,你同明汐都是一样的。以后你入了宫,万事老祖宗都会给你撑着。”

黄色的烛火在老太君的面上跳跃出不同亮度的光影,明思有些怔怔地,没有接话。

片刻后,明思回神过来,将目光的焦点重新投向老太君,老太君只见明思神情中有一种莫名的笑意。

似讽,又似淡然。

老太君微微一愣。

明思忽地笑开,一瞬间,老太君只觉眼前一亮。

眼前的这个重孙女似忽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颊边酒涡深深,眸若星子,神采照人。

明思看着她微笑,“老太君,我不愿进宫。若说生养之恩,明思只能感激爹娘。他们虽未能生我,却疼我如珠如宝,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而纳兰侯府于我而言,不过是恩怨两清。这份责任,我担不起,也不愿担。”

老太君霎时惊住,眸光倏地亮起,紧紧地盯着明思。

明思垂了垂眸,“十五年前,天师批命。大夫人所为,三老爷三夫人所为——老太君应是最清楚不过了,明思这个克父克母的弃婴能以庶出嫡女的身份活下来,想来也是多亏了老太君。明思并非不感恩,可要让明思以常妃之身份进宫去伺候自己的亲姐姐,明思——做不到!”

老太君死死地看着明思,沉默良久,闭了闭眼,“你还知道了些什么?”

明思淡淡地笑了笑,“明思并不怨老太君,甚至,我也不怨恨三老爷三夫人。就连大夫人,我也不怨恨。老太君您说得对。人生于世,无论是何身份,皆有无奈。大夫人想要子嗣没有错,三老爷三夫人畏惧‘怨魂’转世的女儿也没有错。”顿了顿,眸光清澈柔和地看着老太君,“老太君为了一府的和睦,更没有错。可是明思有错么?我这一生既然托生到了爹娘名下,我只想同爹娘一起过些平常的日子。不必富足,只需安心。我不愿像老太君这般站在风口浪尖的去筹谋。老太君,心里藏了太多事,身边若无温暖,人的心会累,会死……”

一阵风忽地从打开的窗户吹入,烛火猛烈地跳动起来。

二人面上光影不停变幻。

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明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烛火在她的银发上镀上了一层红光,她的面容却似顷刻间老了数岁,显得深刻而沧桑。

深幽的眸光投射在明思面上,老太君久久不言。

良久之后,老太君眸色深沉的点了点头,“我没有看错,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能想到这么深,看得这么清楚,不愧是我纳兰家的女儿。”

拄着拐杖走了两步,“你也莫怪老太君不给你机会,我也有我的难处。选你入宫,一则是眼下并无更好的人选。二则,你容貌异样,可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儿断无胡乱匹配之理。五丫头又难得同你和睦,进宫也不失为一条路子。有你帮村五丫头,我也能心安。”顿住话头,转身过来,“六丫头,老祖宗便给你一个机会。七日之内——你若能在七日之内找到一门同我纳兰府门第相当的亲事,那我便如你所愿!”

明思蓦地抬首!

看着老太君,渐渐地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七日之内!还要门第相当!

怎么可能?

即便是可能,明思又如何愿意将自己随随便便嫁出?这样同入宫又有什么区别?

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样给一个机会,明思连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老太君的神情,明思知道此事已无转寰余地。

多说无益,明思轻轻颔首,福身一礼,“老太君,明思明白了。”

转身别过,推门而出。

看着明思不卑不亢告退离去,老太君轻轻地闭了眼,长长叹息。

~~~~~~~~~~~~~~~~~~~~~~~~分割线前来报道~~~~~~~~~~~~~~~~~~~~~~~~~~~~~宝砚在墙角阴影处等得焦急,不住探头出来朝门口张望。

此刻月已当空,少说也有戌时末了。

少爷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却还未出来。

自四老爷离开后,颐养院的大门也合上了半天了。

正焦虑着,只听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偷偷探首一看,却是六小姐带着蓝彩离开了。

紧接着,门又合上了。

宝砚踌躇片刻,四下里张望了下,见无人在周围,便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处,轻轻一推——

却在这同时,门忽地轻轻朝内一拉,一个身影快速的闪了出来。

“少爷——”宝砚惊了一跳,才看清正是纳兰笙,“你吓死奴才——”

纳兰笙却未理睬他,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也似恍惚,轻轻推开他,直直朝前走了。

宝砚一愣,赶紧回身将院门拉来合上,朝纳兰笙追去。

走出百米远,纳兰笙还是那副神情,却是一语不发。

“少爷,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宝砚凑近。

纳兰笙却难得地发了火,冷声道,“没叫你说话,你就给我闭嘴!”

宝砚顿时噤声,心中却疑惑不解。

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少爷这般神情。像这样对他发火,更是头一回。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主仆二人一直快步的走着,宝砚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纳兰笙的步伐。

一直进了昂山院,纳兰笙大踏步的走进书房,宝砚想跟着进去,纳兰笙却“呯”的一声将门给关上。

看着不住轻颤的门板,宝砚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侯在了外面。

纳兰笙只觉心中有一把火!

震惊、失神、愤怒……最后却只能化作一股无法发泄的憋闷。

打小他就知道自己有个双生的妹妹,父母从未提起过,但从下人们的一些私下言语中,他却从来以为这个妹妹是体弱早夭的!

可是,如何能想到——这个六妹妹竟然一直就在他们一家身边。

难怪他一直觉得同这个异房的妹妹这般亲近,原来他们自母体就一起同生共长,相依了十个月。

她是他嫡亲的双生妹妹!

纳兰笙并不愚钝。

从老太君同明思的话中,已经有足够的信息让他拼凑整个事件的过程。

于大家族的明争暗斗,相比于明思,他有更多的分析能力。联系起多年前同明思在故去侯爷书房中所听到的一切,他瞬间就明白了——当年大夫人谋算的应该是他这个男丁!

明思何其冤!

从未见过比她更聪慧的女子——

她是那么聪慧,明明知晓了一切,却还是那么善良,那么的坚强。

明知是明汐当年害她几乎丧命,她仍是救了她。明明知道自己是代他这个哥哥受过,却仍能每次面对他时,笑语晏晏。

这么多年来,看着母亲如何宠溺明汐,连自己也曾心生不忿过,可她心中却是丝毫无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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