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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有病-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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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此刻,她对着斐然殊,然后胡说八道:“病者,痛也。痛有痛苦,亦有痛恨,还有痛爱。可见病痛,并无褒贬,只是一种程度,一种执着。王世云对牵丝傀儡的痴狂是病吗?于王啸穹看来,是。需要治吗?不需要。这种执着只要不违背律法与道德,就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况且这样的执着之中开出的花,何尝不是尤其鲜艳明丽呢?”
  行歌像在说王世云,又像在说自己。
  “你说的白衣人,既然内心想跳,那便跳吧。他担心的不过是泥坑脏污,但是泥坑真的脏污吗?泥坑脏污,为何青莲濯濯立于其中?泥坑脏污,你又岂能断定它不是落红化作春泥来护花?白衣不染尘,固然可贵,难道出淤泥而不染,不是更显高洁吗?”
  综上,行歌结案陈词:“所以,贫道建议你,追随自己的内心。”
  斐然殊第一次听行歌作如此长篇大论,一时有些震撼。
  他目中闪着异光,灼灼望着行歌,“阿楚啊阿楚,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思异想?”
  行歌被望得面皮臊红,惭愧道:“漂亮的女人一般不聪明,而我一直背负着与美貌不符的机智。”
  斐然殊噎住半晌,吐出一句:“你想多了,还是符的。”
  行歌很快接了一句,“好吧,既然被你看出,我只好承认,我是美丽笨的。”
  斐然殊摸了摸良心,道:“你是聪明的。”
  行歌不高兴了,“会不会聊天?我说了我是美丽笨就是美丽笨,你再说我聪明我跟你急!”
  斐然殊神情怡然,眸中闪着趣味的光,问道:“你急了,跳墙吗?”
  你急了才跳墙呢!行歌怒火一炽,“当心我咬你。汪!”
  斐然殊扶着额,先是低笑出声,再来弯了眼唇,笑意一发不可收拾,他笑得见眉不见眼,笑得清朗又放肆,直到蹦出了泪花儿,才一手掩住了笑目,一手招了招,要行歌过来。
  行歌心里正寻思着这孩子多半有病,此刻病发了,哪里敢过去。
  斐然殊又招了招手。
  行歌咬咬牙,还是挪了过去,坐到他旁边。
  斐然殊一把搂住她的肩,将额抵在上面,继续笑得不可自制。行歌心里一慌,开始琢磨这究竟是他犯病,还是她犯病?就在拿捏不准时,斐然殊的双手已经自然而然地环住了她的腰。这下行歌肯定了,是她犯病。欲求不满啊,欲求不满。
  人活到这份儿上,真和狗蛋没什么区别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叫什么事儿。
  今天晚上必须回去给阿斐灌点酒做点啥了,不然她可能哪天就出去犯罪了。
  苍生苦,不如阿斐苦。谁让他是天下仲裁者呢。
  行歌竭力自持,然而斐然殊并不配合。
  斐然殊此刻已止了笑,他从她肩上抬起头,却仍环着她的腰。他看着她一脸严肃,大义凛然,却止不住双靥飞红,唇若点朱,此时此刻,说不出的娇俏动人,他从心所欲,道:“行歌啊行歌,你还是聪明的。”
  “嗯?”行歌没反应过来,而且他干嘛突然叫她真名?
  “我在等你急了,咬我。”斐然殊一向爱说实话。
  “诶?”行歌看着这么近的一张俊脸,心脏又不受控制地乱跳了,这人真是得天独厚,如此近看,竟仍是完美无瑕,令人生妒。等等,他说什么?让她咬他?怎么咬?咬哪里?
  行歌浮想联翩,眼睛不停在斐然殊脸上、身上逡巡,仿佛在寻一个下口的地儿。
  斐然殊又被逗笑了。正欲再说些什么时,便听车外马鸣,车行渐缓。
  斐然殊心知要到客栈了,便敛下心思,松开行歌,开始整理自己的衣冠。
  行歌浮想一轮回神,就见自己好端端坐着,斐然殊也衣冠楚楚坐在一旁,并没有抱着她,也没有抵着她的肩,更没有要她咬他。行歌开始慌了,不好啊不好,这病眼看着越发严重了,必须得治,刻不容缓。
  “到了。”
  斐然殊拉行歌下车,见她神色恍惚忧心忡忡,便不松开拉她的手了。
  一路走进山月客栈。
  大堂之中,竟仍是早晨那帮人。
  商州真的是太富了,造就了本地人的懒。一间屋,一间铺,一块田,一家饱食无忧是没问题的。所以才有这帮子人,一整天就窝在客栈里,只为了看热闹。斐然殊想,若顾清渠在此,恐怕要奉劝一句,酒水茶水过量,容易尿频,于肾有亏。
  “看吧看吧,大公子跟小公子出去一趟又和好了!”
  “果然是……咳咳那啥吧?”
  “嘘——小声点儿,大公子呆会儿又听见了!”
  “听到更好……如果大公子能走过来跟我们说一句话,那真是如沐春风……”
  斐然殊深深觉得,他这辈子可能跟男风脱不开关系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天机宫那两位男道修。天机宫啊……根据画骨四绝传来的消息,除了龙门、虚月教、紫金教的人之外,欲擒拿她们的,还有天机宫的道修,因为她们曾仿过天机宫的武学,所以就算那些道修如何掩饰武功出身,终还是躲不过她们法眼。
  国师,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斐然殊看了一眼身边无知无觉的姑娘,长眸生出淡愁。
  果然这姑娘,深坑啊……
  万古流芳懒散地打着算盘,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斐然殊说道:“月公子也来了。”
  “哦?倒比我预料,快了几天。”斐然殊看了一眼他手边的账,一堆中规中矩的方某某、李某某何时住店结银几两中,两个名字颇为扎眼——斐老狐狸、月小白脸。
  斐然殊双唇翕合,只有万古流芳听到他说的话。
  “小芳啊小芳,你猜,游子仙知不知道你是万古流芳?”
  万古流芳拨算盘的手指微不可见的一顿,眼皮也不抬地说:“斐公子说什么,我听不懂。”
  嗯,听不懂,脸却绿了。
  旁人不知,他斐然殊坐拥鸽房,又岂会不知,这山月客栈乃是龙门暗线,历任掌柜都叫万古流芳,为龙门所用,却从不与龙门上位者相见。而现任掌柜,却是多年前游子仙府上一位旧人。这里面,却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斐然殊原想着,若是游子仙带着他的人一路跟着行歌进了商州城,那便有好戏看了。谁知游子仙却是在五羊庄便见了行歌,然后直往京城去了。虽然热闹看不成,但逮着机会刺激一下这位素来淡定的万掌柜,还是挺有趣的。
  斐然殊心满意足地带行歌回房。
  院子里,一个红色人影正在独酌。
  斐然殊视若无睹,携行歌从院中穿过。
  行歌仍沉浸在自己的病情中不可自拔,此时突然手腕间一紧,,方才从满腔愁思中清醒,“咦?我们什么时候回到客栈的?咦咦?月无极?”话音方落,脚步便定住,无法移动半分,因为她的另一只手被月无极握住。
  “云儿,别跟他走。”

  ☆、霸道教主爱上我

  庭院深深,西风渐渐,冬叶离枝。
  行歌一只手被坐着的月无极握住,另一只手在并肩而立的斐然殊手中。
  三人对峙,场面尴尬。
  行歌想到一个词,红颜祸水。
  斐然殊见她面泛潮红,便知她又开始无法自拔地沉浸于对自己美貌的意淫之中,却碍于外人在场,不便出言揭破。月无极见她脸红,却以为她对他仍是有心,于是手劲一紧,行歌的另一只手竟从斐然殊手中脱出。
  行歌的心随着脱出的那一下,重重一沉。
  仿佛许多年前,也是在此地,也是此三人……
  她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心似被狠狠拉扯,就要控制不住眼泪,急急低下头去。
  斐然殊缓缓收回手,望着站在月无极身边的行歌,长眸微微眯起。
  行歌不知道斐然殊是何时离去的,只是当她安抚好心中那个仿佛属于聂云的伤痛时抬起头,斐然殊已不在。清风徐来,枯叶娑娑,行歌将手从月无极手中抽出。
  月无极也不勉强。
  他的心情显然极好。
  行歌在他对面坐下,桌上摆着两只酒杯,行歌自斟了一杯,先干为敬。
  “你还是不记得我吗,云儿吗?”月无极道。
  “记得。”行歌道,“天下第一庄内,见过一面。”
  “三年之前呢?”月无极道。
  行歌望着他。他的面容比上一次见时憔悴了不少,却仍不减艳色,他这样绝世的男子,为情所困起来,多半更加惹人心怜。然而行歌虽然胸口隐隐作痛,却不觉心怜。
  不像斐然殊。
  从下山第一次见到斐然殊起,她就见不得他受伤。原还以为是自己肤浅只看脸,此刻才知自己情操高尚。第一次在记忆中见到月无极的身影,是念及情字,此后次次见到这绯红身影,她心口都要无法控制地大痛特痛一番。她原以为是因为聂云爱那一道红,直到天下第一庄与月无极正面交锋,她几乎看到了所有与月无极有关的记忆。
  包括聂云为何身着嫁衣坠落折剑崖。
  是月无极纵容那个名唤幻云姬的女子,让她认定自己在月无极心中有无可取代的地位,让她认定只要除去聂云,那么月无极便会回到她的身边。所以她才能在大婚之日,毫无阻挡地将聂云从新房之中带走,一招幻云掌将她击落折剑崖。
  也许她心口的痛,只是当年胸口那道伤的遗留。
  毕竟她被妙善法师救回洗月观的第一年,她连吸口气,都是痛的。
  行歌认为,她有必要与月无极做一次彻底的决断,不仅为聂云,也为自己。
  她真的不想每次见到他,脑中就开始循环聂云怎么被打怎么坠崖,然后想起治疗时怎么痛。她既然已经获得新生,那么便要做一个既好了伤疤又忘了疼的人。
  行歌望着月无极痛苦的神情,道:“我知道你与聂云的一切,但我不是聂云。”
  “你先不要打断我,让我说完。第一,我知道你一开始只是想要利用聂云体内的镇魂珠,来助你突破虚空业火武学。第二,聂云也知道这一点。第三,幻云姬杀死聂云之后,你并没有对她复仇,她仍在你身边,也许你该考虑内心深处真正属意之人是谁。”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聂云死在折剑崖,而我,喜欢斐然殊。”
  月无极眸中星辰瞬间陨落,上一刻还在为她终究选择放开斐然殊的手而自喜,这一刻却沉入谷底。来迟一步,终究还是来迟一步。无论三年前,还是三年后的今日,他始终,迟了斐然殊一步。他没有再说话,甚至听不到行歌说的话。
  “言尽于此,你保重。”
  行歌不知月无极神游何方,便自动将对话画上句点。她起身,走向客房,自我感觉刚才那番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然而就在推门之时,忽听身后一声爆炸。行歌有些迟疑地回头,只见月无极一掌将院中石桌……拍碎了!
  行歌腿一软,赶紧推开门鼠窜进去。
  “小斐子,快来扶一扶哀家——”
  “自己滚进来。”
  “哦。”
  能屈能伸,乃真正勇士。行歌又佩服了自己一顿。
  斐然殊正在书桌旁写字,地上丢了一团团纸,全是写坏了的。行歌见他神情庄严,挥斥方遒,不敢打扰,只在一旁书篓里拿出一本书,静静翻看。原先她还想问一下他是否听到她在院子所说的话,尤其是那句喜欢……但没翻几页却被手中书籍深深吸引,倒不是折服于其中剧情,只是——
  “阿斐,难怪你处理起王世云与宋连江的事,如此胸有成竹啊……”
  原来他说的“看世情小说了解人情世故”是真的啊!行歌又大致翻了几本,发现王世云与宋连江这种因为沟通不良产生误会导致的悲剧原来是世情小说的标准配备啊!
  行歌甚至发现斐然殊调解之时所用对白都完美借鉴了世情小说……
  斐然殊仍在埋头写字,仍是不满意,又揉烂一张纸扔掉。
  行歌视线在废纸团与斐然殊之间来回,终于在他沉思如何下笔时凑上去,“这位公子,你在写什么字啊?这般浪费宣纸。需不需要贫道给你开个光,熟人有优惠。”
  斐然殊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定住,突然道:“你,往后退两步。”
  行歌不明所以,却依言往后退了。
  斐然殊又看了行歌好一会儿,才埋头运墨如飞。
  行歌一喜,“阿斐,你在画贫道吗?需要贫道怎么配合吗?这个姿势如何?”
  话刚说完,斐然殊就停笔了。
  “咦咦?这么快就画好了?这不可能啊!贫道就像一本内涵丰富层次分明百读不厌的书籍,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摸出贫道的神韵,还能这么快就画出来?”行歌忍不住再度凑过去。
  斐然殊在她看到之前,就已经拿起宣纸,放在面前,细细吹干。
  几番打理下来,他将宣纸折了折,递给一脸好奇的行歌,“送你。”
  行歌不可置信地睁眼,“送我?”
  “嗯。”斐然殊春山一笑,而后走到一旁的水盆处洗手。
  行歌迫不及待展开宣纸,只见上书一个大字:坑。
  就这一个字?折腾这老半天?行歌不信,俯身将地上一个个纸团都捡了起来,摊在桌上,于是她看到了满桌的“坑”。行歌百思不得其解,凭什么呀,还照着她写坑字,她脸上有坑吗?这不能够啊!她这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这个坑字什么意思?找抽呢?
  行歌口中嘟囔,抱怨了一通,却还是掩不住唇边笑意,将字收了起来。
  好歹斐然殊是个名人,没准这字还能卖钱。
  斐然殊不知行歌心中这一番周折,他在一旁兀自燃起一炉香,香雾袅袅,望过去,行歌身影模糊不清。他素手拨动琴弦,又是一曲君子令。曲在指尖,心在彼岸。
  他看过许多世情小说,见过许多痴儿怨女,江湖仲裁,半数为名利,半数因情而起。他身处江湖,却少情绝爱。此刻心中陡然而生的温柔,或许是他最接近“情”的时刻。
  他一直在等行歌问他那个问题。
  月无极暗示过她,游子仙想必也挑拨过。
  但她始终不问,不知是太慧,还是太愚。
  可她始终不问,便是不给他回答的机会。
  怕只怕最后在别人口中得到真相,反而怪他欺骗。
  你骗我。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这是世情小说中的烂梗了。
  斐然殊烂熟于胸。
  今日月无极之事令他非常不悦,此人对阿聂便是虚情假意花言巧语,明明只是想利用镇魂珠的力量,偏偏要包装上情爱的糖衣,做出一副情圣的模样,令人作呕。当年他就曾警告过他,若想带走阿聂,必先除去幻云姬。他不以为然,结果呢?
  如今也是一样,历经当年之事,他仍舍不得动幻云姬,寻常人都该知其中意味着什么。
  他偏偏还来纠缠行歌。
  如此愚蠢之人,真想丢给他一本《霸道教主爱上我》让他去好好参悟。
  最令他不悦的还是行歌这位姑娘。
  斐然殊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指下琴声骤急。
  想起方才她被牵手那一副小儿女姿态他心中便有戾气横生。这姑娘,二十八岁的人了,只长酒囊不长脑子。同一个坑,她还想踏进去两次不成?阿聂不长脑子就算了,毕竟初恋难免缺点心眼。她行歌什么人?他步步为营,为她做尽预防,岂容她再瞎眼?
  含光问过他,为何不阻止庄内的传言,为何让所有人误会他与聂云的清白。
  是,他与阿聂之间,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世人歌颂爱情,舍命忘我。在他看来,不过是虚妄。所以有一度,他以为他和阿聂这样的知己之情,利益之交,才是最可靠的关系。
  阿聂一个孱弱的孤女,偏有丈夫之志,而他身为天下仲裁者,却身怀致命弱点。所以二人结成伴,她的镇魂珠可以为他所用,而他的武功地位也能护她周全。
  江湖相伴,千山万水踏遍,谁知最后踏进月无极这条阴沟。
  阿聂竟为了所谓的男女之爱,抛弃他们的默契,这一点,斐然殊至今仍有些意难平。
  所以重逢之时,他下意识改变了对待她的方式。有意无意地误导她与身边的人,仿佛他与阿聂曾有一段情。他只想,如此一来,即便月无极再次出现,她也只会认为自己喜新厌旧,曾为了月无极而抛弃过他,对他更加愧疚,也更难接受月无极。
  这种有意为之的改变,其实并没有维持太久。
  因为行歌跟阿聂,太不相似了。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如此不相似。
  明明处处不相似,偏偏却又是同一个人。
  行歌虽然否认自己是阿聂,但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已全盘接受了阿聂的一切。
  这也是她可爱之处。明明坚决否认自己是阿聂,却还要为自己已经二十八岁而担忧,还要为阿聂负过他而弥补,还要为阿聂与月无极之事负责……其实最后一点大可不必。
  斐然殊的神情刚缓和没多久又急转直下,越拨越急的琴弦仿佛要射出冰渣子。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也惊动了险些听琴听得又要睡着的行歌。
  她看着斐然殊喜怒无常的脸,心想这孩子弹个琴内心戏也这么足啊?又想起初见之时,斯人端方,高贵优雅,对照此时,嗯,这孩子最近有点燥啊……是不是得给他泡点金银花啊菊花啊什么的降降火?
  唉,江湖处处是病友啊。
  

  ☆、江湖有危险,私奔需组队

  斐然殊除了先天功名震天下之外,还有两项独门绝技。
  一是混沌曲,可以用声音干扰敌人,隔绝武林高手的窃听。
  一是君子令,这一曲,顾名思义,是用来向鸽房的人传令的。
  昨夜一曲君子令,隔日一封书信便送到了太学阁游子仙的手上。他将书信传给龙潜,道:“太子去过天下第一庄,见过您的那位祖王叔,还有道门之秀。此信,太子意下如何?”
  信上只有八个字。
  国师,紫金教,天人教。
  天下第一庄有鸽房,龙门自然也有密探。斐然殊能知道紫金教是天人教的化身,游子仙自然也知道。
  天人教活跃于二十八年前,被查出与孕妇失踪案有关后,遭到围剿。而紫金教活跃于近十几年,也被查出与人口失踪有关。巧的是那些失踪者的出生时间,恰恰都是二十八年前的失踪孕妇的生产时间。若说这二者没关系,谁也不信。若说这二者有关系,那么一个能够绵延数十年,教众众多,天下第一庄追杀了十一年仍未赶尽杀绝,而同时武林中人对其知之甚少的门派,背后若没有庞大的势力,没有明确的目的,也是谁也不信的。
  游子仙原本以为是江湖势力,便坐观天下第一庄与之相斗。但如果斐然殊所言是真……
  “如果确定当年的天人教与如今的紫金教都是国师手下……那么,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办国师了。”龙潜看着纸条道。
  “太子的意思是,斐然殊可信?”
  龙潜想起凌云峰之事,对斐然殊还有些发憷,道:“本宫的意思是,斐然殊对国师之恨,不亚于龙门。”
  龙门精通兵术法典、经世治国之道以及帝王术,本为中原各朝帝王所倚重。然而王位传到龙潜的爹龙铨手上时,龙门的地位变得微妙了起来。
  当今的龙门之首九王爷,虽被叫做九王爷,实则却是先帝唯一的子嗣。因皇家人丁一直单薄,所以九王爷诞生时先帝特意为他取小名九儿,希望能招来弟弟妹妹,谁知并不奏效。
  九王爷一直是当初唯一的太子人选,然而就在先帝立诏之前,当时的龙门之首指定了九王爷成为龙门之秀。这意味着,九王爷将会在未来成为龙门之首,行辅佐与监察之职责。此时若再由九王爷接任皇位,那么拥有至高权力的人与拥有监察权力的人便成为了同一人,那么监察就失去了意义。所以先帝只好从旁系中过继了品行较佳的龙铨为太子。
  龙铨当太子时,便流露出了对道门的兴趣。但,先帝在时,他还懂得克制。先帝一驾崩,龙铨刚继位,便将宠信多年的清辉真人提为国师,光明正大地炼起丹来。
  近年来由于身体渐渐变差,越发依赖丹药,甚至寻起长生来。
  国师进献过一些丹药,确能使龙铨龙精虎猛一段时间,但随后越加萎靡,需得不间断服用,方能保持精神。太学阁与国子监早已察觉不对,但九王爷作为曾经的储君人选,立场尴尬,早不受龙铨信任,无法进言。只能有龙潜私下多番暗示进谏,然而龙铨受人挑拨,认为龙潜是想早点登上帝位,才阻止他寻长生之道。
  这几年,龙门早已与国师一派势同水火,连带着与道门势同水火。
  然而斐然殊,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游子仙想起曾听闻的一些宫廷秘闻,点头道:“国师为他批命,害得他无父无母,无族无依,果然深仇大恨。”
  说到这,游子仙一顿,突然翻起手边密探整理的失踪案资料。当他看到这些年失踪的人的出生日期时,突然大笑起来,道:“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他双目绽出火光,旋即又陷入沉思,“不对,有一处不对……”
  龙潜对游子仙的才智与手段十分信任,也知道他思考的习惯,此时虽然心中有困惑,却也不多加询问,只是裹了裹丝绵裌衣,道:“待会儿还有朝会,本宫便不多在太学阁耽搁了。太傅是一同前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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