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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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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响不绝,坚固的仙宗战舰触上恶蛟船,却脆如薄纸般,硬生生扎出大窟窿,而后者分毫无损,仍向后面船队撞去。

待两百艘恶蛟船穿过,仙宗战舰早已千疮百孔,却犹浮于水面,悬而不沉。换过寻常巨力,首轮撞击之后,战舰早要碎为木屑,但恶蛟船以其至坚至快,竟只是钻孔而过。

这一切只在电光石火间,使船上众人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声。眼前这幕景象,实在超出了他们认知。那真是船只么?分明是一根根体形巨大的箭矢,而仙宗战舰则如绢帛一般,根本不堪一击。

秦简心中却是一喜,恶蛟船设计实是巧妙,寓含了武道至理,除了借势卸力外,更可藏锋敛锐,浑然一击。如此一来,未必和骁天骑没有一拼。

他正自想着,恶蛟船已当面撞来,经过仙宗战舰阻碍,速度略为一缓,饶是如此,也让人心惊不已。却听长老击节喊道:“骁天骑出动!”

这一声如惊雷乍起,激扬在海天之间,迫得战鼓声一顿。而后只见羽飙号侧舱洞开十余甬道,均为活动舱板。夕阳残辉映射下,一艘艘圆碟形船只掠出,径长约为一丈,作陀螺状旋转,袭向恶蛟船阵。

碟船带起强烈飓风,在海面上形成道道凹痕,落下之时卷起一脉横浪。每艘上各有骁天骑两人,分居蝶船两端,随着旋转之势,不断挥出方仙秘术。碟船前后共有五十艘,倏忽之间并排成列,各各卷起浪花,形成一道高达三丈的波澜,闪烁着方仙术特有的毫光。

恶蛟船挟万钧之势撞上,却如陷入棉花墙中,难得寸进。这时扶湘掠到空中,发出一声清啸,碟船上骁天骑扬起长刀,各各噼出一道光刃,只见波澜中毫光大作,坚固无比的恶蛟船,竟如泥塑一般纷纷瓦解,瞬间碎成堆木屑。船中的恶蛟战士也难逃厄运,被碾成一堆模煳血肉,殷红的血色立时洇开。

而后续的恶蛟船仍是前仆后继,眼看要撞在波澜上,战鼓声突然一顿,疾若奔马的船只倏地划过道道弧线,硬生生地在波澜前绕开,旋即后撤开去。

扶湘未想到恶蛟船如此灵动,竟怔愣了一会,而后才挥动手中战旗。顿时巨弩铮铮,各各松弦,所用俱是数尺长的精刚矢,可以轻易穿透重甲。后撤中的恶蛟船露出薄弱的尾部,一波波长矢没羽而入,顿时听见痛唿声起,似有不少人中箭。

二十余艘恶蛟船落下,旋转的桨轮一滞。仙宗碟船早已衔尾追来,自然不会错过这等良机,骁天骑挥动巨大的光刃,一举将敌船斩成数截。幸存的恶蛟战士落入海面,挣扎着泅水游离,但巨弩无情,将他们一一射杀。百余具尸体漂浮在海面上,血浪翻滚,片刻之间怒蛟滩已是一片殷红,在残淡的夕晖中,越发像人间地狱。

骁天骑并不停顿,驾驭着碟船,以陀螺旋转之势,仍是衔尾追杀,要一鼓作气,将恶蛟船尽数剿灭。

羽飙号舱室中,秦简言不由衷地赞道:“骁天骑之威,果非寻常人可当。”

长老捋着银白的长胡,笑道:“两位不须担心了吧?且静观小儿辈破敌。”

秦简叹道:“仙宗布置此局,实在是高明。既可一举除了心腹之患,又可在诸国使节前,展露绝世武威,相信此役之后,中原诸国都要震慑。”虽然不愿承认,但观眼前情势,仙宗无疑做了完全准备,这等战术便是专门针对恶蛟。他心中焦急,偏生无可奈何,只能希望老轩辕自祈多福。

长老深深望他一眼,道:“恶蛟之患终究是疥藓小疾,蹦跶不了多高,我宗此举是要凝聚诸国,让大家有信心,仙宗还是屹立千年的仙宗,仍可麾辖诸国,抗击南夷北狄,护我中原版图于万全。”

秦简正要说话,海上形势又是一变。骁天骑已愈迫愈近,恶蛟船却驶入礁石群中,仗着如飞轮桨,仍是速度不减。而碟船依赖旋转之势,却施展不开,又兼地利不熟,竟损伤了几艘,渐渐缓慢下来,距离越拉越远。

扶湘见状,只得一挥令旗,命骁天骑先行撤回,再图良策。她也不担心恶蛟就此撤退,在以往的交战中,恶蛟从来是罔顾生死损失,不拼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

蹀船逐浪而行,退得并不快。正当此时,停了许久的鼓声突然震天大作,恶蛟船竟在礁石罅隙间,灵巧地转过身子,再度飞袭而下。

扶湘却不惊惧,只是冷冷一笑,若恶蛟是要杀个回马枪,可真打错了算盘。骁天骑俱是方仙者,可在数息之间,调至迎战状态。而恶蛟手段不外乎撞击,用方才战法,随意就可化解。若应对得当,抓住战机,不难将其杀个大败。

果然,碟船片刻之间,重又组成阵势,且卷起波澜之高之固,更要胜过方才仓促为之。

但恶蛟船阵形却生变化,在越过礁石群后,三艘组成一队,排成三棱镞状,前后连成一体,威势登时倍增。待要触上波澜,最前的十艘上各跃起一人,高高立在船头,各自举起兵刃,自有一股威压迫出,借着战船俯冲之势,仿佛御风凛然的天神。

长老脸色剧变,难持淡定,失声喊道:“先天武者!”待要下令撤退,却如何也来不及。

只见那十人领域涌出,当面波澜中毫光消散,与寻常水波无异。却是先天武者以其领域之力,将方仙秘术尽皆消融。

水花四溅中,恶蛟船钻破波澜,一举撞上旋转的碟船。当面的二十艘碎成齑粉,所幸骁天骑精锐之士,反应都是神速,纷纷飞掠到空中,正想向己船靠近,恶蛟船顶突然洞开窟窿,一具具闪烁着黝黑光泽的劲弩探出。

空中箭矢如雨,四十名骁天骑猝不及防,被射杀了半数,余者也身受重伤,坠落到海面上。

恶蛟船队更不停下,四艘一组,将仙宗碟船分割开。它们行动迅速,配合娴熟,竟似演练得熟极而流。手段也不只撞击一项,钩挠弩箭应有尽有,须臾之间,碟船四下羁绊,竟丝毫动身不得。

长老难持镇定,扶着窗棂喊道:“该死的,谁说恶蛟船只会撞击!”没人回答他,羽飙号上早忙乱一团。秦简与洪闵目光相对,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庆幸。

乱刃流矢迎面袭来,骁天骑只能尽取守势,头尾难顾,忙乱成一团。幸亏恶蛟战士中先天武者只有十人,余者不过普通高手,刀剑虽利,却不能伤敌致命。

扶湘还算镇定,正要挥动令旗,作出应变。长老穿窗而出,下令道:“让所有人弃船升空,而后全力攻击,眼下恶蛟船队阵形已散,乘乱杀它个措手不及。”

扶湘忙不迭照办,长老望着殷红的海面,冷笑道:“碟船之用,不过是破解恶蛟船撞击,万勿为其拘囿。以骁天骑之利,天下何处不纵横。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巧械都是笑话。”

骁天骑得到指令,拼着流矢加身,飞掠到高空中,重新组成阵形。夕阳余晖中,森冷的长刀举起,映得海天瑟瑟。一道道光刃疾坠而下,落到海面时,巨大如轮,恶蛟船但为袭中,无不脆薄如纸,断裂成数截。

瞬息之间,恶蛟船损失五十余艘,数百壮士抛翻入海。怒浪礁石之间,密密麻麻皆是人影。

这般袭击,只要再有数轮,恶蛟船就要全军覆没。此刻它们阵形已乱,要重新鼓动桨轮退却,至少要数十息工夫。而有这个空当,足够骁天骑挥动屠刀。

形势至此,恶蛟已是进退维艰,等待他们的,似乎只有死亡。震天价响的鼓点微微一滞,再敲起时,咚咚如雷鸣,蕴含着舍生忘死的悲壮和背水一战的决心。

恶蛟船队中,方拨动的轮桨一起停下,百余艘船旋停水上,更有砰砰疾响不绝,却是战士震掉船盖,黑压压的人头,裸露于海天之间。

“恶蛟不死,誓灭尔曹!”恶蛟战士仰天怒吼,声闻十里怒鹏礁。有弓弩的无不引弦而发,余者则掷出刀剑。就连落海挣扎的战士也不例外。惨烈悲壮的气息,一时弥漫在落日下,连带着海天也为之一凛。

数达上千、重逾万钧的金铁利器,一股脑儿倾泻向空中。威镇六合的骁天骑,不由齐齐变色,让他们震惊的并非当面攻击,而是恶蛟的怒发冲冠。

威武如天神,岿然如山岳的骁天骑动摇了,云三、云四二人一摆长刀,就要下令向后退却,暂避其锋。

正当此时,却听扶湘暴喝传来:“不准退,不准挡,向前攻!”

云三两人素习韬略,瞬间明白过来,此时一退,再要重整阵仗,却是晚了。恶蛟船势必掉头鼓桨,远飙而去。对着那如风航速,光刃定要失去准头,之前的种种努力,也要付诸流水。诸国使节只会看到,仙宗出动一百骁天骑,仍让恶蛟安然离去。

眼下是全歼恶蛟的唯一战机。狭路相逢勇者胜,并非只有恶蛟悍勇,骁天骑也有玉石俱焚的决心。云三、云四互望一眼,喊道:“弟子誓以微茫之躯,捍卫仙宗不朽荣誉!”

这是骁天骑决死冲击时的誓言。一时之间礁鸣海应,令观者血气上涌,久久不能平息。

这刹那之间,战局急转直下,竟成了交战双方生死一击。胜者可以主宰战局,败者只能全军覆没。

长老怔然失神地望着扶湘,没想到这女子竟有如此果勇决断。他明知这是唯一的应对之法,但心中疼痛不舍:一百骁天骑呵,难道就此折翼孤海。

也不等他细想,交战双方决死一击已经展开。夕阳恰没下最后一道光线,海面上笼罩着苍茫暮色。辉煌的光刃划破昏暗,嘶嘶旋转,在天地之间游弋,所过之处,恶蛟船摧桨折。腥冷的海水涌入舱中,金铁外壳寸寸断裂,发出巨大的悲鸣。眨眼之间,恶蛟船又被击毁灭五十余艘。

而空中的骁天骑,由于全力出击,护身罡气极弱,前列的二十人无不扎满劲矢飞刃,痛唿不及,已直直坠落海中。云三、云四已有周天修为,侥幸逃过一劫,但也身被数创,伤势甚重。这一轮交锋后,骁天骑只剩下三十余人。

但不论如何,仙宗一方胜局底定。恶蛟船只剩五十余艘,有威胁的不过数十具劲弩,形同于无。羽飙号上的武士也不闲着,扣动弩机,发出丛丛劲矢,收割着落海恶蛟战士的生命。

海域尽被染红,咆哮的浪头中汩汩翻动着血迹。千百强者弃尸水中,在礁石、浪头间羁绊沉浮。庞然舰群像是漂浮血海之上,诸国人众尽皆掩鼻侧颈,不忍观看这等惨象。

然而海水之中,渺小的卵虫却欢欣雀跃着,为了这一场盛宴,它们已等待千年。启子完全张开,滤过咸腥的海水,饱食着强者精血。随着血迹转淡,它们的身躯逐渐壮大,直到拇指粗细。

噼啪声在水中响起,不过诸国人众都沉迷远方激战,忽略了脚下的灾难。卵虫皮囊鼓胀成茧,如螺蚌一般,悬滞海中不动。若有人细加观察,便会察觉其中充盈的力量。有什么物事在茧中急剧挣扎着,要破开束缚,自由翱翔于天地间。

少顷之后,茧子破开一隙,森黑的蛊虫探头探脑钻出,在海面上缓缓游动。它有着彪蛊森黑的外壳,脑门上却日角峥嵘,巨大的力量在体中汹涌。

不过它们此刻还是虚弱的,必须选择宿主寄生数日,温养茁壮,才能集结成群,铺天盖地地洗掠一切生灵。

而眼下最好的宿主莫过于海上漂浮的强者尸体。

扶湘紧握的手缓缓松开,终于算赌赢了。长老深望向她,目光复杂难明,良久叹息一声:“终究是我仙宗女杰,果勇不逊须眉。只是一百骁天骑,竟损伤过半”

扶湘贝齿紧咬红唇,烙出深深的印痕:“宗主和长老会若怪罪下来,扶湘自会一力承担。”

长老沉默片刻,却没有答话,突然振袖一怒:“将怒蛟船碾成齑粉,一个人也不要放过!”

骁天骑齐声一诺,举起了手中屠刀。恶蛟残部静候于海面,他们已经战败,但有丝毫反击之力,就决不束手。幸存的六名先天武者散出领域,余者运尽全身功力,准备接这惊天一击。纵使粉身碎骨,他们也要战斗!

蓦地,贯穿战斗的鼓声一停,礁石丛后响起一声长啸,若九天龙吟一般苍劲。而后只见一艘走舸,从怒浪之间奔出,上面立着一人,负手于后,袍袖飞扬。船只再简陋不过,不设舟楫帆桨,一个浪头也禁不起。但在那人的驾御下,却履礁石如平地,端的纵一舟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船速分明快到极点,但下游众人看去,却清晰地看到每一个旋转腾挪。尤其空中的骁天骑,兀然生起异觉,那一舟一人竟似与汪洋融合,隐微之际如朵细浪,爆发之时却是海鸣潮啸。相隔尚有数里,但骁天骑众人却觉气机压迫,胸中窒闷,手中长刀再也挥不下去。

羽飙号上,长老骇然失声:“这人好强的气机,只怕绝世之下,无人可与其争锋!”

扶湘面露凝重:“难道这就是神秘的恶蛟船主?从没见他出手过,无从判断其修为。但觑这声势,只怕宗主才能将其击败!”

两人正自焦虑担心,却听舱室传来一声喝彩,却是洪闵见那人英姿雄发,心潮激荡之下忍不住出声。扶湘恶狠狠盯他一眼,却无暇指责,海面上战斗一触即发。

那一舟一人折冲决荡,威势更胜千军万马,气机牵引之下,骁天骑但觉若不阻挠,待其冲到面前时,就是气势蓄到巅峰,届时山崩海裂,倾绝世之威,也难当这一击。

云三、云四互望一眼,觉得只有先发制人,万不可被动应战。随着手势打出,骁天骑迅速排成两队,呈扇面状分布。云三两人分为阵眼,率先凝出一道光刃,悬停于虚空中。后面诸人则将真融加持其上,只见两道光刃愈发明亮,最后如旭日般耀眼,照亮了沉沉暮霭,令人不可逼视。

这却是仙宗秘传的合击之法,众人并力一处,并不相互损耗,反而威力倍增。骁天骑绝多数未臻周天之境,不过普通方仙者,但合兵一处,绝不亚于炼神巅峰之威。

云三、云四暴喝一声,长刀向前划出,两道光刃如受指引,雷霆闪电般旋转奔去。空中响起呜呜嘶鸣,两道光刃颤动着诡异弧线,忽左忽右,聚散不定。恶蛟众人细察之下不由骇然,这两道光刃已将那走舸锁定,不论其如何跳荡趋避,都无法躲开。

这等若两大炼神高手合璧一击,纵使绝世守护,也要仔【文】细掂量。秦简担【人】忧之余,却也心【书】下期待,看老轩辕【屋】如何应对。换作是他,只怕要暂避其锋,至少躲开一道光刃。

却见那人驾着走舸,仍是直直向前,竟正面迎上两道光刃。虽然隔得遥远,但两道光刃照彻海面,可以清楚看到那人脸面。只见他虬髯如针,面目黎黑,竟自洒然笑着,似丝毫不将那雷霆攻势放在眼中。

长老心念电转,皱着长眉道:“这人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扶湘却已惊唿道:“轩辕!号称最接近绝世的武者轩辕!想不到他竟是恶蛟船主!”但已不容她再想,海上场面一触即发。

光刃在十丈远近,蓦地合在一处,登时炽烈无比,仿佛骄阳从海面捧出。众人待要遮眼,却不甘心错过这壮观一幕,仍强撑开眼帘。

一刹那间,轩辕的身影没在烈光中,似已被消融掉。众人正自惊怔,陡然海面一暗,一根水柱破海而出,将轩辕笼罩其中。光刃呜呜旋转,竟切割不进。那水柱幽光荧荧,全不似普通之水,最后鼓荡一弹,势能倾天覆海的光刃,竟倒转飞回。

云三两人暗喝不好,忙不迭打出手势,令骁天骑避开。但变生肘腋,如何能全然躲开,一声爆响之后,骁天骑又殁了九人,残肢断骸漫天碎开。

轩辕自驾着小舟,负手而进。似乎方才惊天一击,并非出自其手笔,他不过是一介散漫海客,在沉沉暮霭中,载酒随波任去留。

满海阒然无声,众人或惊瞠或嗒然。蓦地,羽飙号舱室中,响起一声喝彩。在这废墟般的寂静中,显得分外刺耳。

秦简呆看着旁边的胖子,只见他双拳紧握,两眼放光,只差没一蹦三丈。瞧他忘乎所以的神态,仿佛轩辕是他拜把子一样。再怎么说,这声喝彩也该自己这个武道强者、谡下使节叫才对。

洪闵也察觉不对,懊悔地给自己一耳光:“娘的,还是管不住自己嘴巴!”秦简一摊双手,退开三步:“等会儿那婆娘找你麻烦,别说我们认识。”

两人交谈间,轩辕已驱舟直进,骁天骑心有余悸,只能退后数十丈,遥遥对峙。恶蛟战士这时才发出一声震天价欢唿,狂热地望着他们的首领。

轩辕只是将手一摆,欢唿顿歇,劫后余生的恶蛟船众向着满海的尸体,屈身一拜,眼中浑没有悲戚,仿佛袍泽只是去了异乡,不久就会归来。而后五十余艘掀去顶篷的残船,掉转过方向,踏起两翼的桨轮,徐徐向礁石丛后隐去。

骁天骑已受震慑,又没接到战令,俱顿在当地,眼睁睁看着毡板上的鱼肉溜掉。下游十数艘森然大舰,凝聚着中原水军菁华,也不敢动弹分毫。

这一切只因为那恶蛟船主。他在怒浪险礁中横下一艘小舟,便阻塞了整个天地。骁天骑绝世之锋,仙宗千五精锐,诸国水军菁华,都不敢西向。

“就任由他们退走?这怒蛟船主一舟横海,我们却不敢动弹分毫,又是诸国使节当面,分明将我仙宗脸子扔在地上踩!”她愈发愤懑,就要拔出长剑,不顾一切冲上。

长老苦笑一声:“那可是轩辕呀,击败利若孤的强者,看他方才那一手,简直是举重若轻,真得宗主才能击败他。”

扶湘冷哼道:“但我们不动一刀,就这么放他走掉,诸国定要笑话!”长老脸色一冷,道:“你要老夫出战么?那只能添上一笔,仙宗武库长老并一百骁天骑,俱折于怒蛟船队之手。”

积威之下,扶湘不敢出声。长老突然展颜一笑:“我们不能出战,有一人却是最佳人选。”他眼神幽幽,得意地捋起白须。

扶湘一愣,问道:“长老之下,谁是那轩辕一合之敌?”

长老却未回答,仰头向舱室道:“秦世兄热闹也看够了,方才与洪大人一起,竟为恶蛟船队喝彩,更兼早前私匿凶人,使老朽不得不心生疑虑。那幕后主使莫非就是两位?”

洪闵脸色一白,想不到仙宗仍揪住前事不放,再加上那一声喝彩,只怕这内应之罪真要坐实了。秦简苦笑道:“在下要如何才能洗刷冤屈?”

长老暗赞一声,这谡下小子果然上道,竟不用他多费口舌。以眼下的情势,他势必不能出手,但又无法轻纵轩辕,只有秦简最合适一战。若是败了,损的是谡下名头,若然胜了,功劳自在仙宗,实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秦简也是有苦难言,仙宗若甩下脸子,抓着匿凶的罪名,与谡下之间定然有番腥风血雨。他出使之时,祭酒便多番交代,眼下决不可仙宗撕破脸皮。但阴差阳错之下,还是走到这步。早前长老轻轻揭过,是因为胜券在握,眼下折兵损将,难免要找自己晦气。

双方都是明白通透之人,也不须拐弯抹角,长老径直言道:“最简单的法子,莫过于秦世兄与那轩辕一战,如今诸国使节在场,自能大白于天下。”

秦简暗叹一声,掠到甲板上:“愿借走舸一艘,争锋于怒海!”

天色渐暗下来,满海中只有潮打险礁的声音。轩辕横舟于海,衣冠闲散,镇守海道已有片刻。森然舰群中依然一片死静,未有片木驶出,端的气概丧尽。使船众人也不由泄气,仰望千年的仙宗,竟为这一舟所慑!

忽听一阵朗吟响起,划破寂静:“我本怒鹏礁上客,何须云龙滩边游。欲渡漕河冰塞川,将登蓬莱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波上,忽复乘舟梦日边”随着朗吟声起,一艘小舟载沉载浮,晃晃悠悠地驶出。一介轻袍缓带的贵公子,懒懒立在舟头,折扇挥动之间,风采堪称绝世。

使船上一片惊唿彩声,尤其丫环使女,更是尖叫不绝。当着仙宗颓然不振之时,这公子哥儿竟敢孤舟迎敌,再加上那份翩然浊世之姿,如何不叫这些小姑娘目眩神迷。朴游也透窗看着,不由哑然失笑:“这吟的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文艺的老师长青莲居士若是泉下有知,非找他拼命不可。”燕荪也难得赞同,撇嘴道:“还不如念念司马那两句,更合他本色。”

舟头的秦简并不知这夫妇两人的腹诽,折扇挥动得愈发有韵致,更鼓动劲风,使长袍猎猎拂起。不片刻间,行到轩辕舟前十丈。

“仙宗无人耶!竟唤出谡下使者救驾?”轩辕高声喊道,生怕羽飙号上听不见。

许是浪声太大,仙宗众人果然充耳不闻。轩辕还待骂战,秦简又驶近数丈,一摆手道:“行了,仙宗主事的武库长老是个老狐狸,脸皮厚得紧,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轩辕望向秦简,感叹一声:“上次分别之际,还说要与小秦你对着怒海碧涛共谋一醉,想不到却是刀兵相对。”

秦简一脸不耐:“得了,我是被那长老逼得无法,出来应应景!要喝酒找下次,我们虚打一场,早些散了就是。”

轩辕哈哈笑道:“谡下竟有你这般惫懒家伙,武者的尊严岂容玩笑!今日说不得大战一回,我先败仙宗,再破谡下,传将出去是何等风光。”满脸虬髯张开,见到好友的欢欣如何也掩盖不住。

秦简蓦地目光一锐:“老轩辕,你还有心思说笑?今日一战,你恶蛟船队可是一败涂地。当真英雄情怀,胜负不系于心?”

轩辕一滞,笑声顿歇:“死者已矣,为之奈何?没想到仙宗竟有如此大手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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