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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 作者:方沫-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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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念宽说道这里,心头已经有了几分明悟,皇帝这般追查云彧的下落,其中大有蹊跷,想起那些毁了云彧名声的传言中所说之事,加上他重金贿赂的东钟官员之前隐隐的告诫,他心中已经有些明白过来,因此才忙不迭的将云琰拿出来挡灾。
  没办法啊,这位皇帝可不是之前端阳那仁厚的皇帝,而是实实在在的煞星。
  一想起听到的东钟国内发生的一切,张念宽心头就是一哆嗦,旁的不说,但就对手足下手的狠辣,历数历代帝王,就没有那般心狠手辣的。
  作为异母兄弟的源王,死状就不是一般的惨烈,听说源王被擒后,皇帝本念及骨肉亲情,不忍其身首分家,原本是打算将源王鸠杀的,却不想源王在被赐死的头一夜,大肆嗤笑皇帝,还说了些不忠不义的话,皇帝闻言后大怒,毒酒鸠杀便被改成了凌迟处死,那样的天家贵胄,却被压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活生生折磨了几千刀,受尽了折磨,尽管这期间源王惨叫惊天动地,到最后更是哀嚎着让皇上痛苦给他一死,皇上却没心软过半分,直接让人堵了源王的嘴,还不时灌下参汤吊命,直到三日受刑期满后,源王方才被允许呻吟着死去。
  念及此处,张一方的腿肚子都开始哆嗦起来。
  “他清楚?”凤离天眼中寒芒一闪。
  “这……”张念宽点头的丝毫不加犹豫,“到底是同胞兄弟,想来他知道的事要清楚许多。”
  凤离天略一犹豫,便点头首肯。
  自有宫人迅速下去安排,而在这期间,凤离天肃清了殿内,独留下他一人,细细的思量起来。
  云彧这两个字,这几年是东钟宫内的禁忌,谁都不敢提起,但这人一颦一笑,一音一语,在这几年之中,被他反复咀嚼在心,早烂熟不止。
  当年从漠然到熟识,从熟识到信任,再到后面的同生共死,这其中付出的感情,比凤离天在宫廷中二十余年给予他人的总和还多,但到了最后,这个枕边人给予他的,却是深深的背叛。
  挣扎着从生命线上活转回来,说不清是为了夺回应当归自己的皇位,还是保存这个躯体,为了向这个负心人报仇,只是当他能醒过来弄清楚一切后,他就立刻派了细作来到端阳,细细汇报这人的一切动态,因此刚才张念宽所说的,云彧当年归国后初期遇到的一切,他都了然于心,只是后来战事紧急,加上端阳对细作查究的愈发仔细,他才慢慢失去了云彧的消息。
  但没想到,千辛万苦的来到了端阳,云彧却不知所踪,而眼下,自己却要看到这个人当年颇为思念的亲弟。
  “皇上,人带到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想起当年云彧偶尔提起这个胞弟时,脸上浮起的温柔笑容,凤离天拳头一紧,“带上来。”
  不多时,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便被带上殿来。
  小孩面目稚嫩,苍白的小脸上虽有些忐忑之意,却不见太多惧怕,衣着也算得体,可见虽在冷宫,也没受太多苦。
  像模像样的三拜九叩,得了凤离天首肯,云琰才站起来候在一旁。
  不像。
  这两兄弟一点也不像。
  凤离天冷冷的打量着。
  云彧身形虽高上许多,却比较瘦弱,加上或许是酷爱读书的缘由,给人的感觉是如玉般的温润,而眼前这个孩子,虽然身形矮小,但却圆滚滚的,浑身更多透露出的气息,是一种生机勃勃的英武之气。
  是因为遭遇的不同么?
    
    第60章 下落

  虽然都是平南王的子嗣,但两兄弟的命运,却有着天壤之别,作为嫡长子的云彧,本应在万分瞩目中被养大,却出人意外的被平南王忽略,从小就不被重视的长大,最后还作为弃子被送到异国为质,而这嫡次子云琰,却自小被父亲疼爱,不但亲手交其武艺韬略,甚至在平南王妃病逝之后,便被皇帝接到皇宫之中,作为储君之一而被重点培养。
  因此,两兄弟的气质,才这般不同吧?
  就在凤离天沉吟的时候,云琰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他虽然表现的不错,但到底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以阶下囚的身份在敌国君主面前,不由得他不害怕。
  何况,整个端阳皇宫中,东钟新帝是个杀人魔王,手下人命无数,杀人如麻的流言早流传了开来。
  “你可知道朕是谁么?”
  冷冷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罪臣知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小孩心中虽然害怕,还是大着胆子回答,同时因为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和恐惧,偷偷瞄了上面的人一眼。
  这一举动颇有些无礼,但凤离天虽看在眼中,却没有发怒。
  “你今年多大了?”
  云琰一愣,“七岁。”
  “七岁,可真小啊,”凤离天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什么,又停了下来,空荡荡的大殿上顿时一阵寂静,过了一刻,凤离天却突然又问道,“你兄长呢?”
  云琰心中一凛,果然来了。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明白当年兄长突然从东钟回来,做下了何等事情,看来这个皇帝是要找兄长麻烦了,他犹豫了一下,才硬着头皮说道,“罪臣的兄长早两年就离开京城,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云琰只听到上首那人轻轻一笑,笑声很轻很轻,却不辨喜怒,“好一个不知去向,你兄长就你一个弟弟,难道不曾和你联系过?”
  “罪臣在宫中居住,并不曾得到兄长的讯息。”
  “你和你兄长感情如何?”
  “罪臣……”云琰到底是个孩子,被凤离天这莫名其妙的问话方式弄得糊涂起来,只能小心试探着说道,“家兄离开的时候,罪臣还小,感情……感情尚可……”
  “尚可?”
  云琰心中惶恐时,却听到凤离天奇怪的又笑了两声,用极低的嗓音似乎在问话,又似乎在喃喃自语的说道,“为了一个尚可,他竟……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为了你们这个尚可,他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是?云琰一愣。
  不待云琰反应过来,凤离天却突然冷厉起来,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语气中没有一丝情绪,“你替你兄长百般隐瞒,朕看你们感情其实颇为深厚,既然如此,三日之后,朕却要看看,他到底为了你们这些亲人,会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也不知为何,听了这话,云琰突然感到一阵害怕。
  “希望他不要让你失望,若不然,你还这么小,可就真是可惜了。”
  凤离天冷笑着说了这话,突然提高了声量,
  “押下去,认真看管!”
  云琰糊涂的被押回了冷宫,路上却是百般不解,这皇帝阴晴不定是自然的,但这般阵仗叫了自己过去,却既不曾逼问自己兄长的动态,也不曾用刑罚来威胁恐吓自己,真真是奇怪的紧。
  另外,为何皇帝的话语中,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寂寥不甘呢?他拿下了端阳,解了心腹大患,成就了开疆辟土的功绩,又有什么事,让他还这般不快呢?
  他却不知,凤离天这几年来,早练就的水火不侵,若不是对云彧执念太深,也不至于一见到他这个云彧的亲弟,就有些激动而没控制好情绪的话,哪里能让他这个稚子听出丝毫端倪来。
  说穿了,还是深深的恨意作祟。
  云彧的行为,无疑是在凤离天心底扎了根深深的刺,那根刺一直在那里未曾拔出,那伤自然也从未曾好过,到了如今,刻骨铭心到流脓刺骨般的深刻了,这其中,也不只是被爱人背叛的伤痛,云彧的行为,伤害的不只是感情,还有他作为皇者的自负和骄傲。
  当年就在他用了云彧的计谋,成功引发了祥瑞,引起了万民拥戴,他满心以为大局在握之时,踌躇满志的率领队伍,一心要归去和云彧相会,确不想路上却竟被源王埋伏的兵马伏击,对方埋伏在一处他们必经的山谷之中,那居高临下射来的雷霆一箭,直接洞穿了凤离天的右肩,若不是他的亲卫誓死护卫,只怕这条命早交代在了当场,就算如此,亲卫营的护卫为了护卫他脱逃,经过浴血奋战后,也是死伤过半,战况极为惨烈。
  而在这之后,东钟更是乱成一团,源王打着伐逆的旗号,捏造他弑父夺位的滔天罪行,同时联合了朝野一些人马,对京城发动了攻击,若不是他咬牙顶着伤势及时回到了京城,加上之前的祥瑞让大部分人心都站到了他这边,猝不及防之下,说不定还真会被源王得手。
  但这些,都不是凤离天的最大打击,他最痛心的,却是在内忧外患之时,才得知一切叛乱的源头,都是出自端阳的谋划,而其中下手的人,就是云彧。
  若不是从来性格强硬,加上心头有口气未曾了解,这道坎,只怕凤离天还真撑不过去,但在咬牙灭了源王清除内患之时,端阳的行径,就让凤离天心中大为记恨,而云彧这个本应是爱人的背叛,却更是让凤离天心中憎恨到了极点。
  “家国?亲人?”凤离天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既然当日你为了这些背弃了我,那么我倒要看看,这次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会不会舍得,连自己也一同背弃。”
  虽然派去平南王妃陵墓的人回来汇报,陵墓之处有人祭拜的痕迹,想来云彧便是在那附近,但自己却不想派人去缉拿,他要那个人,自己自动自愿的走到他的面前,承担他的怒火。
  第二日,烈城城门外的榜文处,张贴了一张皇榜,引起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无他,政局更迭,烈城上下都是人心惶惶,虽然东钟之前曾有言不扰百姓,但更换了上位者,百姓们哪里有不关心的事,因此一看到新的榜文张贴,便纷纷拥了过来观看,其中更不乏识字者,开始念了起来。
  “……宣召前平南王世子云彧自行归案投诚……从即日起,若三日内云彧不曾出现,则三日后于午门处处斩端阳王室成员……前端阳王云浩天……平南王次子云琰……前……”
  “哎呀,这云彧是谁?怎么皇上要这般通缉他?”
  “云彧?这个名字好熟悉,平南王世子?怎么没平南王府内吗?”
  围住看榜的人们马上议论纷纷起来。
  东钟入主后,马上就颁布了许多新的政令,其中便有大赦天下和减免赋税这两条,因此烈城百姓虽然有些慌乱,气氛却不紧张,此刻更是出现了议论纷纷的场面。
  “听说是以前平南王的长子,曾经出使盛京的那位。”人群中,有消息灵通的人窃窃私语,“后来听说做了什么事,才惹起了东钟的内乱,前两年东钟国内打的不亦说乎,就是他做的,看来这次皇上是要抓住他出气了。”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之前平南王府的那个文名很远播的那个嘛,怎么他竟逃掉了?”
  “这位兄台,你也未免太孤陋寡闻了,听说这位云世子回来后被很多读书人写诗嘲笑,因此早就走了,早就没在平南王府了。”
  “写诗嘲笑?怎么回事,在下常年四处经商,竟不知这种事情,可否请这位兄台详细说说?”
  被问到的知情人顿时眉飞色舞的解释起来,不多时后,大家弄清楚了大概的情况,才纷纷的感叹起来,“哎呀,说起来,这位世子还真做了不少厉害的事情啊,可惜现在却……”
  也有人关心其他的,“要是这样,三天时间怎么够啊,若是三天之内他没来,这些王室的人,不都要被处决了?”
  “我要是他,我就不来,这摆明就是不归路嘛,何必来领死。”
  “去你的,要是不来,这么多人可就没了,你没看到,其中还有他的亲弟弟呢……”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墨玉咬牙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面上时青时白。
  这……这分明是要逼自家主子主动现身啊……
  墨玉脑海中不由浮现起那个人的样子,不,当时他还不是君王,只只是太子,但浑身上下散发的冷冽气息,却让人不由敬仰佩服,当年他在洛侯府丢了世子爷,万般求救却无人出手,自己几乎都要绝望了,却不想回头竟看到这人走进来的时候,那时众人都无比敬畏的样子,也不知怎么的,自己心头就是一热,竟什么都顾不得,冲了过去跪倒在那人眼前求救,那人虽阻止了别人拉开他,静静的听他说话,但那时那人的眼神,却是刀一般的冷冽,让他现在想起,都不寒而栗。
  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意料,世子爷虽被平安救了出来,却不知为何竟然入了那人的眼,从此他们被牢牢的庇护在其羽翼之下,他虽然担忧,但看到世子眼中的欢喜,便只能默默的不说话,却没想到,两人的浓情蜜意竟维持不到半年,在王爷的一封封书信下,世子爷后来的做出背叛……
  若是落到皇上手里,那世子爷……
  想到这里,墨玉不由打了个寒战,手上提着的药包啪的掉到了地上。
  “小兄弟,你东西掉了。”
  一旁一个中年汉子,忙提醒墨玉,墨玉恍然一惊,也顾不得理会,忙蹲下身子捡了东西,慌慌忙忙的挤了出去。
  “怪人。”那汉子嘟囔了一句,没再留心。
  无论如何,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告诉公子一声的,虽然……
  墨玉咬了咬牙,虽然在他心中,他觉得公子没必要再去理会端阳王室的事情,但是,公子的想法,只怕是不同的。
  何况,旁人也就算了,这里面可还有二公子呢。
    
    第61章 投案

  小院里,云彧安静的坐在树下,瘦削的脸上没有其他表情,只有眼底的一丝错愕。
  “这……你说的是真的?”
  凤离天的执念,竟如此的深?深到竟用整个端阳王室的人来开刀来逼自己出面?
  墨玉艰难的点了点头,兹事体大,由不得他不说,但他说了,不代表就赞成这种行为,犹豫了一下,他才轻声说道,“公子,这一定是个陷阱,你若是去了……”
  未尽之言,在场两人都明白。
  “不去又如何?”慢慢的,云彧脸上浮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且不说那么多条人命,光一个云琰就是我放不下的,还有……他……”
  说到这里,他滞了一滞,才又说道:“原是我该面对的,命中注定的亏欠,逃脱不是办法。”
  说到这里,云彧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眼光悠悠的落到了天际的云朵上。
  他若真是想找,自己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是枉费,想想到母妃陵墓的士兵,自己的踪迹,早晚要落到他眼中的,而他目前的这种做法,无非就是要自己的一个主动罢了。
  许多年后,墨玉都还记得,公子说这句话后的样子。
  那苍白瘦削的脸上,虽然浮着温和的笑意,但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深处,却是隐藏的极深的忧伤和无奈。
  既然有三日时间,云彧也不很着急,慢慢的做着安排,第二日他便强行要求王嬷嬷和墨玉离开,两人不肯,他便冷了脸。
  “我此去前途渺茫,你们又何必给我增添负担,那样无非让我心头更加不好过,也多了让人拿捏的把柄,更何况,端阳这一亡败,日后只怕连个给我父王母妃烧纸的人也找不出,我虽然不能尽孝,你们替了我多看顾一些,也好歹让我心头舒服点。”
  王嬷嬷一听,顿时老泪纵横,云彧态度坚决,加上事实如此,老人家心中虽然万般不愿,也只能依了。
  “老奴老了,许多事也看不明白,跟去也是给公子爷添麻烦,既然公子这样说,老奴就留在这王家庄给夫人守墓,总归不让公子悬心也就是了。”
  当日她也劝了公子几句回来,但如今看来,却是大大的错了,只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墨玉却还是不肯,“公子别再说了,要让墨玉丢下公子,是万万不可的,若是公子一意孤行,就让墨玉死在公子面前罢了。”
  云彧无奈,面上只得依了,到了晚间,却偷偷放了安神的药物在墨玉饭食之中,等到次日墨玉醒来,却早已经不见了云彧的踪影。
  却是天色未亮,云彧就已经起来了,他粗粗的收拾了一番,便一个人出了王家庄,之前从王府中带来的所有财物,大多原是母妃的陪嫁金银,也尽数留在了小院里,全身上下除了穿戴的衣物外,便只有一个当日从凤离天身上偷取的玉牌。
  乘着时辰尚早,他先去母妃陵墓祭拜了一番,前日的官兵已经离开,因此他此行也还算顺利,祭拜一番后,他便往烈城方向缓步行去。
  王家庄虽说是在京城郊外,但离烈城也有几十里路程,平时坐马车倒不觉得,此番步行,倒觉出真有些远,一路上走走歇歇,直到了当日傍晚,才算来到了烈城。
  烈城的城墙,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而城门洞是由半人多高的大石砌成,经过了多年的风雨,斑驳的苔藓便显露出几分陈旧的气息,但朱红色的城门却明显是新制的,不但漆水厚重发亮,就连上面排列的碗大的铜钉,也在夕阳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出让人目眩的亮光。
  此刻在城门的两侧,两列甲胄鲜明的士兵,俱都是手握剑柄,满脸肃杀的看着进出门的百姓,他们身上那一股军人独有的铁血意味,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云彧远远的看着,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复杂。
  他生在烈城,长在烈城,眼前这个城门,对他来说,无比的熟悉,但从未有今日这般,让他感触良多。
  也曾经有几次,是他记忆中颇为深刻的记忆,第一次便是为质出使东钟,就在这城门处,母妃眼含热泪,目送他一步步走出她的视线,迈上到遥远东钟的旅程,却不想,那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母妃的容颜……
  而第二次,则是他选择了端阳和家族,背叛了凤离天的信任,放跑了源王后,漏夜兼程的回来,却不想迎接自己的,却是难堪的事实。
  而这第三次,也或许是最后一次,穿过这道城门,他便可以看到那个被他背叛,被他伤害,同时也让自己夜夜不能深寐,魂牵梦萦的爱人。
  只是他对自己,想必已经是恨之入骨吧。
  云彧的眼中,满是黯然,而笼在长袖中的手,更是不由自主的捏紧了玉牌。
  或许是他的形貌举止都太过出色,和周围的贩夫走卒模样格格不入,加上站在城门外看着城门的姿态太过长久,因此过了不久,他的行为便已经引起了无数人的打量,时间一长,就不免有曾经见过他的人认了出来,顿时引起了纷纷议论。
  “这……这看起来倒像是平南王的长子……”其中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摸着颚下的山羊胡须,满眼的惊叹。
  “真是他?”旁边的同伴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竟真有胆回来?这可是一条死路啊。”
  “几十条性命呢,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视若无睹吧,原本想他得知了消息,应该会回来的,只是担心来得及来不及,却不想竟这般快。”文士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这满腹文采浑身锦绣,这一去只怕是前途叵测啊。”
  原来自从烈城张贴了榜文后,对于皇帝为何会这般大张旗鼓,对一个并无起复之力的文人紧盯不放的探究就开始了,无数的揣测在烈城的大街小巷不胫而走,其中各种说法各种版本形形色色,但传的最沸沸扬扬的,却是云彧当日何等卑鄙无耻,利用了东钟皇帝的信任暗中动手施下诡计,挑起了东钟内乱,让东钟皇室震怒这一条。
  说话之人说的有声有色,甚至将东钟皇帝如何震怒,之后才对端阳起了讨伐之心,从而发军攻打端阳,最后使端阳遭遇灭国之祸的这一切行为,也归咎到了云彧身上,让其甚至成了端阳灭国的始作俑者。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民间听风就是雨的人也极多,加上三人成虎,于是便引起了民间的轩然大波,一时之间,云彧在民间的名声,已经是臭不可闻。
  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幕后黑手,自然就是凤离天了。
  三年的皇帝生涯,让凤离天变了不少,若不是他改变了策略,对源王施加了铁血手腕,只怕在内乱中,他和皇贵妃都有被杀的危险,因此心态已经极大改变的他,对现在的云彧,自是恨之入骨。
  皇帝的信任,是最难把握的事情,被云彧的背叛行为羞辱的他,早失去了最早的温和,一心想要将人找出来,再用最残忍的手段进行毁灭。
  你不是认为家国最为重要么,那么就让你看看,现在的情况下,你原本的国民,却又是用何种看法对待你。
  你看重国家,我就毁了你的国家,你看重家人,我就毁了你的家人,这一切,都是你背叛我的代价,我会让你一无所有,让你陷入绝望,让你连生死也不敢妄言,让你一切的一切,都由我来把控。
  这便是凤离天心底深处咆哮的执念。
  他虽最后没预料云彧会做出那样的行为,但对云彧的为人,还是颇为清楚的,重情心软,说好听些是心怀慈悲,说难听些便是有些懦弱,因此以端阳王室为饵,对方必然是要上钩的,只是他也没料到,云彧会来得如此之快就是了。
  而就在云彧引起了许多人注意的时候,城门的守卫也发现了这边的骚动,当下便有个小头领带着卫兵过来一看究竟。
  “怎么回事,都拥在这里吵吵闹闹的作甚,还不快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头领一边驱逐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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