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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不下堂-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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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周莞尔道:“奶奶说笑了,小医虽不能,这点子小事还是看得出来。奶奶并无孕事,只是为时气所感,又虚火旺盛之故。”

    王氏坐在炕上,愣愣怔怔说不出话来,半晌忽然暴跳起来,冲着那大夫戳指大骂道:“你这个庸医,识些什么医理!治个娃娃闹肚子便罢了,哪里看得出妇人身孕?!我分明便是有孕,你在这里乱放什么屁!”满嘴唾沫星子横飞,将这大夫牵着头皮骂了个狗血淋头。

    纂儿在旁看着,晓得这奶奶是弄性子了,也不敢劝。

    正在乱时,外头珠儿寻来,进门便道:“我说大夫走到哪里去了,原来是被奶奶请来了,倒叫我一地里好找。”说着,转又向王氏道:“我们姑娘请冯大夫过去说话,不知奶奶这里还有什么吩咐没有?若是没有,我便带了人去了。”

    那王氏因几次三番在这姑娘手里吃亏,此刻虽在火头之上,也不敢违背她的言语。当下,一声儿不吭的任凭珠儿拉了人去。

    离了这门,冯舟擦了擦额上虚汗,唏嘘道:“这奶奶当真好大的脾气。恁一顿好骂,我以往倒少见的。”

    珠儿笑了笑,说道:“我们奶奶脾气不好,倒惹大夫见笑了。”又问道:“大夫适才在里面说了什么,倒惹的她这样生气?”

    那冯舟微一迟疑,便道:“倒也不曾说别的,只是替大奶奶诊了回脉,说她近来不适皆为阴虚火胜之故。这位奶奶便恼将起来。”

    珠儿步履微微一顿,倒也不曾多言,只点了点头。

    一路走到夏春朝住处,入门却见夏春朝正在炕上哄孩子,一面同陆诚勇说话。

    见他进来,夏春朝便笑道:“却才忘了说,还有一桩事要麻烦大夫。自入春来,气候不定,家人多有生病的,也烦请大夫给瞧瞧。”

    那冯舟自然一口应下,别无二话。

    夏春朝又问几时能为陆诚勇医治,商定隔日过来,便打发了这冯舟去。

    待冯舟去后,陆诚勇问道:“看这大夫言谈举止,倒似是见过大场面的,不知他是哪里人,夏掌柜是怎么识得他的?”

    夏春朝皱眉道:“只顾着病急乱投医,却倒忘了细问。夏掌柜也只说是别处识得的,治小儿科疾病很有几分手段,我这就请了他来。”

    正说着话,珠儿走上前来,说道:“奶奶,我才到大奶奶屋里去,见她正扯着冯大夫大骂。出来细问,好似是因冯大夫诊治出来,大奶奶并不曾有什么身孕。”

    夏春朝微微一怔,旋即点头道:“这也罢了,她过门也好些年了,至今好容易看见点消息,转眼又成了泡影,心里焦躁也是在所难免。”话至此处,她正要说晓得这其中滋味,忽看了陆诚勇一眼,终是不曾言语。

    陆诚勇在旁插口道:“子嗣乃命数中事,各尽其责也就是了,倒也不能强求。”

    珠儿说道:“少爷奶奶说的倒是好,大奶奶那脾气,两位又不是不知,怕又要闹得声声气气了。”

    夏春朝笑了笑,说道:“不理她也就是了。”

    珠儿道:“怕没这样容易呢。”

    果然到了晚间时候,那王氏嚷闹出来,一口咬死那冯舟医术不精误了她,定要进城再诊。

    夏恭言禁不得她这等吵闹,只得禀告了父亲,隔日起来套车送她进城。

    夏春朝正一心付在丈夫腿伤之上,于哥嫂这等小事全不放在心上。

    翌日清晨,陆诚勇夫妇二人一早便起身。

    待吃过了早饭,夏春朝吩咐珠儿、宝儿烧了热水上来,亲自伺候着与陆诚勇擦洗了伤处,又在廊上生了个炉子备用。

    停了片刻,冯舟尚未过来,长春却先回来了。

    夏春朝见她进来,便问道:“你姑姑怎样了?前儿听珠儿说你姑姑病的厉害,你今儿便回来了?”

    长春笑道:“我姑母那是积年的老病了,只是天气冷时发的便厉害些,其实左不过那么着。今儿一早起来,我看她已能下地走动了,我这便回来了。倒是多谢奶奶一日两次的打发人去看,又准了我这两日的假。”

    夏春朝说道:“你在我手下多少年了,还说这个话!”

    说着话,宝儿进来说道:“冯大夫来了,在外头候着。”

    夏春朝点头道:“请他进来吧。”

    长春见房里有事,便在一边立了。

    须臾,冯舟跟在宝儿身后进来。

    一见此人,长春当即一怔,禁不住失声道:“啊呀,你怎么在这里?”

    那冯舟定睛一瞧,只见眼前立着一个长挑身材的圆脸丫鬟,细观其眉眼面目,不觉一呆。脸上胀得通红,登时就要出门而去。


第130章 V后新章


    那冯舟一看清长春的长相,登时老脸涨得通红,调头便向外走。

    夏春朝见此情形,便知其中有异,忙张口道:“冯大夫哪里去?”一面使小厮出门拦着他。又问长春道:“这是怎么个缘故?”

    长春立在一旁,看着门外说道:“不瞒奶奶,这人就是侯府荐来的、给姑娘医病的那个太医!”

    闻听此言,夏春朝同陆诚勇面面相觑,陆诚勇当即便喝道:“不要走了这厮!”

    外头廊上几个答应的小厮齐声回道:“跑不了的,少爷放心。”

    那冯舟出了门,慌不择路,竟而一路向后跑去,直跑到一条死路里,被后头追来的小厮压在地上,拿进房来。

    夏春朝早已令人将女儿送到暖阁里去,见人拿进来,便问道:“做什么一见我这丫头的面就跑?便是替我小姑诊治过,又有什么妨碍,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冯舟只顾垂着头,一声儿也不言语。

    陆诚勇想及妹妹死于非命,心中一团怒火直烧泥丸,那行伍的脾气立时发作起来,当即就要下炕去揪住这大夫问个究竟。却忘了自己腿脚不便,才待动身,险些摔将下去。慌得夏春朝连忙扶住,口里说道:“你有什么问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

    言罢,转而向那大夫道:“你快些说实话,免受皮肉之苦。若敢支吾不招,我便叫人将你拖到柴房打死,扔到山沟里去喂狼!这里是乡下地方,不比别处,荒山野岭没人的去处多了。日后人若问起来,我便说你偷拿我家的银子跑了,我还要到官府告你个拐盗家财哩!管保没人再问你的下落!”

    这冯舟原不是什么大胆的人,不然再不会躲到这地方来。听了夏春朝一番话,虽情知恫吓居多,却也不敢托大。这厮毕竟曾是太医院供奉的人,见过些大世面,当下咳嗽了两声,说道:“奶奶错怪了,我本是要说的,只是见了这姑娘的面,一时慌了神。奶奶先叫这些人放开我,等我慢慢说来。”

    夏春朝点了点头,那起小厮看了她的脸色,旋即放开了这大夫。

    冯舟直起身子,理了衣裳,又清了清喉咙,方才说道:“陆家小姐的事儿,我虽脱不了干系,但硬算起来也不全是我的罪责。将军、奶奶定要算账,还是寻那正主儿才是。”说着,便将如何受命于侯府、如何毒害陆红姐一事讲了个淋漓尽致。

    言道:“那时,侯府小姐相中了将军,要说这门亲事。但将军是有家室的人,怕不能成。我虽日常伺候侯爵夫人,这些事却不大知道,也只听了一耳朵。不知他们怎么弄得,把奶奶赶了出去,一家子欢喜,都说这事必定成了。过了没多久,侯爷便将我叫去,说陆家的二小姐生了病,久也不见好。陆家托他寻个有本事的大夫,于是荐了我去。侯爷又说了许多话,大意只说陆家的姑娘脾气很是不好,怕小姐过去了受气,叫我想个法子。”

    “二位也知,我一个大夫,这等家长里短的事,能想什么法子?只好闭口不言。侯爷见我不应声,便说陆家小姐生得的好似是弱症,叫我下药时分量重些,怎样打发了她上路是最好。我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如何能干这等害人性命的事?当下,我便不答应。侯爷便一阵威逼利诱,胳膊怎拗得过大腿去?我只好应下来了。”

    说至此处,这冯舟望了两人一眼,又低声道:“二位,不是我丧良心,只是我还有一家子老小,又是个将要退下来的人,总还想过几年安生日子。”

    夏春朝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如今走到这乡下地方来,却不担忧你那一家老小了?”

    冯舟垂首无言,半日才道:“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我现下走了出来,他们当也不会太为难我的家人。”

    夏春朝却道:“你既然逃出来,想必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定要封你的口了?”

    冯舟说道:“奶奶见的明白,好似是侯府近来惹上了什么官司,上头要查问。侯府怕节外生枝,便想将这些微末小事先行料理掉。我伺候了侯府一辈子,哪里不知侯爷的为人脾气,这便走了出来。”

    他话至此处,陆诚勇早已勃然大怒,喝道:“一条人命,竟算是微末小事?!究竟在这侯府眼里,性命到底算什么?!还有你这厮,那侯府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如今侯府要你死,你为何不去死?!”

    冯舟无言以对,只强自辩驳道:“司徒侯爵早年有大功于朝廷,自来手眼通天,横行跋扈不是一日两日。我在太医院不过是末流的大夫,怎敢违背他的吩咐?”

    夏春朝却笑了笑,说道:“司徒侯爵若当真这等硬气,又怎会用你这个末流的大夫伺候了一世?”一语未了,又问道:“你适才说侯府惹上了官司,却是怎么个缘故?”

    冯舟答道:“这都是上面的事,我也不过是听了几句,并不知内情。”

    夏春朝见再问不出什么,想也是实情,点头道:“你这桩事暂且记下,先与我家相公医腿。若医得好了,也算将功折罪。若医不好,咱们便新账旧账一起算!”

    陆诚勇正在气头上,听闻妻子言语,当即喝道:“我不要这厮治!”

    夏春朝劝道:“不要斗气,不是弄性子的时候,先治好了你的腿要紧,往后再做打算。”

    那冯舟听闻这等好事,怎肯不应,将头点的如小鸡啄米。

    当下,这冯舟在门外一早备好的炉子上烤化了膏药,又如前所说,取了一把剔骨尖刀,拿酒擦过,一般在火上烤了。走到炕前,低低道了一声:“得罪,将军且忍耐片时。”言罢,便使刀把陆诚勇腿上皮肉割开。顿时,陆诚勇腿上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屋中几个丫头都是年轻女流,何时见过这等场面,惊得面无人色,各自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陆诚勇虽是行伍出身,刀剑阵里闯过来的,依旧忍不住这钻心疼痛,满面清白,冷汗直流。

    夏春朝在一旁瞧着,咬唇不言,眼泪直在框里打转。

    冯舟割开皮肉,把预先背下的膏药贴上。

    那膏药本自烫热,药性又被催发出来,陆诚勇再挡不住这阵入骨刺痛,禁不住低低痛呼了一声。

    夏春朝慌忙问道:“怎么?哪里不好?”

    陆诚勇闭口不言,满头冷汗,只摇了摇头。

    夏春朝登时柳眉倒竖,向那冯舟喝道:“你可留神,我相公但有一点不好,我便叫人把你脱光了扔进山沟里喂狼!”

    冯舟赶忙说道:“奶奶放心,不妨碍的。旁的不敢说,但只这毒,我是十拿九稳。”

    夏春朝斥道:“什么十拿九稳,必得十拿十稳方好!”

    陆诚勇听了半日,方才道:“罢了,并无别事,只是这疼的钻心。”

    冯周说道:“将军且忍耐些,疼到骨头里,这药效便是进去了。”

    陆诚勇白着脸,向夏春朝咧嘴一笑道:“想当年关二爷刮骨疗伤,还谈笑自若,比他老人家,我是大大不如了。”

    夏春朝红着眼睛,在他肩上轻轻打了一记,嗔道:“你还说笑!”一面又问那冯周如何包扎护持。冯周言道:“膏药贴着不好,不可再包,就这样晾着便是,到了明儿这时候,我再来与将军换药。伤口左近不可沾水,只怕要烂。我再开一贴提气养血的药,熬了睡前喝下。”说毕,讨了纸笔写了药方。

    夏春朝见他差事已了,便命小厮将他送回房中,闭门锁户看押起来。

    这厢,她低声问道:“你心里觉得怎样?”

    陆诚勇微笑道:“只是疼罢了,到底也没怎么样。我只道再怎样能比得过沙场征战,谁知竟是这等疼。往后,可不敢夸海口了。”

    夏春朝说道:“想必他这药里亦有些道理。”

    话才落地,却见陆诚勇脸色一沉,说道:“没想到红姐儿她,竟然死的这般冤枉!这些高门贵府,这等的草菅人命!”说着,将手在炕上重重一捶。

    夏春朝叹气道:“谁说不是,我之前也疑惑,虽说人世无常,但红姐儿正值青春少小,往常也身体一向康健,怎么说没就没了,竟是有这段冤案在里面。”

    陆诚勇咬牙道:“侯府视人命如草芥倒也罢了,怎么爹娘并祖母也这等糊涂!听凭红姐儿就这般稀里糊涂的没了,连问也不过问一句!”

    夏春朝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是我搬弄口舌是非,编排你家人的坏话。你往日在家,你家人什么性格,也该看在眼里。天下头一号吃软怕硬、趋炎附势的。知道这大夫是侯府送来的,敢声言一句?”说着,停了停,又道:“适才听那厮说起,侯府惹了什么官司,这才忙忙的要灭口。想那侯府的遮天气焰,寻常官司怕是不放在眼里的。这般说来,必是犯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如,咱们趁这个时机,替红姐报了这个仇去?”

    陆诚勇猜到妻子所想,转眼看她,问道:“你的意思是……”

    夏春朝点头道:“也不急在一时,咱们也没个传递消息的人。我看,不如明儿请季夫人过来坐坐。”

    正说着话,廊上守着的宝儿忽然进来,说道:“奶奶,夏大叔来了,说沈家


第131章 V后新章


    夏春朝闻听此言,先自吃了一惊,忙问道:“什么缘故?夏掌柜到底怎么说的?”

    宝儿微喘了两口气,说道:“夏叔没细说,只是请奶奶快去。”

    当下,夏春朝也无话可说,忙忙的收拾了,穿了衣裳,便往前堂上去。

    走到堂上,果然见店铺掌柜夏明正在椅上坐着。

    一见夏春朝出来,夏明连忙整衣起身,上前作揖已毕,二人各自落座。

    夏春朝便问道:“宝儿也说不明白,只告诉我沈家要退货,这是怎么个缘故?这才刚开年,和祥庄要的货,不过才送去了一车,又是新收上来的上好干货,怎么就要退?”

    夏明擦了擦额上虚汗,说道:“姑娘说的是,我也是这般说来着。两日前,铺子里才开了门,间壁和祥庄便打发了伙计过来,说他们今年生意难做,要不了那么多干货,只留个一成,余下的要尽数退回。”

    夏春朝当即斥道:“这话混账,他们一早定了那许多货,才替他们囤下的。如今他们说不要便不要了,却叫咱们往哪里打发?这世上,哪有这般做生意的?”

    夏明回道:“谁说不是,我也是这般同他们讲。和祥庄的人却说,这是他们东家的意思,来人也只是知会一声。我晓得姑娘近来事多,不想搅扰姑娘,便去上门拜访。沈家的掌柜却说东家这几日不曾来铺子里,这事他拿不了主意。往沈家去了,沈家人却说沈公子又连日不在城中。我想着他必定是在乡下新买的宅子里了,要去寻他,又想着他既与姑娘比邻而居,还是先来同姑娘说一声的好。”

    夏春朝听了这话,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半日,她方才开口道:“你主张的不错,既然如此,咱们还是一道过去的好。和祥庄要的货量大,这不因不由推了买卖,当真要给我个说法。”

    言罢,夏春朝便回屋穿衣理发,同陆诚勇说了两句,将屋中丫头吩咐了一番,便同夏明一道出了门。

    沈家新置的宅子,同夏家老宅相邻甚近,不过咫尺之遥。又因是乡下地方,无甚讲究,夏春朝出门便不曾乘车,只带了个家人媳妇,同着夏明一道走到沈家。

    沈家买的亦是座乡宅,周有篱笆环绕,沈家几个家人坐在门上闲聊。见了来人,那起糙汉也只斜了一眼,并不理会,自顾自说他的。内里一个中年人,性子老成些,问道:“几位什么事?”

    夏春朝立在后面,并不言语。夏明说道:“我家姑娘来拜望沈公子。”

    那中年人尚未答话,一旁的小厮便抢着道:“我们公子不在家,进城去了。”

    夏明便道:“我们才从城里出来,那边的人说沈公子来乡下了。如今你们又说他往城里去了,却叫我信哪个?两头跑着,腿也要断了。”

    那小厮嚷道:“你这老儿好不讲理,我说公子不在家,你在这里浑缠些什么?!莫不是要硬闯么?”

    那中年人却拉了他一把,顿了顿说道:“罢了,是间壁的夏姑娘。”转而向两人道:“公子才安顿下,吩咐了不见客。既是夏姑娘过来,容我进去通禀一声。”说毕,便自凳上起来,径往里面去了。

    夏明便望着他家姑娘,低声道:“这沈公子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夏春朝摇了摇头,没言语。

    半晌,那人方才出来,说道:“公子在堂上,请二位进去。”言罢,当即引了两人进去。

    夏春朝踏进门槛,一路随着那人过去,只见这宅院甚是宽广深邃,同夏家老宅也不相上下。

    一路走到堂上,果然见沈长安一身家常衣裳,光着头没戴帽子,在堂上坐着。

    一见两人,沈长安连忙起身拱手作揖,又连声让座,吩咐家人上茶。

    宾主落座已毕,沈长安浅笑问道;“夏姑娘当真是稀客,今日过来却有何指教?”说着,看了夏明一眼,继而说道:“连夏掌柜也在,是生意上的事?”

    夏春朝容色淡淡,也不吃茶,张口便道;“听闻你和祥庄退了我家大半的货,这是什么缘故?若说我家货色不好,这也才不过开年,原定下的三百斤干货,才送过两成不到,怎么顷刻间说不要便不要了?”

    沈长安见她问责,面不改色,只淡淡说道:“原是为了此事,这件事店铺掌柜已讲的明白。委实是我们铺子今年生意不好,用不了那许多干货。熟食店的买卖,里头关节你心里也清楚,讲究一个快进快出。若是点心卖不掉,却压了这许多存货,占了流水不说,还担忧货要坏在库里。我有此顾虑,故而将订货退了些。你也算积年的生意人,该当明白里面的难处。我对你不住,但也没法子的事。”

    夏春朝听了这话,反倒笑了,说道:“你这话没得可笑,这才开了年,哪里就看的出生意好坏来?莫不是你得了神助,能掐会算,倒预先推算出来的?”

    沈长安说道:“你这便是不知了,我城里开着的铺子,原不过是个幌子。寻常的散客,才能买去多少。大都是各处豪门公府里备办年节礼品,定去的居多。眼见就是清明,今年订货的竟不及往年的一半。但打听起来,原来是宫里流出来的言语,说太后皇上在年三十夜宴上议论起来开销,只说这京里各大家子奢靡浪费。这话一传出来,京城里这些略有几分头脸的人家,哪个还敢出挑呢?便各自收敛起来,连着日常开销也省俭了不少。连着我这里,生意也跑了大半。我见这么个情景,今年的年成怕是不好,更不敢压货了。好在你那里的货,原没送来,卖到别家去也是一般。”

    夏春朝听他这话甚不合理,比起往日言谈,又极是冷淡无情,心里大约也猜度到怎么个缘故。当下,冷笑了几声,起身道:“你自有你的道理,既然如此,那咱们也没话好说了。今儿回去,我便打发人将你铺子里存着的那些一并带回来便了。”

    沈长安也随之起身,说道:“并非我买卖无信,实则是我也有难处。夏姑娘那时为人挤兑,其内滋味,冷暖自知。咱们是多年的世交,又比邻而居,夏姑娘一向聪慧体贴,想来不至同我为难。我只说退掉九成,余下的一成还照旧买下,夏姑娘倒不必同我置气。”

    夏春朝听他话里话外一口一个夏姑娘,再不似往常亲昵,也懒怠再同他做口舌争执,只说道:“你也知咱们是多年的世交,如今却又行出这个事来。既然说起生意,咱们就公事公办,你又谈什么交情!九成的货你都不要了,又留着一成回家煮饭不成!我也不用你卖我这个人情,我自有用处!”丢下这几句话,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夏明只向那沈长安打了个躬,尾随离去。

    沈长安立在堂上,目送三人,亦不阻拦。

    三人回至夏家大堂,打发了那仆妇,夏春朝便向夏明道:“你也不必再等了,今儿就叫个伙计,到和祥庄间壁去,把放在他们那儿的货尽数拉回。”

    夏明踟蹰道:“姑娘气恼,也是情理之中。然而和祥庄初时要的太多,咱们已是压了本钱了。顷刻之间,咱们又上哪里寻能吃下这许多货的下家去?如今他们虽说退,究竟一成也是不少,不如就依了沈公子的言语,那一成卖与他们也罢。”

    夏春朝却将柳眉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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