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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春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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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知道事实,依旧心怀希冀。
  近乡情更怯,大抵如此。
  越是靠近,他的挣扎越是剧烈。
  “到了。”云暮笙冰冷的声音残忍地提醒着他。
  干将亦发出一声长嚎。
  只抬头看了一看,少年便红了眼眶。
  那样熟悉的地方,又那样陌生的苍凉。处于闹市街的春风阁已经多年无人问津,仿佛周围热闹的喧闹声都与之隔绝,形成鲜明对比。那块匾额落在门口,被人刻意踩成了两半,蒙上了灰尘蛛丝与时光的痕迹。
  他克制不住地颤抖,然后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子往里走。
  布满了灰尘的柱子,长满青苔的墙壁,织满蛛丝的墙角,还有铺面而来呛人的粉尘味,都在向这个昔日的少阁主诉说着今日的苍凉与无奈。
  无论是哪里,都有锈迹斑斑的血迹,所有人的尸首都被官府处理掉了。或许是拖去了乱葬岗,或许是扔进了万人坑,或许直接拉去郊外,连坑都不舍得挖,直接胡乱地盖上破烂的草席子,便拍拍手走人。
  只是那些已经风化的血污让春风恍若看到了八年前那场灭顶之灾。是花朝节的晚上,父亲让哥哥带着自己去河边看姐姐们放河灯,可是到了河边,在满眼的璀璨之后却是一艘黑黑的乌篷船,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对于罗宋城的最后印象,便是那满眼璀璨的河灯,和那漆黑的乌篷船、
  从那以后,他和哥哥便过上了食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哥哥会采些草药,制作成本低廉的药丸子,去集市上去,想各种江湖先生一样,把它吹嘘成不得了的神药,以低廉的价格卖给那些无知的平民百姓。
  一个城的集市卖成了熟脸,就辗转到另一个城,继续吆喝。
  他老是问哥哥为什么不回春风阁。
  哥哥也总是闪烁其词,在那时候,父亲和叔伯总是有要事在身的。
  春风抹上那些黄褐色的血迹,笑了一声,阴曹地府能有什么要事呢。那些血迹仿佛让当年的情景触手可及。他看见春风阁的门人在悲惨的哀嚎,看见他们扭曲痛苦的惨状,看见父亲面对那些不速之客无力回天,看见那些人狰狞的脸,看见他们用剑,用刀,用各种武器,刺穿春风阁的喉咙,心脏,胸腔,然后流出大量的血,形成这一团团的血迹。
  仿佛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春风仿佛又一种莫名的呕吐感。这些血迹里面,一定有父亲的,还有娘亲的,叔伯的,所有与春风阁有关的人。
  除了自己。
  这些血迹里面,有自己的血。
  炼药阁的炉子已经被打翻,里面还有干枯的,还未炼成的草药。
  自己曾经的房间已经破败不堪,打开门的时候发出吱呀的响声,那里面还有自己已经蒙上灰的被褥,和一串腐烂的糖葫芦。
  在春风阁主阁藏药阁里,数以万计的药物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是一地的碎瓷片,那些不断更新的蛛丝网,和越来越厚的灰尘。
  春风沿着楼梯往上一阶一阶的爬,无论到哪儿,都有随处可见的斑驳血迹。
  云暮笙只安静跟着他,鞋子踩在楼梯上,发出厚重的闷响。
  春风的脚步突然停在了顶层的楼梯口,他听见春风颤抖而微弱的声音
  “哥……哥……”

  ☆、第九章

  那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又带着一丝雀跃。
  云暮笙循声望去,亦惊讶地暗吸一口气。
  干将只盘旋在阁楼上方,不停地发出嚎叫,可是这时候,他们已经无暇顾及了。
  饶是见过不少稀奇之物,可这玩意,那也是头回见。
  阁楼的正中间,好大一株太岁!绕柱而长宛若一朵巨型珊瑚。隐约闪烁熠熠之光,一扫破败萧条之感,十分罕见。
  春风痴迷地走向那株抱柱而生的太岁,嘴里喃喃地念到,“太岁!居然是赤色太岁……”
  然后他看向云暮笙,眼里是压都压不住的兴奋,
  “哥!赤色太岁!”
  云暮笙靠近那株太岁,只听春风嘴里念念有词,
  “本草纲目记,肉芝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
  他痴痴地摸上那株太岁,动作轻而柔,生怕吓到此等神物。
  云暮笙看着春风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
  “少见是少见,这东西用在何处?”
  春风只喃喃念到,“醉春风……醉春风……”
  像是在回答云暮笙,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抱朴子》中记,诸芝捣末,或化水服,令人轻身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听及此云暮笙也有几分明白了,这太岁,必然与传说中起死回生的醉春风有关。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赤色太岁乃是太岁中的上上之品,巴掌大的都已是稀奇,更何况是这么大一株。”
  惊叹之余,春风的眼里有不可名状的神色,
  “以前看到古籍上书,赤色太岁极有灵性,乃是常年吸食人血长成,这株太岁,怕是春风阁所有的命了。”
  说到此,他又轻轻地摸了一下那株赤色太岁。
  云暮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春风猛然惊叫一声,一声哀嚎久久回荡在空荡的阁楼里。
  “怎么了。”
  转头询问,才发现春风摸上太岁的右手背已然青筋冒起,脉络全黑,春风眼疾手快,立刻遏制住自己的手腕。身子却像是脱了力,一下子便瘫坐在了地上。
  云暮笙反应过来,这太岁竟然有毒。
  “怎么办。”眉头不自觉拧成结,他沉声询问春风。
  春风小脸不久便苍白起来,他无力地摇摇头,“不知道中的什么毒,我没办法解。”
  云暮笙眉头皱得更深,沉默着不说话。
  “哥,你快把我手腕捏着,我使不上劲儿了。”
  云暮笙看着黑色的毒已经迅速蔓延到手腕,一手遏制住他的手腕。
  “哥,我怀里有一个青色的小瓶子,你选最黑的一个药喂给我。”
  云暮笙立马照做,喂到春风嘴里的时候还直皱眉头,“好苦,好苦啊。”
  不像身中剧毒之人,倒像是不喜欢吃药的小孩子。
  “然后该怎么办。”语气里面已经有了几分焦灼。
  “这药以毒攻毒也只能抵一阵子。”春风像往日一样吐了吐舌头,苍白的脸上扯出笑,
  “可能只能把手砍掉了。”虽然虚弱,可依旧是十分调皮的语气。
  云暮笙皱着眉头,“不许胡闹。”
  春风只嘿嘿地笑,面色愈发呈现一种病态之色,
  “砍掉手就没法练剑了是吧。”
  云暮笙不说话,只死死地捏住他的手腕,黑色已经有往手肘上蔓延的趋势了。
  “哥,我想吃糖葫芦。”春风感觉脑子越来越沉,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云暮笙抿着嘴,“等你毒解了,整个稻草人都是你的。”
  春风眼睛浑浊,瞳孔微微散开,却依旧眨巴着眼看着云暮笙,
  “可我现在就想吃。”
  “不许胡闹。”
  “没有胡闹。”春风像往日里撒娇那般瘪了瘪嘴,“我都要死了,你还不让我吃点我自己喜欢的东西。”
  云暮笙只死死捏住他的手腕,不肯说话。
  “哥。”春风虚弱的声音里依旧打了几个转儿,“你去给我买吧。”
  “也满足满足我人生最后一个愿望。”
  云暮笙心里有些闷得慌,一把松开他的手腕,
  “你想死我就由着你。”
  他轻轻的力道便把春风推倒,春风躺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依旧嘿嘿的笑,
  “这也不是我愿意啊。”
  云暮笙面若冰霜,转身就走。
  “哥你干啥去。”
  他烦闷不已,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闷得不行,于是不耐烦地回答,
  “给要死的你买糖葫芦。”
  春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然后有气无力的叫喊,“你快点啊,不然我就死了。”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随意把死挂在口边的随意,仿佛生死真是吃糖葫芦那般简单。
  “哥,记得买下整个稻草人。”
  云暮笙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再没说话,只留下闷闷的脚步声。
  “咚——哒—,咚——哒—……”
  春风的眼神开始慢慢涣散,意识也有些模糊,他无力地取下头上束发的铜簪,眼神微微聚拢,露出一份狠厉的神色。
  莫春风,怎么能死在自家人手上呢。

  ☆、第十章

  云暮笙的轻功极好,却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慢过。
  移形换影的步子迅速地找到吆喝着糖葫芦的小贩,丢下几个铜板取了糖葫芦就往回走。
  他自然不能买下一整个插着糖葫芦的稻草人,那样会影响他回去的速度。
  也不知道春风为什么对这糖葫芦这么喜爱,到了这般境地,还满脑子的想着糖葫芦。
  咚咚咚的步子急促而有节奏,却停在了顶层的楼梯口。
  手中的糖葫芦登时滑落在地。
  春风躺在那株赤色太岁的旁边,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空气里全是血混着灰尘的呛人气味。漆黑的头发散在地上,衣服也十分凌乱,他蜷缩成一团,仿佛痛苦极了。
  云暮笙快步走到春风面前,“春风,春风。”
  他伸手一探他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还好还好,他那一刻甚至害怕,害怕就看到这样一具春风的尸体,带着热度却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春风的左手握着他头上的铜簪,上面还有斑斑的血迹。右手手肘被自己的腰带绑住,从手腕以上一寸左右开始,一道极深的伤口蜿蜒至手背,云暮笙甚至能看见里面带着血丝的肉。
  黑色的血从伤口里不断大量涌出,伤口边缘已经有些腐烂,仿佛是被那奇怪的毒所侵蚀,十分可怖。
  看着少年毫无血色的脸,云暮笙有些心疼。少年用铜簪一寸一寸划开自己的手臂,让自己的血和毒血一起放出。
  铜簪十分钝,不知道划开一条那么长的伤口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到底有多疼。
  那个平时连牙疼都得大声嚷嚷的春风却就这样划开了自己的手臂,任温热的血流淌在灰扑扑的地上。
  明明牙疼都想让自己担心,却在这么痛苦的时刻把自己支出去,一个人亲手制造对于自己的残忍。
  混小子,还怕他心疼吗。
  这招十分险,控制不好,毒可能会蔓延到其他地方,或者血尽人亡。到那时,就真的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
  云暮笙小心翼翼地背起少年,无论毒有没有排干净,春风需要立马进行包扎。
  春风似乎被惊醒了,或是其他原因醒过来,他附在云暮笙的耳边,气若游丝,
  “哥,糖葫芦呢。”
  云暮笙担心春风,糖葫芦早掉地上了。
  他抿抿嘴,“糖葫芦掉地上了。”
  春风已经没有力气撒娇,也没有力气撇嘴了,
  “捡起来,吹吹还能吃。”
  “等你伤好了,哥给你买一整个稻草人。”
  春风却意外地执拗,“捡起来,吹吹。”
  云暮笙无奈,捡起地上的糖葫芦,将外面的糯米纸小心翼翼撕开,又吹了吹,放到春风嘴边。
  春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似乎连张开嘴咬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哥,你放嘴里咬碎了,再给我。”
  云暮笙顿了顿,背着他一步一步快速又稳当地下楼,好气又好笑地说,
  “都要死了还想着糖葫芦。”
  虽是这样说,却依旧照着他的话,将糖葫芦咬碎,然后将里面的核细心吐出。
  春风无力笑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送到嘴边的糖葫芦已经被云暮笙咬碎,春风毫不介意地张嘴,将糖葫芦放到嘴里以后,只抿了抿糖葫芦的味道,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然后囫囵吞了下去。
  这样吃了三四个,春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了,这样有点噎。
  云暮笙感到背上一阵蠕动,余光瞄到春风手里拿着那个青色小瓷瓶,
  “哥,把这里面的所有药丸子都嚼碎了喂给我。”
  他取过瓶子,正打算照做,又听见春风微弱的声音,
  “哥,这药丸子里面的毒可能让你立马死掉,你怕不怕。”
  云暮笙想也没想,将药丸子一咕噜全扔进了嘴里。
  趴在背上的春风只轻轻笑了笑。
  背着他的背上已经有了温热的感觉,云暮笙知道,那是春风的血。
  他又问,“你有什么止血的药没有。”
  背上又是一阵蠕动,“这是解药,你先吃下去。”
  “我的药从来都是□□和解药,不能治病,也不能止血。”春风轻笑,声音里全是虚弱“再说,毒血还没排干净,不能止血。”
  “再不止血你以后就吃不到糖葫芦了。”
  春风笑得十分无力,“那可不成。”
  干将见他们从阁楼里出来,一个俯冲,飞到了春风身边。
  嚎叫声里有几分哀鸣的味道。
  “哥,别去医馆,找家驿站。”春风的声音轻飘飘的成了气音。
  “那你还不如死在这里好了。”云暮笙的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正好和你那些春风阁的人一起。”
  “医馆也没办法。”春风知道云暮笙是气话,“放心,我不会死。”
  云暮笙抿嘴,眉头皱得紧紧的。
  “哥,我不能再说话了。”
  话音刚落,春风手中握住的铜簪无力滑落,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干将哀嚎一声,煽动翅膀直冲云霄。
  背着春风从春风阁里出来,一路上都是春风污黑的血迹。有的重新覆盖在那些泛黄的血迹上,蔓延成新的形状,和他们融为一体。
  春风昏迷的最后一刻想,真好,春风阁也留下了自己的血。

  ☆、第十一章

  云暮笙找了最近的一家客栈,背着春风往里冲。
  “客官,打尖儿还是……”
  迎头而来的跑堂小二话还没说完,看见他身后满身是血的春风,便犹豫了。
  这生意是想做,可是看他背后那人要死不活的样子,要是死在了店里闹出了人命,这生意也算是做不成了。
  小二便打着哈哈,毕恭毕敬的模样“客官,真不巧,今儿没空房了。”
  云暮笙只扫他一眼,凌冽的眼神让小二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客……客官……要不您上别处觅觅去?”
  云暮笙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立马腾出一间上房。”
  “可……可……”店小二犹豫着不敢接那银子。
  “若是腾不出房间,今天这儿的活人都得变成死物。”
  冰冷的声音里已然带着杀机。
  小二只好颤颤巍巍带他们去了上房,然后苦着脸去和老板说。
  老板闻言也只能认命,这些混迹江湖的人,若是散侠还好说,万一遇着大门大派,那是万万惹不起的。
  云暮笙将春风放到床上,春风却紧闭着眼睛,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生机的痕迹。
  他注意到那右手腕,血滴还在不断地低落,锁紧的眉头让云暮笙呈束手无策之状。
  无论怎样,先要包扎止血才行。
  撕开店里的被褥,用内衬最柔软的布简单包扎伤口,云暮笙打开窗户朝空中吹一声口哨,干将便稳稳地降落到窗边。
  “好好看着。”云暮笙只留朝着干将留下一句话,便翻身从窗户跃出。
  没有药物止血,春风根本活不下去。
  干将是极有灵性的飞禽,只长嚎一声示意,锐利的眼睛来回打量房间里的一切。
  不一刻钟,云暮笙便急匆匆的回来,轻功几乎是用上了十成的功力,一个来回,额上已经微微冒汗。
  白色的包扎布已经又被污血浸湿,云暮笙从怀里拿出上好的止血药,打开包扎以后动作轻缓地将白色药粉撒在伤口上。
  药粉撒在伤口上,带来最直接的痛感,昏迷中的春风竟轻轻地“嘶”了一声。
  随即云暮笙感到一只手附上了他的手臂。
  “不能止血,毒还没排尽。”
  有气无力的声音几乎已经听不到,云暮笙看向春风,他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只嘴里还在喃喃地念着。
  “猪血、韭菜、红豆、红枣、紫米、红糖、阿胶。快,我快不行了。”
  云暮笙听了个大概,这些应当都是补血的食材,春风最后那声虚弱的“我快不行了”让他心头焉的一紧,大步走向厨房。
  那厨子见着有外人进来还瞎嚷嚷,“干啥啊你!出去出去!厨房不让人进知不知道!”
  电光火石之间云暮笙的剑已经指到了那厨子的喉咙,
  “猪血韭菜红豆红枣紫米红糖阿胶,立马用这些做一道菜出来。”
  那厨子哪里见过这阵势,哆哆嗦嗦的,“没、没有阿胶。”
  “其他的赶紧弄。”
  厨子犯了难,倒是有谁来给他说一说,这些东西怎么就能做成一道菜,当初师父也没教过啊,这不是成心为难他么。
  可是那亮晃晃的剑就在眼边,这道菜做不出,他小命估计也难保。
  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咬咬牙,把那些东西直接一股脑煮在一起,像熬粥一样熬出来。
  云暮笙一边担心春风的状况,一边看着厨子用小火慢慢地熬。
  趁着声音不耐烦地说,“快点!”
  厨子手一哆嗦,往灶里面又支了柴火,在最短的时间内熬出了一锅色相极其难看的“粥”。
  云暮笙皱了皱眉,也管不了那么多,提着粥上楼,然后扶起春风一勺一勺地喂到他嘴里。
  要说春风,虽然意识迷迷糊糊的,可这味觉居然也没失灵,一种来自潜意识里的抗拒,让他在第二口的时候就说什么也不肯张嘴了。
  这倒也怪不得春风,就是云暮笙,即使没吃,问着那味道都觉得恶心。猪血的腥味混着其他的味道,说不出的怪异。
  云暮笙叹了口气,两只捏住春风的下颚,使他的最张成一个圆形,然后把粥顺着往嘴里灌。
  春风恍若在睡梦中一般,已经脱力的他竟还有些细微的挣扎。
  窗边的干将长嚎一声,盘旋而去,似乎连它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一碗粥算是被云暮笙强行给他灌了下去。
  “哥,水。”春风终于又有了动静,虽然还是细弱蚊蝇的声音“恶心死了。”
  喝完水,春风便躺了下去,
  “猪血烧韭菜,其他的东西都熬粥。”春风轻声说道,那玩意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还有,新鲜的山楂捣成汁,和桃仁、丹参、赤芍一起熬。”
  “我可能还要睡了,半个时辰以后叫醒我,要有这些东西。”
  “还有,我怀里有个双鱼瓷瓶,熬粥的时候放一颗里面的药。”
  “对了,别忘了我要给我买一整个稻草人的糖葫芦。”
  虚弱地交代完这些,春风又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云暮笙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心里似乎被紧紧地攥住了担心他的安危,又想着,真是个混小子,都成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了还想着糖葫芦。

  ☆、第十二章

  半个时辰以后,云暮笙是把春风拍醒的。
  春风几乎昏迷得不省人事,云暮笙还真怕他就这样一下子睡过去。
  东西刚刚做好,备在桌上,春分气色依旧不见好转,仿佛随时都会背过气去。
  看到房屋的角落里已经有了一整个稻草人的糖葫芦,春风微微扯起笑意
  “哥,先把山楂汁给我。”
  云暮笙服侍他喝下以后,又照着他的吩咐,把粥配着菜给他喂下去。
  吃完东西,春风躺在云暮笙怀里,“哥,还想吃糖葫芦。”
  云暮笙想训他,都这幅样子了还吃什么吃。
  可看着春风的眼睛里就只神那么一点儿光亮了,他还是认命地去给春风取糖葫芦。
  “还是你嚼碎了再给我。”
  看着云暮笙冷漠坚毅的脸庞微微鼓动,看他做着着从未有过的细心事情,春风轻轻的笑,笑得苍白的脸上只剩下亮亮的眼睛。
  又指使云暮笙给他喂了药,春风心情似乎很愉快的样子,
  “哥,熬不熬得过去就看今晚了。”
  但他那一副轻松的样子却让云暮笙觉得极其烦躁。
  从一开始春风就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即使已经脆弱成那番模样,他也未曾真的想到春风会死去,他觉得,春风的虚弱可以慢慢调理,但是危及不到生命。
  毕竟春风指使他做事情的时候是那般稳操胜券的模样。
  可现在他居然给自己说什么撑不撑得过去这种话!
  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完全的把握!
  那一脸轻松而自在的模样,若非脸上的苍白之色,云暮笙当真以为他只是如同寻常一般闹着玩。
  自己的命也能这样闹着玩吗!
  云暮笙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春风,你什么意思。”
  春风蜷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意思就是今晚就看造化了啊。”
  声音里依旧是平日里耍泼卖痴的语调,丝毫没有对自己性命的担忧。
  云暮笙猛地将怀里人圈紧,
  “莫春风,你要是今晚挺不过去……”
  春风打断他,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他,“你就怎么样?”
  带着些调侃和挑衅,没心没肺地样子像一个十足的小混蛋。
  云暮笙顿了顿,“我就烧光你所有的书,杀光所有卖糖葫芦的人。”
  春风想翘脚,却发现没那力气,
  “那正好啊,让他们在阎王府里来给我做糖葫芦。”
  “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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