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有星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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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君翻开病例，见他恢复地不错，不由点头道：“可以，不过出院后仍要注意修养，你这腿还没有完全长好，拆石膏之前都不能勉强用力。”她叮嘱了几句，立刻在病例上开了出院，交代护士下去办理。
抬头扫了一眼病房，“就你一个？”那个叫周成毅的病情稳定后，好像第二天就出院了，现在病房就他一个人，他的那些朋友竟没有来，方君看着他还打着石膏的腿，不免替他担心。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病房突然传出一道声音，方君抬头看去，门口走来的正是那个高个少年。
“你来得正好，帮他办理出院，就可以回去了。”方君直接对年轻人说道，这时护士在门外喊她，似乎是有新病人来了，方君回头又交代了两句，快速离开病房。
把新病人的事情处理完后，这才回到值班室，饭菜早已冷掉，方君拿起饭盒去开水房加热，穿过走廊，看到那个年轻人身形挺拔地立在一旁，见她走过去，视线瞬间扫了过来，看样子似乎在等她。
“方医生还没吃饭？”他很高，站得有些近，居高临下的目光让人倍感压力，许是察觉到方君的异样，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
方君平稳呼吸后，掂了掂手里的饭盒，“现在吃也不晚。”有时候忙起来甚至顾不上吃饭，这会儿能抽空吃上饭，方君已经很满足了。
“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用餐的时间。”年轻人的视线扫了一圈后，幽幽地落定在方君的脸上，他倚墙而站，目光看似散漫，实则深沉有力，他在观察她。
温润的眸光藏着三分试探，三分兴味，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
方君将饭盒放进微波炉，设定时间后，静静地站一旁等候。她知道年轻人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身上，甚至有些肆无忌惮，早已超出了打量的范畴，方君却没去理会，是不想激起年轻人的逆反心理，惹上麻烦，还是觉得对方并未构成威胁，又或许两者都有。
‘叮’地一声脆响，方君取出饭盒，转身离开开水房，身后年轻人的视线依然紧紧追随，方君慢下步子，而后自嘲地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个孩子为了引起旁人的关注，方君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大惊小怪。
回到值班室，一抬头就看到言泽坐在椅子上，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晶亮的眸子里闪着得意，那神情似乎在说：看，我给你惊喜！
方君承认惊喜没有，惊吓倒是有。
“你怎么找过来的？”就怕这小子跑过来，所以没告诉他医院地址，却没想到对方还是找了过来。
言译嘿嘿了两声，小模样得意地不行，“自有办法。”想阻止我找来，偏偏不让你如意。言译想起他在书房翻出的文件，心里忍不住直乐呵，这叫什么，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出本少爷的火眼金睛。
方君看他臭屁样儿，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吃午饭了吗？”
扫了一眼方君搁在桌上的饭盒，言泽脸上的笑顿时沉了下来，“你在医院就吃这个？”惊讶的语气仿佛方君吃的是猪食，悲悯的神情仿佛方君受尽苦难。
方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吃什么？”言泽从小被宠到大，从没吃过苦的他自然不知道，从医院食堂买来的这盒饭得花十几元，然而这区区的十几元，普通的清洁工几乎舍不得花，外边的环卫工人也不会破费，他更不知道的是这世上还有一种叫‘自备’的午饭，外面的饭菜并不是买不起，而是自己做的经济又实惠。
然而方君却不知如何和他讲解这里边的辛酸，因为她始终觉得有些苦痛，只有自己经历了，才更有说服力，旁人在耳边口若悬河，口干舌燥，不眠不休说个三天三夜，也不及亲身体验来得意义深刻。
生活的味道，总要自己品尝。
“走吧，我带你出去吃。”即便如此，方君也不忍心他此刻同她吃食堂的饭菜，估计家里的两位更舍不得吧。
“姐，”言译看着眼前瘦削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他一直以为凭姐姐的能力，在外面一定过的很好，其实他并不知道，他眼里的‘好’和现实隔了很长一段距离。
而在方君眼里，这点苦根本够不上‘不好’。
为言泽点餐后，方君连坐下来吃的功夫都没有，她还要赶回去，医院没有人不行，言泽这次很听话没有半点黏糊，方君临走时还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不觉欣慰。
如果他误会能让他渐渐懂事，就让他误会吧，她也懒得解释，只期望这小子回去别瞎说，家里两个别真以为她在外面过着非人的日子就行。
言泽回去后，方君当天就收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这次连一向寡言的一家之主都找她谈了半天话，言语间尽是劝慰，方君捏着手机哭笑不得，真难为他们一面要说服她，一面还要照顾她的自尊心。方君再三保证她在这边儿过的很好，费尽口舌解释了半天，两老这才半信半疑的挂断电话，方君就知道言泽这小子回去了，一定会‘夸大其词’，她还真是算准了呢。
不过这也反应了，在言泽眼中她就是在‘吃苦’，这下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方君洗完澡，舒服地躺在床上，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方君拿起来一看，是陌生号码，却隐隐有些眼熟，她下意识掐断了电话，那号码却紧接着又打了过来，不见停歇的铃声仿佛不打通就不罢休似的。
方君顿了一瞬，接通电话。
“方医生…”
低哑的嗓音穿透夜色而来，朦胧中有种异样的美。

　　☆、4。　他的名字

窗外是黑沉的夜，屋内一片寂静。耳边的声音很清晰，似鼻间进出的呼吸，轻缓动人。
他说：“方医生，如果你的面前有一个病人，他身无分文，你会施以援手吗？”
方君偏头扫向桌上的时钟，零点零五分，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时候她本该躺在被窝，闭着眼睛睡觉，却开口回答了这个看似无厘头的问题。
她想她一定还不困。
“我会，尽我所能。”
男子低低地笑了，微微嘶哑的嗓音界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模糊的界限更显诱｜惑。
“我想用不上，现在就有一个病人，他病倒在床上…”听筒里传出一阵低咳，刻意压低的声音破碎不堪。
“我有诊费，”他笑道，沙哑的笑有一种慵懒的味道，“方医生，你会救我吗？”
方君并没有立刻回答，顿了两秒后，才缓缓开口，“感冒还要不了人命，多喝水，吃点药。”
仿佛听出了方君言语里的疏离，男子挂在嘴角的笑一点点沉了下来，“方医生，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方君没接话，听筒里边一阵寂静。
“我叫柳边丘。”他说。
方君挑眉，倒是个古韵十足的名字。
“方医生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没准哪天你的病人里会出现这三个字，而他正好身无分文，会竭尽所能的方医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一定要记住，你要救他的命。”
方君捏着手机，这次是真的不知如何接话，停顿间，电话那头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方君重新躺下，觉得这次谈话有些莫名其妙。睡意渐渐上头，方君阖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次日古楼市医院，周例会上，各科医生围坐长会议桌，院长拿起手里的文件，宣告上级下达的通知，“最近上面有个大学生身体健康水平的调查报告，被下达到各医院，我院分配到的是古楼大学，负责抽样检查，据说是抽样，但上头的方针还是希望每个学生都能检查到，也就是说古楼大学近万人的学生体检工作，要在三天内完成，任务有些繁重，现在各科室讨论一下，尽快把参加体检的人员人数定下来。”
院长的话刚落，底下一片议论。
经过一番讨论，每个科室抽出两名人员，本来各科排班都很紧张，现在又要安排外勤，一时间真不好协调，两名已经是多的了。
院长扫了一眼在座的科主任，皱起眉头道：“这个项目上头很重视，我希望在座的能引起注意，还有，除了医师，还会分配护理人员，希望大家积极配合，把这次任务顺利完成。”
会议结束后，方君和同事一起回科室，谁知科主任一回来又把他们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院长那态度分明是嫌各科提供的人员太少，刘鹏作为大外科主任，虽然明白上头的指示，可是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外科人手不够，这个问题一直在提，就不见解决，这边上面还跟他要人，他去从哪里变。
又经过一番讨论，最后刘鹏分派周南，方君，还有刚从急诊那边调回来的张帅三人，去完成院里这次分配的任务。
***
金大山沿着篮球场找了一圈，没看见柳哥的身影，倒看到瘦猴一人在边儿上学灌篮，那小短腿，怎么跳都够不上，费力的样子看起来很滑稽。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肖鼎顿下手里的动作，转身看去，金大山站在他面前一跳一落，蹩脚的弹跳怎么看都像在嘲笑他。
他一气之下将篮球扔了过去，“你他妈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麻痹，就仗着自己块头大。”这小子忒不是东西，每次都嘲笑他的身高，他妈的都一人躲这儿来练球了，还能碰上这事儿逼。
见对方真气着了，金大山收起笑，“别，很有进步，真的，”他随意地拍了两下球，转而投给对方，“对了，有没有看到柳哥？”
“不是被班导叫走了吗？”肖鼎摸了摸头，不确定道：“说最近有个体检什么的，估计是去做苦力了。”
金大山呵了一声，“做苦力？你觉得柳哥是任劳任怨的人？”
肖鼎蓦地一顿，仿佛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咬着嘴唇不打算再开口。
金大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操场，却回头问了一句，“和东城的联赛什么时候打？”
“这个月十八号。”
“好好练，最好求柳哥给你指导几招。”
肖鼎两眼一亮，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那人若肯指教两招，一定比他苦练来得强，打定主意，肖鼎也抱着球离开了篮球场。
金大山路过食堂时，进去买了两份饭，拎着回了宿舍，不想柳哥就在阳台上，手里拿着一张纸，逆光而站的他，帅到没朋友。
忍不住吹了个口哨，金大山一脸痞笑地走过去，“哥，你要是女的，我准娶你！”
柳边丘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一眼却叫金大山浑身发毛。
“哥，我错了，我真错了，对了，我给你带了饭。”金大山连忙将搁在桌上的午饭拎了过来，那动作仿佛慢了一步就会没命似的。
柳边丘颇为嫌弃地扫了一眼，目光转向手里的纸张，“分配你一个任务。”
“啥？”只要不整他，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柳边丘抬头，微微一笑，金大山立刻瞪大眼珠子，浑身止不住颤抖，老大每次露出这个表情都让人不寒而栗，他笑得越温柔，越可怕。
金大山明知道老大在算计他，他却无力反抗，因为反抗的结果会更惨，别说反抗，他连说‘不’的勇气都没有。
体检时间定在大学夏令营结束后一周的头三天，学生都返校了，人员也便于召集，体检地点就安排在校内体育馆，体育馆场地开阔，活动也方便展开。
这天，方君他们在学校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快速搭建临时体检点，制定了一套省力又节时的体检流程，按照规划好的步骤来，不仅不容易出错，而且还很有效率。
天公作美，七月份的阳光显得格外温和，体检过程相当顺利。
张帅的桌子就在方君的旁边，隔了十步远的距离，趁休息地空当，张帅拿了瓶矿泉水，递给方君。
“看着他们就想起了自己当年的大学生活，眨眼间，我已经被青春甩出了老远。”张帅看着那排成一行的挺拔身形，像生长在戈壁滩上健壮的白杨，年轻的身体延伸了无尽的遐想，更有着他这个年龄所不具备的锋芒和勇气，只能感叹，年轻真好。
方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阳光的，向上的，充满活力，又朝气蓬勃…的确让人羡慕不已，她收回视线喝了口水，旁边的护士询问是不是准备开始，方君点了点头，还是抓紧时间完成任务要紧。
于是五分钟不到的中场休息，就这么紧张地结束了。
“下面是哪个学院的？”方君没看到学院负责人，回头问了一句。搭手的护士正在翻看花名册，显然也不是很清楚。
“那等一下吧，”正说着，一个块头很大的男生走了进来，目标直指座位中间的方君，方君看着男子炯炯有神的双目，突然觉得这张面孔有点眼熟。
“这不是上次医院里的？”张帅在旁边诧异道。
方君仔细一看，还真是，只是这人现站在她面前是怎么回事，想起他动手捏她的手腕，方君莫名觉得那股痛劲儿仿佛又回来了。
金大山见自己被认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上次医院太心急，动作有些粗鲁，当时被柳哥教训了一下不算，事后还被他狠狠地惩罚了一顿，一想起柳哥整人的手段，金大山心想，这次要是办不好对方交代的任务，估计回去就得脱一层皮。
“方医生，上次对不住啊，我太心急了，手上没个轻重…”金大山是典型的东北人，性子直，说话也直。
方君笑着摇了摇头，她怎么会计较这些。金大山见她笑了，立刻跟着咧嘴一笑，“我是大三计算机学院9班的，应该是轮到我们班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还是让女生优先，按照顺序一个个进来。”方君回头朝张帅点了下头，旁边的护士们也都做好了准备。
“方医生…”金大山吞吞吐吐。
“怎么了？”见对方面色为难，方君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我们班导不在，吩咐由班长负责，只是…”他扫了一眼身后，“班长也不知去哪儿了，现在没有人带队，不如…”
方君低头沉吟了一瞬，现在等肯定浪费大家时间，看看能不能和别的班级挪一下，“你们班多少人？”
“四十五人。”金大山回到。
方君不觉挑眉，“怎么比别的班少那么多？”
金大山顿时眉飞色舞，“我们班是所有计算机里边最强的班级，好多人都拿过国家级奖杯的。”
他这骄傲的模样引得旁边年轻的小护士呵呵直笑。
“原来如此。”方君取下脖子上的听诊器，将桌上的矿泉水拿了起来，余光扫到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带着大队人马走了过来，整齐划一的步伐，像是经过了严密的训练，迎面而来的气势，威风凛凛，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方君有刹那的恍惚，阳光下笔直走来的俊朗少年，让她想起大学军训那会儿带领方队走在最前面的自己，那时的她想必也是如此耀眼。

　　☆、5。　用心

柳边丘的皮囊在整个学院都是数一数二的，更何况他能力出众，自然备受瞩目和青睐。曾有好事者专门写了个专题放到网上，名字就叫‘论计算机大神的牛逼生活’，这个帖子在网上一度成为热门，柳边丘继‘风云人物’之后，再度成为‘实力网红’，就连周边学校的学生都慕名而来，只为一睹大神风采。
不难想象这些围在一旁等着体检的女生们，有多少是本院的，又有多少是真的要体检的，少女情怀总是春，这个年纪最是春心萌动的时候。
方君看着停在面前的少年，又看看旁边那些年轻大胆的女孩子，她们的喜爱毫不遮掩，坦荡的让人羡慕。
和年轻人在一起有一点不好，不自觉会往自己身上比照，而这一对比，结果更糟心，方君虽过了自怨自艾的年龄，然而看着这些美好仍免不了感慨，曾经她也是这么走来的。
“方医生，我们又见面了。”年轻人笑着开口，温润的笑柔和明媚，惹得旁边的女生一脸激动，就差尖叫出声。
方君几不可察地闪了一瞬神，她套上听诊器，抬手示意体检继续，旁边的工作人员立刻活动起来，柳边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让开位子，后边排队的人按照顺序一个接一个走上前来。
9班人不多，体检起来很快，临近吃午饭的时候，四十多人的体检刚好完成。方君收拾着手上的用具，头顶飘过来一大片阴影。
“方医生，我们为你准备了午餐。”金大山负责把人带过去，这会儿只期盼方医生答应跟他走。
方君微微一怔，就连旁边的张帅也是一脸的好奇，不过下一秒他立刻想通了。方君有着江南女子的秀丽和柔美，长了一张极耐看的脸，五官精致不说，皮肤白净，给人的感觉有种沉静的温婉，她就是那种一眼看上去让人很舒服的人。倘若她自己不说她是快奔三的人，白大褂一脱，搁在这女生堆儿里，没有人会怀疑她的真实年龄。
她出色的外在条件会引起年轻小伙子的注意，完全说得过去。
张帅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招呼其他同事一同出去吃饭，他故意没叫方君，其实他有点好奇，一贯沉静的方君在遇见这样的事儿时，会显露出怎样的情绪。
本想多留一会儿看戏，奈何周南走过来直把他往场馆外拉，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高个仍站在她面前，似乎在努力说服她，方君站在骄阳下，日光仿佛相约好了，聚集成一束在她的头顶四散开来，姣好的面容仿佛被照亮了一般，熠熠生辉。
张帅收回视线，接着朝前走，低头的瞬间眼底飞快闪过一道晦涩的光。
只要不触犯原则性问题，方君一般不会强硬拒绝，抬头看年轻人一脸淳朴的笑，她想了想还是点了下头，少年的理由尽管很蹩脚，她却不忍拆穿，无关其他，只因那不曾修饰的诚心，干净直白。
金大山见任务搞定，一时间笑得越发傻气，当时还担心自己完成不了，柳哥却说他只要诚心邀请，方医生一定会答应的，他当时很纳闷，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了解方医生？’，柳哥却笑着看着他，‘是了解你。’
‘了解我什么？’
‘了解你笑起来很蠢，让人无心设防。’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尽管柳边丘经常毒舌，他却莫名地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看，方医生这不是同意了吗。
方君在年轻人的带领下，来到学校外边的餐馆，饭桌上早已摆好了菜肴，好像刚出锅没多久，冒着新鲜的热气。方君坐下后，抬头扫了一眼，有几张面孔看起来很眼熟，应该都是上次在医院碰见过。
几人对上她的目光，立刻笑着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准备开饭时，包厢走进来一人，径直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方君当时还疑惑，为什么搁一把空椅子？现下看来原来是为对方留的。
男子将手里的橙汁拧开，温和地开口，“方医生，这餐饭就当答谢你在医院的照顾。”说着为方君倒了一杯，极有礼地双手送至方君面前，方君被他的动作搞得一愣，不是对男子的涵养感到惊讶，而是他的脸上有着不属于同龄人的成熟和稳重，那是历经人世的沉稳和老练，可是他的腔调和做派一点都不显陈旧，眼神清澈地仿佛是个新生的孩子。
两种视觉碰撞后引起的冲突，让人心惊。
方君从未见过，有人会将‘世故’二字演绎地如此纯净。她越发看不懂眼前的年轻人。
接下来的用餐，男子再次成为主角，他无声地营造着舒适的用餐氛围，他很懂得照顾人，却又不显刻意，不动声色地关照，让人无法生出一丝反感。至少这餐饭下来，方君吃得很舒心。
待金大山将人送走，有人忍不住凑过来问道：“老大，你为什么对方医生那么尊敬？”说是尊敬感觉又不太像，如果是答谢，完全不用如此周到，饭桌上谁都能看出来老大的用心，那般细致感觉那女医生的一个呼吸他都照顾到了，按照他们的理解，男人对一个女人用心，无外乎一种可能，那就是看上了眼。
可老大饭桌上的尊重并不是假的，方医生确实比他们大，被尊敬是应该的，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老大若看上这人，把对方当长辈一样尊重还怎么心生邪念，更何谈发展男女关系，难道是他想多了？
柳边丘深邃的目光缓缓投向一旁的空杯子，薄唇微启，“她的工作值得她被尊敬。”想起对方在回答那个问题时的语气，柳边丘眼底的笑越来越浓。
那人更不解，“你没有别的心思？”为什么他感觉此刻老大眼里的笑别有深意。
柳边丘收回视线，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起身离开餐馆，留下一干人满头雾水。
究竟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啊？
三天的体检工作结束后，除了补助，医院给他们这些出外勤的医护人员一天的休假作为奖励，方君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并没有着急安排休息，下午接到尹勉的电话，对方让她明天接机，方君心说没事儿这不就来了，两人约定好时间后，方君回头又给主任说了一声休假的事儿。
次日，方君去机场候着，尹勉的航班生生晚了一个小时，两人从机场出来，立即找了个餐厅吃午饭。尹勉是方君大学同学兼室友，两人兴趣爱好相仿，又聊得来，都是那种你长期不联系我，一个电话打过来，我能立刻飞奔过去的人。
“工作怎样？毕业后听说你去过很多地方，怎么还没定下来？”两人吃得差不多，这才搁下碗筷，闲聊起来，尹勉性子比较直，说话也从不拐弯。
“还好，”方君放下水杯，平静地看向对方，尹勉变了，以前那么爱打扮的她，这次出门居然没有化妆，方君有些惊讶。
尹勉又怎会看不懂方君的眼神，她笑了笑，即便没化妆，大气的五官依旧美艳，然而下一秒，她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我和江楠分了。”
听着这话，方君突然想起对方当时对她说‘君儿，我和江楠在一起，我好幸福。’时的画面，方君知道那时候的尹勉是真的幸福，她高兴地仿佛要同全世界分享她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