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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侠五义-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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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霞道:“在那里看书呢。”碧蟾道:“说什么没有?”丫环道:“他说:‘往日俱是家童送饭,今日为何你来?快回去罢。’将盒放在那里,我就来了。”碧蟾暗道:“奇怪,为何不吃呢?”便叫彩霞看了屋子,他就三步两步来到书房,撕破窗纸往里窥看。见盒子依然未动,他便轻轻咳嗽。杜先生听了,抬头看时,见窗上撕了一个窟窿,有人往里偷看,却是年轻妇女,连忙问道:“什么人?”窗外答道:“你猜是谁?”杜先生听这声音有些不雅,忙说道:“这是书房,还不退了。”窗外答道:“谅你也猜不着。我告诉你:我比安人小,比丫环大。今日因员外出门,家下无人,特来相会。”先生听了,发话道:“不要唠叨,快回避了!”外面说道:“你为何如此不知趣?莫要辜负我一片好心。这里有表记送你。”杜雍听了,登时紫涨面皮,气往上撞,嚷道:“满口胡说!再不退,我就要喊叫起来!”一边嚷,一边拍案大叫。正在愤怒,忽见窗外影儿不见了。先生仍气忿忿的坐在椅子上面,暗想道:“这是何说!可惜秦公待我这番光景,竟被这贱人带累坏了。我需随便点醒了他,庶不负他待我之知遇。”你道碧蟾为何退了?原来他听见员外已回来了,故此急忙退去。
        且言秦昌进内更换衣服,便来到书房。见先生气忿忿坐在那里,也不为礼。回头见那边放着一个小小圆盒,里面酒菜极精,纹丝儿没动。刚要坐下问话,见地下黄澄澄一物,连忙毛腰捡起,却是妇女带的戒指。一声儿没言语,转身出了书房。
        仔细一看,却是安人之物,不由地气冲霄汉,直奔卧室去了。
        你道这戒指从何而来?正是碧蟾隔窗抛入的表记。杜雍正在气忿喊叫之时,不但没看见,连听见也没有。秦昌来到卧室之内,见郑氏与乳母正在叙话,不容分说,开口大骂道:“你这贱人,干得好事!”乳母不知为何,连忙上前解劝。彩凤也上来拦阻。郑氏安人看此光景,不知是那一葫芦药。秦昌坐在椅上,半晌方说道:“我叫你款待先生,不过是饮馔精心。谁叫你跑到书房,叫先生瞧不起我,连理也不理。这还有个闺范么?”安人道:“哪个上书房来?是谁说的?”秦昌道:“现有对证。”便把戒指一扔。郑氏看时,果是自己之物,连忙说道:“此物虽是我的,却是两个,一个留着自带,一个赏了碧蟾了。”秦昌听毕,立刻叫彩凤去唤碧蟾。
        不多时,只见碧蟾披头散发,彩凤哭哭啼啼,一同来见员外。一个说:“彩凤偷了我的戒指,去到书房,陷害于我。”
        一个说:“我何尝到姨娘屋内。这明是姨娘去到书房,如今反来讹我。”两个你言我语,分争不休。秦昌反倒不得主意,竟自分解不清。自己却后悔,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把安人厚骂一顿,太莽撞了。倒是郑氏有主意,将彩凤唬呼住了,叫乳母把碧蟾劝回屋内。秦昌不能分析此事,坐在那里发呆生闷气。少时乳母过来,安人与乳母悄悄商议:此事须如此如此,方能明白。乳母道:“此计甚妙。如此行来,也可试出先生心地如何了。”乳母便一一告诉秦昌。秦昌深以为是。
        到了晚间,天到二鼓之后,秦昌同了乳母来到书房。只见里面尚有灯光,杜雍业已安歇。乳母叩门,道:“先生睡了么?”杜雍答道:“睡了。做什么?”乳母道:“我是姨娘房内的婆子。今员外已在上房安歇了,姨娘派我前来请先生,到里面有话说。”杜雍道:“这是什么道理?白日在窗外聒絮了多时,怪道他说比安人小,比丫环大,原来是个姨娘。你回去告诉她,若要如此的闹法,我是要辞馆的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外面秦昌听了,心下明白,便把白氏一拉,他二人抽身回到卧室。秦昌道:“再也不消说了,也不用再往下问了。只这‘比安人小,比丫环大’一语,却是碧蟾贱人无疑了。我还留她何用!若不急早杀却她,难去心头之火。”乳母道:“凡事不可急躁。你若将她杀死,一来人命关天,二来丑声传扬,反为不美。”员外道:“似此如之奈何呢?”乳母道:“莫若将她锁禁在花园空房之内,或将她饿死,或将她囚死,也就完了事了。”秦昌深以为是。次日黎明,使吩咐进宝,将后花园收出了三间空房,就把碧蟾锁禁。吩咐不准给她饭食,要将她活活饿死。不知碧蟾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回 秦员外无辞甘认罪 金
且说碧蟾素日原与家人进宝有染,今将她锁禁在后花园空房,不但不能挨饿,反倒遂了二人私欲。他二人却暗暗商议计策。碧蟾说:“员外与安人虽则居在上房,却是分寝,员外在东间,安人在西间。莫若你夤夜持刀将员外杀死,就说安人怀恨,将员外谋害。告到当官,那时安人与员外抵了命,我掌了家园,咱们二人一生快乐不尽,强如我为妾,你是奴呢。”说得进宝心活,也不管天理昭彰,半夜里持刀来杀秦昌。
且说员外白那日错骂了安人,至今静中一想,原是自己莽撞。如今既将碧蟾锁禁,安人前如何不赔罪呢?到了夜静更深,自己持灯来至西间。见郑氏刚然歇下,他便进去。
彩凤见员外来了,不便在跟前,只得溜出来。她却进了东间,摸了摸卧具,铺设停当,暗自思道:“姨奶奶碧蟾,她从前原与我一样丫头。员外拣了她收做二房,我曾拟陪一次。如今碧蟾既被员外锁禁,此缺已出,不消说了,理应是我坐补。”
妄想得缺,不觉神魂迷乱,一歪身躺在员外枕上,竟自睡去。
她却那里知道进宝持刀前来,轻轻的撬门而入人,黑暗之中,摸着脖项狠命一刀。可怜要即补缺的彩凤,竟被恶奴杀死。
进宝以为得意,回到本屋之中,见一身的血迹,刚然脱下要换,只听员外那里一叠连声叫“进宝”。进宝听了,吃惊不小,方知员外未死。一边答应,一边穿衣,来到上房。只因员外由西间赔罪回来,见彩凤已被杀在卧具之上,故此连连呼唤。见了进宝,便告诉他彩凤被杀一节。进宝方知把彩凤误杀了。
此时安人已知,连忙起来。大家商议,郑氏道:“事已如此,莫若将彩凤之母马氏唤来,告诉她,多多给她银两,将她女儿好好殡殓就是了。”秦昌并无主意,立刻叫进宝告诉马氏去。
谁知进宝见马氏就挑唆,言其女儿是秦昌因奸不遂愤怒杀死,叫马氏连夜到仁和县报官。
金必正金大老爷因是人命重案,立刻前来相验。秦昌出其不意,只得迎接官府。就在住房廊下,设了公案。金令亲到东屋看了,问道:“这铺盖是何人的?”秦昌道:“就是小民在此居住。”金令道:“这丫头她叫什么?”秦昌道:“叫彩凤。”金令道:“她在这屋里住么?”秦昌道:“她原是服侍小民妻子,在西屋居住的。”金令道:“如此说来,你妻子住在西间了。”秦昌答应:“是。”金令便叫仵作前来相验,果系刀伤。金令吩咐将秦昌带到衙中听审,暂将彩凤盛殓。
转到衙中,先将马氏细问了一番。马氏也供出秦昌久已分寝,东西居住,她女儿原是服侍郑氏的。金令问明,才带上秦昌来,问他为何将彩凤杀死。谁知秦昌别的事没主意,他遇这件事倒有了主意,回道:“小民将彩凤诱至屋内,因奸不遂,一时忿恨,将她杀死。”你道他如何恁般承认?他想:“我因向与妻子东西分住,如何又说出与妻子赔罪呢?一来说不出口来,二来惟恐官府追问因何赔罪,又叨顿出碧蟾之事。那时闹出妻妾当堂出丑,其中再连累上一个先生,这个声名传扬出去,我还有个活头么?莫若我把此事应起,还有个辗转。大约为买的丫头因奸致死,也不至抵偿。纵然抵偿,也是前世冤孽。总而言之,前次不该合安人急躁,这是我没有涵容处。彼时若有涵容,慢慢访查,也不必赔罪,就没有这些事了。可见静修和尚是个高僧,怨得他说人口不利,果应其言。”他虽如此想,也不思索思索,若不赔罪,他如何还有命呢?
金令见他满口应承,反倒疑心,便问他凶器藏在何处。秦昌道:“因一时忙乱,忘却掷于何地。”其词更觉含混。金令暗想道:“看他这光景,又无凶器,其中必有缘故。须要慢慢访查。”暂且悬案寄监。此时郑氏已派进喜暗里安置,秦昌在监不至受苦。因他家下无人,仆从难以托靠,仔细想来,惟有杜先生为人正直刚强,使暗暗写信托付杜雍照管外边事体,一切内务全是郑氏料理。监中叫进宝四人轮流值宿服侍。
一日,静修和尚到秦员外家取香火银两,顺便探访杜雍。
刚然来到秦家庄,迎头遇见进宝。和尚见了,问道:“员外在家么?杜先生可好?”进宝正因外面事务如今是杜先生料理,比员外在家加倍严紧,一肚没好气,无处发泄,听静修和尚问先生,他便进谗言道:“师傅还提杜先生呢。原来他不是好人,因与主母调奸,秦员外知觉,大闹了一场。杜先生怀恨在心,不知何时,暗暗与主母定计,将丫头彩凤杀死,反告了员外因奸致命,将员外陷在南牢。我此时便上县内瞧我们员外去。”说罢,扬长去了。
和尚听了,不胜惊骇诧异,大骂杜雍不止。回转寺中,见了北侠道:“世间竟有这样得鱼忘筌、人面兽心之人,实实可恶。”北侠道:“吾师为何生嗔?”静修和尚便将听了进宝之言一一叙明。北侠道:“我看杜雍决不是这样人,惟恐秦员外别有隐情。”静修听了好生不乐,道:“秦员外为人,老僧素日所知。一生原无大过,何得遭此报应?可恨这姓杜的,竟自如此不堪,实实可恶!”北侠道:“我师还要三思。既有今日,何必当初。难道不是吾师荐的么?”这一句话,问得个静修和尚面红过耳。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言不发,站起来向后面去了。北侠暗想道:“据我看来,杜雍去了不多日期,何得骤与安人调奸?此事有些荒唐。今晚倒要去探听探听。”又想:“老和尚偌大年纪,还有如此火性,可见贪嗔痴爱的关头是难跳得出的。他大约因我拿话堵塞于他,今晚决不肯出来。我正好行事。”想罢,暗暗装束,将灯吹灭,虚掩门户,仿佛是早已安眠,再也想不到他往秦家庄来。
到了门前,天已初鼓。先往书房探访,见有两个更夫要蜡,书童回道:“先生上后边去了。”北侠听了,又暗暗来到正室房上。忽听乳母白氏道:“你等莫躲懒,好好烹下茶,少时奶奶回来还要喝呢。”北侠听了,暗想:“事有可疑,为何两个人俱不在屋内?且到后面看看再做道理。”刚然来到后面,见有三间花厅,隔扇虚掩。忽听里面说道:“我好容易得此机会,千万莫误良宵。我这里跪下了。”又听妇人道:“真正便宜了你。你可莫要忘了我的好处啊。”北侠听至此,杀人心陡起,暗道:“果有此事。且自打发他二人上路。”背后抽出七宝刀,说时迟那时快,推开隔扇,手起刀落。可怜男女二人刚得片时欢娱,双魂已归地府。北侠将二人之头挽在一处,挂在隔扇屈戌之上。满腔恶气全消,仍回盘古寺。他以为是杜雍与郑氏无疑,那里知道他也是误杀了呢。
你道方才书童答应更夫说“先生往后边去了”,是哪个“后边”?就是书房的后边。原来是杜先生出恭呢!杜雍出恭回来,问道:“你方才和谁说话?”:“更夫要蜡来了。”杜雍道:“你们如何这么早就要蜡?昨夜五更时拿去的蜡,算来不过点了半枝,应当还有半枝,难道点不到二更么?员外不在家,我是不能叫他们赚。如要赚,等员外回来,爱怎么赚,我是全不管的。”正说时,只见更夫跑了来,道:“师老爷,师老爷,不好了!”杜雍道:“不是蜡不够了?犯不上这等大惊小怪的!”更夫道:“不是,不是。方才我们上后院巡更,见花厅上有两人,趴着隔扇往内瞧。我们怕是歹人,拿灯笼一照,谁知是俩人头。”杜先生道:“是活的,是死的?”
更夫道:“师老爷可吓糊涂了。既是人头,如何会有活的呢?”
杜雍道:“我不是害怕,我是心里有点发怯。我问的是男的是女的?”更夫道:“我们没有细瞧。”杜先生道:“既如此,你们打着灯笼在前引路,待我看看去。”更夫道:“师老爷既要去看,须得与我换蜡了,这灯笼里剩了个蜡头儿了。”杜先生吩咐书童拿几枝蜡,交与更夫换好了,方打着灯笼往后面花厅而米。
到了花厅,更夫将灯笼高高举起。杜先生战战哆嗦看时,一个耳上有环,道:“啊呀!是个妇人。你们细看是谁?”更夫看了半晌,道:“好象姨奶奶。”杜雍便叫更夫:“你们把那个头往外转转,看是谁?”更夫乍着胆子,将头扭一扭,一看,这个说:“这不是进禄儿吗?’那个道:“是,不错。是他,是他。”杜先生道:“你们要认明白了。”更夫道:“我认得不差。”杜先生道:“且不要动。”更夫道:“谁动他做什么呢。”杜先生道:“你们不晓得,这是要报官的。你们找找四个管家,今日是谁在家?”更夫道:“昨日是进宝在狱该班,今日应当进财该班。因进财有事去了,才进禄给进宝送信去,叫他连一班。不知进禄如何被人杀了?此时就剩进喜在家。”杜先生道:“你们把他叫来,我在书房等他。”更夫答应,一个去叫进喜,一个引着先生来到书房。
不多时,进喜到来。杜先生将此事告诉明白,叫他进内启知主母。进喜急忙进去,禀明了郑氏。郑氏正从各处检点回来,吓得没了主意,叫问先生此事当如何办理。杜先生道:“此事隐瞒不得的,需得报官。你们就找地方去。”进喜立刻派人找了地方。地方来到后园花厅看了,也不动,道:“这要即刻报官,耽延丕得了。只好管家你随我同去。”进喜吓得半晌无言。
还是杜先生有见识,知是地方勒索,只得叫进喜从内要出二两银子来,给了地方,他才一人去了。
至次日,地方回来道:“少时太爷就来,你们好好预备了。”不多时,金令来到,进喜同至后园。金令先问了大概情形,然后相验。记了姓名,叫人将头摘下。又进屋内去,看见男女二尸,下体赤露,知是私情。又见床榻上有一字柬,金令拿起细看,拢在袖中。又在床下搜出一件血衣裹着鞋袜。问进喜道:“你可认得此衣与鞋袜是谁的?”进喜瞧了瞧,回道:“这是进宝的。”金令暗道:“如此看来,此案全在进宝身上。
我需如此如此,方能了结此事。”吩咐暂将男女盛殓,即将进喜带入衙中,立刻升堂。且不问进喜,也不问秦昌,吩咐带进宝。两旁衙役答应一声,去提进宝。
此时进宝正在监中服侍员外秦昌,忽然听见衙役来说:“太爷现在堂上,呼唤你上堂,有话吩咐。”进宝不知何事,连忙跟随衙役上了大堂。只见金令坐在上面,和颜悦色问道:“进宝,你家员外之事,本县现在业已访查明白。你既是他家的主管,你须要亲笔写上一张诉呈来。本县看了,方好从中设法,如何出脱你家员外的罪名。”进宝听了,有些不愿意。
原打算将秦昌谋死,如今听县官如此说,想是受了贿赂,无奈何说道:“既蒙太爷恩典,小人下去写诉呈就是了。”金令道:“就要递上来,本县立等。”回头吩咐书吏:“你同他去,给他立个稿儿,叫他亲笔誊写,速速拿来。”书吏领命下堂。不多时,进宝拿了诉呈当堂呈递。金令问道:“可是你自己写的?”进宝道:“是。求先生打的底儿,小人誊写的。”金令接来细细一看,果与那字柬笔迹相同。将惊堂木一拍,道:“好奴才!你与碧蟾通奸,设计将彩凤杀死,如何陷害你家员外?还不从实招上来!”进宝一闻此言,顶梁骨上“噗”地一声,魂已离壳,惊慌失色道:“此……此……此事小……小……小人不知。”金令吩咐掌嘴。刚然一边打了十个,进宝便嚷道:“我说呀,我说!”两旁衙役道:“快招,快招!”进宝便将碧蟾如何留表记被员外捡着,错疑在安人身上;又如何试探先生,方知是碧蟾,将她锁禁花园。“原是小人家与姨娘有染,因此暗暗定计要杀员外。不想秦昌那日偏偏的上西间去了,这才误杀了彩凤。”一五一十述了一遍。金令道:“如此说来,碧蟾与进禄昨夜被人杀死,想是你愤奸不平,将他二人杀了。”
进宝碰头道:“此事小人实实不知。昨夜小人在监内服侍员外,并未回家,如何会杀人呢?老爷详情。”金令暗暗点头道:“他这话却与字柬相符。只是碧蟾、进禄却被何人所杀呢?”
你道是何字柬?原来进禄与进宝送信,叫他多连一夜。进宝恐其负了碧蟾之约,因此悄悄写了一柬,托进禄暗暗送与碧蟾。谁知进禄久有垂涎之意,不能得手,趁此机会,方才入港。
恰被北侠听见,错疑在杜雍、郑氏身上,故此将二人杀死。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至于床下抽出血衫鞋袜,金令如何知道就在床下呢?皆因进宝字柬上前面写今日不能回来之故;后面又嘱咐千万,前次污血之物,恐床下露人眼目,须改别处隐藏方妥。有此一语,故而搜出,叫进喜认识,说出进宝。金令已知是进宝所为,又恐进禄栽赃陷害别人,故叫进宝写诉呈,对了笔迹,然后方问此事。以为他必狡赖,再用字柬、衣衫、鞋袜质证。谁知小子不禁打,十个嘴巴他就通说了,却倒省事。
不知金令如何定罪,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回 杨芳怀忠彼此见礼 
    且说金公审明进宝,将他立时收监,与彩凤抵命。把秦昌当堂释放。惟有杀奸之人,再行访查缉获另结,暂且悬案。论碧蟾早就该死,进禄既有淫邪之行,便有杀身之报。他二人死所当死,也就不必深究。
    且说秦昌回家,感谢杜雍不尽,二人遂成莫逆。又想起静修之言,杜雍也要探望,因此二人同来至盘古寺。静修与北侠见了,彼此惊骇。还是秦昌直爽,毫无隐讳,将此事叙明。静修、北侠方才释疑,始悟进宝之言尽是虚假。四人这一番亲爱快乐,自不必言。盘桓了几日,秦昌与杜雍仍然回庄。北侠也就别了静修,上杭州去了。沿路上闻人传说道:“好了,杭州太守可换了。我们的冤枉可该伸了。”仔细打听,北侠却晓得此人。
    你道此人是谁?听我慢慢叙来。只因春闱考试,钦命包大人主考。到了三场已毕,见中卷内并无包公侄儿,天子便问:“包卿,世荣为何不中?”包公奏道:“臣因钦命点为主考,臣侄理应回避,因此并未入场。”天子道:“朕原为拣选人材,明经取士,为国求贤。若要如此,岂不叫包世荣抱屈么?”即行传旨,着世荣一体殿试。此旨一下,包世荣好生快乐。到了殿试之期,钦点包世荣传胪,用为翰林院庶吉士。包公叔侄碰头谢恩。赴琼林宴之后,包公递了个本,给包世荣告假,还乡毕姻,三个月后,仍然回京供职。圣上准奏,赏赉了多少东西。
    包世荣别了叔父,带了邓九如荣耀还乡。至于与玉芝毕姻一节,也不必细述。
    只因杭州太守出缺,圣上钦派了新中榜眼用为编修的倪继祖。倪继祖奉了圣旨,不敢迟延。先拜老师,包公勉励了多少言语,倪继祖一一谨记。然后告假还乡祭祖,奉旨:“着祭祖毕,即赴新任。”你道倪继祖可是倪太公之子么?就是。仆人可是倪忠么?其中尚有许多的原委,直仿佛白罗衫的故事,此处不能不叙出。
    且说扬州甘泉县有一饱学儒流,名唤倪仁,自幼与同乡李太公之女定为妻室。什么聘礼呢?有祖传遗留的一枝并梗玉莲花,晶莹光润无比,拆开却是两枝,合起来便成一朵。倪仁视为珍宝,与妻子各配一枝。只因要上泰州探亲,便雇了船只。
    这船户一名陶宗,一名贺豹,外有一个雇工帮闲的名叫杨芳。
    不料这陶宗、贺豹乃是水面上作生涯的,但凡客人行李辎重露在他眼里,再没有放过去的。如今见倪仁雇了他的船,虽无沉重行李,却见李氏生得美貌,淫心陡起。贺豹暗暗的与陶宗商量,意欲劫掠了这宗买卖。他别的一概不要,全给陶宗,他单要李氏做个妻房。二人计议停当,又悄悄的知会了杨芳。杨芳原是雇工人,不敢多言。
    一日来在扬子江,到幽僻之处,将倪仁抛向水中淹死。贺豹便逼勒李氏。李氏哭诉道:“因怀孕临迩,俟分娩后再行成亲。”多亏杨芳在旁解劝,道:“她丈夫已死,难道还怕她飞上天去不成?”贺豹只得罢了。杨芳暗暗想道:他等做没天良之事,将来事犯,难免扳拉于我。再者,看这妇人哭得可怜,我何不如此如此呢。想罢,他便沽酒买肉,与他二人贺一个得妻,一个发财。二人见他殷勤,一齐说道:“何苦要叫你费心呢。你以后真要好时,我等按三七与你股分,你道好么?”杨芳暗暗道:“似你等这样行为,慢说三七股分,就是全给老杨,我也是不稀罕的。”他却故意答道:“如若二位肯提携于我,敢情是好。”便殷勤劝酒,不多时把二人灌得酩酊大醉,卧在船头之上。杨芳便悄悄地告诉了李氏,叫她上岸一直往东,过了树林,有个白衣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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