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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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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了!一定保护他的安全!”狄阿鸟心里又想。他再来不及想其它什么。小许子走到他跟前,用轻蔑的眼睛看看他,握住剑,用脚驻住他的肩膀拔。狄阿鸟惊惧地看住她,什么也来不及说,就看被她拔了剑搁在自己的脖子前晃荡。他咽着干喉咙,看一看小许子,从她的面孔上看到抽搐的狞然。
  小许子想起上午的事,心里就恨,确实想趁机刺他,不由两手捧剑,掀着上嘴唇想下决心。但她终究没杀过人,又见狄阿鸟的刀还在手里握着,心里也害怕,便说:“你上午要给我要吃的,我不给,你就打我!是不是?”
  狄阿鸟先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何时给她要了吃的,但还是连连点头。他低头,见血狂流不止,慌忙去摸自己的里衣。因自己的里衣撕去太多,他几下都撕不下长点的棉布,却也只能继续撕。
  小许子虽不放心,可心中又想:说出来他也没命,想来他也不敢说。于是就提了把剑,把狄阿鸟打的野兔提了回去。
  血汩汩地流,润湿衣服,沁入土地,将这些染成大片的血红!伤口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晰,狄阿鸟忍不住呻吟,却觉得光线射得很难受,便奋力起身,缩到密草的后面。血流过的地方慢慢发紧,侵附过的皮肤上结过渐硬的暗红干血层。血液甚至粘过衣服,让衣服开始厚硬。很快,一群蝇子唱着曲子欢快而来,围在他周围寻觅良食。
  他在孤独中支撑,捆扎完伤口,浑身眩晕无力,昏昏欲睡,却又感到无比的饥饿。突然,草棚边传来肉香,每一丝每一缕都往他的心肺里钻。他嗅得出来,这是自己打的那只兔子,心说:“这只兔子真香!”
  在食物的刺激下,他有了一丝精神,爬到草窝边,眼巴巴地看。小许子在姓承的大夫的帮助下,剥了兔子皮,正在火边翻烤。狄阿鸟不知道她看到自己没有,只听到她有滋有味地给秦汾说:“陛下不知道,兔子的肉最香。”
  承大夫也拿出自己的食物分给他们两个,恭敬地侍在秦汾身边,不去先吃。
  狄阿鸟觉得越来越饿,却也只有可看的份。不一会,秦汾冲他喊:“你再去找点吃的吧,这些还不够孤一个人吃呢。”他便应了一下,举刀赶草,踉跄地走动,再找点食物。“笨笨”赶在他旁边,不停地用尾巴给他赶苍蝇,围着他转,低低地嘶鸣。
  食物岂能说找就找得到?他费尽心计,但体力不济,在水边捂到一只大蛤蟆,用血引来几只水蛭,最后又摸了三只大的土虾。看着这些难看的东西,狄阿鸟还是决定把它们作为自己的晚餐吃掉,不然受伤的身体是最难以熬过饥饿的。
  眼前似乎一花,癞蛤蟆也能变成天鹅肉。狄阿鸟骗着自己欢扭两下,自己给自己说:它们虽然长得丑,却很好吃!他回来坐到死火边把火燃起来,辛苦地用小刀剥蛤蟆的癞皮。秦汾吃得饱饱的,正在承大夫面前说狄阿鸟的优点,突然感觉到小许子碰自己。他一转头,便看到野狗一样的狄阿鸟,正在剥一只很恶心的东西,不由一阵厌恶,便想:他真是个邪恶的人!
  “你在弄什么吃?!走远一点。”小许子嚷道。
  “一只蛤蟆!”狄阿鸟边说边举起来,亲热地问秦汾,“几只蚂蟥和土虾。陛下吃不吃?”
  秦汾转身就想吐。小许子帮他捶了两下背,见狄阿鸟又问自己,怒冲冲地跑到他面前,一脚踢去他手里的蛤蟆,嫌恶激动地吼:“这些恶心的东西。你这恶心的人,吃死掉你!吃烂你的舌头。狼心狗肺的家伙!”
  “这有什么?我在家乡生病的时候,先生还给我吃蜈蚣和蚯蚓呢?!”狄阿鸟也有些丢人,放地人是不吃鱼和虫子的,便红着面孔争辩说,“这些比太医的药要好得多,我们那里的人都吃。”
  “你们那里都是恶心的人,头上长疮,脚下流脓。都是吃癞蛤蟆吃的!”小许子歹毒地说,“为人恶毒,卑鄙无耻,下流。那里的女人们不守贞节,听说在后母和儿子通婚,弟弟娶兄长的老婆时,别人还非得去庆贺,就都跟野兽一样。”
  狄阿鸟双目瞪视着她,差点吐出血来。他爬起来,捡起自己的食物,弄一点火种去远一点的地方,心说:“我知道你是女人,不跟你计较。陛下是万万不会这么想的。”但他安慰自己的话远不能让自己平衡,便看向棚子,又见棚子里的两人都以极不屑的目光看他,心说:“要是我把打的兔子半路吃了,还会吃蛤蟆吗?”
  移过火后,他心中又酸又疼,这就又不服气地想:我们就是蛮夷,你们文明,那又怎么样?想到这里,他满胸都是孤苦怨愤,又因身体虚弱,难以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便一会想到用二牛的母亲让小玲嫁给大水的事驳小许子的骂,一会去想看人家的胸脯是多大的恶事,一会想回家,一会又想知道介斗龙又没有找到云将军给他统计战功。他抗拒着自己的恶心,胡乱填一填肚子,便卧在潮潮的地上睡着了,真做梦做到头上长疮,脚下流脓的自己。
  这又是一个黑夜降临,狂风酝酿。
  不知怎么的,“笨笨”无来由地怒躁,突然扬蹄悲嘶。大风摇起芦苇草和高高的狗尾巴,呼唰唰地响,像回应一样。狄阿鸟突然被噩梦惊醒。他喘着气,辛苦地擦汗,望着漆样的黑夜,才知道天气又变,又要下雨。
    刀花马浪(修改版) 第四卷 四十七节
     更新时间:2009…5…2 0:41:32 本章字数:7270
  第四卷金阶玉堂青松在,任尔东南西北风
  四十七节
  中军兵源多出于直州和京畿,许多都是进身的品秩子弟,身在林承时,举兵几乎是不可能的,顶多应是假借上令入勤,以不知道底细的士兵杀入,而秦纲却翻云覆雨,硬把这不可能转换为可能,有克制,有组织地逼宫,真把鲁后唬住。
  早上,鲁后没用食物,只呆呆地坐着。她心中藏了一个秘密,又见中军如此,自觉是天数使然,非秦纲之能。
  在林承政变后,秦纲已经尊鲁后为王太后,贬失踪的秦汾为长乐王。
  名义上,鲁后依然是母仪天下的人。但她知道,自己这个太后仅是秦纲出于稳定形势,维持正统的缘由而采取的手段。
  也许,将来他怕落下恶名,不杀自己,但这并不是自己的福分。
  她清楚地知道利害关系:若是她接受奉养,就表示秦纲所受的诏书是真切的,不是自己矫行的,从而确立他的正统地位,甚至能有兵不血刃,夺取长月的可能。
  若秦纲攻入长月,儿子,亲族的性命呢?尤其是秦林,他是无时无刻不想除去秦纲为后快的。秦纲于情于理都无法留他一条活路。
  所以说,这条路却是把秦林和鲁氏逼上梁山。取舍之间,如同千刃剜心。她苦楚一笑,遥望殿宇,顿觉空荡荡的。
  詹事带宫女,太监进来,打断她的静坐,请求说:“太后,请驾庆德吧!”
  “你们先下去!哀家看到先王了,让哀家给他说上一会话,好吗?”鲁后似痴似傻地说。
  她记得起往昔,自己还是一个少女时的相思,又记得自己被幸时的春宵,两行清泪在脸颊上缓缓滑落。
  詹事见她这样,只好打了个千,带人退下。
  青帐空室,孤单单,空窃窃的低语。
  鲁后随即起身,摸出帷幄里挂的一柄长剑,摇头苦笑。
  詹事站在外面,听到鲁后的自语,苦苦摇头。突然,殿室里,鲁后大吵一声,不知道问谁:“天下有我这么爱你的吗?你对得起我吗?!”詹事顿时哭了,他心想:太后也是人,可林亲王却未必知道。
  片刻之后,里面又传来放声的大笑,他听得一句:“我随你去了!”,突然一冷,猛地扑开门,却见鲁后刎伏剑上,魂飞九重。
  他哀呼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接着,看到一卷白绢落在地上,连忙爬到跟前。白绢上字飞如浮龙,却是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来她不是怪儿子对不起她,而是是思念先王!詹事心想。
  随即,他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秦纲千叮万嘱过,要自己好心吃伺候,自己硬是没往这上面想,不然,何以让鲁后摸到一把宝剑的?!
  秦纲此时已经到了庆德,听闻后大愣,几乎方寸大乱。
  兵变,其实是他轻言缓语威胁拉拢了西门霸后,跳过国王直接与秦台的联手而成的,并非德望使然。
  远在流寇威逼时,秦纲就因西门霸的导向而做准备,拖延击败一干乌合之众的时间,只不过是收服庆德人的军心。
  当夜,他和西门霸几人,依峙的其实是一些亲信和这些本对鲁后反感的庆德募军。在军伍调拨前,西门霸有意在鲁后那里反映,回报军中一些情绪,一转身得了令,便聚集了众将议事,而让秦纲的人在外治军,约束众军齐声高歌。
  中军将士被瞒在鼓里,在军令之下轻易就范。
  宫廷一望,一闻,草木皆兵,却不知道只有秦纲数百名亲信围裹西门,背后是不满多一些,见风吹草动就跟着起哄的庆德募军,最后才是高歌的中军。
  可当时,无论是军帐将尉,还是宫廷诸人都不这么想。
  他们都惊出冷汗,为竟不知自己的手下如此爱戴秦纲而后怕。
  秦纲本在军中威信不薄。特别是军帐中的众将尉,眼逢百余名涌入的士兵持刃拥戴,而秦纲惶恐之至推托不休,只得效忠。秦纲由是摆出“忠义仁孝”的大义,约众三章,假意令人约束克制军伍,留众将在大帐避鼓动之嫌,选代表觐见求诏。过后,将领们仍觉得秦纲事先不知情,政变完全出自众人自发的信任,拥戴,是完全有足够的德望和贤能成为一位难得的明君。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功夫,秦纲是担心即使他号令众人杀入进去,也只有几百人真正效命,这才作出此等姿态的,之后立刻封锁通往长月的路径,得诏后披星戴月赶至庆德,这时他手里什么都没有,所倚仗依然是太后的诏书。
  如今太后薨,立刻就把他推入到危机中,信任的危机,政变的罪人。
  他焦心火燎安排布置,让人务必捂住自杀的真相,接着便以太后,自己,秦汾的名义节制或解除栾起等人的兵权,让自己亲信领兵向庆德靠拢。
  消息传回长月。秦林接到后数变其色,顿足高嚎。他恨自己的母亲在政变中妥协,一面咬牙切齿地在长月整备,先是令人通知狄南堂制掣撤往西仓的健布,接着,受秦台的挑唆兴狱,最后干脆把大权交给小叔秦台。
  秦台几起几落,威信很高,同时还兼任着宗正,顺势逼宫,拘捕秦林,转攻秦纲,但两方都到处搜寻失落民间的秦汾,以借旧王来提高自己的号召力。天下的百姓像过戏一样看这三王耍了个来回,都无法辨别是非的,只是在乡长里长上门的时候多缴税,缴不起的,就出逃。
  就在这样的一天傍晚,燕行山麓下麻溪村的打石场来了四个陌生骑客。
  为首的是个少年,他骑了一匹老爱叫的灰白马,背上有一枝大弓,腰中跨着刀,肩膀上还缠着黑色的污布,头发乱蓬蓬地扎成尾巴样,像极了马贼。他身后还有一带伤的大斗笠少年,跨下也系了长剑,华丽纤雅,但斗笠编得非常难看,上面还别了枝快枯萎的菊花。
  人们都小心地关上门,在门后为这些半大小子可惜,心说:要不是年月乱,这样的小子一定会在家里等着寻婆娘。
  打石场边樊全家的“旺财”却没被阿全家的妹妹及时拉回院落里,“哇唔!”一声就扑了过去。阿全是个老实的猎人,但他家的这位“旺财”却是一条遍体通黑的不老实狗,足有小牛犊那样高,是全村的都羡慕的难得猎种。
  “旺财”咧着牙齿,凶相十足地逼近这些陌生来客,引起四个人的骚动。为首的少年却跳下马,向狗献笑,又温柔又认真地给大狗行礼,说:“狗兄,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四海之内皆——主人。”他大概是要说兄弟的,但是终觉和阿猫阿狗称兄道弟比较失身份,就改口叫了主人。
  “旺财”果然一愣,但很快就不买他的帐,后退一步,“呜呜”的更厉害。
  身后,一个怕怕的声音冲给狗也要礼让三分的少年吼:“你不会赶开它吗?”
  少年却不听他的,从怀里拿出钱,用甜得让人打颤的声音劝狗于路:“阿狗,阿狗!不要叫!我们投宿一晚而已!”接着回头给同伴解释说:“这么可爱的狗,我不忍心赶开呢!”
  阿全的妹妹早就在门缝里看,想叫狗却不敢叫,这时见少年一点也不可怕,虽然一脸的脏污,却很吸引人,便拉开门叫自己家的狗。
  “旺财”虽然依然恶意连连,但还是听话地往家跑,只是偶尔才回头。少年见露了人影,那里让她再躲走,连忙跟着狗跑,口里亲亲地叫“阿姐”。“旺财”吓了一跳,以为对方追来,连忙急跑,但顷刻就依恃自己的威猛回头,狂吠着冲向那少年。少年大概怕狗惊了同伴,连忙顺路就往小村里急跑。黑狗见是自己平日活动的地盘,哼呜两声,立刻急追不舍。
  两溜烟在村路扬起。少年边跑边幸庆:“还好!幸亏只有一条!”
  刚说完,他就听到小村家家的狗都再叫,一回头,又已经多了两只狗。这本是猎户庄子,什么不多,就烈狗多,一会功夫,少年屁股后就跟了一串。
  少年一回头,汗就狂冒,他看一棵斜石上的山柳木看得亲切,几爬就坐到矮树杈上。他在树上狂踢腿,大声喝呼,突然看到一个扎了两个辫子的补丁少女追来,便立刻改口,笑眯眯地夸奖说:“好样的,够厉害!我喜欢!”
  少女看这少年又可爱又滑稽,一改怕人的羞涩,在众狗撑腰下笑话说:“喜欢还要跑?!还爬上了树。”
  “阿姐!我就是狄阿鸟呀,有点印象了吗?”树上发汗的少年说,接着站在树杈上叫“阿黑”,“阿黑,认识我吗?想不到你家的阿黑长这么大了?”
  少女哼了一下,不满地说:“我家没有姓狄的亲戚,我家的狗才两岁,也不叫阿黑!”
  狄阿鸟一愣,心想:明明是黑狗嘛。他打了哈哈,说:“我以为你是我杏儿阿姐呢,原来不是!快帮我把狗赶开吧,让我下来再认认。”
  “先说,你是干啥的?”少女站在下面追问。
  狄阿鸟怕借宿时口供不一,眼睛望上一瞄,说:“不告诉你!”
  “一定是个小刀子(对小响马,刀客的称呼)!”少女有些失望,但却没有离开,“前一阵子就过了好多的响马子,我们在山里躲了好多天。后来官府才有人过来问我们话,文告还贴在山口的大树上,不让我们收留任何人!”
  小许子在村口狠叫“猪鸟”,狄阿鸟心中大急,连忙说:“我们不是响马子。你看我像响马子吗?我是个好人。你再看看,我像个好人不?”
  少女摇摇头,抿嘴发笑说:“一点也不像好人。那你告诉我,你们是干什么的?”
  “前些日子,有好多的响马从我们县里过,我们少爷的家被人烧了,就想沿路去投个亲戚。”狄阿鸟说。
  他此时正发急,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丝的悲戚。少女点点头,把或站或蹲得狗赶开,口里还问:“是投靠你的杏儿姐家吗?”
  “杏儿阿姐是我家的亲戚,又不是我们少爷家的。”狄阿鸟边下树边给少女更正,接着用手去逗“旺财”,引发两声狗叫还不肯停手,硬把手放在它头后的脖子上。他们一起回去的时候,秦汾三人正在给一个扎着老红巾的妇女说话。狄阿鸟远远就跟人家摆手,喊道:“阿嫂!你怎么出来了?!”
  少女大奇,转身问狄阿鸟:“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嫂嫂?!”
  狄阿鸟本来是四处求人,套亲热地,听少女问他,不由挤挤眼睛,说了句让人牙疼的话:“我很有学问的!”
  承大夫下了马,很有礼貌地地给人拱手,和蔼地说:“老夫这下有礼了。我们是从北面过来的,要到庆德寻亲,干粮食尽,如今天气又冷,夫人可容许我们借宿几日?劳费都好说。”
  “我才不是什么夫人呢?”女人手舞足蹈地说,“可是响马子闹得厉害,只怕我家男人兄弟俩回来了不肯!”
  “就让他们住几天吧。你看这位爷爷,怎么也不像坏人!”少女连忙央求说。狄阿鸟瞄了一眼道貌岸然的承大夫,却在他的满脸清奇中找到可恶相,心想:他就是个坏得不能再坏的人。
  女人本就没什么主意,便搓着一双粗手给少女说:“去把村长找来,他要让,咱就让!”
  少女点点头,连忙往村子里跑。承大夫面露喜色,心说:来个有权的男人就用金子砸,倒不必给他们这家什么。想到这里,他就走到秦汾身边,扶秦汾下马。小许子也小心翼翼地爬马,看狄阿鸟慌忙来扶,一紧张,抓不牢靠,摔在马下,把那猎户**吓了一跳。
  她一起来就踢狄阿鸟,大声地说:“你要干什么?”
  狄阿鸟冤枉死了,不知道她为何总对自己这么大的火,但想到她是女人就不再计较,便说:“下马的时候,你别把驻在鞍子上的腿撑得太高,腰要下下来,更不要迟疑,否则马不舒服,会走动的,鞍子也容易荡,下的时候就往马下钻了,被马踩伤都有可能。”
  小许子理都不理他,去了秦汾身边,留下他一人在那里示范怎么下马。他回头看没了听众,不由咋嘴叹气,嘟囔说:“下次还摔你!”
  很快,村长就过来了。但让大伙意外的是,村长却是个年轻的女人。她有一双很亮堂的眼睛,一身的毛皮,英姿勃发。她一来就留意了狄阿鸟的马,一把打断承大夫的繁琐,说:“想住,可以!我要这匹马!酬劳什么的,我给阿全。”
  “不行!”狄阿鸟连忙挡在自己的马边。
  承大夫有些害怕狄阿鸟,不敢应话,连忙给秦汾说:“公子,你看呢?”
  “小鸟!不就一匹马吗?将来我给你千匹万匹。”秦汾玩一样地一挥手,说,“归你了!”
  狄阿鸟傻眼了,他因马杀人,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却想不到被秦汾的一句话就送了出去。他发急一样在心中大叫:是呀,不就是一匹马吗?可是,它是我的马呀。你怎么说许任就许人呢?他想也没想就冲女村长说:“我也可以给你千匹万匹,但它却不行!”
  女村长哼哼一笑,看也不看狄阿鸟一眼,拱手给秦汾说:“果然大家风范。在下樊英花,这下有礼了!阿凤,带他们去你家吧!”
  狄阿鸟守住自己的马,一步不让,大声说:“不行。它是我的马!”
  “它已经不是你的了!”女村长说,说完就来挽马缰,被狄阿鸟一把推开。叫阿凤的少女一把拉过狄阿鸟,低声说:“别乱说,她真会杀人的!”
  狄阿鸟看向秦汾,他却在搀扶中连头也不回,不由一阵灰心,心想:天下的东西都是天子的,他自然想给谁就给谁。他一点一点地松手,却看到“笨笨”明亮的眼睛,便一把又挽回来,大声地说:“不过是露宿而已!”
  “小姐,他不是有意顶撞你的!”阿凤连忙替狄阿鸟乞饶。狄阿鸟却一声不吭,看住那村长,别过自己的马头,“噌”地上去,拉扬马匹,扬长而去。樊英花抢身去拉,却差点被扬起的马蹄打中脸。
  她黑着脸,呀呀地怒叫,转身看门边还有马,拉过一个上去就追。阿凤大叫,却被自己的嫂嫂拖回家去。
  “笨笨”脚力奇快,踏山路如履平地,不时穿身跳崖,振鬣长嘶,不一会就甩了樊英花。狄阿鸟一路浑浑噩噩,情绪很差,看着“笨笨”的头,第一次埋怨它的神骏,心想:你要是丑一点,矮一点,甚至瘸条腿多好。我不但不会嫌弃你,也不会再怕人抢你去。
  天色渐暗,他在山间穿行,浑然没有方向,也不想有什么方向,只是又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好的东西却是人人要抢得,他们根本不会在乎是不是他们该要得。长生天会惩罚他们吗?长生天是不允许这样的,它告诉我们,只有流血流汗得来的才是自己的。我一定要人们都知道它老人家的意思,不然人人都会卑劣地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
  想到这里,他一阵失望,心说,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让人人都知道,都遵守!难道我真要去做师公?琉姝姐姐一定会不高兴的。
  不一会,他仍赌气地想:他轻易就把我的东西许诺给别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他生他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他的阿爸阿妈。想到这里,他终觉有些不妥,立刻把阿爸阿妈改为兄弟。
  山阴更暗,突然之间,“笨笨”长嘶一声,扬蹄高立,狄阿鸟回过神一看,不由一头冷汗,原来这里是一处断崖,晚色中看不清有多深。他愣愣地立在这高崖上,突然听到马蹄声,便回头,却看到一枝火把。他静静地看,最终看到的是樊英花。
  “我看你行的方向就知道,你会被尽忠崖挡住的。”樊英花策马上前,得意洋洋地说。
  狄阿鸟回头借着火光看,山崖如断,怪石突兀于崖壁。他一刹那间被什么在头上打了一棍子一样愣住,反问:“尽忠崖?”
  “是的,尽忠崖!”樊英花说。
  “它怎么会叫尽忠崖?”狄阿鸟冷汗直流,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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