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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日常(重生) 作者:布丁琉璃-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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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眷顾。一想到师姐曾与我一墙之隔,默默伺候我更衣用膳好几月,我便幸福得浑身发颤。”
听着他黏黏糊糊的话语,涂灵簪也没往深处想,还当这小师弟是在撒娇,便随口应道:“现在我是你的贴身宫奴,指不定要一辈子伺候陛下更衣梳洗呢!”
李扶摇眼睛一亮,笑道:“我若真有这个福分,那便是极好的了!”
涂灵簪拿来了冠冕和朝服,正要伺候李扶摇换上,谁知李扶摇竟突然害了臊,红着脸低声道:“师姐,我自己来罢。”
涂灵簪疑惑得看着他:“怎了,以前不都是我帮你换的衣裳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的。”李扶摇微微侧过头去,眼神中难得有了一丝的窘迫:“以前我不知道你就是师姐嘛!”
难道不是你师姐,你就可以裸…着半身随意乱晃?
涂灵簪听得稀里糊涂,又无语又好笑,只好依言往外间走去。
透过薄薄的雕花屏风,李扶摇略微期待地问道:“师姐今日陪我上朝,好么?”
涂灵簪对着铜镜,一点一点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双髻,低声道:“不怕秦宽起疑?”
“你本就是我身边的宫女,何来疑处?再者,以前总是你保护我,现在该我保护你了。”李扶摇穿戴整齐,施悠悠从屏风后走出,红着脸一本正经道:“况且我大病一场,总需要有人照顾的。”
涂灵簪彻底无言:当一个年少时狂傲不羁的太子,一个长大后喜怒无常的昏君,突然变成眼前这个竖着毛茸茸的耳朵狂摇尾巴的模样……你能想象那种感受吗?
辰时的钟声响起,小太监准备好了御撵,来接李扶摇上朝。
涂灵簪一路跟着李扶摇进了正殿,下撵车时,李扶摇缓缓伸出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来,狭长的眸子定定的望着一旁的涂灵簪,满眼促狭的笑意。
涂灵簪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这才躬身,双手搀扶着李扶摇下了撵车。
李扶摇今日穿的是一身玄黑的朝服,更加衬得他面色苍白,一副大病未愈、油尽灯枯的可怜样。他在涂灵簪的搀扶下入了金碧辉煌的大殿,步履轻浮,身姿脆弱,若不是涂灵簪亲眼见他服下了解药,又亲自给他诊过脉,她也一定会被李扶摇的演技骗过去。
大殿内静得可闻落针。
文官武将自动分成两排,让开一条路,李扶摇慢慢的爬上金銮宝座,气都还未喘匀,便见神情枯槁的秦宽颤悠悠跪下,高喊道:“皇上,老臣要弹劾定远侯楼皓!”
楼皓亦是直挺挺的跪下:“陛下,臣无罪!”
秦宽道:“楼氏女心月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下毒害死老臣独女秦烟不说,还意图毒害当今天子!两重大罪,足以诛楼氏九族!”
“血口喷人!秦相可有证据?”
“证据确凿!”
涂灵簪静静的敛眉站在李扶摇身侧,听着秦宽和楼皓争论不休。然后,李扶摇轻咳两声,虚弱道:“秦相,可否能将你的证据呈上?朕也想看看,毒杀我和令嫒的究竟是何人。”
秦宽站起身,扬手一挥:“带上来!”
立刻有禁军押着披头散发的楼心月上了殿,那些不明真相的大臣见到楼心月那狰狞的面容,顿时对她指指点点,嫌弃不已。
“……你!”见到潜逃的女儿竟落在秦宽的手里,楼皓黝黑的面容都吓得惨白,强撑着喝道:“秦宽,你抓我女儿作甚!”
秦宽却并未回答他,而是转头盯着楼心月,厉声道:“楼心月,你在杜康酒里下了西域奇毒,毒杀了烟儿,你可认罪!”
容颜尽毁的楼心月感觉自己就如同一只腐烂的臭虫般,接受着朝堂众人的鄙夷和唾弃。她颤抖着抬起双臂,去遮挡自己脸上的伤疤,发出尖利的冷笑:“秦烟毁了我容貌,勾搭我男人,你们怎么不去恨她!不将她浸猪笼沉塘!”
秦宽闭上双目,难掩悲痛道:“就算烟儿有千般不是,你也不该迁怒于陛下,做出毒杀天子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不!不是的……”楼心月猛地站起身,她望着李扶摇,声嘶力竭道:“心月从没想过要害陛下!那酒是送给秦烟的,我原本只想毒死那贱…人,却不料陛下也误喝了那酒啊!”
秦宽稍加诱导,楼心月便招供了,朝堂顿时一片哗然。
大势已去,楼皓踉跄一步,目如死灰。
秦宽忿恨道:“诸位作证,楼氏女已亲口承认谋害小女和陛下的事实!请陛下定罪!”
一时间,秦宽的党羽纷纷下跪附和:“请陛下定罪!”
楼氏麾下的武将都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率先表态。最终,在朝堂的一片骂声中,楼皓颤抖着屈膝下跪,行了个大礼,狠狠磕了三个响头:“臣自知教女无方,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来,臣无颜辩驳,只求陛下一件事!”
李扶摇沉吟片刻,终是点点头:“你说。”
“小女也是一时糊涂,听信他人蛊惑,才做了这般糊涂的事。”楼皓五体投地,用尽全身力气道:“恳求陛下看在臣为大殷披甲征战二十余载的份上,恩准臣战死沙场,而不是死在奸佞小人的阴谋里!”
话音刚落,却见人群中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一个通敌叛国的罪臣,有何资格战死沙场?!”
此人一言,如清水注入油锅,朝堂再一次沸腾。
众人纷纷往后看去,只见身穿朱红官袍,头戴乌纱帽,手执象牙笏的文焕之从文臣中出列,直挺挺的跪下,从怀中摸出一封密信:“臣有楼将军通敌密信一封,上盖有北燕慕容氏图腾,请诸位过目。”
密信在朝臣手中传送一轮,朝堂顿时再生风波,议论声沸沸扬扬。
李扶摇稍稍坐直身子,颇有深意的瞥了涂灵簪一眼。
当初涂风起被部将背叛,行军路线被泄,直接导致涂风起战殁,慕容恪乘胜南下,一路打到了长安城外。顿时整个大殷人人自危,纷纷建议割地求和,只有涂灵簪戴孝入殿,坚持恳求李平秋赐兵一战。
先帝李平秋受制于秦宽,自是做不了主。最终,十六岁的涂灵簪立下军令状,收拢涂氏六万残兵一路厮杀,最终雪岭一战大获全胜,成功收复失地,将涂风起的尸首带回长安安葬。
五万残兵战胜慕容恪十万铁骑,涂灵簪一战成名。
只是谁也没想到,当初叛国通敌,让大殷险些覆灭的那个人,竟是楼皓!
大局已定,李扶摇收拢起嘴边的那一抹冷笑,给这场内斗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定远侯楼皓,纵女杀人,陷害忠良,其罪可诛,天理不容!来人,给我押进死牢,诛其九族!”
☆、第23章 牢中交易
早朝以楼皓锒铛入狱收尾,楼氏党羽树倒猢狲散,李扶摇在一片乌烟瘴气中散了朝。
李扶摇扶着涂灵簪的手出了金銮殿,即便是隔着衣物,涂灵簪依然能感觉到他的手很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涂灵簪心中正担忧,却见李扶摇忽的侧首,以袖掩面咳喘起来。涂灵簪心中一紧,忙停住脚步:“扶摇!”
“嘘!不要停,继续走!”李扶摇缓缓移开袖子,嘴角挂着一抹黑红的血迹,压低嗓子不动声色的提醒:“人多眼杂,你要叫我皇上。”
真是关心则乱。
涂灵簪下意识瞥了眼四周,还好朝臣们都在议论楼皓叛国一事,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她咬唇,借着搀扶的姿势翻手一扣,温热的指腹轻搭在他的脉上。
李扶摇目不斜视,却是轻轻抹了把嘴角,安慰她:“无碍,不过是残毒淤血罢了,吐出来就好了。”
出了正殿,李扶摇坐上撵车,当行走到正雍宫时,李扶摇却突然叫停,吩咐抬步撵的太监道:“你们在这等着,朕去取点东西。”
说罢,他下车朝正雍宫走去。涂灵簪心中疑惑,忙跟了过去,压低嗓音道:“这是去哪?你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排清余毒。”
李扶摇关上殿门,脱下冕服,换上一身靛青色的侍卫服,却闭口不答:“文焕之手里的那封密信,是你的人找出来的?”
涂灵簪点头,走上前去帮他把冠冕摘下,用青布带将他的长发束起。
李扶摇转过身,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师姐,我们要赶在秦宽之前见楼皓一面。”
涂灵簪只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牵扯,惊愕道:“莫非秦宽也参与了通敌,所以他要杀人灭口?”
“师姐依旧这般聪慧。”李扶摇笑得狐狸眼都眯成了月牙。
“那封信,是否不该提前暴露?应该先给你看的。”涂灵簪有些懊恼自己冲动了,她应该相信李扶摇的计谋,而不是私自横插一脚。
“别担心师姐,有我呢。”李扶摇整理好衣袍,勾了勾她的小指,笑得跟狐狸似的满足:“秦宽绝对想不到,我把楼皓藏在了哪里。”
……
而几乎同时,丧乐凄婉的秦府内,秦宽怒不可遏的摔了杯子,训斥文焕之:“那封密信谁给你的?”
文焕之不动声色地看了秦宽一眼,硬声硬气地说:“舅舅为何这般在意那封信?”
“放肆!回答我!”
似乎心中早有预料,文焕之惨淡一笑:“莫非当年慕容恪能一路南下打到长安,杀我百姓掳我江山……也有舅舅你的功劳?”
“混账东西!你想要百年望族的秦家因你而亡吗?!”秦宽一拍案几,震得茶壶茶杯乒乓作响,“别忘了,你娘也是姓秦!”
文焕之面色一白,跌坐在椅子上,雷雨前的闷热,让他喘不过气来。半响,他以掌掩面:“舅舅,会害死秦家百余口人的不是我……而是你啊!您已经高居宰辅之位,与王侯乃至天子平起平坐,到底还有何不满?……通敌叛国,陷害忠良,如此不择手段!您到底还想要得到什么啊!”
“你懂什么?你口口声声说要固守臣道,为主分忧,但你可曾想过:如果那欺占九五至尊之位多年的,并非是大殷名正言顺的帝王呢?!”
“什……什么?”
秦宽冷哼道:“老夫不择手段也好,遗臭万年也罢,不过是为了顺从祖宗之法,以正天下大道!”
“我明白了,您是为了十五年前……”文焕之顿了顿,面色苍白的叹了一口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您忠的是君,不是国;我忠的是国,不是君。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罢,他失魂落魄地推开门,步履蹒跚的离去了。
屋内,帷幔后的阴影中,一个年轻男子缓缓走了出来。浓烈的阴影在他身上一层一层的褪去,露出那俊美的容颜,和一双冰冷如刀的眸子。
“好一个忠国不忠君!”他说:“秦相,你的这个外甥危险得很啊!”
秦宽胡须一抖,闭上眼颓然道:“主子安心,老臣知道该怎么做。”
男子施悠悠饮了口茶:“楼皓可处理掉了?他可是知道你不少秘密。”
“这……方才派过去的人回信说,楼皓并不在天牢之内。”
男子握紧茶杯,冷哼:“不在?看来我们都被皇上耍了。”
秦宽惶然跪下,“老臣继续找!”
“怕是晚了。”下一刻,男子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砸的粉碎,微怒道:“传我命令,计划有变,即刻点兵!”
秦宽一怔,随即伏低身子颤声应允。
男子好看的十指紧握成拳,力度大到骨节发白。他咬牙冷哼道:“本想让你多活两天……李扶摇,这可是你逼本王的!”
……
软轿内,涂灵簪掀开帘子悄悄往外一瞥,发现竟到了兵部府衙,不禁大惊:“你把楼皓藏在了兵部?兵部不是霍成功的地盘么!你……”
她猛地转过头,然后忽然愣住了。
轿子内的空间十分狭窄,李扶摇俊美的脸就在离她不过一尺的地方,他们并肩而坐,随着轿子的摇摆而衣料摩挲着衣料,肩膀触碰着肩膀,她可以很清楚的对方蓬勃的肌肉,淡淡的体温,以及偶尔扑洒在自己脸上的,燥热的呼吸。
涂灵簪怔怔的望着李扶摇深不见底的眸子,平生第一次生出‘男女有别’的尴尬来。她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一丁点,眼神飘忽半响,突然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两人无言对视着,气氛有些古怪,但她一时却想不出古怪在何处,只好岔开话题:“你老看着我作甚?”
李扶摇噗嗤轻笑:“我在想,这轿子要是换成红色的就好了。”
涂灵簪也笑了起来:“红轿子是新娘子才坐的。”
“是呀,我忍不住在幻想师姐成为新娘子的那一日。”李扶摇悠悠的撑起下巴,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看起来心情不错,狐狸眼都眯成了一弯迷人的月牙:“师姐坐着红轿子来到我身边,我再轻轻把你抱下来,跨过火盆……”
心中的违和感越来越重,涂灵簪一时没绕过弯,下意识问道:“我成亲,为何要你抱我下来?长安有这风俗么,姐姐成亲要弟弟抱下轿子?”
“……”李扶摇无言以对,晶亮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了下来,笑意僵在嘴边。一股低沉的气息瞬间充斥着整个狭小的空间,过了许久许久,李扶摇才叹了口气:“到了,下轿吧。”
涂灵簪一脸莫名。
不知为何,今天的兵部府衙空空如也。李扶摇带着涂灵簪一路转到监牢,中途却没有一个人阻拦,实在是怪异的很。
两人从监牢门口往下走,不一会儿就到了阴暗潮湿的地牢。负责看守的狱卒见李扶摇来了,只微微躬了躬身,一言不发地点燃了墙壁上的火把,似乎早就知道李扶摇会来。
阴冷的光斜斜照射进来,空气中沉浮着腐朽的气息,李扶摇走到最深处,在一间特别加固的牢房前站定,盯着阴暗角落里看了半响,沉声道:“定远侯在这,可曾习惯?”
阴暗处,楼皓嗤笑一声,身上的镣铐叮当作响,他自嘲道:“陛下来此,是专程来嘲笑罪臣的?”
“自然不是。”李扶摇向前一步,望着披头散发、神情枯槁的楼皓,眯着眼笑得意味深长:“朕来此,是想和侯爷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楼皓狐疑。
“现在秦相正满天牢的搜查侯爷,侯爷可知为何?”
楼皓沉吟不语。李扶摇继而道:“因为侯爷手里有秦相最害怕的秘密,而让这个秘密消失的最好方式,便是杀了侯爷。”
楼皓强装的冷静瞬间崩溃,他猛地朝牢门扑来,却又被铁链牵制住,只能徒劳的挣扎道:“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我记得侯爷说过,宁可战死沙场将功赎罪,也不愿死在别人的阴谋里。”李扶摇曼斯条理的抚了抚衣袖,眯着眼笑得人畜无害:“所以我来找侯爷做个交易呀!你供出你所知道的一切,我便许你像个英雄一样的战死沙场。”
地牢里一时间只听得见楼皓粗重的喘息,见他已动心,李扶摇狐狸似的眯了眯眼,继续引诱:“……还会保全你一家妻小的性命,如何?”
这句话终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楼皓用浑浊的眼睛盯了李扶摇半响,方颓然的跌在地上,哑声道:“君无戏言?”
李扶摇正色:“君无戏言!”
一旁的狱卒拿来早就准备好的纸笔,从铁栅栏的缝隙中塞了进去,楼皓犹疑片刻,终是颤巍巍的拿起纸笔,拨开地上腐烂的秸秆,一条一条的将雪藏多年的秘密罗列出来。
涂灵簪静静的看着他奋笔疾书,心中却是忿恨和悲伤交叠涌上:李扶摇以放过楼氏一族的承诺换来扳倒秦宽的证据,或许是现在最明智的选择,但她依旧无法容忍。
光是看见楼皓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她恨不得扑上去将这个害死父亲,又斩下自己头颅的叛贼千刀万剐!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杀气,李扶摇悄悄的伸出一只手,一点一点的打开她紧握的拳头,勾着她的尾指安抚一笑。
涂灵簪心中一颤,回手紧紧握住了李扶摇修长的指节。
恍惚中,李扶摇捏了捏她的指节,侧首附在她耳边呵呵低笑,声音缱绻而诱人:“师姐的手掌变得好小、好软,好舒服。真想一辈子握在手里!”
☆、第24章 问罪秦宽
兵部府衙的地牢阴暗湿冷,李扶摇余毒未清,在里头呆了半个时辰,脸色又浮现出令人担忧的苍白来。
阴牢里,楼皓终于收了笔,咬破拇指,在满满两大张罪状上烙下一个血手印。
李扶摇强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从狱卒手中接过那两页薄纸。见身后的涂灵簪一直盯着他手上的罪状看,李扶摇有些担忧,轻声道:“我怕你看了,心中会难受。”
涂灵簪深吸一口气,竭力镇静道:“我想知道真相。”
李扶摇轻叹一声,终是将手中的罪书交到涂灵簪手中。
薄薄的两页纸,拿在手中却如有千斤之重。她打开卷纸,每看一排字,她的眉头便皱紧一分,心中有如遭受千刀万剐的凌迟。勉强咬牙看到第二页的时候,她已是两眼湿红,双手因极度的的悲愤而剧烈的颤抖着,薄纸哗啦啦的抖动,几乎要被她揉碎在手里。
良久,一行冰凉的清泪打在罪状上,晕开一团淡色的墨迹。
“师姐。”李扶摇将修长的指节覆在她颤抖的手上,轻轻摩挲着,似乎想借此来缓和她心中无以言喻的的巨大悲伤。
阴暗的地牢内,楼皓疑惑的看着涂灵簪,努力想要分辨她的身份。方才这宫女打扮的小娘子一直垂首站在李扶摇身后,他以为是李扶摇的侍婢,故而没太留意,现在看来两人姿势亲昵,好像关系并不简单。
涂灵簪颤抖着合上手中的薄纸,缓缓闭上眼,竭力将心中那股火山喷涌般的情绪压下去。良久,她睁开眼冷冷的望着楼皓,眼神折射出清冷的光芒,好似月光下的万年积雪。
她艰难的迈动脚,走到楼皓牢房的栅栏前站定,声音冷而冽:“你为何要视涂家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惜联合秦宽通敌叛国,也要除之而后快?”
楼皓眯着眼打量涂灵簪片刻,只见此女相貌柔美、身量娇小,眼神却是十分锐利,浑身有着一股熟悉的、令人胆颤的气场。楼皓思索了半响,却怎么也想不起这股熟悉的压迫感从何而来。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楼皓不敢质疑,只好哑声道:“我楼家也曾助李家人征伐天下,可自从涂氏一族崛起后,太宗也好,先帝也罢,眼中从来都只有涂风起,而没有我楼皓!楼氏一族出生入死多年,却总被涂氏踩在脚底下,有涂氏一日,我楼皓便永无出头之日!这叫我如何能忍?”
“所以你就在秦宽的怂恿下,泄露行军图,害死我父……涂风起!”涂灵簪双手握拳:“那后来呢?涂风起被你设计害死,为何你还不满意,又再一次刺杀先帝,害死他女儿涂灵簪!?”
提到先帝,楼皓浑浊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悔恨。他闭上眼涩声道:“先帝是秦宽联合北燕杀手刺杀的,我楼皓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为了贪慕权势而弑君!是秦宽骗了我。当年,他传密信让我带人引开涂氏部将,说是要趁机助我围杀涂灵簪,我不疑有它,便照做了……可谁知等我回到阵营时,陛下已遇刺身亡,我这才明白,他说助我是假,谋逆是真……我想事已至此,不如将计就计嫁祸给涂灵簪……”
“然后你便借机杀人,三万部将围杀涂灵簪一人,让她一人于万军之中挣扎了整整一天两夜,最终力竭而亡,死于你万箭之下!”涂灵簪一拳狠狠砸在铁栅栏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哀鸣:“她到底与你有何深仇大恨,要你不惜赶尽杀绝,落个身首异处、死不瞑目的下场!”
楼皓眼中的一丝悔恨彻底消失殆尽。他猛地起身,拉扯着身上沉重的铁链怒吼道:“她难道不该死吗?我以为涂风起死了,大殷就只能依赖于我,楼氏便能在朝堂上挺胸昂首,再也不用被别人踩在泥地里!可谁知,谁知涂风起死了,又莫名的多出了一个涂灵簪!”
他呵呵冷笑,狂暴道:“她凭什么!区区一个女人,凭什么也能带兵打仗!凭什么她能世袭侯爵,而我却永远只能是一个别人瞧不起的副将?!大殷皇朝凭什么要躲在一个女人的裙裾下过活!我才是武将,我也曾受过伤、流过血,我的儿子战死沙场时才十八岁!可这些……”他以手掩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苦哀嚎:“……可这些,陛下还记得吗?”
“侯爷说的这些,朕自然记得。不止朕,先帝也都记得。”李扶摇悠悠的开了口,正色道:“可是李家从不敢重用你,可知为何?”
楼皓从掌中缓缓抬起头,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
李扶摇勾了勾唇角,虚着眼看他:“因为在你的心中功利心太强,不知‘忠’为何物,这样的武将实在是太危险了啊!你在战场上受伤流血不假,但你的血从来都不是为国家而流的,而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荣华富贵。至于令公子十八岁战死沙场,这的确令人心痛,但你有没有想过呢,令公子的死,也不过是你为了换取权势的筹码罢了!”
闻言,楼皓仿佛一只被戳了痛处的狮子,猛地向前一步,挣扎着吼道:“不,不是的!我儿是为国捐躯,是陛下负了他!是大殷负了我楼皓!”
“是么?”李扶摇冷哼一声,嘴角的一泓笑意越发讥讽起来:“换句话说,为了得到荣华富贵,你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出卖你的儿子和良知。你每付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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