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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爷"-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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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青“切”一声往前走,大部队再一次启程出发。此时的她自然不知道,对于一知半解的宫无绝来说,这本天上掉下来的春宫,完全等同于某个男人的性福启蒙……
    *
    剑峰,形如剑,势如剑。
    离着尚有百里地,那远远耸立在云雾缭绕之中的一峰突起,便遥遥落入众人眼底。果然是大燕第一奇峰,三面绝壁,壁立万仞,陡不可攀,望之不尽。只站在这清平县内向西远眺,便能感觉到剑峰之险、之阴。
    众人已经换上了冬衣,连着行了三四天的路程,越是往剑峰的方向来,这天就越是冷。本来都是有玄气傍身的人,并不畏寒,尤其这里还有几个从小在至北方凤鸣长大。只是这冷,并非北地凛冽的寒,而是一种阴气,像是阴到了骨子里,连骨头缝都渗着股寒意。
    “这该死的天!”
    囚狼哈着气骂了一句,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一缕白雾。
    县门口摆摊的老人笑眯眯问了句:“几位可是外地来的吧?”
    陆言上前两步,朝这老人拱了拱手,文质彬彬的笑脸惹人心喜:“大叔眼力过人。”
    老人哈哈一笑,扛着管儿烟袋子惬意地抽了一口,才道:“什么眼力过人,咱们清平县里长大的,早就习惯了这寒气儿。小老儿在这剑峰下住了一辈子,也穷了一辈子。冷,真冷,冷的都没有烟火气儿。瞧瞧,咱这县里就这么点儿人,几十年前是这个数,几十年后还是这个数。”
    的确,从一进这清平县开始,就觉得冷清的过分了。一个小小的乡县,破破落落百姓少的可怜,偏偏留下的人里竟像是习惯了这寒气一般。玄气低微的百姓,却不像他们这群人冷的跳脚。陆言搬过这老头儿旁边的马扎坐下:“这才初秋就这么个天儿,到了冬天可怎的过。”
    “冬天一样过。”
    “哦?”
    “别说是清平县,剑峰方圆百里地,村子乡县可是有不少,尽都一个模样。春夏秋冬,四季都冷啊……”
    老头吧唧吧唧抽着烟袋,打开了话匣子。清早的时候本就没什么客人,更不用说这县里冷清的这德行。正好有陆言跟着一唱一搭,几句话便将这剑峰附近的情况给问了个清楚。
    乔青靠近宫无绝,耳语:“人才啊!”
    严寒之中一抹温热的呼吸喷到耳侧,宫无绝从头到脚都似泡在温泉里,嘴角不由微微勾了勾:“鸣凤出来的自是人才。”
    “对,太子爷,你鸣凤什么都好,鸣凤的母鸡下个蛋都比旁人的大。”同属于嚣张的过分的人,乔青就瞧不惯宫无绝这骨子傲气。说到这里一顿,想起自己包袱里那只巨大的蛋,等着找机会问问宫无绝识不识得。不行就早些煮了吃,也省的整天背在身上。
    宫无绝耸耸肩,也不反驳:“等你去了就知道。”
    “老子闲着没事儿去那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干嘛。”乔青疑惑挑眉,宫无绝却不再多说,只朝着她神秘的笑笑,笑的她后背发凉,一胳膊捅过去:“大冷天的少阴兮兮的。”
    那老人正说到剑峰之险,忽然反应过来:“小伙子,你们可是要去剑峰?”
    陆言笑着点头应了。
    “可使不得,那地方怎么能去人!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就不必说了,从来不敢往剑峰那里去的,越是往那边儿走啊,就越是冷,冷的都能生生冻死喂!你们这些人哪,一看就是贵人,跟咱们自是比不得。不过前些日子有不少穿着道袍的大人也来打听那剑峰,神色里傲慢的很。最后呢,还不是夹着尾巴没了影儿,照小老儿估计啊,根本就近不得那峰一步。”
    乔青和宫无绝对视一眼,知道这说的就是田宣口中的玄云宗的武者了。
    老头劝了半天,见一行人貌似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倒也不再费口舌多劝:“贵人们可是要住店?”
    “是要住店的,先休息一日再说。”
    “好咧,老王家的,有贵人住店!”
    这一个乡县人不多,又不往别处去,大抵邻里街坊都识得。老头朝着前方吆喝了一声,远远的一间铺子迎出来个妇人,隔着老远朝这边喊:“吆,客官,里面请咧!”
    陆言笑着谢了,最后又随口问了句:“大叔,这日子过的这么苦,怎的还住在这儿?”
    老头笑呵呵摇摇头,在阴寒的风里裹紧了棉衣:“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啊!”
    这状似无奈的一句,却让在场诸人感慨良多。
    祈灵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开始想家,抱着乔青的胳膊晃了晃。囚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间颇有些落寞。无紫和非杏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好久没回半夏谷了。宫无绝和陆言陆非一齐朝着北方望去,就连大白都停止了打滚儿,落寞地喵了一声。
    乔青看了看众人,在场的除了兰萧之外,还尽都是离乡背井。
    这老头的一句话,就是古人常说的落叶归根了吧。乔青可以理解这种感情,十年了,她甚至已经记不清了现代的模样,高楼大厦?霓虹闪烁?这些都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儿了。然而午夜梦回,出现的一幕幕画面,却绝不是这光怪陆离的翼州大陆。
    乔青想,如果有机会,她会回去么?
    答案是肯定。
    乔青郁闷地叹口气,算了,不想这些没用的,没听说死了还能再回去的。她一顿,不过也没听说死了还能再活过来的,她不也活过来了?她甚至在想,冷夏有没有可能也活过来,活在某个她所不知道的世界……唔,那女人肯定比她混的好啊!
    乔青这千变万化的神色尽数落在了宫无绝的眼里。阴冷的寒风里,她站在原地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撇嘴,神色或落寞,或狐疑……宫无绝朝一边的大白瞄一眼,再看看陷在纠结里的乔青,这一人一猫,咋这么像呢……
    不过,她在想什么?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神色,也不是第一次让宫无绝觉得乔青离着他极远极远。这不是山重水复之遥,而像是年年月月亘古时空的隔阂。宫无绝为自己的想法,自嘲的笑了。却无法抑制的走上去,啪一声重重搭住乔青肩头:“走了。”
    “唔。”
    乔青回过神来,由他搭着往前走:“等会儿先去剑峰探一探,实在不行,估计要单独上去了。”
    “我陪你一块儿。”
    斜眼看他:“没听刚才说么,有玄云宗的来过,你陪我去送死啊?”
    “你觉得会有埋伏?”
    “谁知道呢,有埋伏也无所谓,只要有九叶鸩兰老子就认了。”
    “乔伯岚告诉你的,应当没错。”
    “嗯,乔家还剩下的除了我之外,谁都挺靠谱。”
    “挺有自知之明。”
    “……”
    两人就这么极其自然的朝前走,宫无绝搭着乔青肩头,一人一句哥俩好的闲聊着。后方一片沉默之后,连声响起骨碌骨碌和吧嗒吧嗒的声音,不用怀疑,一个是眼珠乱滚,一个是下巴落地。有没有搞错,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和谐了:“微妙啊……”
    正纳闷着,就见前方乔青一扭头:“诶,你这算不算占老子便宜?”
    宫无绝让她给气笑了,两个大男人搭个肩膀,占个屁便宜!
    他一偏头,便见火红的衣袍外一袭白色大裘的乔青,滚着柔软的毛边儿,尖尖的下颔藏在毛绒绒的领子里,只露出了半张巴掌大的脸。细碎的日光洒在白的透明的肤色上,像是鸣凤常年飘洒的一抹暮雪。一双漆黑的瞳仁清亮清亮的,斜着眼睛戏谑的瞅他。
    宫无绝一瞬心尖儿柔软,软的一塌糊涂。
    他心猿意马,不由又想到了现在搁在他怀里的春宫,这一路上赶路为上,也没个时间研究研究……一肚子心思的男人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乔青,以一个待价而沽的眼光,随即耸耸肩一本正经的转过身,当先进了客栈里。
    乔青瞪着眼,望着那嫌弃的背影险些把背上的包袱摔他后脑勺上,有本事别喜欢老子啊!她直接大步走进客栈,留着宫无绝在柜台付钱,哼着小曲儿三两步蹦跶上楼了。
    后方众人望天,这才对嘛。
    见她吊儿郎当的消失在楼梯口,宫无绝才从柜台前抬起头,缓缓笑起来。他并不恼,相比于开始的那种落寞,他更愿意看这货张牙舞爪的德行。
    正想着,外面一阵喧哗。
    有谁路过门口大喊着“又失踪了”朝远处跑。客栈老板娘“哎呦”一声拍了下大腿,赶忙跟出客栈看。乔青迈上二楼的腿又跟着拐了下来:“怎么回事?”
    老板娘拍着腿一脸焦急:“客官可不知道,咱们这县里的谁不认识谁啊,准又是那田家的老太太出了问题。”
    “田家?”
    “客官有所不知了,那田家啊可是咱们县里的好人,老好人了。乡亲们不管有什么头疼脑热都是找那田家去看的,可惜啊,那当家的死的早。唯一的一根独苗有出息,进了京城,留下一个老太太本来好好的,竟不知怎么,没多久就疯了!咱们离着京城吝得远,不知那田先生在哪里谋生,也没法捎个信儿。只能轮流照顾着田老太……这不,估计又不知走哪去了。真是作孽哦……”
    乔青似笑非笑,神色莫测:“可是田宣?”
    “客官认得田先生?”
    “有过几面之缘。”
    “那敢情好!那田先生可是好人,极好的人,咱们县里最有学问的人了。教乡里的孩子读书,又兼着给问诊,这一走啊,咱们县里谁有个麻烦,还得跑老远的去城里看病。这倒没什么,田先生大才华,本也不是咱们这小小乡县能留得住的,只是自家老母这一疯,想必他还不知道呢!客官若是……”
    正要问田宣的近况,乔青已经淡淡道:“不熟。”
    老板娘一愣:“客……”
    乔青转身离开。
    后面囚狼拉住她,他虽自认冷血,却也见不得一个普通百姓如此这般孤苦。这一路上囚狼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免不了又是一顿咋舌,顺带着同情了一番背黑锅的真正玄王爷。不过相处下来,他也知道乔青看着凉薄,实则只是对外人。可这会儿这反应未免让他生出疑问,连他都有怜悯之心,她却……
    “你若是肯出手,那老太太……”
    乔青一边上楼梯,一边没什么感情的打断他的话:“我不会出手,清醒了倒不如就这么疯着。”
    “嘿,你他妈怎么这么冷血!”
    乔青已经不见了影子。
    后面兰萧拍拍恼火的囚狼,叹了口气弱弱道:“她定然有她的理由的。”
    无紫非杏大奇,正要问,就见兰萧远目望着天边的剑峰,半响咕哝了一句:“我又不傻。”话落,失落的飘上了楼。
    无紫非杏半张着嘴,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真想上去问一问,你是从哪里得出的这样的结论?也不知当初是哪个二货引狼入室啊!囚狼刚才被兰萧一点,倒是反应了过来,凑上去问两人。无紫靠在他耳边叽咕叽咕解释了一番,囚狼烦躁地抓抓头:“老子刚才骂她冷血,她不会……”
    两人一齐微笑点头,她们家主子别的没有,记仇可是响当当的!囚狼哀嚎一声,正要上楼,非杏一把拦住他,期期艾艾地道:“要道歉也等公子睡醒吧,啧啧,她那脾气。”
    囚狼认命,深深觉得打扰她睡觉不是个明智的事儿。就像非杏说的,那脾气,啧啧,连玄王爷都敢耍的人,想必灭了自己手下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囚狼等着乔青起床,这一等,便等到了下午时分。
    赶了三四天的路程,终于睡了个好觉。乔青一出门,便见囚狼烦躁的站在门口:“你这一脸的欲求不满是怎么回事?”
    囚狼一噎,正要说话,非杏已经解释了一番:“公子,咱们告诉他了。”既然是自己人,也不该有隐瞒的事儿。再说,本也不是多大的机密,没什么大不了。乔青点点头,下楼用膳,不忘嘴欠的毒舌:“没事,就他那苦逼智商,知不知道没分别。”
    囚狼眼角直跳。
    偏偏非杏捂着嘴笑:“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楼下,正巧碰见已经在等着的宫无绝。简单的用了膳之后,便朝着剑峰而去。
    跟着的只有囚狼和陆非陆言,剩下的人留在了客栈里。越是往剑峰走,阴气就越是重,书中记载的至阴至寒之地,果然名不虚传。方才这百里路上尽是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杂草,百木,虫蚁,飞鸟,一切都没有。
    到得剑峰之底,陆非陆言的发丝都结了冰雹。
    “这里如此,山巅更不用说。”乔青的神色变的凝重,原本的打算是先探上一探,此时来看,陆非陆言根本就不必往上去了。囚狼还想着道歉的事儿,乔青已经凉丝丝地扫他一眼:“老子这么冷血的人哪知道啥叫宽宏大量啊?”
    囚狼郁闷的只想撞墙,这小子,简直是记仇的一把好手!
    乔青失笑,也玩够了,搓着手原地蹦跶:“赶紧上去看看,冻死老子了。”
    囚狼听她这语气,也知道被耍了,玩笑的一拳就要朝乔青肩头打。却被宫无绝一把抓住。他可没忘了这囚狼手劲儿大,上次搭乔青肩头一下,差点把这小子给的搭趴下。随即皱了皱眉,乔青的玄气是高,性子也张扬,奈何有时候又娇弱的紧……
    他狐疑地望乔青。
    乔青立马挑起一边眉毛,笑吟吟地搭住他肩头:“干嘛,又想占老子便宜啊?”
    宫无绝为自己的想法摇摇头,哪个女人会是这等没脸没皮的德行。别说女人了,爷们里也没这样的!宫无绝说不清是释然还是失望,囚狼已经郁闷的摇摇头,取出准备好的麻绳套在腰间,一跃便上了峰壁。
    等待的时间里,四人朝上望。
    此时看得更加清晰,剑峰,真的如一把剑垂直亘在天地间。三壁溜光水滑因为常年的阴气而结了一层冰,而上方,几乎是云雾缭绕看不清晰,到底这峰有多高,谁也说不准:“怪不得说,即便是紫玄高手都有陨落的可能。”
    “这不更好,最起码说明峰顶没人能做下埋伏。除非是那玄天,若是他的话,这剑峰恐怕轻而易举。不过一路上不是听说了么,玄天不知什么原因在玄云宗闭关,六十大寿之前恐怕不会出现的。想是被公子那轰天雷炸的不轻啊!”
    陆言一句话,换来乔青的一笑:“未必,若是之前早有准备呢。”
    “之前?总不至于掐指一算,知道乔公子会往这里来吧?”
    乔青没说话,她可没忘了还有一个逃往了玄云宗的乔雨。玄天要对付她,或者说要耍弄她,必然会将她的一切问个清清楚楚。二伯的腿伤是她必做的一件事,乔伯岚知道九叶鸩兰的位置,未必那玄天就不知晓。不然,之前也不会有玄云宗的武士来此。而玄云宗的那群武士,想必定是上不去这剑峰的,不过是玄天给她打的一个招呼。
    他这是在告诉她,这剑峰有问题,你来或者不来,自己看着办。这就是疯子的思维吧,明明白白做下了陷阱,像是猫捉老鼠一般,看着对方不得不往里跳。
    正思索的功夫,眼前一道影子落下,囚狼回来了。
    “这见鬼的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呆的!”
    囚狼打着哆嗦,从头到脚尽都被冰雹覆盖,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有玄气护身,却已冻的脸色发紫:“脚下没有使力的地方,全是冰,也没有歇息的机会。稍一放松都不行,只能憋着一口玄气使劲儿上。我估计自己上了可能连三分之一都没有,上面完全看不清楚,视线都被寒气遮盖了。妈的,冻死老子了!”
    乔青和宫无绝对视一眼,有了数。剑峰据说从未有人攀上,并不是没道理的,就连囚狼差一步迈入紫玄都只能如此,更不用说旁人。
    “回去休息一夜,明天早晨咱俩上去吧。”
    “只能如此。”
    一行人原路返回,到达清平县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用了晚膳,便各自回了房间。房门口,宫无绝咳嗽一声:“你们去休息吧,不用候在外面。”
    陆非陆言点点头,待到那房间砰一声关上,咔嚓一声落了锁,两人对视一眼:“爷有点古怪啊?怎的像是做贼一样?”
    “老天,该不是要半夜摸去乔公子的房间吧?”
    “呸,想什么呢你!”
    两人回了房间。而另一个已经上了锁的客房里,宫无绝确定了门口没有人,拉上窗帘,点起油灯,郑重其事地坐到一张书案之后,深刻英俊的眉目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虔诚。
    然后,他深呼吸,一切准备就绪,将怀里揣着的春宫图珍之重之地摸了出来。以研究国策甚至武功秘籍的心情,严肃又悲壮地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卷 大燕篇 第七十四章
   宫无绝并非没看过春宫。
    以他的身份,鸣凤太子爷,早在弱冠之时便有专门的教习嬷嬷将这些送到过太子殿。自然了,那时候的春宫是男女之乐,再开放的国度也不会给未来继承人讲解断袖之风。他还记得那老嬷嬷将那本画工精致艳风入骨的册子给他时的情景——心如止水,古井无波。
    没错,从头到尾淡定地翻完了册子,没有在心里留下一丁点痕迹。
    宫无绝想,这和他的心性有关。

    世人所知的罗刹太子爷,便是这么一个人,冷厉肃杀,不可捉摸。他从来自认定力过人。鸣凤上下,爱慕他的女子并非没有,哦不,应该说,多如牛毛。想要嫁入凤家的女子从大燕盛京开始排,能一直排到此地剑峰!
    大家闺秀,或小家碧玉,他却从未上过眼。
    怎么到了这里,换了乔青,就不一样了呢?
    每每把他气到头顶生烟黑脸跳脚炸毛暴走,在认识这混小子之前,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竟然有怎么多的情绪!
    啪——
    一声巨响,宫无绝被烫了一样丢开书,拧着眉毛瞪着这本画工粗劣到连眉目都看不清却引起了他心里巨大惊骇的破书,神色却是如临大敌。
    该死的,这都是些什么见鬼的东西!
    他不是没见过男人,贵族圈子里喜好男风的一抓一大把。男人跟男人的那码子事儿,他真的一丁点儿的兴趣都没有。尤其看着青楼楚馆里那些楚楚可怜的俊美小倌,他的感觉向来只有四个字——嗤之以鼻。所以到了如今,到了翻开这书第一页的时候,他才第一次知道……是这么做?
    心里像是堵了个什么,眉毛已经要拧成个疙瘩。
    忍住了一道玄气将这书震成碎片的冲动,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再一次地翻了开。
    宫无绝苦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要秉烛研究这种东西!不过,他冷哼一声,这身穿蟒袍的人,身材画的这么差?还有那小子,腰有这么软?回想起乔家坑洞里两人交叠的那时候,身下的身躯确是在韧性中带着几分柔软……
    宫无绝闭上眼,抛掉脑中让人喷血的绮念,偏偏越是如此,越是清晰。
    翻页。
    他站起身,臆测了一番乔青和他的高度,那小子身材纤细而颀长,正好到他下巴的位置。唔,身高比例搭的刚刚好。
    翻页。
    “这个姿势……貌似不赖。”
    翻页。
    “唔,这个也不错。”
    翻页。
    “马背……”
    他咳嗽一声,鹰眸微微眯着,从前视若洪水猛兽般抵触的东西,这么看下来倒也不至于那么让人不能接受。宫无绝自然知道,可以接受的原因还是出于上面的两个主角身份。他咂着嘴巴想象着马背上的情景,马蹄烈,狂风拂,沙尘卷,他和乔青同时于一匹马上起起伏伏……
    等量代换什么的真心要不得!
    宫无绝端起手边的茶盏,咕咚咕咚灌下一杯冷了的茶水,随着吞咽喉结跟着上下滚动。偏偏这冰冷落到腹里,却像是变成了一团火气,聚积着非但没有消散的趋势,反倒愈演愈烈。心跳加速,喉咙干渴,耳朵尖儿滚烫滚烫……宫无绝哭笑不得,他从来没想到过,引以为傲的定力竟在这么一本破书之下化为乌有,给了他快准狠的一巴掌。
    这已经不是丢脸能形容的了。
    什么淡定什么深沉什么心如止水都去他妈的!
    一口钢牙狠狠地磨了磨,嘎吱嘎吱的声音回荡在静悄悄的房间里。胸腔里不断跳动的心房,一下一下,他简直怀疑这声音连睡在隔壁的乔青都能听见。从认识那混小子开始,他的喜怒哀乐便被牵动影响着,他一直就不明白了,那乔青到底有什么好?缺点比优点甩出去九条街,欠虐也不是这么欠的。
    到了这会儿,在这一腔野火简直要烧疯了他的一刻,真是不明白都不行了。
    ——千金难买心头好。
    她无赖无耻,阴险狡诈,一肚子坏水儿,脸皮比城墙还厚。偏偏还就是她了。这么一个混小子,他宫无绝就是欠的好这一口,差一点儿都不行!
    静极的夜,宫无绝捧着这本春宫图,忽然笑了。
    他忍着浑身上下的冲动,正准备去翻下一页——
    下一页,没了。
    才刚刚渐入佳境看到兴起的男人瞬间黑了脸,不信邪地瞪着这马背上的最后一页,像是要把这本书给射个对穿。从头到尾,他一直以为后面会有其他的内容,这会儿才算是明白了过来。宫无绝冷笑着,好小子,从头到尾老子都是被睡的那个?!
    他轻轻把书一丢,起身,走到床上向后一倒,闭着眼睛平复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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