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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7-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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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俊龙一面打一面道:“什么不公平!我可是将剑给你了哇!”他虽说着话,手底下却一点也不含糊,宛若千剑万剑,刺向李黑。李黑已很算是一个极其灵活的人了,但被这手脚捷便如猴的老头子一连攻了下来,竟已一口大气都喘不过来,但他刁钻古怪,假装要说话,“千手剑猿”便手下一慢,想待他说出话来再攻,不料李黑伸脚一勾,把蔺俊龙绊得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一个大跤,李黑笑嘻嘻地道:“我又没练剑,你给我剑又有何用?”
  蔺俊龙气得哇哇大叫,挺剑要追斩李黑,李黑武功本不如蔺俊龙,但两年来跟萧秋水学得了不少本事,蔺俊龙确也奈何不了他,二人追追打打,陈见鬼在一旁急扬声叫道:“喂,老头子,把你那‘血溅秦淮剑’也给我吧,我要跟你比比剑法!”蔺俊龙眼睛都亮了:“好哇!你会使剑,给了你又何妨,我就用‘中州遗恨剑’跟你斗斗!”赵师容等听得此语,更确信这威风凛凛的老头子确是“千手剑猿”无疑。原来,“千手剑猿”蔺俊龙一人三剑,称著江湖,第一柄剑就是属为铸剑名匠白朱的“白猪王子剑”,第二柄剑即为“血溅秦淮剑”。原来终南剑派一脉之没落,乃是这“千手剑猿”一手造成的。“终南剑派”老掌门人及门下五大高手为虎作怅,报效权力帮,蔺俊龙看不过去,便指名挑战,秦淮一役中,以一敌五,竟血染秦淮河,江湖上从此没了“终南剑派”四个字。而当时他仗着手中一柄隐透血红色的卓绝长剑,连挑下终南剑派五大高手,此后他颇为得意,故称此剑为“血溅秦淮剑”。第三柄剑,他持在手上,剑身方正,并显出一种淡淡的黄芒。这剑看来平凡无奇,但却是蔺俊龙本身最珍视的一柄剑,原来这把剑,是他少年时参加过一个帮会,帮会中的老大对他恩厚义重,特别惠赠的,只是后来他潜心修练剑法,致使疏远了帮会中的老大及会中结义兄弟姊妹。待他再回来时,帮会己烟消云散,面目全非,昔日兄弟,死伤散亡,无复存矣。他心里憾恨,故将他这一柄剑称为:“中州遗恨剑”。
  他生平最喜与人斗剑,本与李黑格斗,见他身法灵敏,与自己实不逞多让,心中窃喜,可惜李黑不谙剑法,如此斗将下去,终究没趣,而今听陈见鬼指名与他挑战,喜忙不迭,见他手中无剑,便把“血溅秦淮剑”交予他,便要决斗起来。
  陈见鬼接过长剑,冷笑一声,一剑刺来,这一剑凌厉非常,破空生风,蔺俊龙不敢大意,接过一剑。心中却好生失望,知道陈见鬼的剑风虽然霸道,但却不是正宗剑法,而是将拳功运于剑风之中。
  陈见鬼跟他拆了十七八招,战之不胜,而所学剑招无多,很快便黔驴技穷,弄得个灰头土脸,便想换成拳脚之战,但蔺俊龙必硬是要斗剑,忽心生一计,停剑叫道:“老猴子,论剑法,我打不过你,今日你算是合当遭劫,萧大哥不算,这里还有一位一流剑客,在等着把你打得颜面扫地!”陈见鬼说打就打,要停就停,蔺俊龙斗得性起,险些收势不住,正想破口大骂,但听陈见鬼如此说,便喜道:“在哪里?”
  陈见鬼哼道:“算了吧,这人名头响了半边天,他今日手上无剑,否则必会把你治上一治,你还是不要见他的好。”蔺俊龙听得怒火中烧,又大为好奇,骂道:“胡说八道!他在哪里?我不跟他斗斗,誓不姓蔺!”陈见鬼斜眄着他道,“你真的敢么?”
  蔺俊龙把胸一挺,虎虎有威,向着众人喝道:“有何不敢!”“好!”陈见鬼伸手一指,道:“就是他!”他指的是大肚和尚。这不但令大伙儿都怔住,连大肚和尚都不敢相信,陈见鬼指的居然是他。他不禁指了指自己大蒜头鼻,又遥指指陈见鬼手上的剑,目中都是迷惑。陈见鬼却用力而又肯定地点了点头。大肚和尚差点就要骂出一句:“见鬼!”自出娘胎到现在,他一生除了伸手夺取敌人手上的剑外,却是从来也没碰过剑。几时却成为陈见鬼口中那“一流的使剑高手”怎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大肚和尚见蔺俊龙一副掘着了宝似的模样,向自己走来,心发急,便将掌横贴于胸前,叱道:“死陈见鬼,我哪会”陈见鬼接道:“他哪会拳脚功夫,当然不是您老的对手了。”
  蔺俊龙见那光头凸肚的和尚,一提架势,又是掌法,不禁皱起眉心,却听陈见鬼如此说,他心中直乐了出来,将手中剑往大肚和尚处一抛,道:“剑我这里有,你接着了!”大肚和尚满头雾水,只好接过,只听陈见鬼笑道:“喂,老马骝,我的剑法也不错,你先比下了我,再来斗斗和尚!”蔺俊龙大笑道:“要以剑法击败你这厮鸟又有何难!”陈见鬼一副有恃无恐地道:“不难就请进招吧。”
  蔺俊龙喝道:“瞧着了!“伸手往后一摸,不禁一愣,原来他三柄剑,都不见了,回心一想,再一个一个的瞧过去,才知道自己三把剑“血溅秦淮剑”落在陈见鬼手上,“白猪王子剑”执在李黑手里,“中州遗恨剑”也握在大肚和尚手中自己变成了没有剑。蔺俊龙此惊非同小可,正要哇哇大叫,陈见鬼突地一个跳跃了过来,把剑一挥,左手捏了个剑诀,嚷道:“你要比剑么?好呀!来吧!”蔺俊龙气歪了鼻子,叫道:“我没有剑哇!”陈见鬼笑嘻嘻地道:“没剑么?那空手来夺啊!”其实蔺俊龙剑法虽好,硬功夫却不如大肚和尚,拳脚招式亦不及陈见鬼,身法灵活也难强过“铁钉”李黑,又如何能凭一双肉掌,将剑夺回来?当下气得一跺足,怒道:“夺就夺,有什么了不起!”两掌一交,就要硬闯过去施空手人白刃之技。忽听一个声音道:“阿鬼,别乱来。”
  陈见鬼登时怔住,乖乖垂下了手,蔺俊龙返头,只见一个眉如远山,眼如明月的留髭青年人,虽掩不住风霜之色,双目却带欣赏地望着他。
  蔺俊龙正待破口大骂,但见着此人,想骂的话顿时吞回了一半,问:“你是谁?”
  那人笑道:“萧秋水。”
  蔺俊龙的眼睛亮了:“你是萧秋水?”
  萧秋水笑了:“我是萧秋水。”他顿了顿,又道,“你就是‘千手剑猿’老前辈?”
  蔺俊龙见对方如此有礼,倒是一愣,李黑却抢着道:“这老而不死跟我们河水不犯井水,今日一个青衣人来求见大哥你,这老不死在一旁听见你的名字,便嚷着要来和你比剑,我在旁听了就气不忿,说:你要跟我大哥比武,先得赢了我!谁知这老家伙就是不肯比武、比内功、比拳脚、比轻功、比暗器,却只要比剑术嘿嘿嘿,不然的话,哼哼哼”蔺俊龙气得跳了起来,就指道:“嘿嘿嘿,你这么黑,还敢‘嘿嘿嘿’,你们耍赖,不敢比剑,你不敢也要你敢!”萧秋水轻声叱道:“黑豆快别如此无礼。”原来蔺俊龙为人虽暴躁鲁莽,但在武林中,也算是独当一面,颇有侠名,尤其是朱大天王与权力帮两派,对他威逼利诱,他硬是不从,可算得很有骨气。
  蔺俊龙瞧着萧秋水,打量了一会儿,道:“唔,好,看来你还象话,都说你是天下名门各派中现存剑法最熟,剑术最好的一人,来来来,咱们来比,你胜了我也叫你‘大哥’。”
  陈见鬼哈哈笑道:“好哇,老不死,要叫大哥,可是你自己说的呀,别回头又说我们用语言来挤兑你,诓你入彀!”萧秋水笑道:“蔺老前辈剑术无双,这场不用比了,我承认前辈剑法第一便是。”
  蔺俊龙仰天哈哈笑道:“好极,好极。你既然知道,也省得我老人家动手”谁知“杂鹤”施月一句“呸!”接下去说:“好不要脸,萧大哥让你一只手都能打败你!”蔺俊龙怒不可遏,道:“若他能让我单手而不败,我,我就”铁星月又狠狠地呸了一声,截道:“胡吹牛皮,乱吹法螺,害得人家饿了半天,还说风凉话,无胆匪类!”蔺俊龙闻听,实为之气结,道:“好,好,好,如果我输了,我就和这三把剑,一生追随你们,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众人一听,尽是哗然。萧秋水心中不忍,笑道:“这样好了,若蔺老前辈与我交手,我当以剑法讨教,不过既不用手,也不用脚”蔺俊龙一听,顿时啼笑皆非。初时他以为对方若用拳脚,恐非浪得虚名之辈,却知他用的是剑,而且居然不动手,不抬脚,心中笑忖:难道他用口不成,当下将心一狠,道:“好,既然如此,可是你说的,我败在你手下,则追随你一辈子,永无怨言。”
  萧秋水笑道:“很好。”当下抱拳唱喏,位居下首,一副请前辈出招指点的恭谨。其实他之所以托大其词,无非觉得以自己身怀武当、少林、权力帮、朱大天王麾下八大高手的传授,加上“无极先丹”、浣花剑派、杜月山、梁斗等之调教,又得“少武真经”之助,要胜蔺俊龙,实非难事,只是如此胜之无味,自己也有心试一试“忘情天书”的实力,故此决意考验自己,不动手足,迎战蔺俊龙。
  蔺俊龙心忖:今日不给你些厉害瞧瞧,倒叫人小觑了。这时陈见鬼、李黑、大肚和尚三人已将剑扔回给他。蔺俊龙先将两剑插回剑鞘,手中执“中州遗恨剑”,忽走前三步。
  这三步跨中带纵,骤然间与萧秋水拉近了距离。
  本来他手中剑约莫三尺,这一下与萧秋水也恰好三尺不到,正是剑法最好发挥处。
  蔺俊龙毕竟是一流剑术名家,未出袭前,早已先声夺人,一出手,就要人无可闪躲。
  但就在他步已跨出,长剑在手犹未出招的刹那间,萧秋水脸带微笑,忽然跨出了一步。
  这一来,变成了剑长人近,蔺俊龙冲锋之势为之一窒,为了把稳距离,只好退了一步。
  他这一退,萧秋水又踏进了一步,与他退步同时,这一下已欺入蔺俊龙的中锋。
  蔺俊龙无奈,只得又退了一步,萧秋水即刻又跟进了一步,这一退一进间,蔺俊龙一剑未出,已被逼退了三大步。
  蔺俊龙蓦又退了一步,为的是拉开距离,萧秋水自然也跨进一步,使得蔺俊龙的长剑无法发挥,岂料蔺俊龙这一退步,原来是假的。
  他不退反进,走前了一大步,他身形高大,这一招等于跟萧秋水来个脸对脸站,他回手一剑,反刺萧秋水背心。
  这一剑招,可有名堂,叫做“回天乏术”,蔺俊龙见萧秋水尚未动手已把自己逼退三步,额上渗出汗丝。蔺俊龙本对萧秋水印象不恶,不愿杀伤他,但这一下不敢再轻敌,只好全力出手,以自己身体硕大塞死萧秋水去路,一方面欺他不能出脚出手,才出此绝招!
  就在这一霎眼间,萧秋水倏然不见了。
  一阵风掠过。
  扬柳飞送。
  柳色青青。
  萧秋水却已到了杨柳梢上。
  那天地间无路可遁、无地可活,无处可逃的一堵一击,却依然如风吹过,困不住萧秋水。
  蔺俊龙的剑收势不住,刺入自己的胸膛。
  剑只刺入一分,萧秋水一扬手,一条杨柳嗤地破空射出,打在蔺俊龙身上,蔺俊龙只震得手腕发麻,立时消了力,那剑便止住刺不下去了。
  蔺俊龙呆立当堂。
  赵师容在一旁笑着问:“你用的是什么兵器?”
  蔺俊龙只得答:“剑。”
  赵师容盈盈笑问:“你使的是什么武功?”
  蔺俊龙只好答:“是剑法。”
  赵师容笑嘻嘻他说:“萧大哥以你的剑和你的剑法赢了你,而且未动一手一足这,算不算数?”赵师容说完之后,脸色忽然有些不定了起来。
  这原因殊为难说,却只是赵师容心中的一种感觉。她为萧秋水说这些话时,忽然只觉得有些什么不妥,究竟不妥些什么,却一时说不上来。
  赵师容忽然面对那在一旁的身着熟罗长袍人。
  那人脸无表情,神色木然,乍然看去,就象一座雕像一般。
  那人着宽松的青绒绸布,连身材肥瘦也看不出来,眼睛也没望向这边来甚至也没望向那边去,他对场中一切,似毫不关心,无论发生天大的事,他也没多望一眼。
  他是谁?
  蔺俊龙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灰、一阵红,忽然咆哮道:“不算!不算!这是我一时失手”萧秋水趋前一步,谦逊地道:“蔺老前辈如还要赐招,晚辈在此候教。”
  蔺俊龙把“中州遗恨剑”往土中一插,刷地拔出“血溅秦淮剑”,只见如血影重重,一叠又一叠,压向萧秋水。
  萧秋水见蔺俊龙不再答话,知其必出尽全力,一阵风吹过,剑割微风,造成急卷的气流割体萧秋水轻如落叶,已飘到蔺俊龙背后。
  萧秋水的步法正是以“风流”一诀,击败蔺俊龙。
  原来“忘情天书”中所载的技法共十五诀,即:天意、地势、君王、亲思、师教、金断、木顽、水逝、火延、土掩、日明、月映、风流、云翳、我无等十五法门,乃法天顺自然,借大自然一事一物,天地人一情一态,融化入武功之中,以打击敌人。“风流”便是其中之一。
  萧秋水以“风流”一技,借风飘过,使蔺俊龙险些反刺着了自己。
  这次萧秋水“飘”到蔺俊龙身后,蔺俊龙背后忽然好似多了一只手,“白猪王子剑”不住向萧秋水身上九大死穴,三十六道要穴、七十二门大穴刺来。
  只见剑光耀眼生花,月光照在剑身上,好似太阳一般亮,另一柄剑却越来越红,红得似烙铁一般,月光怎会如此灿亮眩烁?
  当“千手剑猿”蔺俊龙醒悟这一点时,已经来不及了。
  萧秋水已不见了。
  萧秋水在哪里?蔺俊龙已无暇兼顾了。他的左手血剑已不住地发了出去,无可遏抑,右手金剑也不断地一招接一招,无法制止,就如一个陀螺一般,在地上不住旋转,无法停顿。
  蔺俊龙发觉自己已没了对手,可是自己却无法中断自己的剑招,他唯有将左手血剑右手金剑不住交碰在一起,发出“兵兵叮叮”的密集响声,汗珠如结一般凝在额上,真可谓“越打越忙,应接不暇”。
  打到最后,“千手剑猿”越战越快,只见红光金光交映成一片,“咄!”一声,红白两道光芒骤射,“嗤嗤”,一柄砸插在花丛中,一柄钉在梧桐树干上。暗香流动。月静。无声。萧秋水在月下。月芒披在他肩上,如静柔的披风。刚才便是他的“月映”法。蔺俊龙在一阵凉风吹来后,才知道他的衣襟已湿透了。在他双剑不禁要互搏之际,他心里清楚得很,若萧秋水要从旁横加辣手,纵有十个“千手剑猿”也只得死了不管萧秋水是用头撞或用任何方法,都可以轻易取他性命。在宁静的月夜下,蔺俊龙却毛骨悚然起未,陡然想起两个字:“妖法!莫非是妖法?但天下间哪有如此‘正气’的妖法?”只听萧秋水谦恭地问:“老前辈还要不要试试?”
  蔺俊龙狂吼一声,身形一扑而起,半空三折三展。
  三柄剑分金、红、白三道光芒,直夺萧秋水。
  他的人也随剑芒之后,攫了过去。
  拳脚虽非他在行,但也拼这一拼。
  这一招是他的一剑拼命绝招:“风尘三侠”。
  这三柄剑分三个方向,射向萧秋水,萧秋水若退,就只有一条退路。
  他就在那条退路上塞死萧秋水!
  他的计划和招式都好,但是对萧秋水来说,却没有用。
  萧秋水既不退,也没用手格。
  他跃入水中。
  他本不谙水性,但“水逝”一术,根本不必熟水性。
  水花四溅,溅得三柄剑失了准头,向蔺俊龙回射过去。
  蔺使龙本可闪躲,但水花溅漪时,也遮蒙住他的视线他看不到!
  他只看到水花又红又金又白,成各种色调,好美。
  就在这时,三柄剑已刺破水花,劈脸向蔺俊龙射到。
  蔺俊龙外号“千手剑猿”,出手自然快捷,就在这等情形之下,也在千钧一发间接下了两柄剑:“血溅秦淮剑”和“白猪王子剑”。
  但“中州遗恨剑”已来不及接了,那剑往他咽喉射来,若被刺中,“千手剑猿”便要死在自己剑下!
  却在这时,萧秋水及时出现了。
  他一口咬住剑身。
  他咬住剑身的时候,剑尖离蔺俊龙喉咙已不过半寸不到。
  萧秋水尚未吐出“中州遗恨剑”,蔺俊龙已一头跪了下去。
  叫了一声:“大哥!”那长袍青衫人依然没有作声,倒似场中的事,与他全然无关似的。赵师容这才发现这人脸上戴了面具…张人的面具,但却没一点生息。说不定这面具真的是从一张没有生息的人脸上撕下来的。想到这里,连身经百战的赵师容,也不知怎的,在微风冷月下,机伶伶地打了个冷战。“千手剑猿”蔺俊龙从此以后,就跟定了萧秋水,他的脾性正好与李黑、胡福、陈见鬼这等人气味相投,正是一群活宝。萧秋水当然高兴。可是他接下来第一句话是问向那青衫人。敢情他和赵师容的感觉一样,觉得这青衫人很特殊,至于为什么特殊,有什么特别,又说不上来。萧秋水拱手唱喏道:“这位兄台请了。”
  当然这是废话。青衫宽袍人也没多理,只是颔了颔首。
  萧秋水道:“兄台来访在下,不知何事?”
  这人微颤了一颤,低声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这人低声说话,萧秋水觉得此人甚是神秘,却依然生有一种亲切感,他心中不禁盘算着:这人究竟是谁只是接下去青衣人所告诉的讯息,委实太过惊人,使得萧秋水的思绪,遽然中断,且思路顿成肢离破碎,促使萧秋水有茫茫天下,却无所适从之感。
  “我来告诉你的是,李沉舟已经死了。”
  听到这句话,萧秋水第一个意念就是:他不想活了。
  李沉舟都死了,他活着还有何意思?但在这瞬间,他脑里又闪过很多的人:岳元帅、宗泽、韩世忠、刘铸等咤叱风云、赤胆忠肝的大将军还有唐方一直到赵师容。
  想到唐方,他就觉得有一线希望,要活下去。
  想到赵师容,他就想起李沉舟之死,是最悲痛的赵师容?对赵师容!
  赵姊姊听到了这消息会怎样?
  就在他转头去瞧赵师容的时候,他在刹那间又想起李沉舟:那至远至大,又郁勃难舒的眼神赵师容听到了青衫人所说,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我不相信。
  这不是事实,我不相信。
  他抬起头来,萧秋水这时正偏首望她。一刹那间,这女子变得如此脆弱,经不起任何风残霜袭。这“赵姊姊”竟如残英飞絮。
  赵师容抬头的时候,竟与那面具中的眼睛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黑白分明,如一湖水,说是柔和,仿佛也有淬厉;那人也是心里一震;好一双泪盈的眼赵师容说:“我不相信。
  ”
  青衫人道:“这消息不会有错。”
  赵师容双眼看着青衫人,青衫人平板无生气的脸,依然平板无生气。但赵师容却有一种感觉,她感觉这青衫客所说的话是真的,但她却又不能相信。
  不会的,李沉舟不会死的。
  李沉舟怎会死!
  她知道李沉舟。李沉舟是一个看似恬淡谦恭的人,却是一个生要无枉、死要无憾的人:
  生,他要能惊无动地,死,他要能轰轰烈烈:大哥怎会如此静俏悄的,离开了江湖离开了我而去?
  赵师容坚持不信。她上齿咬着下唇,一直重复又重复地道:“我不相信。”她想起她初认识李沉舟的时候,她在一个大家族中,李沉舟是一个流浪的年轻人,她见到他,便放弃了一切,只等他再来。
  可是他好久没有再来了。她就一直等他,未婚夫婿来找她,她都冷然拒绝。果然有一日下午,他来了,宛似在水柳边那千古以来等待良人的翠楼凝妆少妇人,他来了,她便越过家人、朋友以及一切一切的束缚,跟他而去此后便是江湖流浪岁月。
  好苦,可是,好快乐。
  她知道他有过很多女孩子,可是她没感觉到嫉妒,因为她是一个骄傲的女孩直到有一天,她发现更骄傲的是李沉舟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对李沉舟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所以她离开了他,他很温文的送她,她知道她走后,他只剩下了一个人:在随时都可能被吞噬在江湖诡谲风云中。
  而今他竟死了!
  怎么可以死呢!
  赵师容还是说:“我不相信。”她坚定的想,返回“水月轩”去,去取炒好的一碟炒鸭掌出来。众人见她镇定地走回去,没有人发任何一声,只见她片刻即端了一碟菜,镇静地走了出来。
  她如此的镇定平静,端菜的皓指甚至没有多抖一下,但是就在她将菜放在桌子上的刹那,那盘菜忽然摔了粉碎。
  碎片溅出来的时候,众人才知道,赵师容用尽了一切能力来克制自己心头的激动,因此内力贯注指端,竟失手激碎了瓷碟。
  碟子一碎,和着菜肴飞喷了出去,在赵师容的内力下,这些鸭掌和瓷片俱如暗器。
  赵师容是何等身手,她蓦然惊觉,双手一阵急抓,把瓷片和菜肴都抓住,但就在她抓住这些东西同时,她的身子又碰翻了桌面上的几碟菜。
  她身形展动,再抓住那几碟菜,但又用力过度,菜碟粉裂,桌子掀翻,赵师容知无可再救,她蹲在地上,再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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