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唐明皇-第4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钟夫人却跺足说道:“量你也未听分明!但妾却句句听清!”

“你?听清?”

“正是!——岐王爷当即长叹道,‘若我李隆范寞能作一日戏中之可汗,而非徒有其名的一介亲王,虽死何憾耶!’……”

“呵!”刚才还又呼又吼、又蹦又跳的钟绍京听完妻子的重述,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惊呼出声。

“……‘若真作一日戏中之可汗’!他、他这不是想、想当皇……”他掂量到这里,自己已吓得半昏了。

“老爷,快收拾行李,我们早些出京吧!”钟夫人见他吓成那样,忙躬身去搀扶他。

“咚!”钟绍京,刚回过神来,便又象四年前平定韦乱之后那样,朝再次保全了他的首领、也保全了钟氏满门的贤淑的妻子,磕了一个极响的头!同时,他惊魂不定地思忖道:“这张说,真是拿我等的命来开玩笑呢!这京城确非我这愚笨之辈能混的地方。是得快走!到果州,当我的平安刺史去!”

一乘乘轻车小轿,沿着灞河边的驿道,徐徐前行。驿道旁的石榴树丛,将这一行轻车小轿时时遮掩。恍惚间,令人觉得这是一群游鲤,漫游在落英浮荡的春水中。

但驿道旁的行人,却似乎可闻车笼轿帘之中,有艾怨的低泣;有绝望的长叹。

“禀老爷,已到十里长亭。”灞河长亭的阶下,张寿示意马夫、轿夫们止步,然后朝驱马徐行的相州刺史张说禀报着。

张说从奴仆总管禀报中已悟到什么,他拈着青须一笑:“车轿徐行。爷下马小憩片刻!”

“时光不早了,老爷!”张寿偷偷朝那空荡荡的长亭一望后,忧心忡仲地劝阻主人,“还得赶三十里路哩!”——驿站之间相距此数。

狗奴才!张说眯缝着眼睛,差点没有骂出声来。他知道他担心什么:

昨天,贬往睦州的刘幽求,就是在这空无一人的长亭上,气得口吐鲜血、晕沉沉被家人抬着上路的……你家主人么,哼哼!岂用你这奴才担心!

主仆二人心照不宣地这么望了一会后,张寿知道主人执意不从,只得传令车轿前行,自己和两个仆人把张说扶下马来,伺候着他入了长亭。他不待张寿给他掸去亭内石墩上的灰尘,便一撩绯袍,悠然自得地入了座。入座不久,他便凝目去欣赏亭外的榴花,灞河的碧波。

“看他这模样,哪象是从崇高的相位上一跌千丈的贬官?倒象是仍踞紫微高位的张相国,来给他人送行似的!”张寿心里纳罕地嘀咕着,同时也在骂着,“那些平昔赶不走,驱不完的请谒者,到哪里去了?我家主人还不是那位张说么?怎么一丢官,就从蜂环蝶绕的香花儿,变成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神啦?哼!我把你那些服紫服绯的势利鬼……”为主人抱屈、恼怒的张寿,突然想起什么,勾着头请示主人:“老爷!要笔墨呢,还是要酒肴?”

“不必不必,有的有的。”

见鬼!他是气糊涂了,还是真忘了他今儿是为啥来到这长亭啦?……“有的有的。”我张寿今儿不给你老人家从抬盒里取出来,谁会给你送来?

“得得得得……”

就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榴花深处传来!张寿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哩,却见主人仰首大笑着,并喝令张寿:“随爷亭下等候!”

“怕不是哩……”

“狗才,快随爷来吧!”张说下了亭阶,立于驿道上,但却矜持地望着来路。

“会是谁呢?居然还有点人情!”张寿拼命伸长颈脖,也朝来路望去,等他看清来人时,惊得半晌合不拢嘴!

那骑于马上者,竟是他主人的对头:姚崇!

姚崇老儿会来给主人送行?可不!他的坐骑后,两个健仆气吁吁地拾着食盒哩!

张寿身边的两个仆人,更惊得连眼珠也转不动了。

姚崇下了马。他庄重地振着紫袍,乌纱,朝张说揖手。

张说也忙拱手还礼。姚崇朝健仆们一颔首,打开食盒的健仆,一人端过一个盛着金樽的小盘儿,朝姚崇、张说分别跪呈上去。

姚崇、张说各端起金樽,然后四目相对,久久地凝视着。

“前途珍重!”

“后会有期!”

第四章

卢怀慎的入阁,不仅使钟绍京大为光火,也使朝阁哗然。这位年过花甲的老臣,确以清谨俭朴著称。为官三十载,从未置过一畦地,买过一爿房。虽贵为卿相,所得俸禄,大半接济了亲朋故旧,自家妻儿倒很贫寒;就说眼下吧,虽已作阁臣,位居一入之下,万人之上。但赁居的宅第,仍在安业坊北端的一座隋朝修建的小寺中。这宅院因年久失修,外面刮大风,宅里吹小风;遇上暑天暴雨,宅里便漏个不停,他的老夫人气恼交加,两年前带着三位公子、两个小姐回老家去了。他身边,就剩下个五十来岁的老家人,送他上朝,伴他回“府”,给他煮饭,为他掌灯洗砚。

这些事,人人皆闻,绝非子虚。“但,就凭这,便可入阁为相么?”文武百官对他们心目中神武异常的皇帝陛下此次的任相之举,也多象钟绍京一样,大感茫然。相,君之辅臣,是要依靠伊等法治国齐家安天下的。无论卢相如何清俭廉洁,却并无辅君雄才!很快,这一点,就由卢老大人自己来印证了:从入阁之日起,凡遇事,无论部属的呈报,或是皇帝的谕示,他都一语答之:“请姚公裁夺!”自己是半句主意也无。对他这种遇事推姚崇的举止,百官中的一位刻薄者,送了他一个诨名,曰“伴食宰相”。这个绰号很快就在朝野间传开。

且不说朝野对卢怀慎入阁哗然,就是卢老大人自己,也深感皇帝天恩浩荡,委以重任,自己却无力报效皇帝,深忧力不从心。偏在他深不自安之时,姚崇因一个儿子患病死去,告假十数日,处理爱子的丧事。这一来,遇事便推的卢怀慎,无人可推,只好硬着头皮撑持。撑不住的,就往紫微省政事堂右相的几案一搁。眼看政事堆积如山,姚相假日又未满,惶惶然的卢老相国只好夤夜去往大明宫,请求皇帝罢相。而开元神武皇帝李隆基,却微笑着,亲扶他立起身来,安慰他说:“卿休畏人言,毋须惶恐!朕以天下事委姚祟,自然由彼裁决政事;朕委卿者,欲以卿坐镇雅俗耳!”

委卢怀慎为相,专为“坐镇雅俗”!

皇帝此语一经传出,文武百官才纷纷悟到皇帝委任清谨俭朴的卢怀慎,与处置张说等三大臣与皇室交结一事,是紧相关联的。这是再次向朝野表明:卢怀慎虽无张说之才,但他的高雅风范,却是百官作人臣子的表率。从这一点上,也使百官更深刻地领悟到皇帝要一扫前朝弊政、重建升平盛世的决心:哪怕对于曾有大功、且有大才的张说等大臣,一旦不为君父社稷竭力尽心,干出那有危社稷之事,也毫不姑息,严惩不贷!

皇帝此语一出,使卢怀慎稍稍能安其位,也使朝官们停止了猜测和对卢相的腹诽,暗自躬省,以张说等三大臣遭贬主事戒惕自己,兢兢业业以对君父、社稷。

朝中文武,虽对卢怀慎入阁一事暂止了浮议流言,但在边远军州的营帐中,不少武将却对姚、卢入阁为相怨声暗起。其中,就有在骊山西绣岭下力荐姚崇入阁的原左军节度、现并州长史、和戎、大武等军州节度大使薛讷老将军。

老将军薛讷,生于太宗之世,在他懂得人事时,便目睹了经历贞观之治后的大唐江山那令万国瞩目的兴盛景象。这景象,激励着年轻的薛讷,攻兵法,练骑射,立志要为兴盛的江山扩疆开边,立炳炳功业,创一代英名。

但是,创功立业心切的薛讷,直到距今十六年前的则天太后圣历元年,才由区区蓝田令,擢升为安东道经略,尔后,年过四旬的他,才升任幽州大都督,坐镇大唐北疆。

但是,在坐镇幽州近十四年中,薛大都督虽仍常寝虎帐,枕戈待旦,但他却从未举兵出塞,实现他扩疆开边的意愿。不仅如此,连本属大唐的疆土——营州,他也无力收复!知兵者不好战。战,是国之实力的检验。面对则天太后卧病长生殿时宫闱的风云莫测,面对中宗复位后韦氏危国害民的令人急虑交加的现实;面对睿宗登极后太平公主引用群小排挤智能之士的纲纪败弛的朝政……他只能艰难支撑着维持滦河以南疆土安宁的局面。

他也曾多次抚着幽州城垛,望着飘着契丹五狼图形大纛的营州城廓发出浩叹;他也曾夜半难眠,披衣而起,望着闪烁的寒星,抚着佩剑,热血沸腾,心潮难平。他盼望着,大唐朝能从那衰败的境地中解脱出来,重聚起贞观之世的强大实力,使他能驰骋疆场,横枪跃马,收复营州,开扩北疆。

但是,回答他的雄心的,却是一次意想不到的打击。

两年前的大唐先天元年,通过皇帝李旦这个傀儡而掌握着朝廷文武百官军政处分大权的太平公主,以他镇守北疆无功、收复营州不成为由,将他贬为并州长史。另委私人孙佺为幽州大都督。

在幽州官兵泣送这位通晓兵法、守边有术、练兵谨严的老将时,他那老泪盈眶的双眼,几次远眺风沙障蔽的营州城廓,怅然地、不无愧疚地怨自己生不逢时,未遇明君,不得将自己一腔热血,化为大唐旌旗,遍插营州城头,飘扬于广阔的北疆;在怏怏然赴并州的途中,他还担忧着经过官兵们苦力支撑的幽州安宁的局面,会毁于一旦。

果不出他所料。

他二月贬离幽州,仅仅三个多月后的六月庚申,新任幽州大都督孙佺与奚酋长李大酺所率之军,战于冷陉——全军覆没!孙佺与左威卫将军周以悌被擒、被杀!紧接着,十一月乙酉,奚、契丹等部落在窥破大唐实力之后,结束了十四年不敢举兵进犯的局面,渡滦河,直取渔阳!新任都督宋璟收拾残兵,死守幽州,根本无力守卫渔阳,致使进犯之敌大杀、大掠而去……北疆的安宁,幽州的安宁,从此不复存在了。居于并州的薛讷闻报大恸!但,纵横的老泪,代替不了衰败的国力,洗刷不了大唐朝的国耻,灭不了大唐朝武将胸中的怒火!他挥刀散发,悲歌狂舞:“我大唐朝何日方能复兴?国威何日能使万国拱服?”

从冷陉大败后算起,三百六十日后,即第二年——去年,大唐开元元年——七月,一道道黄纸敕书,回答了他慷慨悲愤的发问:在皇帝李隆基的谋划下,于七月甲子,翦灭了太平之属!大唐朝复兴的曙光,随着这一除逆壮举,随着亿兆仰慕的年轻君王一统国柄,闪现在人们的眼前、心中,也使薛老将军看到了希望。不久,皇帝下达了骊山讲武的敕令,迈出了大振军国之威的第一步。薛讷老将军两鬓染霜,宝刀未老,被召于西京,于骊山西绣岭下,训练十万左军。

事出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是:讲武以右军军容不整失败。这,刺伤了皇帝的心,也令武将们沮丧不已;但却使薛老将军有了面君举荐姚崇返朝归阁的机会。

在军事上颇为自负的薛讷,却对文武全才的姚崇十分敬佩。他指望,通过姚崇的复归省台,大唐兵部能象当年魏征执掌时那样,军威大振。

皇帝的敕令很快传到同州,姚崇兼程赶到渭川。未交一语,他便暗自钦佩经历了宦海风暴折磨的老友,神情仍那样怡然、恬静:正象东岳之松,经风雪更显出那铮铮铁骨丰姿。

但是,当他满怀希望地屏息倾听姚崇十请时,那“三十年不幸边功”之请,使他愕然、忿忿,大失所望。正因为此,当重任紫微冢宰的姚崇在大驾起銮前夜前往西绣岭左军节度行辕拜会时,他心情十分复杂地命人挡了驾;从对姚崇治国治军的敬佩,从昔日同僚情谊,从都在艰难岁月被同样的恶魔所折磨、摧残,从久违后的重逢等各方面来讲,他都希望与宰相在渭川雪原的篷帐中,促膝煮酒,一吐衷情;但从姚崇执意所请的不幸边功的举动里,他那老而不昏的眼里,分明看到两人间已横起一道难以逾越的壁垒。他痛苦地预感到:相见是痛苦的。

就这样,两人在骊山之下,分道扬镳,一个随驾返还京师,一个领军返还设于代州之北、五台山下的大武军军州节度衙署。

“收复营州,当不是贪求边功吧?或许,姚崇会在重振朝纲时,对此有所安排?……”返回辖州,薛讷仍暗自揣测着,对姚崇寄予着希望,“连这近二十年的国耻皆置之不雪,何以服四夷、振军国之威!”

不久,从邸报上得知:宰相奏请召还广州都督宋璟,已蒙钦批照准。薛讷暗暗一喜:“姚崇请召宋璟,看来是要将朝玫内务,托付于这吏治精明的老相国。而他,或许将在重振军威上下功夫了吧?……”与此同时,老将军踱步于衙署内厅阶上,想着皇帝对卢怀慎的任用,鼻里忍不住嘘出一丝冷笑。

但是,光阴流逝,并不见紫微省中传出什么与“武”有关的讯息。只听见:罢斜封滥官、淘汰僧、尼达二万之众,选京官有才识者任都督、刺史;都督、刺史有政迹者任京官,因农务方勤,暂罢补修大明宫……

偏偏没有重振军威的消息!

不久前,一队持节人马,途经本军州,前往北疆。但令薛讷又恼又气的是:这钦差及其随从是持节前往营州向久不通来往的奚、契丹、突厥等邦宣告皇子李嗣谦立为大唐太子一事;在长亭送别钦差时,愤懑的薛老将军借着三分醉意,发泄对宰相此举的不满;同时,捋须抚掌预言:“符节难过滦河!”

果然,钦差在滦河岸畔,遣人向对岸喊话之后,得到的只是雕弓万把齐显于对岸。

当钦差西行返京缴还并未发出的符节时,薛讷又一次送钦差于长亭,委托带一奏疏呈献皇帝,请缨出战,收复营州,以雪国耻;同时,又托钦差带长札给宰相,尽情尽意地发泄了对宰相无意使武将行创功立业之举的不满。

钦差持原节返朝,使皇帝大为震怒,对姚崇十请中不幸边功之请接受得相当勉强的皇帝,读着老将薛讷含愤请缨的奏疏,自己也按剑离座起立再三。行行飞龙走蛇的朱批文字,向宰相表示了皇帝急于准薛讷所请、发兵北疆的情绪和决心。但是,婉言复信薛讷的宰相,却以与皇帝相等分量的决心,对召于殿廷。向皇帝再次呈述不义之师不可发,营州之复即或能以“武”复而更失四夷人心的道理;并且,再次向皇帝阐说国库空竭、民心盼安、皆不利战等因。

脸色阴沉的皇帝,鉴于前有许诺宰相不幸边功之请,眼下确有国势维艰等因,只得强息怒火,依照宰相的奏疏,向北疆诸邦遣去了第二批宣慰使节。

朝廷对北疆一事的纷争及结果,只加深了老将军薛讷的失望和对姚崇的不满。十四年屈居幽州的绵绵幽怨,两鬓日渐成霜而功业未就的紧迫感,都使老将军失去了对自己情感的控制,在营帐旁,部属面前,他常常流露出对姚崇的不满和埋怨。

老将军的情绪,使众多的北疆将士受到了感染。新朝初立,文以治国之术跻身庙廊;武士自该安邦开边以赫赫战功位列三公!求战之声日渐高涨。

就这时,第二位钦差又在滦河西岸受阻而归。北疆将士奋臂挡了钦差归路,皇帝闻知,不顾宰相的苦谏,飞牒传敕,命薛讷与钦差同返朝阁,共商北疆军机。

两位曾在过去十数年中时时挂念着对方的朋友,两位并不愿于这种时刻见面的同僚,近日来,常在武德殿中见面了。不,这不是故人重逢,而是唇枪舌剑互不相让的交战!年轻的君王,面对宠臣爱将的纷争,倾听着他们为重兴大唐社稷披肝沥胆的陈述、不顾情面的舌战,剑眉下的一双睿智而深邃的眼睛,潮湿了……

夜深入静,披衣未寝的皇帝,从薛讷带回来的北疆地理图上那被老将用浓墨抹去的营州位置上收回目光,向窗外望去。映入眼中的,是暂停补修的大明宫宫房、宫墙。那断壁残墙,使他联想到大唐版图的残缺,同时又清楚地提醒着他国势尚艰难,正如宰相所述,万不可于重创处再下刀!

是战?是不战?玄宗徘徊于寝宫,难作主张。

薛老将军人归京师,但求战以立功建勋的愿望,却留给了北疆将士。

他们盼望着老将军传回兵发营州的敕书,但一天天过去了,却并不见任何迹象。

他们,有人猜疑,有人埋怨;

有人想出了巧计,为薛讷请战奏效、皇帝决断出战提供契机。

这人,便是定州刺史崔宣道。

急于知闻于皇帝、在新朝中崭露头角的崔宣道,也从薛讷和北疆将士请战中,看到了自己进身之阶。

若能在收复营州中立下功业,自是荣升捷径!

这位颇有心机的刺史大人,和极盼以武功立班庙廊的大武军州守将李思敬暗相密谋,一边联名上疏,谎奏:“靺鞨、奚、契丹等部见新主登极,本欲降唐,只为唐不复营州,故受突厥牵御;若复营州,则相帅归化矣!”使朝廷以为可顺此势发兵复营州,不会大动干戈,损兵折将;同时,李思敬在崔宣道唆教之下,故意将滦河岸畔迁西、迁安两处防镇之兵、民撤去,向皇帝飞马传送“十万火急军情”,请朝廷速解北疆之忧。

徘徊犹豫的皇帝,得此二报,命高力士急传两道口敕:

敕谕节度大使薛讷即刻进宫见驾;

敕谕紫微令姚崇、卢怀慎,明日大朝会之前,于大明宫麟德大殿见驾。

“若在朕登极之初,既未收复营州,复失北疆防镇,还有何面目谈重建大唐中兴盛世!”望着高力士飞身而去的背影,皇帝皱眉暗忖,“只是这姚崇、姚崇……”

宫莺报晓,瑞烟徐徐。大明宫内方圆近二十里的太液池上,莲花怒放,清香飞溢;一阵晨风拂来,将碧荷上晶莹滚动的露珠,纷纷翻入池面;使平静的池水,如陡遭雨箭轻射,泛起淡淡的涟漪。

一辆华美小巧的辇车,从池东的酥桃累累、青草繁茂的林苑中出现,缓缓驶上了为水雾缭绕着的、彩虹一样的九曲长桥。远远望去,真似飘渺的仙人云车,浮动在星月灿然、祥云轻荡的天宫。

辇车,在太液池正西的桥头处停了下来。头戴高山冠、身着绯服的驾辇宫人,从辇中扶出一位凤冠珠颤、鞠衣轻黄的女子,和一个年约八、九岁,却也头戴乌纱,身着青色法服的小孩来。待两人在池畔立稳之后,那宫人又小心翼翼地从辇中端出一个盛着玉盏的金盘来,恭恭敬敬地递给那凤冠鞠衣女子,便回头驱车往池西北的柳林中驰去。端盘女子让身边小儿拉着自己的裙裾,两人向对面的宫殿走去。

这座三殿相连、以中殿为主的大殿,建于一座大的夯土台上。殿的四周有回廊联接,在正对前,后殿正门和中殿两侧处,建有重檐飞角的高大门楼,其回廊四角,尚有四座小亭。无论殿、楼、亭、廊,皆由质地细密、经磨光处理的黑亮筒瓦铺盖,由雪白的墙、壁相衬,使这座南北长约三十九丈,东西宽约二十四丈的巍峨殿堂,显得分外肃穆、庄严。

这,便是唐代君王接见外国使臣、宰相们廷奏要事、举行盛大宴会及设祀祭道场的重要场地——麟德殿。

此刻,因晨曦满天,各门的宫灯早已被本殿宫侍们灭掉了;但从敞开的东侧门遥窥中殿,从窗棂一眼便可望见殿内通红的灯光。端盘女子望着这灯光,忍不住微皱蛾眉,忧心忡仲地叹了一口气。她拉着身边的小儿,迈着疾步,来到了东侧门。

东侧门前的八名擎矛武士,一见她和小孩,忙拄矛跪迎;两个随驾女官,在门内殿阶上见她们来了,也捧着玉如意、提着拂尘迎了过来,轻声道:“奴婢等拜迎公主殿下!”

“圣人难道又是一夜未睡?”公主一边示意武士和两名随驾女官起来,一边关切地询问两位女官。

两位女官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会,那捧玉如意的女官才走上一步,悄声对公主说:“陛下昨晚宣薛大使进宫,在这殿堂里,君臣二人对着那张地理图儿,说到天明。”

“呵?唉!……”

“薛大使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那执拂尘的女官插进来说,“陛下此时还叫人给他掌着灯,照那图呢!”

“鸭儿快送去吧!”公主听了,忙把手中盘儿递给小鸭儿,然后对两位宫中女官说。但小鸭儿刚端着盘子,走上中殿侧阶,公主又唤住他,“记得啵?那句话?”

“记得记得!”木偶一般矮小、眼珠儿却滴溜溜转动的小鸭儿,摇头晃脑地回答姑姑,“一句也错不了!”

明义公主元蓉蓉听了,爱怜地笑了笑,然后又给他扶扶乌纱幞头的两角儿,从头到足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才一推他那小肩头:“去吧!”

“三郎,万岁吧!”

正在麟德殿上全神贯注地看着薛讷呈报的收复营州的疏本和幽、燕地图册的李隆基,突然听见身边传来这稚声稚气的奇怪禀报,他真还吃了一惊。等他弯下腰来,看清是小鸭儿端着赤箭粉羹,跪在他脚边,向他转动着可笑的、圆溜溜的眼睛,耸着塌鼻梁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一夜未眠,但李隆基的笑声中却没有丝毫疲乏的味道;他的头上,用一寸宽、两尺长的黄绫带把浓密的头发挽成一个椭圆形的顶髻;身上,用黄龙丝绦,束着月白色的金龙捧日绢袍。这一身打扮,配着他的剑眉、阔唇,机敏而深邃的两眼,使人觉得这年轻君王雄姿英发,充满了用之不竭的旺盛精力。

好一阵,他才忍住了笑,从那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