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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皇-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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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急死人呀!”公孙金菊看着库房里那放在一层层货架上的精美的蜀地大邑名瓷器皿,皱着轻描的蛾眉,发愁地说,“连马房也隔成库房了,过廊上也堆满了货物。怎么办呢?”

因系老店,而且在公孙福老汉手中经营时,又多是接待宣城的笔纸商,比如这位写信的商贾,是年年秋天入京,直到来年元宵节后,才返回宣城备货。可以说,他有一半生命,都是在这客栈中耗费掉的,象这样的老主顾,公孙金菊得认真接待才行。但眼下,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今年纸笔特能卖价,”账房也叹着气,说,“我们是不是告诉蜀地客官,请他另寻客栈?”

公孙金菊皱了皱点着吉祥金痣的额头,说:“这哪儿成呢?这西市各客栈,哪家不是满号满房的?……我看,把马房再隔半爿留着给他吧?”

“马房没法儿挤了!”另一个店伙朝清单上记下几笔,回头插白说,“又是这蜀郡客官招来的麻烦事。他来了五匹马,都是高头大驾的!”

“那,”公孙金菊说,“我和珂娜的房子里,隔大半间出来,我娘儿俩挤一个床榻吧!”

珂娜,是公孙金菊通过堂妹公孙大娘三年前向教坊讨来的一个吐火族孤女。她的父母都是太平公主府中的马球奴,在当今皇帝领兵剿灭公主府时,这两人死于乱兵之中。根据皇帝敕书所定:不得斩杀未及马鞭高的幼童。珂娜幸存下来,并没入内教坊。没有子女的公孙金菊,就把孤苦零丁的珂娜讨来,留在膝下,先当店伙,近年认成了义女。眼下,已经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啦。

“可那样—来……”

“哎呀!你甭担心,我象珂娜这样大,还只能在灶房旮旯里,安个小榻过日子呢!那时,我们这爿店房,也就这么一楼一底两架房屋罢了。……既是宣城客官后日便到,我先叫珂娜和我收拾我们的什物,下午就隔房吧!”公孙金菊说动手就动手,她走出瓷器货房,在客栈的院子里,大声喊着,“珂娜!珂娜!”

没人应声。公孙金菊有些得意地、又饱含着爱怜的意味笑了:“这疯妮子!大姑娘家了,还野马似的整日狂奔乱窜哩!……”她朝背街上的栈房门口走了几步,又喊起来,“珂——娜!”

“妈呃!”

一声娇憨的回答从金菊背后传来,金菊转过身去,用手指头轻轻刮着她那高高的圆润的鼻蛋:“又瞎钻到哪儿去了?”

“妈!”她头上盘着褐色的发髻,两眼里泛着碧色的光彩,但神情真有点象她的义母:诚朴到接近憨拙的程度。她老大不愿意地对义母说,“人家还想听哩,你就喊呀喊的。”

“听什么呀?这么有趣儿?”

“哟,妈呀!”珂娜眉飞色舞地对金菊说,“住在楼上南头的那位从盩厔县来的客商,正在向好多客人讲老君爷爷显圣的事哩!”

珂娜这一说,使金菊想起了那位从盩厔县来的、专卖玄元皇帝圣像的客人来。数日前他来租房时,金菊就想问他楼观山宝像显灵一事,偏偏那客人也忙,她也忙,都没空儿,至今也还不知道那显灵的情状。现在听义女一说,她忙把珂娜的手牵着,走进卧房,坐在梳妆桌前的绣墩上,说:“他怎么说来着?快告诉妈吧!”

“妈呀,那可真神呵!……可我没听完,你就催呀,喊呀。”

“嗨!你总听了一些嘛!”

“他说,他家就在楼观山下。那天,忽然听见道锣声声,官府传话,要百姓们去楼观山看老君爷显灵……”

“嗨,癫妮子!这些情状,连外邦客人也知道哩!妈只问你,他亲眼看见老君爷爷显灵是甚么模样?”

“你听嘛,妈吔!”珂娜根本坐不住,边说边站起来,手舞足蹈地讲述着,“那客官说,他们到了楼观山不久,李尚书和县令也领着人役到了。只见李尚书向天空念了皇帝的圣旨后,啊呀!远远的西边天空上,就飘呀飘的,飘来了一朵朵金光灿灿的仙云!……”

“啊!凡人也能看见呀!”

“他还揉眼睛来着!不假,真是仙云,一朵又一朵地向楼观山顶上飘来!接着,又听见从那彩云里,传来好听的仙乐声。”

“哟?”

“上万人都听见来的!”珂娜肯定无疑地说,“仙乐声越来越大,就这时……”

“怎么啦?”:

“从那彩云里,‘呜’地一声,射出一道金光!”

“金光?”

“那金光一下子就射进了尹喜爷爷者宅子下面的松林里。”

“又怎么呢?”

“李尚书就朝那松林朝拜,叩了七七四十九个头!拜过了,他就叫那些手下人,擎着香蜡,喊着‘无量寿佛爷爷!’一步一跪,一步一拜,走上了那楼观山腰,进了松林……”

“进了松林怎么了?”

“他离那松林只有几步路。这客官说,只听那松林里,不,好象是在半空里传来仙道的声音!”

“是怎么样一种声音呀?”

“那客人说,‘那仙道说:“下界的官员和百姓们听着!当今天子是真正的天子,为使天下更加兴盛,天帝要吾当显圣于尔等下界,赐莫大之福给尔等,快到这儿来寻请吾当吧!”说完后,呵!我看见那松林中间,突然向天空喷出一道金光!’”

“宝像准在那儿!”

“真的,妈吔,那客人说,宝像就从那射金光的地方请出来啦!李尚书忙和县官朝那云空中叩头,百姓们也大喊着:‘开元神武皇帝万岁!万万岁!……’”

八月呀五日哟天气清,昭成皇后呵生圣人啊!

玄元圣帝显仙影呵,

护佑天下永安宁哟!

盛世开元得仙佑呵,

神武帝业万代春!

……

“妈,快听,外教坊的歌舞姬们,又在西市上歌舞啦!”这时,从卧房后窗口传来阵阵歌声,珂娜一下子窜上床榻,拉开绸帘,推开雕花窗门,那歌声更加洪亮地传了进来。

“……盛世开元得仙佑,神武帝业万代春!”伏着珂娜肩头朝广场观看的金菊,低声地随着那悠悠飞入窗内的歌声,唱和起来。

“阿姊,你万不要以历来的君王来揣想今上。今上,是圣明之君,他会给我们大唐百姓带来福荫的!……阿姊,即或你一时信不过,也该在长安住些日子,看看再说。如果真如你担心的那样:又不能过安宁日子了,小妹我,也和你一同回北平乡下去!”

“阿妹有见地!”低声唱和着的公孙金菊,陡然间又想起开元二年初春,在宜春院里,堂妹公孙大娘劝说自己不要归回北平乡下度日的话语来,她默默地点着头,竟赞出声来。

“什么见地、见地?妈妈?”珂娜被义母喃喃自语引得偏着头,问。

金菊疼爱地将义女一绺快要遮在眼睛上的褐色发丝抹上她的发髻,用银簪给她簪好,又轻轻拍拍她:“好好儿听人家唱吧!”并不回答义女。她为她庆幸:“赶上了神仙护佑的真命天子坐朝之世,不愁吃,不愁穿,不受贪宫污吏的欺辱。……”她不愿在义女面前提起她三岁那年的世道来,那是个什么世道啊!何必让这无忧无虑的快活人儿,知道那些可怕可恶的事情呢!

“主人家,掌教娘子来了!”正准备叫女儿将一曲听完后,便收拾什物的女店主,听女店伙一声通报,忙着从床榻上下来:“快,姨妈来了!珂娜!”

珂娜很喜欢在宫里教人跳舞、而且京城中无人不晓的姨妈。一听说姨妈来了,她飞快地跑到院中,野叉叉地欢叫着,“姨妈,姨妈!妈妈在卧房里哩!”

“啊,珂娜!”

随着堂妹的回答,金菊也笑嘻嘻地从房里走入院中,可是一见堂妹的模样,她却怔住了:“她怎么一身灰衣青裙只挽着素髻呢?难道出了什么事么?”

“阿姊!”公孙大娘在堂姐发怔时,已迎上来,关切地问道,“近来忙坏了吧?”

“你近来不也忙么!”金菊仍悄悄打量着堂妹的神情,回答着。然后挽着妹妹的衣袖,引她进了自己的卧房,同时回头叫珂娜,“快送茶点来!”

“姨妈!”珂娜却缠住姨妈撒娇。“妈妈教我炸的菊花饼,又香又脆,就着茶汤吃,美极啦!我给你端去。”

“珂娜,”大娘淡淡地一笑,“我有事和你妈说,你玩儿去吧,我不吃茶点。”

听堂妹要屏开女儿说话,金菊心里更惊疑了。她也忙吩咐女儿:“珂娜,你还是去听那盩厔县的客人摆谈去吧。”

“不嘛!”珂娜偏不去,“我要听姨妈说话儿!”

“嘿,你呀!”金菊不忍心喝斥女儿,变着法儿在义女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娇惯了的吐火族义女才磨磨蹭蹭地到院子去了。

“阿姊,别担心!小妹特来问问阿姊:还愿回北平乡下去么?”

“……”一时间,金菊答不出话来。但她又很快意识到同胞一般亲昵的堂妹,准是出了大事!她一下子紧握住堂妹的手,焦急地说:“好阿妹,别瞒住我!出了什么事情?怎么问这种话?”

“阿姊!”大娘苦笑着,宽慰着堂姐,“小妹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不过想回北平乡下去罢了!”

“眼下回去了?”

“唔。”

“今年的千秋节,又是玄元皇帝的‘开元道观’开观的大喜大庆日子,你们左右教坊会忙好些时日哩!你这大掌教,能回去?”

“小妹不仅要回北平去,”大娘显然经过长时间思虑,此刻显得相当平静,“我还想到开元二年时阿姊说的:我们姊妹齐齐回北平去……”

“眼下?”

“唔!姊妹厮守着,了此余生!”

“阿妹,你准有事瞒着我!快告诉我,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叫公孙大娘怎么回答堂姐的问话呢?

她对君王近年的举动,先头也象堂姐一样,只看见他思贤如渴,广延英才,从谏如流;只看见他严束室亲,执法不论亲疏,使朝纲大振;只见他亲劝农桑,亲耕籍田,不避忌讳亲吞蝗虫,使府库充实,天下户口大增,百姓欢悦;只看见他兼爱夷狄,不贪武功,使国家安宁,万邦来朝;只看见他功绩盖世,不愧为一代圣明之君!

可是,从皇帝于望贤宫中,不仅拒绝了宋老相国的苦谏,而且还罢了宋璟的相位时起,这见多识广、饱经风霜的舞姬领袖,却对皇帝急于告成功于天神地只的做法,产生了担忧。不久,在东都,她从王毛仲处,得知了李林甫奏报刘家庄民为妖民,刘家庄主刘定高是妖贼、皇帝轻信下敕剿灭一事后,她对皇帝执意东巡封禅一事将带来的后果的担忧更甚了。很快出现的几桩人事,都证明了这种担忧并非无据:首先是突厥等邦,在深入关中后,目睹天朝景况,否定了耳闻的开元盛况,重新萌生了侵扰之心;接着,就在她的家乡河北道,一河大水,使近万百姓丧生;而求赈的急报送入东都,因封禅大耗了国库的朝廷,却无粮相救!

最令大娘失望的,便是三月前牡丹盛开之时,霍国公阖府所受的惩处。王毛仲、李守德两人,是公孙大娘永难忘记的开国功臣。正是他们二人,在西市将她买回临淄王府,使她得以身近后来拯救了大唐社稷、黎民的当今皇上——当时的临淄王李隆基;她目睹王、李二人,如何在今上马前纛下冲锋陷阵,为平乱定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创建了赫赫勋绩!如今就为能找出个向今上进谏的法儿,得罪了宣旨中使,便在顷刻问,远贬瀼州!还得凭仗她这区区舞姬,怒目横剑,才使襁褓中儿,吮吸了母亲的一口奶汁;那号啕悲恸的骨肉们,才得以稍事离别之情……

“大娘,千万要小心,莫让公主得知!刚才我才知道:驸马已被今上一道密敕,赐死于去瀼州途上的永州了!”

这是昨夜,明义公主府邑司令姜丽月,在大娘前往探视奄奄一息的李蓉蓉时,偷偷垂泪密告于她的。她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忙问:“三位……公子呢?”

“其父如此下场,其子……可知!”

“其子可知!”听着这震人肺腑的消息,公孙大娘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她恍惚间从永州驿站中服药而死的王毛仲身上,看见了白象蹄下的郎岌,看见了曲江池畔鲜血飞喷的燕钦融……

她掩面痛哭起来。

她不仅仅为屈死的王毛仲父子而哭,也不仅仅为刚刚由王毛仲之死勾起的郎岌、燕钦融而哭。

她,感到了极大的绝望!

“知道吗?今上和宋老相国又在兴庆宫争吵了!今上要委李林甫为相,说是上天已示此意;而老相国却不奉诏,谏请今上,委张九龄、李适之两位大人为相。”

“知道吗?上月被李林甫接来的那位自称活了几千年的张果大仙,对陛下说寿王有帝王之相。今上已命人四方为寿王选妃去了……”

从明义公主府回教坊后,李氏兄弟又悄悄来告诉了她这接二连三的消息。她由深深的失望,陷入了绝望中。

“上言谏劝?”舞姬班头也曾想过。可是,自己区区舞姬,人微言轻不说,首先是君王愿听么?知道王毛仲一事内情的文武百官,大半都噤若寒蝉。君王重治的,哪里是王毛仲,他是借这昔日珍宝的躯体,来堵塞那令他业已厌赚的言路呵……

……

“不!阿妹!我劝你还是和我一同回北平乡下去,厮守着了此余生!这京城,不是我们百姓度日之地。”

绝望中的她,突然想起了十四年前堂姐的话。她想:这倒不失为一条路。今儿,她就来找堂姐旧话重提。

可是,时过境迁,阿姊却不解其意,追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些,因系宫闱秘事,自不能尽情相告,而且,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啊。半晌,她长长叹了口气,对阿姊说:“唉!依小妹看,这京城不是我们百姓居住的地方。”

“呀!”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勾起子女店主无限回忆,她宽慰地开导着堂妹,“这话,可是为姐十几年前的糊涂话呵!还是阿妹说得对,今上,是圣明之君!今儿不更明白了吗?他是受命于天,由仙道护佑着的圣人呢,十多年来,我们大唐朝多么兴旺呵!连外邦客人也赞不绝口……阿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闷闷不乐的?快告诉为姐吧!咹?”

“唉!阿姊……”

“说出来吧,不要闷在心头了。明君在上,京师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好阿妹,不要再象为姐当年那样,看不透,没见地,瞎吵着要回北平乡下去。”

金菊以为堂妹的举动,是因为自己遇上了不顺心的事,才只想着法儿来劝解她,安慰她。

“唉,好阿姊,叫小妹怎样才能向你说出我这满心的苦楚呢?”

大娘听着堂姐的话,想着君王的变化,那眼里,泪光盈盈。

金菊却给她拭着泪,“好阿妹,你比姐有见地,有什么事往宽处想,你就慢慢地对阿姐说吧!”

“快,掌教娘子,”就这时,一个女店伙慌慌张张跑进来,对公孙大娘说,“明义公主府来人相请,说公主快……快……”

大娘不等听完,早撩起衣裙,跑出客栈,连道别也未来得及,便坐上香车急急地向芳林门而去。

“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呀了?”店伙匆匆通报,大娘急急而去,使公孙金菊重生疑问,“她怎么在这太平盛世的时节,想回故乡乡下去呢?”

“回奏大家!此女儿本籍蒲州永乐人。”

“蒲州永乐人氏?”

“正是,其父姓杨名玄琰。”

“杨玄琰?”

“官蜀州司户。”

“啊!……”

“三年前已病殁于蜀州。”

“呵!他的女儿现居何处?”

“在其叔父、蜀州司库杨玄珪家中。”

“其女可有名氏?”

“回奏大家!奴婢见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的附图奏疏上业已奏明:此女名唤玉环。”

“杨玉环?”

“正是,杨玉环!”

“哈哈哈哈!杨玉环!杨玉环!哈哈哈哈,好个叮当作响的名氏!”大唐开元神武皇帝李隆基,一听高力士报出图中女子的姓名,忍不住拈着项下青须,笑着赞出声来。

原本已下敕为他宠爱的寿王李清各地择妃一事,在恒山老道士张果入宫相寿王后,皇帝催办得更急了。到秋七月中旬,各地将预择之女画像纷纷送到京师,经高力士过目筛选。今日,共得十人之像,高力士急忙送入兴庆官勤政楼勤政堂中,一一悬于楼壁,请皇帝钦定。皇帝依次望去,却在这蜀州所荐的杨氏女儿之像面前,注目询问起来。

杨玉环之像,悬于第四名次上。

但是,画中女那似笑非笑,似娇非娇,似嗔非嗔,似恼非恼的神情跃然纸上,深深吸引着大唐皇帝。看着这神情,令皇帝产生了一种身近其人的感觉。她,正被大人们强制地安顿在一丛水灵灵的荔枝旁边,让人为她描影。但是,娇惯了的她,却不按大人们的安顿,或者是老大不愿意地服从了大人们的安顿,让人描着、画着……不安宁的她,一会瞩目于肘旁的荔枝,一会却又似乎盼着投入到小兄妹的游戏中去;那有些早熟的、少女妩媚的目光,在闪忽不定中,透着一种野性的顽皮,但却又野得可爱,顽皮得有趣。一听她又有那么一个名氏,皇帝又笑出声来。

高士力明白这便是皇帝中意的人选了。他赶紧集中精神,回忆着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疏本中有关杨氏女儿的奏报,等待皇帝的询问。

果然,皇帝问得更细了:

“这杨玉环今年多大?”

“八岁了。”

“弟兄姊妹几人?”

“兄一人,名杨铦;从兄一人,名杨锜;再从兄一人,名杨钊。姊妹四人,玉环为最小者。其大姊已适崔氏,二姊适裴氏,三姊适柳氏。”

“力士!”

“奴婢在!”

“即将杨玉环画像呈进惠妃一观,而后定可否!”

“臣领旨!”

高力士即于御案旁,记下了这道敕书。

“力士!”

从画像上收回目光的李隆基,想起一桩事来,他朝楼窗外看了一眼快要当顶的日头,有些不悦地唤着高力士。

“奴婢在!”

“九龄可曾将殿堂匾额写好?”

“……”力士想回答什么,但陡地闭了嘴,只惶悚地躬身敛袖,站在案边。

“宣上堂来!”

“奴婢领诏!”

高力士吁出一口气来,应着,匆匆下了勤政务本楼。

“哼,又是个‘死不敢奉敕’的硬项脖!……”

为着任命中书令的事,本来高兴异常的皇帝,近日已陷入烦恼之中。

在李林甫寻请宝像回朝之后,皇帝决心巳下:“林甫既为我宗室一脉,且为玄元皇帝圣心赏识,本日公干,莫不称朕旨意,此人,定堪任‘盛世之相’也!”

皇帝已决定:就在自己四十二岁千秋节大酺之时,在含元殿上,向朝野、中外宣告对李林甫的任命。

可是……

“以老臣观之,此人外端方而内实峥嵘,不堪为社稷重臣!”

宋璟,却极谏阻止对李林甫的委任。

正是在宋璟连日数本的谏阻下,皇帝不得不稍稍冷静思忖:不错,林甫虽所奏皆称旨,也有明证为仙帝佑护之人。可是,一朝兴起艰难,一朝衰落易!林甫,在见地上,确也未表露出过中书舍人张九龄那样的才华!一旦委以台省重任,他究竟如何?虽然,皇帝也曾用过卢怀慎那样的“伴食之相”,去省台坐镇“雅俗”,但那时右相是庙廊大器、有“救时之相”美誉的姚元之呵!

按宋璟之荐,委张九龄、刑部尚书李适之为左右相,先让林甫辅助张、李二人,于宰相行中行走……

可是,效法姚崇的张九龄,崇法治国如宋璟的李适之,虽已崭露才华,堪作庙廊大器;然喋喋不休的劝谏,以常人之规矩约束君王举止的种种烦言,又将如姚、宋在朝时那样周而复始,其情又何堪!难道我这天神地祇皆予护佑的一代明君,还要永受臣工们的制约么?

“依奴婢观之,李尚书吏事尚未如张舍人,莫如先让彼于宰相行中行走,尔后圣裁为是!”

在犹豫中,他询问最为宠信的高力士。那内侍省长官,这样娓娓地劝说。

如此,他只得考虑任张九龄为右相,李适之、李林甫佐之。

但是,在正式拟定任命时,皇帝却不动声色地叫高力士传他口敕:“朕闻卿深得右军神韵,特命卿按朕敕令,书此殿额!”

并且,限于今日巳时送呈于勤政务本楼,由皇帝御览裁定。

眼下,已接近午时了!

但是,中书舍人,却并未遵敕送呈。

“尔一臣工,俱知按己之意行事,难道我万乘之君,倒不能圣聪独断!”

如果彼敢抗旨,则当任林甫为右相!

作了决定的皇帝,估计张九龄已快入兴庆宫了,便命近侍:“更衣!”

忐忑不安的高力士,一入阁道,便悄声对九龄道:“张大人,眼下,大人能少顺圣人之意,得登台省,为国,得尽其力;为己,得光耀门楣,力士望大人深思而慎行!”

“高将军,”张九龄一手捧着一迭疏本,一手执笏,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答道,“君为内侍之长,以保宫闱为要任;我系台省佐吏,以兴江山为主旨!道同职异,有内外之别,望君自重,切勿再言!”

“唉!”力土听了,满脸通红;但见张九龄的气度,已知不可再劝,只得叹息一声,苦笑着,将他送入金明门,沿着龙池西南的曲廊,上了勤政务本楼。

“臣,中书舍人张九龄,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于御座之上,头戴白纱帽,身穿滚龙皇袍的李隆基,一见张九龄手捧的那一厚迭疏本,早已沉下脸来,听他叩唱后,几乎用鼻音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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